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漓面色微愣,不禁对着刘三喜说道:“皇后来了因何不提早来报?这般岂不失了规矩。”
刘三喜一听,就要下跪解释,却被皇后王琳先开了口:“是本宫的不是,本宫没让他传,本宫就是想来看看你如何,到是没问你的意思,妹妹别介意。”
“皇后哪里的话,这样却是折煞了嫔妾才是,赶紧里面坐着暖暖。”从心底里说,沐清漓并不厌恶这个皇后,原先为妯娌的时候关系也算是极为要好的,她总是个隔三差五的来宫中与她聚聚,说些体己话。
宫人小心伺候,端了茶水果品退下不提。
皇后王琳痴痴的望着沐清漓前才做了一半的小衣物,不禁有些晃神,不免情难自禁的伸手轻轻摸了摸,那柔软的锦缎,那精细的针脚,每一针里的期盼,她都是能理解的。
沐清漓见她此般,心中便已经知道她是忆起了从前,她也是知道的不是:
“皇后娘娘。”沐清漓伸手覆上了王琳的手背,同为女人她不是不知。
王琳凄凉的笑了:“有孩子真好,本宫原也是有的,只可惜没了。”
“”沐清漓没有说话,在这个时候却是说什么都是多余,都不过是在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妹妹,我也只能这样叫你,我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待你,毕竟我也想不开过,我与那人在一起三年,我知他心性一直冷淡,我也曾怀疑过他心里有人,只没曾想会是你。”
“女人都是悲哀的,爱上一个不怎么爱自己男人的女人更是悲哀的。”说到深处,王琳还是落了泪,是啊,她初嫁时便隐约感觉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心里有人。
他会对着一些东西一发呆便是一日,他会一直望着一个方向,他更是会在生病时唤着一个她听不清楚的名字。而他总是将她推在他世界的外面。
不管什么时候不适,他都从不让她碰他,从来不让上次也依旧一样,她时常觉得自己也许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男人,可是,喜欢了,爱了,女人在爱里都是痴傻的。
拭了泪,王琳拉了始终无言的沐清漓,握着她温软的手背:“我是疯了,说是来看你,到是说了这些平白招你,该死,可见真疯了。”
“没有,姐姐心里我知道,切不要总憋在心里才好,不然身子如何是好。”沐清漓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但是沐清漓觉得如果她喜欢的景阑不喜欢她的话,她一定会很痛苦,所以她多少能理解。
“憋着?不憋着又能与谁说”
“姐姐也别多虑,喜不喜欢的又有谁知道,皇上其实对你却也是有心的,别的宫里如今没见着过他的也是有的,可皇上能惦记着往你那去,就说明是有情分的,只——皇上怕是性子冷淡不善言表罢了。”沐清漓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那心中的波澜可又是怎么一种意思?
王琳听话后笑了,只这笑里的苦也便只有她知,是啊,他是去了,可他们也不过是有名无实吧
“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我却是早便知道的不是,没有你也还是会有很多很多个女子出现,以后也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女子来为他有孩子”
两个各怀心思的女子,如往昔一般闲谈,只这心却已经全没了旧日的欢喜,都变了,全数变了。
送走了王琳,沐清漓却是再也绣不下去一针一线了,望着被宫人打扫干净了的内院,心里却是如那些化了的散碎积雪一般,空落落的。那感觉来的没有理由,甚至令她抓不住源头。
只若有若无的有那么一句,很多很多的女子她也不过是很多很多女子中的一个。心里就是突兀的升起了一个声音,如果有一天那所谓的爱也没了,那他
为什么会这样想?她不知道,所以她又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景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景阑死了,景阑死了,是谁害死她的景阑的直到那些不该有的空落再次结成冰片。
只天从来便不喜欢随了人愿
是夜。
抱琴小心的帮沐清漓卸了妆,幽竹又换了一个更加温热的汤婆子放在锦被中,应秋整理着明日要穿的衣物,侍女珠儿重新添了一些助于安神的香丸,一宫之内却是如往日一般有条不紊。
“主子,皇上今夜怕是不会来了,歇了吧。”应秋看了看时辰开口道。
沐清漓抬首望了眼烧了一半的烛火,不免也觉着有些困了:“嗯,是困了。”说完,在抱琴的搀扶下起身上了宝床。
见着斜身躺下的主子,幽竹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姐,要不就让我在这里睡吧,您这肚子也越来越大了,夜间有个什么我也好照应啊。”
“是啊主子,还是留下一个吧。”抱琴见幽竹开口也赶忙跟着张嘴。沐清漓向来不让下人夜间侍奉,以前也就算了,现如今已经有孕却是多少有些不妥啊。
“行了,没事,真有什么我会叫你们,只在隔间,又不是多远,你们只管好生休息,白日辛苦,夜里再睡不好,铁打的人也不行。”沐清漓仍旧不理会。
可听这话幽竹更不干了:“小姐,你不叫我,我就躺着睡觉,哪里就会影响了,没事,我晚上睡得死,你拍我我才能醒的,绝对不会睡不好。”
“铪”沐清漓听着不免觉得好笑,只翻了个身仍旧不同意:“都去睡吧,这里是内室,还怕什么外人进来了不成?也没那本领啊,再则你们在这大有不方便。”
“小姐,没有不方便,真的不会不方便的。”
前面话没什么效果,可后面那句抱琴是反应过来了,应秋也多少意会到什么,只得拉了还自嚷嚷的幽竹退下了。
“你们拉我干嘛,我再去争取争取。”说着又要进去。
“行了吧,你安生些,小姐屋里到夜里怕是会有人,不方便。”见下面宫人都退了,抱琴才开口说道。可这话一落幽竹更瞪眼了:
“小姐屋里有人?谁?!谁留下照顾?”她想法很简单,这是有人抢了她饭碗。面对这样的死脑筋,应秋也不免笑了,只拉了面色不善的抱琴离开了:“不是什么人,就是个男人,所以才说不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危机
许是身子真的越来越沉重,也或是真困了,躺下没多久沐清漓便没了意识,见了周公。整个椒房殿也在渐渐熄灭的宫烛中沉入了一片寂静。呼呼的寒风彰显着冬日夜里的冰冷。
在门廊上守着的太监也裹着厚重的被子,笼着入冬后沐容华赏赐的手炉打盹。这样的夜里,若不是因为他们主子心慈,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和别的宫中守夜奴才比,他们即便是做梦都是笑着的。
无一不感念自己的主子,更感念自己的娘老子给自己生了这么个好命。
只夜半时分却见一个黑影飞速从窗子进了沐清漓的内室。因为没有烛火,所以并看不清这人模样,只觉着应是个男子身份。
轻巧的脚步,敏捷的伸手,由腰间拔出的短刀折射着兵器原有的冷硬,黑影渐渐靠向了雕花宝床,只要举刀刺下,恩人的命令就能完成。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匕首要落下的时候另一个人影竟然一掌向他袭来,那带起的劲风在告诉他身前之人的身手。
硬接必然是不能的,所以只得扭身回撤,只再想将匕首刺入床榻之上的人体内,已经失了最好的先机。已经被发现,走已然是不行,即便是死也要将上面交代的事情完成。
沐清漓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正在熟睡时,忽然有微凉的东西袭向了她的面门,才惊慌睁眼,竟然被一个身影一把抱住。
她看不清,却知道是祁铭琰,可祁铭琰因何大半夜这样待她?所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离开床,挣开拉着她的冰凉手臂,根本没有注意到屋里不止一个男人。
而这样的行为无疑是给不轨者一个绝好的机会。几乎是一瞬间,黑影举着匕首动了,直冲自己的目标。
祁铭琰想要一把将沐清漓拉倒床上避让,可在念头起来的一瞬想到了她如今的身子,他怎能让她有丝毫闪失?只得手上用力将女子带进自己怀中,以令一臂发力将人击出,速度虽然是快的,但也不免还是皮破血流,伤了手臂。
沐清漓睁大一双眼目,此时才算意识到了什么,本还在挣扎的身子瞬息安静了下来,而那匕首划过男人手臂的时候她却是真真看到的啊!
“祁铭琰你”
祁铭琰没有回答她,只将沐清漓护在了身后,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个倒在地上随时会攻上来的黑影。而黑影在听到沐清漓的那一声呼唤的时候身子明显一震,但很快也便起了身,重新又将匕首握在了手中。
“皇上,竟然夜半来了椒房殿,更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上您竟然还会武功。”这一声在暗夜里来的时分清晰。沐清漓瞳孔一缩,因这声音她并不陌生。
“狗奴才。”哪里是只有今天,这两三日里他每夜都在,就只等那个藏在眼皮子底下的贼人出来,今天算是终于暴露了马脚。
黑影并没有理会那一声辱骂,只提刀猛力上前,祁铭琰岂是让他占便宜的主,挥手相迎。几个起落便将其人制服在地。黑衣人仿佛不要命一般的也不跑走,只又一次爬起要上前攻击。可这下却真的没了机会。
一时间烛火亮起两个带刀男子一左一右将其制住,匆匆而来的孙德海更是慌乱的来到那个呼吸有些不对的主子身前。
这下隔壁间的抱琴,幽竹也都惊动了,点着灯来到内室却放眼望去都是男人,而为首的还是当今皇上!
这就是小姐说的不方便?!
“小小姐?!”幽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何况屋里还有她不认识的人,奇云见她要出声,怕惊了其它宫人,一个快速用手将她的嘴了堵了上,因为知道是沐容华的人,也没真用太大力,哪里就想到,这女子竟然毫不分说的就是对着他来了一口,一点自己人的情面都不给!
“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奇云不觉闷哼一声,可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只更紧的捂住了她的嘴,他还就不信这女人还能怎么用力了咬!
“把头抬起来。”祁铭琰在烛火下也丝毫不减阴鸷之气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那个被压在地的人。
可看到地上的刺客,抱琴愣了,连带的拉着自家小姐的手也攥紧了一分,那人,她们自然认得!
“刘刘三喜!?”沐清漓望着地上的人大惊,要杀她的人竟然会是自己宫里的掌事?如此亲近的人!
“沐容华果真是命大又尊贵的人,奴才贱命,到没想到竟然会惊动皇上亲自出手。”没错,被制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椒房殿太监掌事刘三喜。
“谁派你来的?”祁铭琰的脸色并不好,一双眼睛里更是阴寒的吓人,沐清漓何时见过这样的他,一颗心里却是不知道怎样一个纷乱。她不了解他,她从开始便不了解他
“皇上会不知道谁派我来的吗?是谁抚你坐上的帝位!”刘三喜的面容是狰狞的,那是一种视死如归的狰狞。
“孙德海,怎么处理不用我教。”祁铭琰没有再问任何问题,只生冷的丢下了这样的一句话,自己却抬步到了来时的窗子,飞身走了,连看沐清漓一眼都不曾。
这样的反常孙德海一愣,可当看见自己主子走过的地面上带有血痕的时候便是当下一惊,看着那已经从窗子消失的人,哪里还有心思管地上那个。
“沐主子,皇上皇上可是受伤了?!”
沐清漓见那人要离开,本是想阻拦的,可还是没张开口,只呆呆望着他离开的窗子,脑子里却是他为了救她而伤了的手臂。
却没曾想,就在这个时候孙德海竟然又问了这一桩事情:“伤了手臂。”皇上受伤确实足以算是大事,可沐清漓还是被孙德海的紧张和听了他的话后同样面色一变的两个男人的反应镇住了。
“齐青,奇云!这混账东西就交给你们,我马上回椒磬殿。”见孙德海面色凝重,即便是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幽竹也感受到一丝不寻常的氛围。
“嗯,孙总管放心。”奇云松了幽竹的口,送走孙德海后又嘱咐了抱琴幽竹和后赶来的应秋与赵至善等人,不得外出宣说,以及好生照顾沐清漓安全的话,也便离开了。
原本挤满人的内室,而今瞬间少了诸多声息恢复到了原来的安静,而空下的房间内,众人却没法再回到事发之前的平静。
且说,离了椒房殿的祁铭琰,原本是打算向着椒磬殿方向去的,但还是转身去了就近的怡园殿。现如今浑身上下都似乎掉进了冰窟一般的阴寒,冻结的浑身的骨肉与血脉都在叫嚣,如果不能到紫烛的安抚,接下来
这个时候他没有把握自己会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安然回到椒磬殿,一旦被发现,这天下所以当睡梦间忽然听到窗子被打开的时候,怡园殿内的施容华打了个激灵,顿时摸向了枕边锋利的金簪。
只等有人靠近,便挥手刺下。在这皇宫里,从来也就没有真的太平。可她却没曾想等到的不是靠近她的人,而是一个忽然有什么倒下的声音,而后便是略微急促的呼吸。
“施偌”
那一声施偌却是她异常熟悉的,赶忙掀起被子,下了床,亮起的烛火让她顿时面色大惊,几步跑到那个坐靠在窗下的人身边:“皇上!怎么回事,你别吓我!你不能有事啊!”
“你再这样摇,朕就真会有事。”祁铭琰想起来,可现在却是动一下便是掀起惊涛骇浪的疼痛,额角瞬息爬满了冰冷的细汗。
看他这样,施偌当时便急了,一双手完全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可又焦躁心惊:“是不是毒发了?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
祁铭琰只觉得浑身上下千刀万剐一般的疼痛,骨骼与脏腑都在与他叫嚣呐喊,尤其是那才伤着的患处,更是要命的地方。这副拜人所赐的尊贵身子,没有一刻不是可笑的。
“椒磬殿有紫烛”
“你等着,我这就让人去取,等着!”慌张异常的施偌也顾不得自己的衣衫,找了自己最亲近信任的人,让他拿着自己的腰牌去取了紫烛。
也不敢动身前的人,更不敢离开寸步,眼看着那人冷汗越冒越多,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