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爱又怎样?我只是个女人。”
施偌闭目,满面的孤寂仿佛瞬间成了巨浪,重重的坐在了身边的榻上,那是她的景砾哥刚才坐着的地方:“我只是个女人,是啊,我们都只是个女人”
因为是女人,又因为是被权利和争斗包裹的女人,爱和恨,在这样的旋涡中都只能无力,什么都做不了
“小姐。”幽竹唤了声自打施偌走后便一直坐在那发证的主子,不知道她心中在想着些什么。
沐清漓抬首,目光一一落在身前的几人身上,那些都曾经陪她走过最艰苦日子的人,施偌最后对她说的一句轻语:你不要恨他,千万不要恨他
她知道那是发自肺腑的祈求,她在祈求她,一个可以为了另一个男人祈求另一个女人的女子,一个那么像她沐清漓的女子。
祁铭琰到底是哪里如此吸引人,一个皇后,一个施偌,即便是那心面皆不善的庄妃都对他一片真心,即便是自己这个该恨他的也开始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提醒自己,到底为什么才进宫,到底为什么才走到这一步!
周清廷看着那个坐在那始终无语的女子,心中不免疼惜,他周清廷没有别的想法,只要她好,只要她能好就行了。她是要报仇也好,她是要夺这天下也好,她做什么他都跟着护着就可以了。
“小姐,周太医过来了。”抱琴见自家小姐,还是不说话,心里也不免担忧,她不知道屋内的谈话,可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沐清漓深吸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已经走了,从决定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名正言顺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回头了,她要做的是平安让自己与景阑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她首要考虑的事情。
“周太医,开始帮我适当的加些催产的药物吧。”如果要让这个孩子毫无疑惑的降生,如果要做祁铭琰的孩子,那就必须要早产。
“主子”应秋不明白自己的主子因何要这样,沐清漓并没有告诉过她孩子是谁的,她只知道自己的主子只是孝谨皇帝的妻。
“应秋,这个孩子必须早产。”这话一落,别说应秋,即便是赵至善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几乎是一瞬间脑海中跳出了一条最不该有的思绪。
沐清漓岂会不知道他们两人心中思虑,只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声音淡漠的开口道:“我是景阑的妻,景阑的妻自然只为景阑产子。”
简单的一句话,却已经足够震动在场所有不知情的人,应秋难以置信的摇头:“这”
“没人知道,除了你们,即便是我父亲也不知,那人一直以为这是他的孩子。”沐清漓的解释应征了应秋与赵至善的想法,只这样的结果来的太过突然也太过巨大。
“该准备的就要提前准备了,说不准说不准什么时候机会就来了,这个孩子,即便早产也该要名正言顺。”
作者有话要说:
☆、祸端
春日里,玉林苑的景致最好,名花盈风吐香,佳木欣欣向荣,加上飞泉碧水喷薄潋滟,奇秀幽美,如在画中,颇惹人喜爱。宫中最喜欢种植玉兰、海棠、牡丹、桂花、翠竹、芭蕉、梅花、兰八品,谐音为:玉堂富贵;竹报平安,称之为“上林八芳”,昭示宫廷祥瑞。
因为月份越来越大,沐清漓的坐卧显得更不方便,又有太医说多走动有利于顺产,所以主仆外出走动的次数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而这玉林苑自然是最好的去处,沐清漓在应秋和抱琴的搀扶下小心的坐在了铺上软垫的小亭里,闭目呼吸着夹杂着青草气息的空气,只有这样的时候才会觉着自己不是被绑着的,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可以随着风踏浪于虚空。
祁铭琰还是如往昔一般的进出椒房殿,整个皇宫都知道皇上对沐容华的隆宠,即便羡慕想要找茬的人大有,只皇上曾下令谁也不能随意靠近椒房殿扰了沐容华安胎,故而也始终无人敢造次了分毫,有不满也只能放在心中。
沐清漓从没问过祁铭琰后宫的事情,也从不曾听他在她的面前说过后宫中的任何一个女人,至于侍寝?他更是只字不提,他不提她自然更没有必要问。
说到朝政,容家、施家乌氏,皇后王家自然毫无疑问的是首要家族,连带的几个近日得宠的后妃家眷也是一荣俱荣,沐清漓隐隐能感觉得到祁铭琰正在计划什么,而她也能感觉得到他的势力在渐渐变大,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早晚要掀起一场风浪,而这风浪可能就是天地浩荡。
摸了摸又一次有胎动的小腹,沐清漓不禁满是怜惜,她是母亲了,一个必须能为孩子遮风挡雨的母亲。周清廷告诉她,是皇子,而祁铭琰也说这个孩子是未来继承大统的人,她说过,她定要她的孩子挥动这万里山河,容不得谁撼动。
“应秋,走走吧,坐着腰酸。”抱琴一把搀着沐清漓起身,一干宫人自然不敢怠慢,月份越大危险也就越大,真若出个什么事情,谁人也担待不起。
一路慢行,沐清漓赏析着眼前开的茂盛的花朵,四月里的空气里带着着独有的温和与柔软,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轻抚每一个人的灵魂。
只没曾想,就在这时一声厉喝响了起来,转头一看却是庄妃一众与一个沐清漓不大熟识的嫔妃。
“也不看看自己家里是个什么身份,竟然也配带这样的珠钗冲撞了庄妃娘娘!”尖利的声调刺的人耳朵极为不适,说话的人沐清漓也是认得的不是,正是现如今已经升到正五品明媛的周家女子。
之所以记得也要感谢她曾在年宴上说了些众人都不敢说的话,整日里仰仗着庄妃罢了。
应秋闻声不禁皱纹,小声说道:“主子,咱还是走吧,免得生了事端。”
沐清漓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别因为这些个人伤了身子,再则,宫里谁人不知道庄妃一众和她不对盘。往日里沐清漓还真的是会避让,只这一次她没曾想过。
“毕竟是庄妃娘娘,位份摆在那里,若这样走了反而显得我们没了规矩。”说着示意抱琴幽竹前行。
“嫔妾给娘娘请安,庄妃娘娘万福。”沐清漓因为有身子在身,皇上也名正下旨,她可以免一切礼仪,再则也确实因为身子不便行不得大礼,所以说是请安也就是低头倾身。
庄妃田珞原本就因为皇上不来她宫中而心中气恼,今天偏偏一个小小知府的女儿都能戴了一个和她一般无二的钗子,最可恼的是那钗还是皇上宠幸后赏赐的,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气还没消,结果此时抬头又见一个大肚女子走了过来,气血又是一脑门的往上冲,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谁人能有这样的风韵?也不过是那个怎么杀也杀不掉的沐容华!蠢货的东西,都是一般蠢货!
前两天家族竟然来信告知她不得对沐容华下手,只恨得将纸张撕了个粉碎,一个容华,一个将军的妹妹,到底凭什么人人都护着她!未进宫便有孕,皇上几乎日日前去探望,她多次闪动太后,可太后不但不动她还骂她没本事,原本要杀她的家族也忽然不动她,皇后王琳也处处对她礼敬,即便是那个升到从三品的施德妤也是与她相好。
一个嫔妾拿的却是正妃的吃穿用度,她大门不出,却能不费任何力气得到她如何也得不到的东西,这样的一个女人她要如何不恨!
原本气焰高涨,气氛紧张的几人因为沐清漓的忽然出现皆是一愣,在这里除了庄妃田珞也就只有沐清漓的位份最高,纷纷请安自然在礼数里。原本便被庄妃吓着的那个嫔妃更是心下慌乱跟着下拜。
沐清漓看了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女子,而后温和免了众人的礼。
“沐容华好兴致啊,今天竟然在这里遇到,却是难得了,皇上竟舍得让你外出。”庄妃话是这样的说,但眉眼却看都没看沐清漓,一身的慵懒摆弄着臂腕之上的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
“娘娘哪里的话,皇上并没有什么可舍不得的,嫔妾能得皇上特别也不过是因着腹中的孩子,皇上对众位姐妹都是一样的心,嫔妾还要依着娘娘的福才是。”
“瞧瞧,瞧瞧,赵荣嫔,你最该学学我们沐容华这口舌,这样说话好听的丽人,皇上如何能不喜欢。你若能学个一分,皇上还不知道要一日去你那里几次呢。”庄妃话落,那个原先便被教训唤作赵荣嫔的女子心里整个惊涛骇浪起来,慌忙恭谨跪安惊恐的答道:
“嫔妾自知甚是愚钝,笨嘴拙舌,嫔妾该死竟然戴错了钗子,冲撞了娘娘,娘娘恕罪!恕罪啊!”
沐清漓见女子吓的不轻,一张小小巧巧的脸上皆已失了血色,不过十七八年华在家定是娇养着,忽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哪里又有不害怕的道理。抬步上前走到那女子近前却道:
“赵荣嫔这是说的什么话,庄妃娘娘什么身份?又是何等清雅姿容,何等气度?怎就会因你戴了一个相似的钗子就可比较一分的了?更别说什么罪不罪的,这话若是传到皇上皇后还有太后那里,岂不是污了娘娘的贤德?还不快些起来,若是被不知道的人看了去,还不知道如何利用了。”
这话说的并不厉声厉色,只平白的家常,但听了这话的人,却都要自己掂量,这里是皇宫,一个礼数周全的地方,一个都要靠脸面撑着的地方,田珞气恼,可又不得不承认那个自己最厌恶的人说的是实话。
后宫之中现在只有她和皇后位份最大,但是皇上去了多少次皇后那里,又来了多少次自己这里,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若不是仗着乌氏还有太后的关系,她怕是早站不住。再则,母以子贵,一旦产子她沐清漓还不知要如何,再不愿也不能违背了家族真与她闹出个什么。
可真让她这样收了自己的气焰,那也实在不是她秉性,却只瞪着眼看那说话处处帮一个贱妾开脱的女子!
一向看她脸色行事的周明媛知道如今形势,也知道庄妃心思更知她不好开口,见这光景自然是她出口,厉声对着怯弱惶恐不明中的女子吼道:“还不起来!娘娘何时说要你的命了,又何时说你冲撞了?白白的这等样子是给谁看!”
那唤作赵荣嫔的本就不明沐清漓的话,谁不知宫中有一位谁也不能轻易招惹了的女子,一个被皇上隆宠的女子,一个皇后见到都要礼敬的容华?自入宫中之后她只远远见过她几次,第一次皇上亲自抱她回宫,第二次皇后礼敬,第三次家宴中的殊荣,每一次那人无不是不显自露的与众不同。
这样的一个人别说亲近,即便是远远瞧见了也该是要立刻低头不能造次的,哪里想到今日如此近的见到了,只那人开口却教训了她,她才要请罪,却更没曾想原本故意找她出气的庄妃一众竟然饶了她?!心中感念无以言说:
“谢娘娘,谢庄妃娘娘恩典。”
恩典?庄妃听这话就来火气,偏巧一眼又瞧见了沐清漓身边的赵至善只一刻也不愿意再待下去,狠狠刮了一眼赵荣嫔也不愿失了自己的威仪,搭着太监的手高昂道:“沐容华慢慢赏景吧,本宫就不陪了。”
“娘娘慢走,嫔妾恭送娘娘。”沐清漓一众自然不能失了规矩。周明媛是什么人物,岂会看不出庄妃心思,像沐清漓告了安,带着自己的宫人跟了田珞离开,可行到赵荣嫔身边之时却面色张扬的挥了一手:
“不长眼的货色,还不让开!”
这一推来的太过突然,原本就是较弱的小姐,更因为惧着身前的人,请安恭送的礼还没收,足下有些不稳,那赵荣华当时便本能的倒退了几步,身子向一边倾斜,因都在行跪安礼,宫人自然不能一时接住她。
身边近身的七手八脚去扶,又连带的几个倒下,最最让众人色变的是,离她们不远处的容华,那位身怀六甲的容华!
应秋抱琴幽竹与赵至善几乎是同一时间面色大变赶忙一致以身去护住那一道腹部隆起的人影。离的最近的应秋与抱琴第一时去挡,只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被一股力道制止了,而那股力道不是别人,正是沐清漓。
不但制止,她甚至还故意迎上了,正巧被一个宫人撞到了隆起的小腹,即便是及时被身边的人扶住,可那突兀的撞击也足够一个有着八九月大肚子的孕妇消受。
“主子!”这一声带着焦急的大喊,无不让在场的众人个个面色大惊,尤其是造成这一切祸端的周明媛脸上更是瞬间没了血色。
沐清漓只觉着腹部一身疼痛,不自觉的紧紧抓住了左右扶着她的人。
“血主子,主子流血了”不知是哪个宫女忽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原本就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一众人,更是心跳加快,这是什么罪过?又有谁人能担得起!
“太医混账东西!还不还不赶紧找太医!”庄妃田珞毕竟是年岁大一些,再则她经历过一次不是吗,皇后流产她是亲眼看着的,一个孩子,一个那么来之不易的小生命就那样说没就没了。
“都还愣着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临盆
消息自然不用说的第一时间传到了椒磬殿,只是通报的人分毫也不敢进去造次了,内宫太监总管孙德海亲自下令,谁人都不能进了内殿。
这下可急坏了前来报信的小太监,他哪里又知道椒磬殿里也并不安生。孙德海一声不吭的立在靠在饕餮纹玉如意枕之上面色惨白的男人身前。
那细密的汗水,拧紧的俊眉与隐忍的呼吸都在彰示着帝王身体的不适,偌大的房间中充斥的浓郁香气萦绕在闻者的心海,让人一度晃神。
孙德海只握着手掌不敢动,他怕自己只要动了分毫都会影响床榻之上的人凝神,可偏巧总有不让他省心的,才说不准任何人打扰,就偏有人不长记性,透过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见一太监身影在外来回走动,心里不禁火恼。
可他也知道若不是真有事情,外间自己的爱徒也不会真不知道分寸在这个时候打扰,只得轻脚的抬步行了过去怒目以对压低声音道:“又怎么了?”
小太监闻言,赶忙小心的向帝王所居的内室探头,透过屏风,只隐隐能看见床上微躺着一人,心里却是更着急了:“师父,椒房殿椒房殿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