“没，有，用？”云中的语气越来越危险，已经有些微杀意外露，左手的五指无意识地一根根蜷起，似乎正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没有别人能听见的声音，仍然不屈不挠地在他心中响起。
【哎呀哎呀，真是不得了呢云中，她开始拼了命地挑衅你了哦！】
【混蛋，我说了，闭嘴！】
秋尘【诶诶】了几声，好像突然发现一样道：【话说回来，一边跟我说着这些，一边还要与碧莺对峙云中，你还真是不容易呢！】
与秋尘合作许久，对这个合作者的了解也委实有了几分，然而这一刻，云中却是前所未有地痛恨秋尘的一个爱好——捉弄人，并且，手段还是最恶劣的那一种。
踩人痛脚，打扰对峙，让自己的一切计划都变得无比复杂还美其名曰——“这样不是更有趣么”
真是可恶的家伙这些人类，简直简直全都该死！
秋尘用带着笑意的语调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说起来的话，关于那几个孩子的对战，也得拜托你关注一下呢是不是？】
【混蛋！】
【真是的云中，你这样可怎么跟碧莺斗呢骂人的台词匮乏到这种地步，可真是啧啧】
秋尘笑叹的语气让云中益发愤怒——怎么听，这都更像是刻意而为的
不明原因的，他就是觉得这种语气，是嘲笑啊
想说些什么来反驳秋尘的话，然而就在此时，云中又一次听见了碧莺的声音。
“呵，你一直在想的究竟是什么？”碧莺的脸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却还是说着那些似乎是狂怒之下发泄的话语，“找到助手，逼迫或者诱惑他同意合作在发现秋尘那个狂妄的心愿之后，你决定用‘绝艳’——又或者是天女大人——来做交换条件，让他帮助你打破诅咒，而你帮他对抗一个世界，并成为神明呵，且不说这样的愿望有没有可能达成，就算达成了，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你还有着“打破诅咒”这样明确的目标，或许还有让那女孩回来的虚妄心愿，可是，她已经死了，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
实现愿望之后，你还会有别的目标吗？
这世上，还有足以支撑你活下去的东西存在吗？
云中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我没打算真的履行那个契约只要打破诅咒，就够了。”
“你”
我在说的根本就不是你跟秋尘的契约这件事！你究竟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啊？！
碧莺受打击的表情极大地娱乐了秋尘：【真是过分啊云中，怎么能这样欺负女孩子呢？】
为“女孩子”三字无语了一下，云中冷冷道：【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
【哦好吧，那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我们的契约的问题。】秋尘明显不想放过逗弄云中的机会，有些欢欢地道，【当着我这个契约者的面，说出“没打算履行契约”这样的话云中，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没法反抗你呢？】
【我的事情你少管！】
不管怎么说，背叛自己的合作者，应该不能单纯地算是他自己的事情，而由常理判断，他的合作者，也肯定不会对这种事情放任不管。
正发怒的云中没发现自己话中的语病，秋尘虽然发现了，却也没打算明说，只是笑着问道：【呵呵那么，要不要我帮你来对付这位碧莺前辈？】
【闭嘴！】
秋尘话音中的笑意更加明显：【哎呀，毕竟我们也合作了那么久，对我的好意，不要这么急于拒绝好意嘛，真是的，偶尔也诚实】
【我一直都很诚实。】云中打断秋尘的话，【不诚实的那一个，似乎是你才对！】
为云中突然的怀疑怔忡了一下，秋尘发出一声长长的、无意义【唔】，随后叹息一声，依旧笑着道：【不相信的话，好像也没办法呢哦对了，云中，可不要因为这样的刺激，就失去理智哦！】
的的确确没办法的云中默然不语，半天才【哼】了一声，又把注意放在了碧莺身上，不过这一次，他的火气，明显更大了几分。
面对火气变大了的云中，碧莺不遗余力地继续揭伤疤踩痛脚，向对方的心窝子里扎尖刀：“实话告诉我，云中，你究竟是不是为了青衣，才做这一切？”
“问这样的问题，碧莺，你不觉得你逾距了吗？”
碧莺脸上浮起愤怒的神色：“那又如何？你为了这样的理由为了这样的理由就”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云中终于对着碧莺爆发了，“打破诅咒之后我会如何，不用你来管！”
碧莺怔住。
“你看看他们！”云中一抬手，指着仍然在打斗的四个人，“尤其是那个风破和他的恋人如果，你要他停下你觉得，会有什么结果？”
他当然不会停下。
碧莺怔怔回头，看着风破。
如果他停手的话，就会永远失去那个女孩子了
“哈你口口声声说不要我继续错下去那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第七十一章 血契渐弱
装作不在意，只是太在乎的表现而已。
——碧莺
…
在青衣死去的如今，我生存的目的就仅仅是打破诅咒，向诸神报复，如果要我停止的话
我，还要以什么理由，生存下去？
明白了云中话里的意思，碧莺黯然不语。
是啊她一直想要云中停下来，其实，是想要云中回到出城之前的那个样子吧
可是，在体会了爱、遗忘和死亡之后，有谁，还能够回到从前？
就像她，从来没有想过，变回爱上云中之前的自己。
就算站在了他的对面，你，还是没有足够的觉悟啊碧莺
这一战，不是你之前所想象的胜负而已，你们要分出的，是生死啊
【我很好奇，她会不会放弃。】已经看了半天戏的秋尘突然冒出一句。
云中心知喝止无用，冷哼一声，干脆什么都不说，谁料秋尘却不依不饶：【这位碧莺前辈的性格很让人担忧呢，这么点小事情也要犹豫不决这么久呵呵，云中，你就不担心？】
【你】
【如果是想要说闭嘴的话我看还是省省吧呵呵】
在秋尘那里第不知多少次吃亏，云中也只能把气向别的地方发，而这个别的地方
“哼不必犹豫了，动手吧！”
没等碧莺回答，白刃便纷纷而至。
【性急又脾气坏居然看上这样的云中你还真难为那位碧莺前辈了呢！】
【混蛋】
【呵呵喂，云中】
【又有什么事？】
【接下来，可要小心了哦】
【我啊，也不能一直这样帮你帮下去，是不是？】
【所以？】
【接下来的一切，就拜托你自己，努力了哦！】
【谁稀罕你帮忙】
“叮——”
与秋尘的斗口尚未结束，云中便听见奇怪的尖锐响声。
这似乎，是兵刃相交才会发出的声音吧
那个林秋芷和另外一个“秋尘”，他们的对战似乎并没有好吧，的确有人用刀，但另外一个用的不是箫么？
而那个第二任奉刀所谓的剑气，和空手的对战
“叮叮——”
鸣声再起，云中禁不住好奇瞥了一眼，随即讶异地发现，声音的来源，竟的确是第二任奉刀和他的——恋人。
凝聚的剑气锋利无比，无论指向何处，都是雪花四散，偶尔，还会带起一丝血红。
显然，风破正在不断地受伤。
不过
打斗中，风破抽空向云中看了一眼。
现在控制那身体的是云中，秋尘的灵魂受到封闭呵，原来如此，尽管是属于那具身体的血液做出血契，但，作为血纵人偶，阿萝真正服从的并不是那个身体，而是身体的原主人，秋尘的灵魂
所以，在秋尘的灵魂受到封闭时，青萝受到的控制，就减弱了
这么说，如果能够让秋尘的灵魂一直保持封闭的状态呵，碧莺是么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尽管有这样的推测，但若要验证真假，风破还是不得不接近青萝，来试探她做出反应的速度如何，但是，这结果么
既然有了青萝正在摆脱血纵的猜测，就算没有刻意控制和压抑，攻击的动作还是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而青萝的剑招却并没有一丝减缓，风破只得放弃了攻击，而是飞快地接近又飞快退开，虽如此，也还是无法完全躲开青萝的剑锋，于是——满身都是伤口，每一道伤口都在渗出细细的血丝，黏住了破损的外衣，在寒风之中，迅速冻结。
远处的季琅嬛看见风破这副倒霉样子，不由摇头叹息。
身为奉刀，居然也会有这样的狼狈模样之前的那位奉刀，也就是暗神大人，不是说过什么“奉刀最不需要弱点”这样的话么？怎么继承了她名号的这位年轻人，却有这么一个要命的弱点啊
想着想着突然又觉得不太对劲。
话说回来，这个“弱点”是他妹妹，或许，他不应该用如此偏向风破的方式来思考这件事情？
唔能让身为奉刀的风破都如此挂心，青萝你啊，果然不是一般人呢
所以，不是一般人的你，一定可以摆脱那个该死的血契，仍然恢复原样的，对不对？
呐，一定不可以输啊
试探了无数次的风破仍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却因青萝凌厉的攻势，不得不再次开始反击。
在一次次反击之下，青萝手中的剑气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大力抖动，周围飘着的雪花被激荡开来，伴着尖锐的鸣叫声，翩然起舞。
真美
风破吸了口气，向后仰倒，险险闪过了拦腰削来的一剑——如果没有闪开的话呵，他已经被分尸了吧
这么美丽的舞蹈，却要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还真是非同一般地——让人郁闷。
见这边打得激烈，云中心里稍微惊讶了一下，同时右手一抬，挡住了来自碧莺的一记惊雷。
【我的徒儿呢如何，他的水准还是不错的吧？】秋尘的语调带着几分得意。
云中一边与碧莺交手，一边不忘刺激秋尘，【我惊讶的是那个女孩子的实力。】
【哎呀，能跟这，样，的对手打到这种地步，你难道不觉得我的徒弟也很值得称赞？】
怡然自得的音调让云中心里怒意又起——这个混蛋人类根本就是在故意干扰他对敌！
故意干扰？
怀疑的感觉淹没了愤怒，云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虽然合作十分顺利，但是，这个秋尘是唯一一个让他从一开始，就看不透的人类
如果他的这些干扰，都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那么，他想做的究竟是
大约是因为对敌时精力分散了的缘故，云中心里想的事情，被秋尘“听”了个一清二楚。
【放心好了】不知是不是怕再次刺激云中，这次的安抚话语，秋尘说得一本正经，【我的目的，你知道的呀！】
【绝艳？】云中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原本是以为自己知道的，可是如今，却突然不确定了
【哎呀，云中你也真是的明明是打破诅咒啊！】秋尘抱怨道，【难道你其实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哦不，灵，来的吗？居然连合作者的目的都不清楚，就来共享一具身体了啊，嗯？这么说，有一个这么不小心的同伴呵，我还真中吃亏了】
【去死。】
【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打算呐】
听出秋尘啰嗦前的征兆，云中明白，自己的这位合作者，又有很长的一段废话要说。
与其自虐着听自己不愿意听见的话，还不如——立即让他闭嘴。
向身体内涌动的灵力意图缠住秋尘，却还是没能堵住他的嘴。
【你看云中你又开始说这种口不对心的话了不是？我——哎呀诶？】
短促的惊呼和表示疑问的“诶”之后，秋尘突然没了声息。
云中一愣，却随即想到——或许，是新的语言圈套？
就在云中忙着跟秋尘斗嘴，而同时又对抗着碧莺时，那边青萝的动作，突然慢了许多。
变慢了？
风破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难道难道是真的？青萝她，正在一点点摆脱血契？！
好得很，那就趁现在赶紧嗯？
同样是表示疑问的词语，不同的人用起来都是不同的气质，比起同一时间秋尘纵然惊讶却仍保持淡定的态度，风破心里的这声疑问却是带上了一丝颤抖。
原来锋利尖锐、稳定无比的剑气，突然轻轻抖动了起来。
第七十二章 似梦非梦
如果眼前的就是“一切”，那么你在哪里？
——青萝
…
眼前的景象忽然一阵模糊。
身体沉重无比，好像正在一个完全没有边际的空间中不停地下坠，不安的感觉从每一个指尖、每一寸肌肤甚至每一根头发处发源，迅速向心脏袭来，激得那里“砰砰”乱响，脑中却无缘由地是一片空白，对这样的情况完全无奈，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才想起自己似乎应该做些什么。
“”
张开口，想要呼唤，却不记得自己要呼唤的人是谁。
真是奇怪啊
这个难道是个梦么？
模糊的景象让人觉得头晕，闭上眼睛之后的那片黑暗倒是清净，只是
为什么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那么重呢？
好累好困好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算了
在睁与不睁之间挣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得直接睡去比较好，于是缓缓呼出一口气，转了转头，换了一个舒服的姿
“砰！”
恼人的撞击声与巨大的痛感同时袭来，就连眼前那一片坚固无比的黑暗也晃动了几分。
好吵好疼啊呜
嘶
朦胧之中，还是下意识地吸气，发出蛇一样接连不断的“嘶嘶”声，虽然对遏制疼痛完全没有用处，但是算了，也不过是个无用的习惯而已
倒是要说到如此震撼的叫醒方式的话，在自己所认识的人当中似乎只有那么一个擅长、并且乐于使用
“哥哥”
小女孩呻吟般嘟哝了一声，两手按住后脑勺，左左右右地揉搓，却因为用的力气过大，而使受创的后脑越发疼痛
果然不该靠在他身上睡着的
还带着几分迷蒙的乌黑眼睛缓缓睁开，委屈的水雾薄薄一层，覆盖在那对清透的眸子上
被叫做“哥哥”的人顿时觉得，有一种名叫“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