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心情,似乎不那么糟了呢
风破伸手揽住青萝的腰。
阿萝,我总算真正觉得,我已经握住了你的手。
如果时间能够停止在这一刻如果让我这样一直吻着你
——但是,尽管梦想如此美好,其他人却不太愿意让它成为事实,或者说,老天爷不怎么愿意。
要不然,齐仲彦怎么就偏偏醒在此时?
又怎么偏偏就在心里一痛之后,压抑不住地咳了起来?
当然,其实他也真的很尴尬。
我不是故意的咳咳咳
青萝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跳开,目光扫过齐仲彦,顿时面颊绯红:“哎?”
而风破,则是狠狠瞪了某个令他愈发厌恶的家伙:你什么时候醒不好偏偏现在?!不过,在目光扫过齐仲彦手巾上的点点血迹之后,他的目光还是凝了一凝。
是肺部的疾病这么多年,早已劳损过度,即便使用灵术,也不过勉强修复一半
再加上那一记千军破
这个人的寿命,不会太长了。
感到风破正盯着手巾的斑斑暗红,齐仲彦笑了笑,把手巾收在怀里。
青萝也看见了血迹,虽然还是尴尬得很,但却忍不住道:“你你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在这里可能会伤风啦而且,你穿的也不是能出门的衣服”
听见青萝的关心之语,齐仲彦笑得愈发温和:“是么咳,多谢姑娘关心。”
“不用谢你还不快回去!”
齐仲彦又笑笑,向两人欠了欠身,转身回到一直躺着的那个房间。
在离开青萝视线的瞬间,他的手用力按住胸口:
哎呀呀这次可不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呐
温和的微笑转瞬间变得苦涩起来。
那一击带来的伤害,还真是始料未及的严重
不过幸好
那个人没事。
“砰!”
重物坠地的声音让本来正不自在的两人又是一惊,念及适才进去的齐仲彦,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进房间。
齐仲彦跪倒在地上,按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用力喘息着。
青萝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风!救救他!”
然后,一只手拍在了后心,有灵力流动的感觉缓慢,却有力。
痛苦减轻了不少,他的意识恢复清明,撑住一旁的桌角,想要站起来。
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不可以动的!”
司徒青萝
青萝接着说下去:“风在给你治疗,乱动可不行!”
呵“风”么是说风破吧。
居然欠他人情了
终于感到风破把手收回,齐仲彦才再次试图起身。
青萝探手扶了他一把:“呐,现在好多了吧?”
点点头,齐仲彦起身后回头向风破微一欠身:“多谢。”
听见对方的道谢,风破的目光却还是在被青萝扶住的某人的左臂上停滞了一下,在见对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之后,他的脸色才略为缓和了一些:“不必。”
“呵,我还以为,风兄不会回答呢。”虽然前一刻还狼狈无比,此时的齐仲彦却又恢复了往日淡然优雅的举止姿态。
这回,尽管对方的笑容温润如玉让人——一般人——禁不住便要心生亲近之感,风破却没有回应,淡淡看了齐仲彦一眼,用不太柔和、近乎命令的语调道:“午时之前出发,去长安。”
青萝好像没有察觉气氛的异常,点头应了一声道:“我去买食物,再把记号留下以便师父他们来找,这样,他们就不会担心了!”说罢,便走出了房间。
虽然知道姜姮一定已经把他们平安无事的消息传达给季琅嬛和司徒青嵋等人,但风破并没有阻止青萝的意思。
看着青萝走远,风破才开口:
“还人情而已,不必谢。”
齐仲彦有些“讶异”:“风兄欠过我什么吗?”
“你帮了阿萝,还让丰隆去保护她。”
“这样”齐仲彦掩饰一般撇开脸,手指却在袖中却微微扣紧,“如果只是隐瞒你们的身份,算不得帮,而保护那只是我自己的意愿,与人无涉。”
“随你怎么想。”风破瞥他一眼,转身要走。
“风兄与初见之时,变了不少呢。”
在他身后,齐仲彦的声音幽幽响起。
“变?”
“是为了她吧”习惯性地想要把玩手中折扇,却忽然想起,惯用的那柄早在那夜遗失,想必已然损毁,脸上露出一个苦笑,齐仲彦衣袖一甩,负起右手,看着门边风破的背影,继续说下去,“能得一人如风兄,青司徒姑娘也算幸运。”
闻言,风破忽然神色莫名起来。
“虽然明知没有资格,但还是想说一句话
“风兄,一定要让她幸福。”
这一次,风破是真的吃惊了。
他回过头,皱眉盯着齐仲彦,却见对方脸上如平时一般,温雅平和的笑容。
连心意也不说出来就放弃么你难道是想做那种所谓“成全”的无聊事情?
似乎是感觉到了风破的想法,齐仲彦挑挑眉:“说出来的话,也只会让对方困扰而已吧?既然这样,我何必多此一举呢。不过啊风兄也不要太放心我,说不定有一日我就会后悔到时会做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盯了半日,风破终于不再理会这个俘虏,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
“你不说,我也会的。”
☆、第十章 别号 (2526字)
比起某些人,我的别号其实是冤枉的
——秦薷
齐仲彦一怔,才想起他这是对自己前番话的回答。
至于后一句
齐仲彦叹息摇头。
被他忽略过去了呢
是因为看穿自己只是逞口舌之快吧真是个让人不高兴的家伙,我越来越觉得跟你不对盘了呐。
不过,既然她认定了你,我这个连机会都没有过的惨败者,还能说什么呢?
八月十四,晨。
长江北岸,长亭渡。
“长江啊终于过来了。”青萝蹦蹦跳跳地上了码头,“我说啊,这里为什么会叫长亭渡呢?明明只有渔民往来而已,居然会有这么文绉绉的名字好奇怪啊!”
风破失笑:“我倒成了本地人了?”
青萝冲他吐吐舌头:“直说不知道不就完了!哼!”
一旁的齐仲彦缓声道:“要说长亭二字在下倒是听过,不过说起来,这‘长亭渡’三字,倒该是你们江湖人熟悉得多些。”
青萝眼珠儿一转:“琅嬛哥哥是说过没错,可我哪里记得住那么多。”
齐仲彦抬头看看写着“长亭渡”三字的木牌:“没记错的话,这里也是‘江湖道’吧呵几十或者几百年前,有异人名‘长亭’自此处跃下江水,见者以为必死无疑,不料却见他江涛中行走如履平地,遂以为神人也,又闻那人被唤作‘长亭’,便将此处叫做‘长亭渡’现在想想,恐怕是一群江湖异人在赌赛过江吧。”
青萝恍然,拍手道:“呀!我想起来了!琅嬛哥哥说过,那人可还是季家的前辈呢!”
风破无奈:“你一定要等别人说完了才想起来吗?”
“怎么啦!”青萝瞪眼,“我乐意!”
听两人对话,齐仲彦忽然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异样什么异样呢?
似乎是青萝在使小性儿,而这个风破,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
“鸣鹤!”
因为
“嗯?”
“你在发什么呆呢!”
果然
齐仲彦忽觉一股凉意直直向他袭来,嗯还真是“沁人心脾”
我在想啊我身后的某位仁兄会不会一怒之下拔刀砍我呢
其实,让齐仲彦单方面被迁怒的青萝和风破的“矛盾”,源于刚上渡船时的一段对话。
“齐仲彦!”
“嗯?”
“我叫你仲彦好不好?”
“啊?!”齐仲彦瞪眼看着名为司徒青萝的姑娘,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好!”有点咬牙切齿的声音来自风破。
齐仲彦顿时好笑起来:“咳,这个么”
青萝眨眨眼,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烦恼:“叫三个字太麻烦了。”
“”
同时默然并表情僵硬的是一对或许是敌手的家伙。
“那我该叫你什么呢?齐大人?不好,还是三个字州官?天下州官多了狐狸?已经有一只成精的了”
听到这里,齐仲彦忍不住抽抽嘴角。
你还有这样,给人起“别号”的爱好来的吗?
狐狸?
还真是同情那位仁兄
青萝喃喃自语地起了一个个“别号”又一个个否决,倒也有几分自得其乐,可是一边的齐仲彦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齐二?这也就罢了,“妖狐”算什么?还有那个更可怕的“小妖”、“小狐”、“阿齐阿七或者是阿嚏”
你当我是你们家狗么
虽然神情已经有几分扭曲,齐仲彦还是强忍住嘴角的抽动。
“鸣鹤!”
“啊哎?”
“叫我鸣鹤就好我的字。”
青萝歪头想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鸣鹤鸣鹤好像比我说的那些强点”
你真的确定只有一点而已么?
齐仲彦深深吸了口气。
算了没什么不能适应的东西,只要习惯就好
风破应该就已经习惯了,倒是,他被叫做什么很令人好奇——齐仲彦心中不由得浮起一个很能佐证迦兰净“人之所以为人如何如何”那句话的念头。
想到这里齐仲彦忍不住回头看了风破一眼,却见对方铁青着脸。
哎呀似乎青萝对我的称呼让他的心情不太好呢
不太好?
风破心情很不好!
这个家伙亏我还以为那天的话只是逞口舌之利没想到你居然居然你你你你简直狡猾!卑鄙!
唔,不用怀疑,这的确是风破心中所想——木头可以不说,可是谁也没法禁止他有想法不是?
青萝也发现了风破的异常,由于心情正好而且刚刚一直在想“别号”,她——令齐仲彦得偿所愿地——脱口而出:“臭木头,你怎么不说话?”
齐仲彦立即把脸移向江面。
哦受教了。
呵呵呵
——于是,某臭木头冷着脸,不理他家阿萝了。
——再于是,青萝小狐狸愤而跳脚:“你这块臭木头!”
仅此而已。
齐仲彦看着仍然在别扭着的二人,明知自己应该对间接造成他二人的现状表示一下遗憾?但,事实上,他更想笑
“在下是不是应该荣幸能娱,乐,齐,大,人,您!”
风破的磨牙声清晰可闻。
“不”齐仲彦强忍住笑意,“其实嗯,我突然觉得,那样拜托风兄,实在让风兄受累了。”
风破的磨牙声变大了。
“我跟你不熟阿萝也跟你不熟!”
“啊”齐仲彦点点头。
对齐仲彦那种忍笑忍得辛苦的表情,风破感到非常不爽,所以
“别叫我‘风兄’,齐大人比我老得多!”
齐仲彦顿时忍耐不住——这次可不是笑意,是抽搐
老?这是说他?
看着风破大步经过自己身旁向前走去,虽然还是时不时地与青萝呛上一两句,却始终不离她两步之外,齐仲彦忽然觉得,无论有多强大多有理智,他们,其实还只是两个孩子
真如风破所说,他齐仲彦,已经“老”了呐
☆、第十一章 遭遇 (2567字)
征战追讨,比如蛆虫跗骨,分毫不松。
——风破
一路上,齐仲彦就这样走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看着两人闹别扭,看着两人不时呛来呛去——风破输得比较多,看着看着两人,始终不离对方两步之外,即便是正在“生气”的青萝也没有跑开不理风破——这么看的话,倒也不像小孩子之间的无聊斗气了
哎呀呀,糟了有些嫉妒了呢
八月十五。
江北某地。
小情侣似乎已经“和好”,现在两人正在研究到底哪里才是正确方向。
没错,他们迷路了。
齐仲彦终于忍受不了地打断两人完全无意义的对话,指指旁边怎么看都是路的方向:“咳,两位,在你们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出那片树林了。”
青萝遗憾万分:“我觉得迷路还蛮好玩的怎么就走出来了呢!”
刚刚一直在配合她胡扯的风破拍拍她的脑袋:“我们还要赶路。”
“噢”拍开风破的手,青萝一边理着被某人坏心眼故意拍散的发髻,一边嘟囔着应声。
齐仲彦自问:我是不是没必要提醒他们?
由于齐仲彦伤势未愈,三人过江后便买马代步——青萝很不舍地把身上散碎银两全部掏出,愤愤然地说:“那个可恶的家伙,害得我只能带这么点点银子就上路,我们还要赶半个月呢!接下来的路上吃什么嘛!”
风破闻言巍然不动,对食物问题完全不担心——他好歹是带兵打过仗的,几百几千人没饭吃都能解决,何况区区三个?
齐仲彦却不知风破有如此自信,见青萝“烦恼”,只得安慰她没关系我身上那块玉佩当掉还能换银子,却没想到去长安最短最快的那条路乃是“江湖道”不仅没有什么城几乎就连个小镇也没有,眼见一路荒村野店,只得瞪眼看着手中玉佩暗自后悔怎么自己就出门不带银子呢
好在青萝风破二人都会武功,捉两只野兔捕一二山鸡还不是难事,又值秋日,山间野果甚多,倒还不至于令这同行三人饿肚子——司徒花侍魇城奉刀外加一个晋楚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苏州知州,在北上长安的路上,饿肚子?!说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一路走来,三人倒也没遇上什么围追堵截,但谁心里都明白,除了洛和云师丰隆,四大家族也在想方设法追踪他们,只因三人一路小心外加“偶尔偶然”地迷路才没有出事。
不过,就算小心,也不见得能避过所有敌人。
看着明显是为了阻击而来的对手,风破的脸色很难看。
又是冥灵!
虽然早就知道鸢都屠城造成冥灵众多,却没想到苏州围城一众先后被秦薷和阿萝消灭、净化之后还有如此数量的残余。
原本满是怒意的眼神忽然暗了暗。
吴泽之国初兴之时,那些死在刀剑之下的战士或者百姓,是否,也会化作冥灵,永也不得安息?
明知道朝代更迭,有些人是一定要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