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受封疆 (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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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受封疆 (修改版)-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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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

    “那好。”老王爷将腰弯低,附耳到了他身侧:“你传信给月氏王,要他立刻退兵。退兵后潘克就能还朝,现在韩焉将韩朗逼到绝路,是时候让他们决一死战了。”

    从王府出来,满街寂静,西郊的火光也渐渐黯淡。

    林落音低头,漫无目的地游走,一抬头,却发现已到了息国公府。

    韩焉正在府里饮茶,见到他的时候毫不诧异,抿了口香片发话:“皇亲们的兵权你收到了?”

    “是。”

    答完之后他就立着,望着韩焉手里的茶杯,一时有些失神。

    韩焉眯眼,将茶杯缓缓放低:“有话你不妨直说。”

    “西郊那里,国公是否捉到了韩朗,还有”

    “还有华容是么?”韩焉将眼一抬:“目前没有,但是很快会捉住。林将军是什么意思,想要再为华容求一次情?我奉劝你思量,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你要看清楚,不管有多少次机会选择,他都会毫不犹豫奔向他的韩朗。”

    “不管值不值得,林某想再求国公一次。”林落音缓声,将头越垂越低:“请国公饶过他性命。”

    “饶过他,然后将他送到你府上,你就会再无异心?”

    “饶过他,然后许他自由。”林落音的声线坚定:“国公请放心,林某一诺千金,既然答应国公效忠,便绝不会有异心。”

    “回韩家老宅。”

    西郊别院地室,韩朗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五个字。

    地室上方烈火正浓,整个别院成了一片火海,而地室如今就活脱脱是一只烤炉。

    这么下去,就算韩焉的追兵找不到这间地室,他们也要活生生脱水而死。

    流云的嘴唇这时已完全开裂,说话嘴里象吞着把沙子:“回王爷,我们现在出不去,上面都是大爷的人,正等着瓮中捉鳖呢。”

    “往左看,墙上那块颜色深一点的石头,你拉一下旁边的铜雀灯。”韩朗吸了口气,强撑住清明。

    流云依言,机簧被他轻轻转动,青石让开,露出一条黑黢黢的洞口。

    “十五岁之前,我倒有七八年时间被爹关在房间禁闭。我就用这些时间挖了条道,到这里继续胡作非为。”韩朗笑:“这条道通往我家老宅,我的卧房,大床下面。”

    韩家老宅,二公子卧房,虽然闲置已经多年,但依旧纤尘不染,大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好像主人刚刚起身外出。

    韩朗被流云抱着,放上了大床,将手抚过被面,摸得出那仍是自己喜欢的湖州锦缎,不由沉默。

    另外三个人也集体沉默,全部脱力,惊魂未定地不停喘气。

    最先打破这沉默的是华贵,准确的讲,是华贵的肚子。

    人没有涵养便连肚子也强盗气,叫起饿来好大的动静,还一声连一声,好似春日滚雷。

    “我不饿!我一点也不饿!!”华贵瞪眼,两只手急忙去按住不争气的肚皮。

    “那就是我饿了。”韩朗笑一声:“流云,在这里看宅子的,还是光伯吗?”

    “是。”

    “那好,你带你家贵人去找他。就说,他的朗少爷回来了。”

    流云应了声,拉华贵走人,华贵不肯,怕韩朗为难华容,结果被流云一把抱住,直眉阔嘴的攻,就这么被人直挺挺抱出了房去。

    房里于是只剩下韩朗和华容。

    华容气息已经平定,然而膝盖发软眼前昏黑,于是慢慢在床边坐下,摸了韩朗那只寒玉枕头,一边比手势:“王爷,你这只枕头莫非是整块玉”

    “华容华公子。”那厢韩朗将眼慢慢闭上,伸出手掌,一把捉住了他右手:“不介意的话,我不想看你比手势。想听你说话,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华容在他身侧沉默,他能清楚听见他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王爷。”隔了许久华容才开口,语调依旧生涩:“你灭楚家满门,可是因为一把和当今圣上一模一样的声音?”

    “是。”

    “敢问王爷,你第一次听到这把声音是在哪里,说了什么?”

    “第一次听见是在茶楼。”韩朗蹙眉:“说了什么,好像是和妲己有关”

    “谁说妲己是妖孽,我说她才是封神榜里第一功臣。”华容紧跟,声音清脆略带卷舌,还有些轻佻放肆。

    韩朗顿住。

    “不要诧异,王爷。”华容将眼慢慢抬高:“这句话我当然知道。因为那日在茶楼,一句话给我楚家招来祸水的人,正是我,楚家二公子,姓楚名阡。”

    ※※※※※※※※※※※

    “我是楚陌的孪生弟弟。他比我大了半个时辰。可是我们长得一点不像,唯一一样的就只有声音,一模一样的声音。”华容叹口气:“有的时候我想,也许这就是天意。”

    韩朗又再次顿住:“没错。你们声音的确一模一样。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哥哥叫楚陌弟弟叫楚阡。你家老爷子莫非不识数,不晓得千比百大?”

    “楚阡楚陌,楚家老二就一定叫做楚陌。这是咱们英明神武的太傅此生所犯的一个大错。”华容接口,将唇勾起,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有个什么都比自己强的哥哥,这是华容人生第一个不幸。

    除了声音一模一样,两人的差距也委实太大。

    哥哥长得比他漂亮,大字比他写得好,练功比他勤勉,比他更讨人喜欢,就连小鸡鸡也比他长,比赛尿尿也比他尿得远。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五岁的华容终于爆发,对天长啸之后宣布:“我要和哥换名字,我叫楚千他叫楚百,不给换我就尿床,天天尿!”

    不学无术的他那时候坚定地认半边字,很坚定地认为千比百大,遭到拒绝后更是无比坚定地天天尿床。

    一个月后父母投降。

    哥哥改名楚陌,而他改名楚阡,终于可以仰头长啸庆祝,自己总算有样东西比哥哥大。

    “楚家二公子叫楚阡。不是叫楚陌。”回忆到这里华容叹气,慢慢抬眼:“打一开始你就犯了个大错误,认错了人。”

    韩朗不由开始冷笑:“那天我在茶楼听见的声音是你?而不是楚陌?”

    “是,韩大爷。”华容答得爽脆。

    那天在茶楼,韩朗听到的那把和小皇帝一模一样的声音,的确就是华容。

    不过当时韩朗在二楼,就只看见他一条背影。

    奔下楼去追问茶楼老板,那老板回他:“方才说话的是楚家二公子。”

    当夜韩朗去往楚府,楚府所有人等立在大院,公子共有两个,一位叫做楚阡,一位叫做楚陌。

    睿智的韩朗立刻就站在了楚陌跟前,吃准他是二公子,问:“今天是你在茶楼大放撅词吗?”

    楚陌当时愣了下,然后点点头。

    替身边这个无恶不作的弟弟背黑锅,也算他人生一大要务。

    韩朗当时无话,只是一双长眼半斜,将手举高。

    身后立刻有人手起刀落,将楚府一十九口劈杀当下。

    之后的故事韩朗已经差人在双簧里演过。

    菊花陌上开,说的是楚陌反抗,如何鲜血淋漓被人强暴。

    这一幕华容当年亲眼见证。

    施杀手的那人不知道他心脏偏右半寸,所以那一刀只是让他暂时昏厥。

    醒来的时候他满眼血污,离楚陌只得一尺,满耳只听见他痛苦的撕吼。

    他握紧拳头,在尘土之中慢慢积聚力气,余光撇向地间一枚断剑。

    如果当时能够拼得一死,楚阡就永远都是楚阡,这世上便永不会有华总受这号人物。

    可惜的是楚陌不给他这个机会。

    在极度的痛苦和屈辱之中,楚陌仍然能够分神,发现他意图,于是佯装不支从那张台上滚落,落在弟弟身上,扬起额头,照准他后脑,一记将他敲昏。

    “所有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全家一十八口因我而死。我哥代我受过,过了这八年零两个月生不如死暗无天日的日子。”复述到这里华容止不住颤抖,一下又一下抚着自己掌心。

    韩朗沉默,许久许久才开口:“所以你装哑。来到京城?”

    “是。”

    “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能压你,一是为了钱财。二是为了打探消息?”

    “是。所有大爷们都异口同声,说当今圣上寡言少语,三天说不到两句话。我这才慢慢确认,我哥是被你弄到宫里,做了声音。”

    “在王府,邹起住的小院。那个刺客是你?”

    “是。”

    “进宫差一点带走楚陌的也是你?”

    “是。”

    “二十万两雇人入宫劫人的也是你?”

    “是。”

    “很好。”几问几答之后韩朗终于叹气:“我所料不虚,华容华公子,果然是很好很强大。”

    “王爷谬赞。”

    “那么,很好很强大的华公子。”韩朗慢慢转头,将那蒙着雾色的双眸对准了华容:“能不能劳烦你告诉我。你将我这不共戴天的仇人从坟里刨将出来,又告诉我实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爷可觉得华容有趣?”

    “那又如何?”

    “楚陌并非不可替代。”华容一字一顿:“我的声音也和圣上一模一样。”

    “那又如何?”

    “我想和王爷做个交易。请王爷重新掌权后,放楚陌自由。我留下,既做声音,也做王爷的玩物。生时被王爷压着,死后替王爷棺材垫底。”

    华容这句说得无波无澜。

    韩朗再次顿住,心头万千滋味涌上,慢慢笑出了声。

    “敢问机关算尽的华公子。”最终他侧头,一笑:“我若不能重新掌权,也不想和你做这个交易呢?你是不是要自刎要挟,吃定我现下舍不得你死?”

    “王爷必定会重新掌权,华容也不要挟王爷。”华容迎上他语锋,语声温和但内有钢骨:“王爷可以思量,这个交易值不值得。我等王爷答案,不心急。”



第三十二章《【一受封疆】》殿前欢ˇ第三十二章ˇ韩朗眼皮抬了抬,却没睁开,嘴边勾笑不变,手拍床沿,算是鼓掌,赞赏某人的好演技!

    “放了楚陌之后,你预备怎样?准备和我万年欢好?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楚二公子想要我怎生死法?”

    “王爷英明,万事如有神助。小人黔驴技穷,能把王爷怎样?”回答虔诚,非常公道。

    隔了好一会,韩朗配合地点头,“也是。”一个演戏成痴,一个看戏着魔。

    两者心知肚明,自作孽。

    倏地,韩朗拽拉华容入怀,遗憾起调。

    “犟驴,我刚发现我看不见了。”

    华容并不意外,胸有成竹,浅笑出声,“王爷,放心。这毒可引出体外,眼疾到时候自然能好。”

    “全才果然全才,不知道我眼睛明要几日?”

    华容欲支起身,韩朗不许,“十多日。”

    “那好,等我眼明了,再做答复。”

    “王爷千万细想,在下不急。”

    接下来,碎雨近十日,暑气日益渐重。

    那日终于天光大好,开始放晴。

    韩焉在侧殿书房,新旧奏折一堆,又是一夜未眠。

    珠帘微动,楚陌走了进来。

    韩焉手未放卷,托腮随意一问:“还是闹腾,不肯吃饭?”

    楚陌点头。

    韩焉抬脸,瞳眸没显一丝倦意,“那我去劝,正好也有事寻他。”

    少年天子坐地,背倚睡榻的支脚,龙袍披身拖地,嘴紧抿一线,目光难得地坚定。

    韩焉遵循君臣大礼参拜后,走到他面前,俯身对着那双眼,万分尊重地建议道,“陛下不吃米饭,那食香料吧。”

    皇帝动了动,双眸迎上韩焉。

    韩焉不吝笑容,“臣少时在西域异志中,就见过这类将过世君主制干尸的法子,我弟韩朗那时就问,如果活人喂食,将会怎样?如今,圣上亲自尝试,臣以为一定相当有意思。”

    “朕说了,要见韩朗。”沉默的君王终于做手语。

    韩焉讪笑,“反复只那么一句,陛下不累?臣找个新鲜的话题,这里有拟诏,请陛下率先过目。”

    拟诏内容简单,天子得知太傅韩朗欺君,深感蒙羞,一怒失声,自知无能,愿意让位给镇宁公韩焉。

    皇帝没看完,就气得两手发抖,眼冒金星。

    “玉玺迟早是要盖的。吃的,还可以商量。两选一,相信陛下再笨也会选择。”韩焉说完,拂袖出殿,大步流星。

    楚陌等在门外见,见了韩焉只道,“韩大人有必要待他如此?”

    韩焉不以为然地岔开话题,“韩朗当年将兵权三分,相互牵制。除了林落音,潘克还有一支——莫折信。今日,莫折将军进京的日子。”

    楚陌不大理解,韩焉下步的打算,有句没句地听着。

    “可我昨晚就得到消息,莫折将军已经昨晚便进京了。你猜他现在,人在何处?”

    尚香院。

    京城妓院榜,排名第一。

    韩焉下轿刚跨进门,老鸨就身如肥燕而至,笑着抖动手中鲜红蜀绣绢帕,奇香“肆”溢,张开血盆大口招呼。

    韩焉视若无睹,只轻声问道,“这里有何绝色?”

    “公子,我这里的绝色可不止一个。你要爱空谷就有幽兰,你在水畔就能见水仙,个个貌美如花”

    “这院哪个花魁看中穷酸秀才,爱俏宁可倒贴,情深到无怨无悔。谁是,我就点谁。”韩焉不想再听废话,直言不讳。

    鸨儿听了这话,脸像被猛抽了百千次,当即眨眼。面孔上的白粉,簌簌落下。

    “这个”

    韩焉颔首,手下已将一叠银票递到了老鸨的眼前。老鸨爱票,夺了就给,瞟眼发出信息。

    “二楼西厢中间,清涟房。”

    韩焉笑得动人,拾阶而上。走到镂花漆红门前,曲指轻轻叩门。

    “我早说累了,不接客。”

    “我是你房里落难人的故友,有事来找他。”

    一阵暧昧的悉索后,门终于开了。

    房里恩客,穿着朴素风雅,背影并不悍然生威,人还不时地发出几声扰人咳嗽。

    韩焉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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