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清楚。
“清漓。”祁铭琰执着一对寒潭漆墨眼瞳望着那个目光都不愿意抬起的女子,心中一疼,是啊,他也知道,明明喜欢,明明说着给她幸福,但现如今所作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是她的所愿。
可是清漓,没有办法,如果真的可以,我也想放下一切与你执手天涯,再不入那污浊的宫墙,但都已经晚了,除了将那个禁锢他自由的人踩在脚下打进地狱,他便永远没有真正的自由,便没有真正的执手天涯。
再则,如果我不这样紧紧地的握住不放,那你又将可会留下?
“我还不曾想要做那连累沐家满门的罪人。”说着沐清漓合上了再也看不下去的书籍,起身欲离开窗前的小榻。
然身子还没待离开,忽然涌上的一股呕吐感席卷而来,使得她不得不慌乱的拿出锦帕掩住了红唇。
“怎么了?”祁铭琰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一把扶住了她带着芳香的身子,满脸的担忧,心中更是紧张不已。
“小姐!”抱琴见状,赶忙让幽竹去取来痰盂,自己小心的侍奉着主子坐下,祁铭琰哪里肯放手,只觉得是自己让她又上气了:“可是气了?有什么也别不顾着自己的身子,这才好些,怎么又抱琴,去叫周大夫过来。”
“没得那么娇气,大晚上的呕”话未及说完,又是一阵恶心之感席卷而来。
“这是怎么了?”祁铭琰心中焦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抱琴向来都是聪慧玲珑的,见小姐此状心中计较,而后开口道:“祁公子不用挂心,这几日小姐都有些犯恶心,许是吃了太多的药伤了胃,吃些酸梅便没事了。”说着便自己接过痰盂,让幽竹去取酸梅。
“伤了胃怎么还吃酸梅?那个大夫不是每日都来请脉的吗?因何不曾治疗!”
“这这些日子因为小姐觉得自己身子好些了,就没再让周大夫进来请脉,毕竟男女有别,周大夫又是小姐的堂兄。”
“抱琴!”抱琴适时的回答却遭到了制止,沐清漓用帕子试了试唇角,虽是呕吐却也是吐不出什么的。
“说了没得那么娇气。”语落,也不看立在她身畔的男子,又开口道:“幽竹,看看有什么要带走的吗,许是就这几日我们便要离开这了。”
见她这般模样却还是与他说气话,祁铭琰心里哪里不气恼:“你这又是何必,没来的伤的还是自己的身子,你若真气了,冲着我撒也好过和自己过不去。”
“皇上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沐清漓抬目淡漠的对上了男人的眼眸,其中的疏离自是显而易见。
她还是将他远远地推在她的世界外面,即便这几月来的相处相伴,她的心中还是只有那一个景阑。
“齐青!”祁铭琰忽然拔高的声音瞬间让屋内的三人一愣,完全陌生的名字,不一会儿身着平常素面黑色袍子年方二十有余宽眉广目的年轻男子便从外间行了过来。这人是沐清漓从未见过的。
男子恭敬行礼后出言到:“主子。”
“去把那个大夫叫过来给清漓诊脉。”
“是。”语落,来者便在沐清漓根本就不曾看清他是从哪里来的时候消失了,有人,果真是有人监视着她不是吗?祁铭琰,这就是你的小心,多可笑,曾几何时她竟然还在她的景阑面前说:那位庆王到是个面善之人,看着倒也清雅脱尘。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的景阑便紧紧地抱着她,还和她生起了气:清漓不许,朕不许你看朕以外的人,朕不许你去看那个男人,一眼也不行,我会害怕的,要离他远一些。
她还笑话她的景阑小心眼,患得患失。而今呢?原来他的景阑那个时候就是看得明白的吧,知道那个拥有着清雅俊秀外表的男人其实是个有着狼子野心的危险存在。
他那个时候也许就像对待她一样,在他的景阑不知道的地方安插着他不知道的人,那个叫祁铭琰的男人就是用这样的手段一步一步毁掉了她的景阑,夺得了景阑的天下,然后是景阑的妻!
怎么不恨,景阑,你让我如何不去恨!现如今以是残破之身,怕是连与你同葬而眠都已是不配!如果不把那个人毁掉你让我如何对得起自己又如何对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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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脉
“怎么样?”心中焦急的祁铭琰见周清廷诊了半天的脉却始终还是不语,反倒一遍又一遍的没个了结的时候,哪里还能忍受,便开口打断了对方扔在继续的动作追问。
“这”
“这什么?朕是在问你清漓的身子怎么样了!”因焦躁紧张而忘记了自己称呼的男人一对漆墨般的瞳孔中弥漫着明显的阴鸷之气,那是身为高位的人骨子里便拥有的威压。
周清廷离开了床前的圆凳撩开长袍跪在了地上,面色上有着明显的惶恐:“草民实在医术不精,也为自己所诊之脉甚感荒妙惶恐。还望皇上息怒。”
“什么叫荒妙惶恐?现如今你才告诉朕你的医术不精,你让朕如何息怒?朕不管你诊的是什么脉,朕只要知道清漓可有恙,如果清漓有事,朕绝不会因为你是周品正的儿子便轻饶了你。”
“皇上宽心,小姐无恙,只是只是这脉”
“周清廷!”祁铭琰仅剩的温顺之气也全数消散,若不是他一心挂念床上的人,他何以这般。
“这皇上,草民竟然竟然诊出了喜脉。”周清廷越说声音中越是带有疑虑,最后更是以头扣地,不敢多言。然,祁铭琰却在听到那一声喜脉之后当时愣在了原地,浑身的血脉瞬息涌上了心窝,那是一种他从不曾感受过的奇妙感受。
仿佛有什么就要在瞬间呼之欲出,却又在到了脑海边之时充满了虚无缥缈的不实感:“你,你说你诊的是什么脉?”
“皇上,草民医术不精,还请皇上”
“朕是问你,你刚才说你诊到的是什么脉!”祁铭琰从未有像现在这般想要得到一件事情的答案,从未有过,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都在呐喊,那是一种比他渴望紫竹的气息来缓解身体不适还要强烈还要无法抵挡的情愫。
“皇上,是是喜脉。”
“喜脉?几个月,已经几个月了!朕在问你几个月了!”清漓有了孩子,清漓的腹中现在有了孩子,而那个孩子
“尚且月余。”周清廷的头始终是低垂着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他的心中到底是一份怎样的讽刺。即便不曾抬头,他也明显感受到了那个从听到喜脉之后便情绪大动的男人此时此刻,尤其是一月有余这四个字落下后便成了什么样子。
月余?祁铭琰从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有这样浑身上下都是呼之欲出的欢喜的感受,那是做了多久,想了多久,奢望了多久,自嘲了多久的未来?脑海中几乎是一瞬间便浮现起了那个满室弥漫着甜香气息的夜晚,她紧紧地抱着他,他轻柔的将自己装满爱的吻落在她光洁的肩上,她的泪水成了烧灼他灵魂的烙铁。
清漓,他的清漓为他怀上了孩子,他祁铭琰拥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小姐”抱琴一把扶住了那个眼泪瞬间滑下的女子,同时这一声也完全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唤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孩子?”沐清漓眼含泪花,一双美目中尽是天降惊雷一般的恐慌与不敢相信,几乎是带着咆哮的呐喊:“谁的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祁铭琰见状如何还能自持,生怕情绪激动的女子伤害了自己的身子,坐到床边一把搂住了那个面上仍旧痛苦与恼怒的娇柔佳人。
“清漓,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这样会伤了自己的。”
可沐清漓哪里管他的言语,只扔自挣扎,怒瞪着跪在地面上的周清廷吼道:“什么孩子?我为什么会有孩子?我问你为什么我会有孩子!!”
“清漓!你冷静,冷静一点!”祁铭琰想要制止沐清漓过激的言行,但手中用力时又分外担心会伤了她。
“冷静?怎么冷静,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
面对这样的质问,祁铭琰的一对俊眉微皱瞬间荡开的却是满目心伤,因为知道,因为知道怀着的孩子是他的,因是他祁铭琰的,所以才无法得到冷静吗?
“小姐!”眼看着男人一个手落,那个原本还在情绪高亢的女子瞬间便没了声息,抱琴失声唤了出来,而周清廷更是一愣,只是一双眼睛不是落在沐清漓身上而是那个抱着沐清漓的男人身上。
“祁公子,你对小姐你对小姐做了什么?”
“只是点了穴,让她睡下了。”祁铭琰不再言语,缓缓将软倒在他怀中的女子轻轻放于床榻之上,为她捋顺了额前的发,又细心的盖上了锦被。
世界一瞬间似乎都变了,真的都变了
虽已进入了亥时,但岭南王王府的院落中扔是烛光微亮,尤其是一处挂着‘雕月阁’横眉的院落,更是烛火明亮。
祁铭琰一直背手而立在开着桂花的几株树旁,在这样的夜色下却更显得那芬芳似若要流淌进心海中,让人情难自已。
‘香气袭人秋一苑,凉露留霜夜含情’好一句凉露留霜夜含情,只是这情你怕是给了别人吧。
“来了。”
“祁公子金安。”周清廷恭敬行礼,礼毕后小心的立在了男子三步远的地方。身前的男人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仍旧看着树上的桂花,他不说话,他自然也是不能轻易张嘴冒犯的。时间在夜色中流淌,携带着浓烈的桂花香。
“周清廷,如果朕让你进宫做太医,你意下如何?”过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祁铭琰终于开了口,却不曾回头看身后的人。
“草民惶恐!”周清廷跪在了地上。
“惶恐?清漓的身子一直都是你看的现如今再惶恐以是晚了,再则你也应知我定是要让她进宫的,在那里你应是不会背叛她的吧。”男人回转身的瞬间正好掉进了因心中慌乱而抬头的周清廷眼中。
几乎是一种本能,周清廷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就是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被扒光了一般的落入到了那个居高临下的男人视线中,什么都不再是秘密,什么都无处遁形。
祁铭琰没再看地上的人,转身望着残缺的月亮,十五的时候总是会圆的吧:“清漓以后若是出了不该出的意外,你也知道在帝王的天下里从来没有冤枉不冤枉,既然敢坐上这帝位,就从不曾会害怕双掌上染血。”
“还有,今晚我会带清漓去一个地方,随后自有人于你书信,你只管到那边便好。”祁铭琰走了,但周清廷却始终未曾起来,皇上,那个人真的已经成了真正的帝王,不容被撼动的帝王。
清漓,你有了我的孩子,祁铭琰的孩子,已经无法再等了,所以不要逃了,不要再逃了可好,不要逼着我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不要逼着我用力的抓着你,我是没有办法的,真的没有办法放开你你已经是祁铭琰的罪,已经是无法离开的药。
沐清漓是第二天午时才醒来的,那一晚她没有做任何梦,只是单纯的睡着,睡了多久她也不曾知道,当眼睛睁开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的世界变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卧房。
她没有惊慌,她沐清漓是大鄢国的国母,她沐清漓最不该有的便是惊慌。
“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抱琴第一个发现了清醒过来的主子,幽竹闻言也赶忙放下手中的杯盏跑到了床榻边,撩起了米色的床幔哭笑道:“小姐,你吓死人了,终于醒来了。”
见沐清漓要起身,抱琴立时搭手去扶,幽竹也熟络的将一个弹墨大迎枕靠在了主子的身后。
“现在什么时辰了。”看着从窗子照进来的阳光,沐清漓知道她这一觉睡的很长,她只记得那个男人在她的身上点了一下,在她刚察觉到疼的瞬间意识却随之消逝了,当时不明所以,现如今想来,定是那人对她做了什么,否则,她不至于睡到这个时辰。
“午时了,小姐,这里不是王府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你昏倒之后祁公子就带来了两个男人,然后就带着我们飞过来了。”幽竹现如今只要一想到就在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就没办法不是一阵心惊。
“飞过来?”沐清漓早便猜到这里以不是王府,她也未曾想过那个男人竟然心急到如此,更不曾想到幽竹会用如此荒诞的言语。
“是啊小姐,就是飞来的,祁公子抱着你,还有两个男人分别拉着我和抱琴,就直接从王府一路飞着过来的!”
“抱琴,到底怎么回事?”沐清漓自然不是不相信幽竹的言语,只是她没来由的就是意识到了什么。
“小姐,幽竹没有浑说,却是飞着过来的,只是没那么悬乎,许就是外间人说的轻功。”
“轻功?祁铭琰会武功”沐清漓的话一出,本未在意的抱琴也是心下一乱,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庆王原不应当是一个身体状况不佳的亲王吗?年少时便总是体弱容易生病,这是满朝皆知的啊,而今这
“原来从一开始便早就计划好了的,好一个庆王,好一个祁铭琰,好一副狼子野心。”沐清漓只觉一阵苦笑,也亏了她总是自允男儿也未必有什么与她争高下。现如今是白白的自己砸了自己的脚。
自己的夫君身边埋着这样的隐患,她却从不得知,从不得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读者的观阅,希望大家多多留言!!!散花撒花!
☆、太过不了解的人
“姑娘可都在里面。”主仆三人正思量间,厅堂外间却起了一声呼喊,毕竟这是才到一处陌生地方,抱琴怕幽竹不妥帖,自己冲着小姐点了个头,迎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年方四十左右的妇人行将而来:身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秋香色罗裙,头上斜簪一支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簪,裙边系着赭红宫绦,外罩淡青绣菊纱,一双眼目甚是可亲。
沐清漓不知对方是何须人也,却是知道抱琴觉不是办事不妥帖的人,既然领人进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