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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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父子-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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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
  “谢谢你一直把我当儿子看待,很可惜,我不是。”
  看着萧倬凡一脸死寂的表情,莫如冷哼一声,
  “我不是你儿子!别太自作多情了!”
  “你说什么!”萧倬凡捂住胸口,很半天才憋出几个字。
  “我不是你儿子!”莫如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胡说八道!那封信,韵竹的信!”萧倬凡从一片混乱中挣扎出来。
  “信,是可以伪造的。”
  萧倬凡刚要开口说话,莫如冷冷截住:“胎记也一样。”
  “玉佩呢,玉佩!”萧倬凡的自信开始崩溃。
  “玉佩当然是真的,但不是我的,是从一个女人身上搜出来的。”
  “女人呢?”
  “杀了。”莫如的话冷得象冰。
  “你”萧倬凡一掌劈向莫如,却在半空停住了。
  自己算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立场去教训他!
  回想着相认以来的种种困惑,莫如异乎寻常的孝顺,诡异的行踪,凶残的手段,一切都让他隐隐不安,现在终于真相大白,原来如此,好得很。
  不管怎样,总算敌我分明,自己至少不必心怀芥蒂,不必再有牵挂,很好。
  “儿子”,哈!南宫明说得对,这种“儿子”自己根本要不起,精明了一辈子到头来竟被个孩子骗了,输得一败涂地;刚才自己还舔着脸教训萧彤要睁大眼睛看清敌友,没想到睁眼瞎的正是自己。
  “啪!”萧倬凡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跌跌撞撞走出门去。
  
  看着萧倬凡远去的身影,莫如再也撑不住,滑倒在地,紧紧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身体不住颤抖。
  


一片冰心(修)


  拂晓时分,雨后的山上淡淡挂着一层薄雾,崇山峻岭显得越发神秘而静谧。
  山腰上一棵千年古树下,白色的衣襟无力得垂着,那样独孤和寂寞。
  斜倚在树干之上,努力地透过重重雾气,看着一个个人影在山间时隐时现。
  “公子”,林峰匆忙赶来,一夜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看着满面憔悴的公子,心疼不已。
  “你何苦要骗他!”林峰知道这种谎言对自身的伤害远远大于对方。
  莫如扬起倔强的嘴角,淡淡道:
  “如果我死了,他不会那么难过。”
  林峰摇摇头,心里叹道:公子,你错了!
  当林峰与林海四手相握的那一刻,当老人眼中装满儿子的身影满足离去的那一刻,他懂了,原来没有什么节是解不开的,永远解不开的只有血缘。
  “你以为你死了他能不难过了吗?失去了你,他必将痛苦终生。”
  林峰看了公子一眼,将口边的话咽到心里,目光赶紧移开,这孩子已经不堪重负,他又怎么忍心再撕开这个伤口。
  莫如的身体剧烈得抖着,如同被风拂过的枯枝。
  明天,一切都会结束了!
  抵住肋骨,两枚钢钉生生钉在血肉之躯上,只是为了撑到明天。
  
  萧倬凡带着萧彤等人连夜逃离,萧彤不明所以。
  “二叔,如儿呢?”
  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死心,但乍听到这个名字,萧倬凡还是无法抑制的痛苦,他顿了顿强作镇定,
  “他留在山上接应你祖父和父亲,我们先下山和南宫昊汇合。”
  “为什么我们为何要连夜赶路?”萧彤的伤口不住被衣服摩擦,疼得直吸气。
  “太多人想用我们胁迫你祖父就范,我们要尽量避开”
  忽然萧彤拐杖打滑,脚下一扭,萧倬凡忙伸手搀住。
  “小彤,你的腿 ” 
  “如儿说可以治好的,他说等我身体好些就替我医腿。”萧彤眼中装满期待。
  萧倬凡苦笑了一下,傻孩子又被骗了啊。
  “他还说如果他没空替我治,按这张方子也可以治好的。”萧彤从身边取出一个小锦囊,里面鼓鼓囊囊塞了不少东西。
  萧倬凡猛然抬起头。
  “方子?拿给我看!”
  “可是,如儿说下山后才可以看,这还差一段路呢。”萧彤忙将锦囊藏到身后。
  “拿来!”萧倬凡一把从萧彤手里抓过锦囊,三两下扯下封条。
  “二叔,你怎么可以这样啊,我发过誓的”萧彤满脸忿忿不平。
  里面果然有张图文并茂的方子,满纸一丝不苟的小楷,熟悉的字体。
  萧倬凡的心不住狂跳。
  上面清楚得注释着腿骨何处错位,如何一步步医治。
  锦囊中还有一个药瓶,里面是配合萧彤疗伤的各种药丸,药瓶上详细贴着各种标签和服用方法。
  里面还很出乎意料的有一个旧旧的荷包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
  既然是利用萧彤,何必花费心思替他治病?
  “二叔,您看,方子反面还有字。”萧彤提示道。
  萧倬凡翻转药方,只搭了一眼,立刻僵在那里。
  “哥,替我做些事,权当治腿的报偿:
  你二叔左膝上的伤还未彻底复原,每晚用药酒擦拭百次,一月即刻康复,切忌辛辣,忌受寒;
  你二叔的腰椎受过伤,按摩时轻揉第三节腰椎向下一指之处,要轻;
  你二叔喜欢喝龙井茶,爱吃面食,他胃不好,少给他吃硬冷之物;
  你二叔晚上踢被,方便的话帮他多盖两次;
  
  密密麻麻竟写了一整页。
  最后一句:这张纸的事不许告诉你二叔,也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他会伤心的。
  竟似遗嘱一般。
  萧倬凡拿着这张纸,字迹越来越模糊,眼泪盈满眼眶: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好几天以前啊,我还笑他神神秘秘的。怎么了?” 
  “大哥,你带萧彤下山,我,我要回去一趟!”萧倬凡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咽下。
  话未说完,突然十几个人影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哈哈哈,萧倬凡、南宫明、我看你们还往哪里走!”说话间丛林中忽然冒出几十个人呼啦把他们围在中间,慕容惊涛摇着扇子诡笑着从人群后慢慢走了出来。
  “慕容,你想干什么!”南宫明怒喝一声。
  “干什么,当然是用萧老怪的儿子和孙子去换秘籍和宝藏啊!”慕容扇子一收,端的风流倜傥。
  “就凭你?”萧倬凡不屑得瞥了慕容一眼,你还真是不自量力。
  慕容笑眯眯看着萧倬凡,“萧老二!我慕容惊涛别的本事不大,就是有自知之明,不像有些人,明明没有当爹的命却有偏当爹的瘾,哈哈哈”
  “你!”萧倬凡被当众揭开伤疤,自是又羞又怒,一掌劈向慕容惊涛。
  慕容身子向后一拧,轻飘飘落在三丈以外,稳稳站到一人身边。
  那个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满脸凶相,一身褐色的喇嘛袍,声如洪钟:
  “谁,谁杀了我的好徒弟!”
  慕容惊涛用扇子指了指萧倬凡:“就是他儿子杀的,你捉住他,过会他儿子来救他,你再杀了他儿子报仇。”
  那番僧正是那拔摩的师父,西域第一高手西摩罗。
  西摩罗“噌”拔起儿臂粗细的禅杖,奔着萧倬凡打来。
  萧倬凡三五招后渐渐落败,萧彤见状赶来助阵,却也不敌。
  南宫明刚要伸手,却被慕容惊涛缠斗住,难以援助萧倬凡。
  突然萧倬凡身中一掌,扑倒在地,眼看百余斤的禅杖即将砸得他脑浆迸裂,
  “叮”,耳畔传来一声清越的声响,
  一柄银色的软剑挑开了上百斤重的禅杖,
  一身胜雪的白衣挡在萧倬凡身前。
  “林峰,带他们走”不容置疑的命令。
  “要报仇就跟我来!”莫如轻蔑得看着西摩罗一眼。
  转过头,又看了萧倬凡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是抱歉、是不舍、是无奈 
  萧倬凡呆呆得看着面前的少年,一瞬间,他记起来了,
  多少个夜晚,莫如静静得跪在自己膝前治疗着自己的伤腿;
  多少个寒夜,莫如守候在自己身旁彻夜不眠,衣不解带辛劳伺候;
  多少次受了责罚,莫如忍了一身伤痛凑到自己身边,为的只是确认自己是否怒火伤身;
  即便是昨夜,那样的苛责也毫无怨尤,以他的武功本可轻易躲避或运功抵抗,可他没有,他偏要以血肉之躯默默承受着自己的一切雷霆雨露
  “如儿!”萧倬凡真的很想将孩子搂在怀里,这傻孩子竟然比萧彤还傻!
  莫如一颤,对着萧倬凡淡然一笑,转过身泪水却满溢。
  撑住腰,足尖一点施展轻功仿佛化蝶般翩然而去。留下萧倬凡空张着双臂一片怅然。
  番僧提起禅杖拔腿便追。
  “臭小子,纳命来!”
  慕容惊涛急得直喊:“别去,小心上当!”话音未落,一白一褐两条人影已然不见踪影。
  看着面前的南宫明、萧倬凡、林峰几大高手,自知不敌,慕容赶紧挥挥手,媚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匆忙带着人飞也似得逃跑了。
  萧倬凡正要追赶莫如,却被林峰伸手拦住,
  “公子吩咐我带你走,你若想上山就先打我这儿过!”林峰横剑当胸,毫不妥协。
  “林峰,你让开!”
  “不让!”
  “莫如有危险!” 
  林峰淡淡道:“那个番僧武功虽高,应该还不至于伤到公子。”
  “可是莫如身上有伤”
  林峰皱了皱眉,怪不得刚才看公子的面色惨白,原来身上又挨了板子,唉。
  “皮肉伤,不会有大碍吧。”林峰勉强笑笑,却不再那么坚定,询问的目光扫向萧倬凡。
  “除了外伤,他恐怕还有内伤”
  “你说什么!”林峰一把揪住萧倬凡的衣襟,“你怎么不早说!你这混蛋!”
  林峰头也不回赶紧往回跑,重伤之下,怎么能擅动内力呢,公子你不要命了!萧倬凡也忙大步跟上。
  “公子公子 ”山上满是林峰焦虑的呼声,回声阵阵,荡气回肠。
  两人沿着山路发疯似的找了三个来回,却仍无所获。
  突然,萧倬凡颤抖得喊了一声:“看那儿!”
  林峰顺着萧倬凡的目光望去,山崖边的树枝上挂着一片雪白的布片,那正是公子的衣衫;布片上有一条血迹,——却不知是谁的血!
 


寒夜温暖(修)


  林峰沿着悬崖慢慢攀援而下,萧倬凡拉着绳索,后悔和自责充斥着他,那片血色衣衫让他一个劲儿后怕,既希望能找到如儿,又害怕万一
  如果如儿真的有个好歹,他该怎么办!
  两人默默无言得下到山底,山里又下开了雨,淅淅沥沥,昨日还未晾干的泥土,和着雨流成道道泥浆,冲刷这每一寸□土地和的石块。
  林峰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西摩罗的尸体。
  一剑洞穿心脏!
  既然公子杀了他,公子一定没事!
  他长长得松了口气。
  萧倬凡也长长得松了口气。
  两个人相视而笑,就知道莫如,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看着西摩罗的致命伤口,林峰叹道:
  “公子居然用剑杀人!”
  “那又怎么?”萧倬凡大惑不解。
  “他曾发誓,这辈子用剑只杀一个人。”
  萧倬凡看了看地上的西摩罗,“不会是他吧?”
  林峰转过脸,直直得看着萧倬凡:“如果不是被你打得那么惨,被逼无奈,杀这种人根本就不需要拔剑!”
  “那他要杀谁?”萧倬凡目光直立。
  林峰冷笑着扭过头:“过了明天,我一定告诉你。”
  “你知道莫如在哪里是不是?”萧倬凡一把扯住林峰,急切道:“你告诉我,我要见他。”
  林峰一把挣开,瞪着萧倬凡,冷冷道“不告诉你!,你不配知道!”
  萧倬凡愣在那里,喃喃道:“我不配,我不配 ”
  
  无边无际的雨中,莫如握着根并不结实的树枝,撑着身子蹒跚在陡峭的山路上,衣衫尽湿和着血水和泥水,已经看不出本色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身上疼痛欲裂,额头也是滚烫,莫如却顾不得许多,努力辨明方向,朝着约定的地方一步一步走过去。
  雨越下越大,路越来越难,面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目标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伤口被雨水泡得开始肿胀不堪,打在体内的钢钉随着每一步钝锉着骨头,折磨着每一寸肉体和神经,莫如已经精疲力竭,却用意志强撑着身体。
  山上土地稀薄,气候无常,种不得庄家,住户甚少,只有少数猎户狩猎时居住几天。又走了大约一里路,莫如终于看见一间小小的木房,小屋又破又旧,应该是猎户们废弃不用的,咬紧牙关,用最后的力气朝那里走去。
  推开破旧不堪的房门,莫如惊讶得发现屋里竟然住着两个人,两道警觉的目光朝他扫了过来。
  “抱歉,打扰了。”莫如慌忙歉然得合上门,在屋外的找了一处不是很湿的地方,就着屋檐扶着腰慢慢坐下。
  木门却“吱呀”一声又开了,“小兄弟,快进来吧。”一个中年人立在门口和气得看着他。
  莫如点点头,感激得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松明灯,不大的地方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床前燃着一个火盆,由于木屋年久失修、四处漏风,只有点火盆的方寸之地还有一丝温暖。
  一位老者盘膝坐在床上,给自己开门的中年人轻轻合上门后径自立到床前,殷勤得服侍着。
  莫如自行找了一个墙根坐下,离开他们远远的,双手抱紧膝盖,仅靠着自身的体温勉强维持着,在这样的风雨寒夜,荒山野外,有一个地方能遮风避雨已经很奢侈了,怎好再给别人添麻烦。
  “爹,冷吗?”
  “爹,喝些热水。”
  耳边朦朦胧胧传来一声声亲热的话语,好像很熟悉。
  莫如抬起头,痴痴得看着面前的父子,父慈子孝,真好!
  想起萧倬凡,莫如的心象被什么狠狠揪起,原来有爹叫也是一种奢侈的幸福,而自己却亲手葬送了到手的幸福
  不由自主得抱紧膝盖,将头深深埋进去,他忽然觉得好冷,孤独感席卷而来,泪水止不住肆虐横流。
  屋外的倾盆大雨,掩饰着他失声的痛哭。
  哭吧,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他,没有人会笑话他;在这里,他不再是那个高傲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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