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自我介绍,我自信我在宫里还有些知名度,果然她了然。
我热情的拉她的手,行至八福晋大福晋面前,“十三爷是我师傅,为了我这个不成材的徒
弟,不知生了多少气,现下有机会,还不紧着讨好师娘吗?”
都是演戏的好手,马上就顺着我这个红人来了。
私下里我对她说,“我是个没规矩野人,吓着福晋了。”我笑着致歉,
她微笑:“这是什么话,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四福晋生病了,她才一个人来了,幸亏我在。
‘打虎记’2
是庆喜班的戏,又是谢玉树,这两三年在宫里听过几次,我看得懒懒的,我始终是不懂。
我掩口呵欠,八福晋正回头同别人说笑,看到我“停,别唱了。”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她转向我:“格格,不爱看这戏。”
好大的下马威,我镇定精神淡淡一笑,却不回答八福晋的话,反而向台上的谢玉树,微点
头示意,“谢先生的戏是极好的,实在是皇上每天都留功课给我,做的晚了,精神不济,才怠慢
了谢先生的好戏。”
谢玉树跪倒在地。
她是母老虎,我却也不是小白兔,我虽不知我的结局,却知道她的下场。焉知不是她的脾
气毁了她自己?
我笑看八福晋:“来时皇上嘱咐让我好好散散心乐一乐,我乐不乐事小,别搅了众位贵人
看戏的好心情,福晋开戏吧。”
八福晋跟我杠上了,不动如山。
大福晋出来打圆场,“这丫头说的可是实话,我见过皇上给留得功课,一向要做到子时方能
安置。”
八福晋冷笑:“这可是天大的恩典,皇子中除了太子也,皇上还教导过谁?”
这些人多惧八爷势力,但又不敢得罪我,一时间寂静无声。
好,我正有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我今天就要做众人眼中的不识时务的人,
“多谢福晋夸奖,妍玉如何敢当。只是真的乏了,福晋既然不打算开戏了,那妍玉告退了。”
说完起身,对身旁十三福晋道:“道是搅了师母看戏,麻烦师母送妍玉回宫吧。”
把她带离了这儿,她这样的人,单身在这里,还不得让她们,吃了。
又对大福晋说:“福晋,一定要尽兴啊。”说完转身走了。
身后是一群女人大眼瞪小眼看我发愣,十三福晋告退出来,我们上了车。
秦二,还惊奇“格格怎么出来这么早。”
回宫,被李德全看见了,微笑询问“格格回来的好早?”我只说我乏了。
我回屋歇了,晚晌时分康熙要见我,我进了屋,竟然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我上了茶,故作镇静。
我可是当面不给八福晋面子,她仗势作威,我又何尝不是恃宠而骄。
当下十分后悔,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今天赴宴,玩的还好吗?”康熙头也不抬的问,我摸不准情况。
小心措辞,慢慢调整面部表情:“回皇上的话,挺好的,戏是京城的名班,八福晋又有见
识,待客的礼数周全,最特别是点心好吃。”
康熙嘴角微微带笑,浅抿一口茶,看我:“还有什么趣事啊?”他老人家全都知道了。
“趣事倒没有,只是害皇上没了面子,还请皇上恕罪。”我招认。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康熙似乎有兴趣的问,
“实在是皇上功课留得太多,妍玉做的晚了,听戏时乏的很,就打了呵欠,好多人都看见了。
妍玉出门带着皇上的面子,让皇上丢脸了。”
康熙笑得更开,放了茶杯问我:“那后来呢?”
“后来,多亏了,八福晋不怪罪,体谅妍玉,还准我提前退了席。”我已经尽力了。
康熙皇上微笑看我,才缓缓的开了口:“说半天其实是想说朕给你的功课多。”
我心里松口气,笑了:“什么都瞒不了皇上。”原来如此
我身边又开始热闹了,先是八阿哥依然笑咪咪,还给我致歉。
然后是四阿哥倒没说什么,只是见了我,那张冷清清的脸上也带了微笑。
九阿哥又送来了三套极贵重首饰,还有两批上等素色丝绸,色素却质华,我画了样子,做
了几套不同的宫装来穿,高贵大方。
十四一见我就喊:“打虎英雄。”
我笑“你取笑我也就罢了,你还敢取笑老虎,莫不是活够了?”
十四笑得不行,只是给我竖大拇指。
只有十三见到我,没有夸赞,连笑意都没有。他双手扶阑,神色担忧。
看得我心里暖暖的。
我微笑安慰他:“看,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他无奈的摇头:“以后凡是三思,生气也要忍忍再说。”
我一边打量他,一边打趣他:“这是拼命十三郎说的话?”
他笑,伸手点我额角:“没良心的丫头,是为了你好。我闹了事,不过挨顿打,你呢?挨得
了吗?”
我吐舌头,笑答:“打,只怕连骂都挨不了。”自从来了这儿,我确实骄纵的过分了。
我抱拳:“多谢十三师傅指点。”
他沉了脸:“不许叫师傅。”
有心开个玩笑:“你也不比我大几岁,叫你胤祥怎样。”
他当真笑了,如远山春花,英俊的不像真的。
走时回头对我说:“随便你吧。”
我喜欢他的笑,带着温暖甚至还有悲悯。让看得人也想对他微笑,以最真实的体贴心意去
笑。不过如今这笑容真正的拥有者,是他的妻子们,我不过是借来的。
隔几天,十三进宫见过了康熙,我一见他,便捏着鼻子,大笑:“小喜子,了不得了,不
伺候你主子洗洗再来。”
小喜子笑着上来打个千:“奴才怎么劝得住,爷一回来就急着进宫。别说洗洗,连口水都
没喝。” 我笑:“皇上就没说你。”
十三笑:“皇阿玛,还夸我呢!”
我微笑:“是啊,这么废寝忘食,如此抛家弃情。”,
临走他给我一把嵌金镶玉的匕首,“这是军里那帮家伙给我孝敬我的,虽是粗人,弄来的
东西却不粗。”
我接了过来,是好东西,壳华刃锋。
我找了几套首饰和几匹锦缎,给小喜子吩咐他带给福晋。
小喜子脸有哀戚,看十三再看我垂首道:“到底是格格,同我们十三爷亲厚。”
我笑骂,“小奴才,少胡说,你们福晋为人好,我是同福晋亲厚才是。”
临走我取平时常用的香露,递给十三,八爷送的每年都送,我都用不忽然明白八福晋为什
么对我翻脸,我身上有和她丈夫一样的味道。
我对十三说“拿去,回去都给我倒进水里,福晋那么个娴静人,让你这么熏着,可怎么
好。”
我们相视而笑,那之中隔着很多东西。假想敌
漠北客尔客部的格格要来京中养病,在乾清宫给康熙请安。这位如敏格格是个美丽而苍白的
美人,柔弱安静。
皇上对我说“妍玉要有伴了。”
我微笑:“皇上,妍玉要多多陪陪如敏姐姐,一心不能二用,这功课?”
康熙笑着看我:“鬼丫头,又躲懒,好,这段日子就放你的假。”
我带着如敏告退出来,到各宫给娘娘们请安。最后把她送去德妃娘娘那儿住下。
我笑着解释:“并不是对娘娘不敬,最后才来。妍玉是想如敏格格身子不好,到娘娘这来歇下
就行了,不必再劳动了,也省了娘娘挂心。回过皇上,皇上也说好。”
德妃微笑:“你想得很周到,什么先什么后,我不挑这些。”
我对如敏说:“姐姐,看到了吧,娘娘就是这么和善的人。”
如敏微笑:“一路上,妍玉就说娘娘如何如何慈善。”
德妃笑:“妍玉这丫头就是嘴甜,会说话。”
相谈甚欢,十三十四来了。
德妃介绍:“这是十三阿哥,算起来是你表哥呢。这是十四阿哥。”如敏请安见礼。
德妃问:“怎么一起过来了。”
十三指着我:“下了课,去找妍玉,乾清宫的人说,只怕在娘娘这儿了。“
我惊奇:“找我?皇上早就不用我学棋了,这几天连功课都免了,还有什么事?”
十四笑看着我:“不知用什么招,哄得皇阿玛,连功课都能免。”
我笑:“是托如敏姐姐的福。”
如敏听见提她,微笑着低下头,完美的淑女风范。
德妃笑:“别老挖苦妍玉,什么事?”
十四答:“就是老听她说有机会要去骑马,儿子们正好有空,就来找她。”
我心里直叫苦,什么时候说要骑马了。害人不眨眼。
德妃问:“你皇阿玛怎么说?”
十三答:“娘娘放心已经回过话了,皇阿玛说早去早回。”
“如敏姐姐也一起去吧!”我不管那么多,拉个人一起,她柔弱,两个人一起看热闹才不会被笑。
德妃娘娘犹豫,还是答应了;嘱咐他们:“不可让如敏累着,不要让妍玉受伤。早去早回。”
出得门来我怒目问十四:“我什么时候说要骑马了?”
十四一副怕怕的样子闪开,对十三说:“十三哥,快看这母老虎瞪眼的样子。”
十三却没听到,他在对如敏嘘寒问暖。根本没有看我们。
马场上,十三扶着如敏上马,一边牵着马缰在场上慢慢的走,不知在说什么,如敏笑得样子很美。
看得我心里直泛酸,
“哦!”十阿哥拖着长长的音在我耳边说:“我说怎么噘着嘴看这么半天? 吃醋了!”
不知他何时来的,不过好在就他一个人在。
我低头看地下,惊奇的用手指着:“象牙?”
他低头看,左右找:“什么象牙?没有啊!”
我冷笑:“没有就对了,有才奇怪。”
觉察我在骂他,十阿哥一脸恼怒:“你又骂我。”
我微笑:“十舅舅,我可什么也没说。”‘这不行’1
十四正好牵着马过来,看十阿哥咬牙切齿的模样,忙招呼他:“十哥我刚挑了马,您先骑会儿。”
十阿哥拂袖而去,十四沉了脸怪我:“你又怎么得罪十哥了。”
我也不高兴:“谁得罪谁还不一定呢。”说完命令他:“扶我上马。”
十四气笑:“我是你的奴才吗?”抱怨着还是扶我上了马。
我的马一下午不是抬头站着,就是低头站着,一步也没动过。
我坐在马上浑身僵硬,我对马的恐惧,不是心里上的,是身体上的,是妍玉的身体害怕。
我去德妃寝宫,奉旨找如敏格格玩,不情不愿。最近十三正闲,天天进宫上课,一有空就
去看如敏,我不想看到他对如敏那呵护备至的样子。
我发觉我越来越像个孩子,而十三就是我喜欢的那个玩具,这并不件好事,我开始对感情有了某种执念。躲都躲不开。
我低着头考虑,到底去是不去。
‘没道理自己找不痛快。’心里这样想,停下脚步转回去,
走几步‘不至于这样小气,又不是我老公,’又停下再转回去,
可是走几步又不甘心,再转身,如此往复。
有笑声传来,抬头,十三靠在墙上,双手抱臂笑看着我:“你来来回回十几趟了。”
他来拉我的手,我甩开,他又来拉住,神秘的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不由分说拉着我穿过宫门,从侧面经过保和殿,往太和殿去了。
虽然常住在这儿,可是前殿还是不会过来的。他带我到爬上石阶,从怀里掏出一个单筒的望远镜给我,我大喜接过“望远镜”
十三问:“你认识?”我掩饰的笑:“乾清宫什么没见过。”
说着我对在眼上,镜筒里来来往往的太监,宫人,还有贴边走的穿朝服躬身疾走的官员,我边看边笑。
我拍十三:“蹲下。”十三愣一下还是依言蹲了下去,
我趴在他背上,拍发愣的他:“起来啊,这样高,看得清。”
他忍不住笑,取笑我:“不敢骑马,倒敢欺负我。”
我往左一点,往右一点的指挥他,忽的我看到,有一队人抬龙椅过来了。我忙跳下来,拉着十三就跑。
十三问:“跑什么? ”我艰难的答:“是皇上来了。”
现在换他拉着我跑了。
停下来我们靠着宫墙,上气不接下气地笑。
我笑话他:“你跑什么呢。”
他笑:“我不干正事,带着你去前殿疯,不跑?等着连累你挨打吗?”
我们对望着笑个不住。
‘这不行’2
十三送我回乾清宫,路上他轻轻地说:“如敏真象我的额娘。”声音里有浓浓的伤感。
我去握住他的手,,对他微笑,用我最温暖的笑容了。
很晚了睡不着,伏在桌上细细的写,一遍又一遍写了整整一夜:“出生入死,生之徒十之有三;死之徒十之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