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相公不吃吗?”
“诶?狐狸不尝尝?”
“”
“来吃嘛相公!”
“胆子大点嘛狐狸!”
“”秦薷瞪着满地黑黑的小腿小脚和虾壳唔,蜈蚣壳,又瞪视了油锅中上下起伏不定的、金灿灿的油炸蜈蚣,半天挤出一句僵硬无比的,“不,用,了。”
阿笙失望地嘟起了嘴。
青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秦薷终于不支,破门而出。
“呵呵,呵呵呵”青萝笑得无比甜美。
风破失笑,看看仍在晃动的门,解释了一句:“他小时候被蜈蚣咬过,险些连命也丢了。”
“哦?”青萝天真可爱地眨眨眼,“那么,你,作为兄弟,我,作为朋友,有责任,要把他的这种恐惧给治好,是吧?”
小狐狸笑第三式——诚如稚子。
秦狐狸有言:此招一旦使出,简直可令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江水逆流星辰陨落啊
风破见青萝表情,不由得便又想起了秦薷之前损他家阿萝的话——似乎真的呢,秦薷那家伙,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灵书执笔的“天分”?
大概
“风。”青萝眼珠儿一转,笑道,“风,你知道秦狐狸还有什么其他唔,弱点吗?”
风破挑高眉毛。
青萝粘上去:“我都说嘛,我们应该帮他克服这种弱点,不是吗?”
风破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就算有也当没有好了,不过我倒是知道,他吃了这样的亏,是一定要从别人身上找回来的。”
青萝嘟起嘴:“哼,那他就该知道,怂恿别人偷听,本姑娘也是要从他身上找回来的!”
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的几人顿时专注的专注,走神的走神——天上地下还真是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在发生呢呵呵呵呵
什么?偷听?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某些人起头,而且那个人也被追杀过了啊
想起“那个人”,季琅嬛再次陷入忧郁。
青萝却并没注意到屋内同伴的表现——门外传来的声音已经够她关注的了。
先是秦狐狸逃命一样的脚步声,然后,似乎有另外一个人狂奔过来,再接着,秦狐狸近日里常用的怪异笑声突然爆发——想也知道他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摇扇子了——把奔来的那个脚步声吓得停在原地不敢动弹:“啊哈哈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亭独少年啊,怎么,难道一天不见扇子哥哥我就觉得想念啦?”
可以确定是亭独的脚步声沉寂了一会儿,突然重重响了两下——青萝可以猜得到那小男孩一脸惊恐向后退的模样了。
秦薷的笑声僵硬了一下,而亭独,似乎觉得仅仅两步不够过瘾,又向后退了两步。
心中的好奇再也按捺不住,青萝跳起来打开房门,光明正大看热闹。
小男孩和秦狐狸在冰天雪地里的对峙还真是奇怪的场景。
青萝在心里这样评价着,却还是看得饶有兴致——亭独那孩子好吧,亭独少年,他这是怎么了?
亭独现在是巴不得自己能哭出来,不过好歹他是继承了“亭独”这个名字的男人不,少年,怎么能对一个“很弱很弱”的“南人”哭出来?
可是现在他根本就是处在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就算流两滴眼泪,也不算多么丢人吧?
不,不行
就在亭独少年心中天人交战的当儿,轰隆隆的巨响从一寨之主屠耄老爹的房子那里传了过来。
被青萝引得也来看热闹的阿笙踮起脚:“诶?那边在做什么?烟尘滚滚的样子难道有人打过来,把房子拆掉了?”
“救命啊”阿笙话音刚落,惨烈的呼救声便响了起来,吓得阿笙缩了缩脖子。
青萝的反应却是与阿笙恰恰相反:“哎?那好像是乌揭的声音难道是屠耄老爹?亭独!他们是不是又下水了啊?!”
听见青萝的问题,亭独突然反应过来——他不是只有前后两个方向的
“姐姐救命”虽然对某两位“哥哥”甚是避之不及,亭独对这两位姐姐还会死很有好感的她们跟那个凶巴巴的汉人女人可不一样!
青萝见亭独冲过来一脸可怜相地看着自己,想不心软也难,抬手揉揉亭独的头发——好软的手感,真不错——关切地问道:“嗯,怎么啦?后面谁在搞追杀啊?乌揭居然叫得那么惨,还真是难得啊”
风破装作没有听见青萝话中没心没肺的笑意,专心看亭独少年如何向两位姐姐“撒娇”,眼中的阴暗一闪而过。
亭独抽抽鼻子:“屠耄老爹”
“他不是一直对你最好么?”阿笙也有些疑惑,“今天挨揍的也只是乌揭,你跑什么?”
“老爹是护着我没错,可是可是今天那个怪女人是我引来的啊怎么办她会来找我的啊啊啊”亭独少年心情一激动,抓在青萝左臂上的两手用力就不免更大了些,看得一旁的风破脸色微变,眼底的阴暗缓缓浮了上来。
这个小鬼似乎很是缺少些修理啊
风破恶狠狠地想着,盯着亭独少年的目光益发狠戾。
你,赶紧给我把手松开!
然而亭独少年听不见风破的心声,只是在紧张之下更加大力地抓着青萝,风破抬起手,已经准备拎起这少年的衣领,却突然听见一个不算太熟悉的声音。
“呦!小鬼啊,很有本事嘛,不到一个时辰,你居然就勾搭上美人姐姐了啊唔,这位美人,你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第四章 东君室韦
最大的耻辱不是失败,而是用卑劣的手段杀死对手。
——亭独
会在安平镇遇见“熟人”,实在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一个大意外,所以,在对方调笑亭独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风破第一反应便是冲着声音来源飙杀气。
乌凤耸耸肩:“这位木头,难道不记得我了?”
青萝有些讶异地叫出声来:“诶?你不是说留在隐脉等墨爷爷他们找解药吗?怎么来了这里?”
“解药配方比较复杂,我来这里找一味药。”乌凤从看起来不甚结实的屋顶跳下,打个哈欠走过来,“我为了赶路找那药草已经三天没合眼,想来这些渔族的人找起来比我容易些就过来了还真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怎么,难道你们唔,你们‘家’的存在已经传播到这个渔族啦?”
青萝转脸去看林秋芷——之前跟乌凤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他了。
既然也算是故人,那么,“久别重逢”之后,好歹也聚一聚好了,林秋芷转头对莫居打个招呼,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了安平镇。
至于屠耄老爹对乌揭等“不听话”少年们的追打随意啦,这么多年也没见打死谁不是,再说,他们是客人,主人家的事情,还是不要多管了
只有一个麻烦。
青萝摸摸亭独的头发:“姐姐要和哥哥们出去,帮那位姐姐找东西亭独,你就不要跟来了吧?”
亭独抓着青萝的胳膊,皱眉扫视众“哥哥姐姐”,不只是出于小孩子的直觉还是别的什么,就是觉得这几个人说的话不是那么可信,想要跟上吧却似乎也没什么好理由
乌凤此时的开口,倒是帮了亭独这个忙:“我要找的东西只有他们能找到,那个老头不愿意帮忙,带上这个小鬼好了。”
然而亭独听见这句话,眼中却闪过一抹警惕的神色:“屠耄老爹不愿意帮你?”
乌凤翻翻白眼:“别告诉我你也不愿意或者干脆是你不知道,小鬼,这寨子里的人身份我比他们大部分都清楚,你要是不跟来,我明儿就回长安昭告天下你信不信?”
亭独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强撑着道:“就算说了又怎么样?我们难道还怕你不成?”
季琅嬛四下看看,发现已经有人在奇怪地看着他们,低声道:“先到外面去再说。”
林秋芷也知在此处讨论这种话题不太合适,点头下令:“走。”
众人之中早有默契,林秋芷算是一队人的首领,而乌凤自然也无异议,唯一一个还有其他话想说的
“亭独,既然这位这位姐姐想要你帮忙,那么,你至少听听她想要你做什么吧?”
“”紧张之下,亭独抓着青萝的手益发用力。
青萝无奈地叹气:“亭独要是真的不想帮忙不帮也没关系的”反正以那位乌凤姐姐的手段,真要想威胁屠耄老爹,也没人拦得住她帮不帮忙,倒也不是你这个小孩子管得了的
亭独听青萝这么说,顿时大感放心,立即应声:“好。”
几人“会谈”的地点其实就在安平镇外不远处的江边,林秋芷劈头就问:“如果真是墨老头支使,你是怎么赶过来的我们过来可是靠了呃”
秦薷摇摇扇子:“本人天赋异凛,把他们带过来的,你的速度也太快了吧?现在才是九月初一而已啊?”
“本姑娘出发早狻猊的病不能再拖,在皇宫见过林盟主之后我便去找了墨老头”乌凤转脸看林秋芷,“这么说起来的话,林盟主,您的许诺还真没有我最开始想象的那么有用呢。”
林秋芷倒不在意乌凤没带多少讥讽味道的话,耸耸肩:“本来就只说试试而已再说,那晚我也确实帮了狻猊不是么。”
乌凤挑挑眉,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那么,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见乌凤不语,林秋芷便问道。
“这个么林盟主可曾听说过‘碧莺花’?”
“你果然不是好人!”亭独听见“碧莺花”三字,突然大怒跳脚,“难怪屠耄老爹不肯帮你!我们谁也不会帮你找的!哼!”说着,居然转身就走。
青萝连忙拦住亭独:“呃,亭独,碧莺花是什么啊?”
亭独被青萝拉住,跑自然跑不成了,却回头怒视乌凤,脸上居然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恨意:“你记着,就算我东君亡国,也轮不到你来威胁!”
东君?
季琅嬛两眼突然睁大了几分——这个孩子说,东君?
同样知道“东君”二字分量的林秋芷和青萝讶然对望,而另外几位却是莫名其妙——既然说亡国?那么这个“东君”就是个国家了吧?可是,来“这里”之后,似乎只听说晋楚王朝, 和那个藩国大理了啊
青萝好心的给风破解惑:“东君不是国名,是嗯,算是封号吧,要说他们的国名,其实是室韦。”
室韦,源于古时东胡之族,初以游牧为生,在东胡为燕破后,作为一个小小的分支存活下来,生活在东北部的深山,于是自称“室韦”,也即“林中人”。在随后的千百年间,反复背同源不同源的其他部族征服融合,待到建国之时,一族中人血统已然极为复杂,要找出一个纯血的“室韦人”倒也相当不易,而万中无一的这个纯血“室韦人”,便是自封“东君”的“室韦王国”的第一任君主。
室韦所用语言与匈奴相类,却又有不同,而其中掺杂的突厥、契丹、鲜卑乃至汉人词语,更使得室韦语言出现“出门数丈则言语不通”的混乱状况。
第一任君主在统一了自己所居北室韦的数个小部落之后,开始向室韦十六部的其他十五部用兵,此人雄才大略,却也心狠手辣,先是攻下已然没落的南室韦,随机联合同样没落的深末怛部攻打钵室韦,同时又向早已迁移的阴山室韦示好,表示愿意朝贡,阴山室韦内部早已统一,其君主于是派下使者,然后,在使者到来的第二日,深末怛便收到了一份礼物——使者的头颅,和北室韦“将以八千卒与君会猎”的书信,惊惧之下,面对北室韦“与我同战阴山”的“邀请”,深末怛部毫不犹豫地答应,并许诺称臣。
阴山室韦安逸已久,民风虽尚且剽悍,其君主却是无能,万人之部,在六千骑兵一冲之下,溃不成军,四散逃逸,此战既结,北室韦趁势一路西征,尽得室韦十六部。
西征一役,所耗不过六月,春初起征,待到秋末归来,室韦十六部名存实亡。
北室韦君主,名乌珠者,令室韦族人尽皆迁至乾州附近,称王,遂建“室韦”之国,自封“东君”。
其时前朝尚未彻底混乱,烽烟虽起,对前朝皇族来说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眼见原本册封国的阴山室韦被灭,面上难堪,便出兵征讨室韦国,孰料竟大败而归,乌珠国王得意虽得意,却也知室韦之力不足以南下,遂修书一封,道对南朝心存景仰等语,几句好话,给足了前朝皇族面子,竟换回了一个正式的“东君”封号。
听季琅嬛讲完这段历史,亭独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秦薷只顾着摇扇子,好像什么也没有入耳,而风破,却因季琅嬛所提及的年代联想到晋楚王朝太祖,沉默半日之后,突然道:“室韦危矣。”
四字一出,亭独脸色霎时铁青。
季琅嬛叹道:“不错,室韦危矣啊”
前朝对北方蛮族用兵大败而归,即便朝廷竭力隐瞒,又如何瞒得过?听闻朝廷败仗之后又给了室韦封号,朝野上下,顿时怨声载道。然而,不管是出于忠诚还是对小命的珍惜,这怨恨都不能冲着自己的国君,再加上皇室的刻意诱导,室韦霎时间成了妖魔化身,什么苛捐杂税洪涝干旱,反正天灾人祸都是他们的错,对室韦的仇恨瞬间席卷中原。
说来也可叹,与室韦一战后,前朝损失惨重,军力大减,原本可以轻松对付的起义者竟也成了难啃的骨头,而起义者又不全是“为国为民”,多有浑水摸鱼的匪寇一类,如此战祸一起,民间怨愤更重,终于,西北晋楚家顺势而起,与前朝叮铃哐啷打了个畅快的,前朝覆亡,晋楚王朝兴起。
青萝插嘴:“看吧,晋楚家不过是捡了天大的好运气罢了。”
王朝之初,按说当以休养生息为上,不过,从晋朝太祖晋楚谋能在那时还念想着“一统江湖”这点来看,“休养生息”的心思,至少他是完全没有的。
帮晋楚家打了天下却没得到好处,百姓自然一万个不愿意,而同时恰好又有晋楚谋被“玉搔头”威胁一事发生,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的晋楚谋一时失了理智,竟然做出攻打室韦的决定。
此议一出,朝中众臣纷纷大惊失色,不知皇帝如何有此念头。
一场争论之后,好大喜功的晋楚谋还是决定出兵,然而,毕竟也算开国之帝,这一战有多么不讨好,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于是,冥府密卫所接受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