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谁又不是在算计?
“皇上!”退避了宫中一众宫人,只留两个太监的椒磬殿内是紧张的,散发着独特香气的紫烛依然燃起,可孙德海看到自己掌上透过龙袍浸染出的血渍时以是神色大惊,忙回身命令道:“不要惊动任何人,去找顾太医!快着些!”
他就知道,就知道太后那一关绝对不会容易过去!
“皇上,太医很快就来了,宫里的事情您不要担心,奴才都按照您之前交代的办妥当了,外面也已经交代了宁安将军和施大人。”
只祁铭琰在意的又哪里会是这些,芙荷的话自若还在耳边,椒房殿内有人:“孙德海”
“皇上,您说,奴才听着。”
“椒房殿饮食,用品皆换成银器,即刻,办理”语落,却是再无分毫精力,昏然失了意识。
然自从回了椒房殿便再无言语的沐清漓又岂会知道有这样的一出?她只知她沐清漓终还是可笑的,一夜对烛思量难掩。可巧的却也是在这一夜,整个大鄢国的后宫就如同商量好的一般,皆是独对烛火到天明,个人心中有个人结。
崇德二四三年,十月二十九日,后宫之尊位当今太后亲自下懿旨,为了便于沐容华好生安养皇帝的第一个皇子,故免去一切请安事宜并不允许后宫再拿仁显皇后之事胡言妄语。同时,赏赐诸多用品以表厚爱与欢喜。
这一举动直接等于宣布了太后的庇护与沐容华腹中血脉的正统。而前朝宁安将军更是因为以妹为贵而得到了封赏,一时,前去投靠和讨好的官员挤破了宁安将军府。
而各位有女在宫中的官员皆是飞鸽传书交代不止,莫不是一荣俱荣,前朝局势一夜间发生巨大变动,真真应了那句,一朝天子一朝臣。
是日,沐清漓听了应秋打探来的消息,肠胃中不禁一阵翻腾,一口吐出了早先才吃的莲子米粥。
“小姐!”抱琴赶忙接过自家主子手中染了污秽的帕子,幽竹更是小跑着送来了痰盂,应秋见状忙为其抚背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心疼道:
“主子,您可不能这样,您现在是有身子的人,昨夜一晚未眠,现如今这样宫里的事情您且先别想了才是。”
可听了这话沐清漓却心中苦涩:“不想?百般想着算着,且是这样白白被利用了去,不想不算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小姐”抱琴见沐清漓这样,心里哪能好受,太后的懿旨和行为在别人眼中是恩赐,可对她的小姐那却是
而现在,她的小姐在外人眼中是正得宠的后妃,是宁安将军之妹,整个容家的势力也因为她的小姐而得到了扩充,偏那宁安将军还是当今皇上的势力,自己白白成了自己恨的人利用的好武器。
这等事情哪能不气,又哪里不恼!
“小姐,我去请周太医吧,你这两天反映的越发的厉害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事情啊。”幽竹担心沐清漓身子出问题,本来就有些体虚,现在又处处是要操心的事情,平常人也要生出事端,何况一个身怀有孕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此种心伤有谁知
可沐清漓却出言阻止了幽竹的行为,“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碍事。”
伤心?她沐清漓早该失了什么伤心的心思,既然要利用她那便利用去,祁铭琰,你越是这样,也只能让我更不能忘记对你的恨!
宫中势力的变动她怎会看不出来?虽然被利用了去,却也让她更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既然要挣,那便让前朝与后宫用力的挣,既然她沐清漓腹中的孩子已经被公认为是他祁铭琰的子嗣,那她就安静的等,等着她的孩子出生,等着让她的孩子名正言顺坐上这大鄢国帝位的时候!
“抱琴,我乏了。”
“小姐”抱琴虽知自家主子心情不佳,却也不知该劝些什么,昨夜整宿未眠,现如今歇下来也未尝不是好事,只点头应允与幽竹应秋两人扶着沐清漓进了内室,让她歪在了紫檀水滴雕花大床上。
盖上锦被,松下了镌绣海棠的软帘,退到了外间候着。
时进巳时(9 至11时)下朝后便一心赶来的祁铭琰看到的就是立在外间总是不离自己主子寸步而今却面有忧思的三人,一时心中有些慌乱记挂起那个昨日里泪流不止的女子。
她定是伤心的,在面对那样的事后他早该便知会是这般啊。
“皇上?皇上万安!”应秋第一个发现了来者,随后抱琴与幽竹也纷纷随同下拜。
但祁铭琰却并未言语,一张毫无血色的苍白俊容上有着明显的恐慌,甚至完全忘记了始终蔓延在周身的疼痛感,快步行到左耳室,一对漆黑如寒潭般的星眸四处的找寻着,希望寻到那个让他记挂的身影,可总是会坐在窗下贵妃榻上的女子却仍旧不见:
“皇上?”抱琴见当今圣上进殿便面色慌乱的始终在找寻什么,那眼中的恐慌她却是看出来的,故而开口问了一句。
“清漓呢?”
“小姐?小姐因为身子不适所以睡下了。”抱琴哪里想到那个男人脸上的一切表情皆是因为没有见到自家小姐而起,一时心中也不知是作何感想。这样可也是装的?
一听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睡下了,祁铭琰顿时愣了片刻,哪里会顾及面前人的行为表情,只那游走在心海中的焦躁却算是压了下去。
“皇上稍后,我这就去请小姐出来。”
“不用,清漓的身子怎么样?可有什么不妥?”
“回皇上,小姐除了害喜反应的有些厉害并无不妥。”
“那便好,那便好”听到沐清漓无碍,祁铭琰更是松下了身上压着的唯一一口浊气,她还好,只要她还好就没有白做任何事情。
见祁铭琰面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抱琴只觉面前之人与往昔有些不同,却还未及说话,对面的男子已经先一步开口:“都退下吧”
说完,自行向着沐清漓的内室而去,见这光景不单抱琴连幽竹与应秋也是大惊,她的小姐在里间休憩,而一个男人却进了去心里虽明白,可这种情况她们又能如何?只得自己上下不安的行到了外间等候,小心听着动静。
且说来到女子内室的男人。撩起铺展在自己眼前的床幔,祁铭琰果真见到了自己最想见到的女子,她就那样安好的静静躺在他的面前,如何不让他宽慰与欢喜。
只这放下心的身子却是被一浪盖过一浪的疲惫所取代,是的,他累了,累的想要躺在那片唯一可以让他感受到温暖的地方。
想到便也不再思虑,紫檀水滴雕花大床即便是再来一个祁铭琰也是足足能容下的不是,并未宽衣解带只偎依着女子躺了下来,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儿,那如蝴蝶翅般的密长睫毛,那小巧精致的鼻翼,那殷红欲滴的红唇,那缓慢轻柔的呼吸,还有那弥漫在她身上的淡淡体香。属于她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深刻到骨髓的安抚。
那些躁动挣扎的疼痛,那些似乎永远无法遏制的渴望,那无有尽头的孤寂,只要在有她的地方,都会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从早朝开始便强撑到现在,心中的支撑也不过是面前的人罢了。
“清漓”那是呢喃,可那呢喃中到底藏着他多少的情却是只有天地可知
由于身前多了一人,床上安睡的女子本能的楚眉,却并未醒转反而更加安稳的睡去了,沐清漓只觉周身被一股微凉的气息揽住了,那是她异常熟悉的感觉,那种微凉的身子,景阑
她的景阑因为身子虚弱所以不管是春夏秋冬身子总是微凉的,为此她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却总不见效,只得自己着急心疼,可她那个总是喜笑的夫君却以此为荣,更为自己的体寒而骄傲:清漓,这样可凉快些?朕就是皇后的夏凉被可好?日后也算是一段佳话。
她的景阑就是那么全心全意的爱着她,护着她
沐清漓只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那么美好的梦境了,梦里她有回到了初嫁时,那时候的一切都是幸福的,点朱画眉嬉笑取闹,寒夜相偎。他唤她,她回首对他笑,那笑里是数不尽的春光容华
不知已过了多少时,她不愿醒来,她觉得这一切才是真的属于她的,可就在有这样的念想时,她美丽的世界都在震动,她不知道怎么了,她看到椒元殿的宫殿倒塌,看到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她想抓住他,可他却始终站在那里看着她,一动不动,她喊他,不停的唤着他!
就在即将要抓到的时候,她竟然发现自己看到的是不属于椒元殿的床幔,还有一张另一个男人的脸!
沐清漓睁着一双清亮的水眸,盯着与她面对面的男人面孔,额头上是因为噩梦而弥漫的细汗。梦?不,那不是梦,那是真的发生的事情,属于他们的椒元殿真的已经崩塌,属于她的景阑也已经真的再也不会动,再也无法拥有温热的体温。
而造成这一切的男人现在就卑鄙的躺在她的身前,正将他的手覆在她的腰间!沐清漓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拥有什么样的心情,她只知道她摸到了自己发间,她只知道当那金色的梅花簪握在手中的时候她想用力的刺下去,只要她用力,那个男人会在他的面前血流成河,她的身体告诉她,她应该这样做,这是最正确的选择,可她的理智又告诉她不能!
如果这个男人这个时候死去,对于她来说不会有任何的利用价值,即便是死,他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死去
所以她还是听从了理智,收起了那镶嵌美丽却又可以要人命的发簪,然后轻巧的将那个男人的手臂拿了开来,自己起身下了床离了内室。
可她又哪里看到床上的男人在她离开后睁开的那对星眸,那是一对即便是陨落在暗夜中也能一眼便找寻到的眼眸。
可这双眼眸里此时有的只有无尽的哀伤
“皇上?您起来了。”幽竹没曾想自己才领了小姐的命要到内室查看一下,而内室的人却已经起来了不免唬了一跳。
“什么时辰了。”祁铭琰出了内室,发现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各应食物,面色不由得一僵。
“已经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了。”这话是已经装扮妥当的沐清漓说的。
见穿着着镌绣龙纹帝王常服的男子行了过来,沐清漓下了小榻,面上并没有任何不对之处,至少这样的她丝毫没有在天乙宫时的悲戚。
“应秋,招呼皇上用膳吧。”
“是,主子。”只应秋还未及招呼帝王,而那当今的圣上却先开口道:“不用招呼了,朕还有事就不留了。”说着并不理会室内人的反应唤了孙德海出了逸轩堂。
晴朗的天空,仍旧开的很是繁茂的花朵,曲折的游廊,戏水的金鱼,可这些却都无法让那个浑身冰冷的男人感到丝毫的温暖,周身上下都被掏空了一般的无依,他能停靠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不觉得忽然那些曾经绽放在耳际的声线又变得清晰了:祁铭琰,你听好了,你的这条命不过就是为了哀家的景阑才会存在,帝位,女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要为景阑守着的,永远不要忘了自己是什么
祁铭佑,都是祁铭佑的,怎么会都是祁铭佑的呢?可笑,因何如此这般的可笑!可如若不是,那他又得到了什么?
“皇上,您慢着些。”孙德海不知道前面的帝王是个怎样的心思,只觉得心下一片慌乱,现如今那人身上还带着一身的伤,平常人都要疼上几日,何况是那个身体感觉比他人都要敏感的主,这样的步调又是为的哪般?
原本还为皇上在沐容华那歇下了而心中得到安慰的孙德海更是满头雾水。提步追上,想让对方停下,只到近前后却是更加的不安了,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皇上,可是可是不舒服了?”
面色越发苍白,呼吸渐渐紊乱的祁铭琰伸手推开了身侧挡住他的身影,不舒服?他何止是现在不舒服,他祁铭琰什么时候舒服过!
作者有话要说:
☆、后宫女子
面色越发苍白,呼吸渐渐紊乱的祁铭琰伸手推开了身侧挡住他的身影,不舒服?他何止是现在不舒服,他祁铭琰什么时候舒服过!
“滚开。”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也别憋着,真气了您往奴才身上招呼也成,可别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啊!”
只那个掉进冰窟一般的男人又哪里会去听他的言语:“我说了滚开!”
满脑,满心的只有一个意识,她要杀他,她真的要杀他。原来那个时候在她眼底看到的是真真切切的恨意,是真真切切的杀意。这样的认知,他要如何和自己过得去,如何过得去!
那些饭菜,等待他食用的饭菜也只让他觉得冰寒,只让他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叫嚣。
孙德海哪里见过男人这样?唯一的一次也就是岭南王的之女沐清漓奉旨下嫁的时候,可
“皇上您这样”
“不要和朕说话。”
“皇上”
“很吵,安静,全部给朕安静!”祁铭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压制身体内窜出的戾气。
他病了,从得到世界上对他来说唯一的温暖又失去了以后,他就知道自己病了,她就是他的药,可现如今那个药竟然要杀他。
连她唯一存在的理由清漓都渴望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应该怎么去反应?身体里的寒冷逐渐蔓延,渗透进皮肉与骨骼,身体上的每一处都变得越发的敏感,而那些遍布周身的伤痕所引发的痛感也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就如他此时内在升起的情绪一般无法控制。
可这样的一切和那暗无天日,劈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孤寂来比却又是那么的可以忽略掉。他祁铭琰只是自私了一下,只是自私的将自己喜欢的人抓在了手中,他到底因何有错?
是老天让她在他最黑暗无依的时候出现,是老天让他无法控制的对她产生了依恋,也是老天让他为了她争夺,更是老天又将她从他的身边生生拉走,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去阻止。现如今,他只是要在她失去依靠的时候拉住她,这样,这样怎就都错了呢!
要说恨,他祁铭琰又该恨谁!
而此时的椒房殿内却也是鸦雀无声的,幽竹皱着一对精巧的眉,心中有些慌乱。身体四周似乎还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