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抱住我?
☆、第五十二章 追忆 (2675字)
这一次是否仍然是错误?
——风破
…
风破闭上了眼睛。
“阿萝”
“嗯?”背对着风破的青萝自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声音里那明显的紧张却让她无法忽略。
“阿萝”
“我在啊我在的。”
“你是不是真的明白,‘奉刀’二字,究竟有何含义?”
“不知道。”少女答得干脆。
“无论是迦兰还是魇城,这个词,都只意味着死亡与血腥。
“暗族奉刀,那位寒夜大人曾经为暗族除掉多少人,恐怕就连她自己也忘得很干净我,就算忠于的对象并不一样,所做的事情,也并没有区别。
“先前,在迦兰的一年,那里正是乱世,为了打破诅咒,为了要世人记住‘风破’这个名字,我跟随一位起义的君主,做了他的手下他的刀。
“一年而已,他竟能统一那片土地那片如今名为‘东原’的土地。
“他说他要建立一个王国,名为吴泽。
“我离开的时候,他的王国正如晨间红日,有无限的希望,前途
“那一年中,为了他的帝王业,我曾领军征战,也曾刺杀敌手,甚至,只要他一声令下,就算是屠城”
不知为何,说到此处,风破的声音仿佛哽住了。
就算是屠城,他也可以毫不犹豫,毫不迟疑。
这双手上沾的鲜血,也早已洗不净了。
而且
“我,曾经爱过一个女孩。”感觉到自己拥着的少女没有什么反应,风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地继续说下去,“她的名字叫做小妍,那时,为了她的一句话,我可以做任何事。”
那是他的初恋。
“她说她恨那个把战火引到她家乡的人,第二天,那个人的首级被我丢给了她的族人。”
你不喜欢的,我都为你除掉
“她说她喜欢梨花,那么白,那么美,我于是用幻术为她化出千株梨花”
你想要的,我都为你拿来
“然而她站在树下,对我说虽然真的很对不起,但她已经决定嫁给族里的一个青年我这才想起,当日,那首级滚落在她面前时,她脸上的神情是惊恐。”
我于是知道我错了
“她说她知道我爱她,可我给她的,却并非她所希望的。那样的爱太极端太惨烈,让她害怕。”
我于是知道,我离他们的世界太远。
“她说她只是平凡人,渴望平凡的伴侣,与她白首不离。”
她说那样的爱如同惊澜怒涛她,要不起。
“其实现在想起,真的已经不觉得有什么那时的我们太年轻”
渴望着爱,却不会爱。
“谁都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只是相遇太早,太早而已。”
风破的声音再次顿了顿。
青萝仰起脸,沉默着,望着头顶漆黑的夜空。
焰火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花令今夜最后的焰火正在准备。
短暂的黑暗和沉默之后,将有最美的花绽在那片夜空。
风破两手微微用力,把青萝抱得更紧了些。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
“魇城大门再开,迦兰已是几百年过去,我亲眼目睹着诞生的吴泽之国已经只余下一个朽烂的躯壳,我爱过的女孩,也已经化为枯骨。
“《吴泽志》三十三卷没有我的名字。”
我的努力被神明如此轻易地忽视,我的名字,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抹去
“而小妍的故乡,平阴县县志也只记载了小妍的故事:初年,县有流匪欲劫掳之,逃匿不得,遂自缢。’
“短短十几字,就是她生命的终结。”
闭上眼睛,我几乎能看到她是如何惊慌地逃匿躲藏,又是以如何绝望的神情望向房梁,她腰间那条长长的我曾以为是为我而绣的锦带是如何悬在梁上
而后
虽然噩梦总是在此时被打断,可他却总也无法摆脱那死亡的阴影。
“我曾那么不在乎生命,我曾以为只要给我自由只要让我打破诅咒一切都不重要,直到那一天,我确信城外已经是数百年过去,那么多曾经鲜活的生命已然消逝,我才知道,那样的想法有多愚蠢。
“也是那一日,我才明白,为什么魇城的诸多前辈有着那么多‘不肯为’——如果要用鲜血写下历史,他们宁愿被忘记。
“这是我无论如何做不到的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自私又懦弱的家伙罢了,时至如今仍然不敢面对自己”
那个冷酷的暴虐的因为满手鲜血而失去爱情的愚蠢的自己。
这样的我,要如何站在你的身边?
这沾满鲜血的手,还如何能够拥抱你?
末两句他没有问出口,他知道,他的阿萝听得懂
他的么或许很快,就不再是了。
青萝久久没有说话,风破便亦沉默着——他在等少女的回答,仿佛一身铁镣的囚犯在等一声冰冷无情的宣判。
远远的,有游人的欢笑传来,却只显得此处益发寂寞。
阿萝
绿衣少女挣脱风破的双臂,转身,后退半步。在她身后,一道道光芒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四散开来,绽放漫天奇异的光华。
焰火绽放的声音很大,青萝说话的声音很轻。
而风破,一个字,也没有错过。
那年六月,他们初识;那年七月,她踮脚轻吻了他;那年八月
那年八月,他向她坦白过去,等待少女回答。
她说无论如何你是风,从我们初识的那天起你就是,而我说过我只是想要记住你——一直记住
她说既然你已经向我伸出了手就不可以退缩不可以后悔
我喜欢的人,无论变成怎样,我都会一直喜欢下去。
而你,就是那个人。
☆、第五十三章 流光 (2159字)
请爱我多一点再多一点就像我爱你那样
——佚名
…
一生当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我或牵肠挂肚或念念不忘,或情深意切或相思缠绵那名为爱情的美好感觉让人心驰神摇,仿佛闭上眼就能看见世上最美的风景,就算是水和风这样无形的事物也仿佛有了如他一般的身姿,如他一般的气息,如他一般的温暖,如他一般的一切。
我会因为所有不相干的事情想到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他那爱意的眼神。
我会因为想到这些而在最难过的时候让笑意弥漫在眼角。
我会因为这样的微笑悄悄羞红了脸——如同每个初尝爱情滋味的傻女孩一样。
爱情令人头脑发昏,而我,偏偏爱上了那头晕目眩的感觉,爱情令人犯傻,而我,偏偏甘心在这里抛弃——如果有的话——一世英名。
我不知道所谓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我也无能说出自己心里那难以言述的、最真的感受,我对这种感情感到新鲜、快乐,却也有一丝畏惧和退缩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那个人。
你就是那个人。
有什么在心底发芽,生根,迅速地抽出嫩叶,冒出幼芽。
然后,那般突然地,开出花来。
花令今夜最后的焰火——夏日西湖,幻化成无数闪亮的银色流星,拖着长尾,四散坠下。
那少女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向他伸出手来——就好像之前的每一次,只是这回,他却无法像从前那样自然地伸手握住。
娇小的手掌那样妥帖地与他的掌心贴合,他如同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每一次每一次
每一次在她伸出手时,他都有着梦幻一般的不真实感,而身体却似乎早于头脑一步地作出决定——握住那只手,向前踏半步,站在她身侧落后一点点的位置,随着她的步子向前走。
仅仅那么短的日子啊却好似有过千百遍的演练一般,熟悉得令人不敢相信。
然而这一次不同。
他感到时间被放慢了。
他怀中温暖柔软的身躯挣脱他的怀抱,那时他感到浑身冰冷,胸腔好像被剜去了一块,一点也不痛,却空荡荡的,更叫人难受然而下一刻,明亮的、带着认真和几分笑意的声音重新填满了那个空洞,再然后他看着自己曾经不在意过,曾经坚定地紧握过,曾经渴望却逃避过的那只手,如同做过无数次过一般,那么自然地伸到了自己面前。
漫天银星忽然齐齐发出一声呼啸,再次碎开,化成更加细小精致的碎屑,失了重量一般飘开。
在闪烁的银色光芒之下,风破缓缓叹出一口气,盯着眼神坚定的少女,忽然微微笑起来——你果然还是无法拒绝她。
我爱你,阿萝。
他在心里说。
我爱你,比任何一个人都爱你
他想要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他想用力抱住她再也不松手。
他想低下头,吻她如同绸缎一般的头发。
然而,没有一件事如他所想。
暴虐而阴狠的强大气息在某处轰然而起,隐秘却浓重的血腥味令人禁不住太阳穴的抽痛,相视微笑的恋人忽然间好像同时遭到重击,不由自主地收敛了笑容,绷紧了身体。
【你们终于来了】
随着这句不知源于何处的话音落下,青萝突然全身一颤,猛然望向那血腥气升起的方向,脸上神情近乎惊恐。
一经发现异常的风破此时也无法再顾别的什么,踏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青萝,却惊讶地发现少女竟然在颤抖:“怎么了?阿萝?!”
就算刚刚的血腥味有些异常可是,为什么阿萝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与人偶对战的时候,满谷的血腥气味并不比此时弱,甚至还略强几分,腐尸的气味让他都有些不适,为什么阿萝却可以神态自如地与苍松对话?
还是说“那个人”今日造成的异动,是针对阿萝?
杀气陡然暴涨,却因顾及青萝而又压抑了下来。
“那个人”今晚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做这些有何目的既然你胆敢针对阿萝
衣上骤然传来的力道让风破一怔,他低头看着满脸恐惧和痛苦的少女,却得到少女战栗着的回答:“快离开苏州城!”
——《南疆曲尽笙歌散》卷终
【八方金鼓向长安】
☆、第一章 妖物 (2318字)
暗夜流光,星辰陨落,诸神的战争将永无休止。
——迦兰净
八月初九,夜。
苏州城。
丰隆已经遥遥看见了司徒青萝和似乎是她恋人的风破。
在短暂的温馨气氛过后,那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全然变了。
这就是大人要求我保护她的原因?
丰隆皱紧眉头,心中疑惑着为何司徒青萝会神情痛苦地伏在那个风破怀中浑身颤抖,脚下步子却是加大了。
大人似乎也只是察觉到了她的危险,却并不清楚来源不过,十有八九是那个洛做得好事
他没有感到任何异常司徒青萝却不知对什么东西突然有这样的反应,是不是说明,引起异样的是那种他从未了解过的灵力?
不管怎样,既然是大人的要求
正在丰隆准备开口叫住两人时,一声尖利的叫喊打断了他尚未出口的语句。
“妖怪!妖怪啊啊啊啊啊——”
心中迅速明白过来“妖怪”二字的涵义,丰隆身子一震,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而他本来正注意的两人,就在这犹豫的一瞬,从他面前消失了。
糟了!
丰隆绝不会自大地以为自己能够追上风破的速度:即使怀里还抱着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司徒青萝,那个家伙的速度仍然快到让人不可置信,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原本还站在街边角落的两人便不见了
眼中的那一串残影,已经足以说明风破的实力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风破在临走时望过来的那一眼?
不管怎么说,他的任务似乎无法完成了那两个人去的方向似乎是
等等!
瞳孔一缩,丰隆惊诧地回头,望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是金谷酒楼?!
大人?
用了驭风的风破带着青萝迅速赶到了刚刚有灵力反应的金谷酒楼。
看着喷溅状染了一地的鲜血,风破暗暗握紧了拳头。
果然来晚了!
对方有意隐藏自己的灵力,可是,就算那人手段高明,他也不该无法发现要不是刚刚他一心只顾着
该死的!
青萝已经停止了颤抖,但有些泛青的嘴唇和苍白的脸色还是表明了她心底的惊惧,从风破怀里抬起头,青萝抿了抿嘴:“他似乎是自己走出去的”
风破点头应了一声,心知青萝所说不错。
虽然有凌厉的反应,但是不管从时间还是强弱来看都称不上较量,而仅仅是“那个人”的手下对齐仲彦单方的重创可是随后呢?
房间里的血迹主要集中在一处,似乎是齐仲彦重伤之后留下的,但是,在桌角的那些怎么看都不太自然的少量血迹
门窗附近都有沾了血的足迹,分别径直不转弯地指向自己的方向,窗下的可以解释为适才看到的丰隆留下的,而门口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支撑着走出金谷酒楼,不得不说,齐仲彦的确很有毅力
不过,就算判断出他走了出去,风破还是无法理解那个家伙心里的想法。
重创之后不把心腹留在身边,却派到他和阿萝那里不知要做什么,明明都吐了那么多血,却还要走到外面去难道是为了知州的责任?
青萝拉拉风破的衣角:“我们得带他一起走。”
没错风破毫不犹豫地带着青萝冲出房门,沿着齐仲彦一路溅血的足迹开始了寻找。
虽然讨厌那个怎么看怎么碍眼的家伙,但他有足够的理智,来压抑感情
足迹很快就成了断开的线索:出了金谷酒楼,不远处便是零星血泊,倒在其中的人都穿着铠甲,明显是守城的官兵。
风破望向东城门:这些尸体是从那里被抛过来的不,应该说,这些人是被硬生生抛过来摔死的
妖怪是么
风破皱紧了眉头。
居然,已经开始围攻苏州城了?
就在此时,城门处传来了“齐大人”的惊呼。
因这声惊呼和随后的惨叫一惊,青萝的身子重重一颤。
齐仲彦难道已经已经死了吗?
虽然已经竭尽全力,可是,在两人赶到惊呼发出的地方时,还是只见到了入目惊心的血河和满地尸体,至于妖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