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样,苏乐心中却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反而心中升起一阵悲凉。无论现在再怎么用语言刺激周维,都改变不了苏乐已经故去的事实。再怨再恨,也无济于事。
握紧的双手无力的松开,夏黎言低下头:“算了。”
他们这边动静不大,但是太过诡异的气氛也已经引了几个人好奇的频频往这里看。虽然听了个大概,虽然不甚明白,但是Avery也听出来关于苏乐的死大概另有内情,但是此时实在不适合说这些,当机立断道:“不管有什么,都别在这里说。周维你要是被人认出来又得引发一场骚动,先跟我过来再说。”
周维没有拒绝,算是默认。
Avery想到方筝的交待,没把他们往包厢带。还是领到了吧台,离舞台远,人也少些。
周维看到桌子上还放着的那杯GrassHopper时,身子又是一窒。他越发相信,这个孩子跟苏乐,一定有某些他不知道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十分熟悉,只是他却从未听苏乐提起过这个孩子的存在。更大的可能,是苏乐跟他说过,只是他从未用心听而已
35、前尘如梦 。。。
Avery半趴在柜台上支着下巴,不着痕迹的观察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三个人:“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说了,虽然我不太能听的懂,但是如果是误会的话,还是解开的好。”
就算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听见Avery自以为不露痕迹的打探夏黎言还是很想笑,这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八卦。不过他和周萧周维之间,又岂是误会两个字就能概括完全的。啧,周家兄弟,大概算的上夺他性命的半个刽子手?
见明显谁都没有回答他的打算,Avery把目标锁定在夏黎言身上,大概在他心里,小孩子比较容易好套话:“你从台上下来我就想问了,你的鼓是跟谁学的?路子和我一个朋友简直一模一样。”
真是不怎么高明的打探方法。不过夏黎言也没打算掖着,反正知道他底细的人现在都没在,他就算扯到天边说他其实是苏乐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没人会揭穿他不过这种明显漏洞很大的慌还是不要撒了,被揭穿的风险太大。而且也太蠢。
“你不是都猜到了么?”夏黎言看了一眼Avery,脸上的表情坦坦荡荡。
Avery眸中浮现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想不到苏乐还有为人师表的爱好。”话锋一转:“周维,你跟苏乐处这么久,他都没跟你提过?”
“也不能他什么事我哥都得管着都得知道吧?”周萧说话的语气挺不好,甚至可以算的上是恶声恶气。
夏黎言本来刚刚平静一点的心情瞬间又冒了火。这里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周萧这个直接导火线!
心中一怒,夏黎言想也没想,一扬手,就把手中酒杯里残留的多半杯薄荷酒对着周萧兜头泼下去:“最没资格叫嚣的就是你!”
他是苏乐时,因为顾忌着周维,从来都对周萧礼让三分,就算生气或者有矛盾大多时候也都忍了。但是现在没必要了,且不说周维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更何况周萧还是逼死苏乐的间接凶手,更是不用客气。
毫无准备的周萧被他泼了个措手不及,浅绿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头发脸颊往下流,配着他明显傻掉的表情,显的可笑又可怜。
周维也愣住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和的孩子情绪会忽然变这么激动,还有毫不隐藏的带着厌恶的目光看起来,苏乐死因的内幕,他是真的知道。不过没容周维继续深思,旁边回过神的周萧已经愤怒的要冲过去揍夏黎言。
在周维的保护下,周萧是真没受过什么委屈,后来当了明星又一直被人追捧,何曾遭受过这等待遇。他动作快的拦都拦不住,一把揪起夏黎言的领子就要拿着拳头往他脸上招呼:“你他妈的不想活了?”
这一系列动作都发生在一瞬间,Avery反应过来之时,周萧的拳头眼瞧着就要落下去了。说时迟那时快——
一只手轻轻松松的握住周萧的拳头,顺着力气把他往后一推。周萧一个趔趄,还是周维赶紧扶住他,才没摔在地上。
“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欺负人也得看看地方。”语气里三分戏谑七分冷冽。
下一秒,夏黎言已经被人揽在了怀里。
方筝拍拍手,还不忘趁机挤兑一下夏黎言,回头看着他乐道:“小夏同学,刚刚泼酒的动作很是流利嘛,练过不少回吧?”
“滚!”夏黎言还想再说点什么,没来得及,就被他身后的人吸引去了注意力。季衡之一只手把他圈在怀里,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低声询问:“没事吧?伤着没?”
这姿势!夏黎言脸一下涨红,完全没了刚刚教训周萧时的气势,说话也开始结巴:“我没、没事。”
他低着头,背后和季衡之的胸膛紧紧相贴,虽然隔着衣服,但是夏黎言还是觉得,他能感觉到对方胸口皮肤灼热的温度呸,一定是刚刚气氛太千钧一发才产生这种错觉的!
“抬头我看看。”季衡之说的话,夏黎言向来没有置喙的余地。更何况这次,他总觉得季衡之的声音特别严厉不会是生气了吧?
墨墨迹迹的抬起头,刚好对上季衡之的眼眸,沉静如水,波澜不清,情绪难辨
夏黎言下意识的开口解释:“我刚刚”
见他紧张的模样,季衡之平静的眼眸难得的漾出一丝笑意,他打断了夏黎言的解释,再一次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语气温和:“没看出来,你脾气还挺大。”
如果说刚刚夏黎言的脸是七分红的话,那么这次,华丽丽的变成了十分。都怪季衡之,习惯了他一直冰山面瘫,干嘛说话说话突然那么温柔!o(*////▽////*)q
36、直男 。。。
“说说吧,怎么惹到我们小夏同学了?”方筝半靠着吧台,随手摸出一根烟点燃,薄薄烟雾缭绕周身。微眯的眼眸似笑非笑,腰身修长,明明是一副不怎么正经的样子,但是周维却不敢轻视他。
就算表面看起来再怎么废柴,但是还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叫气场。
周维并没有立刻回答方筝的话,他的目光落在夏黎言身上。那个孩子低垂着头,以一种被保护的姿势半靠在身后明显十分难以接近的男子怀中,看不清表情,但就是这个姿态,一种很突然的熟悉感一闪而过,再想要去追寻,却已经无影无踪。
“其实也没事,就是一言不合而已。已经没事了。”夏黎言在周维开口之前抢先说,然后侧过头看着季衡之:“能回去了吗?我困了。别管他们了。”
季衡之什么也没说,松开了一直揽着他手臂。一阵微妙的失落感从季衡之离开的地方蔓延开来,然而还未等夏黎言往深里琢磨,手就被再次握住。
“好,回去。”季衡之牵着夏黎言往外走去。
既然夏黎言明显表示出不想跟周家兄弟计较,季衡之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方筝也不再难为美人,他看都没再看周家兄弟一眼,视线完全落在交握在一起的那两只手上。挂着愈发意味不明的笑容,方筝赶紧跟了上去。
“咦——”夏黎言的脚步忽然停住,回过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他一停,身后的方筝也得跟着停。
摇摇头,夏黎言收回目光,转过身:“没,刚刚过去那个人,眼熟。”
方筝下意识的也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转眼就堙没在暧昧的灯光和人影中。
——眉眼精致腰身纤细的漂亮少年,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在脑子里还没转够一圈,酒吧门外凉飕飕的风已经把这个问题吹到一边,夏黎言赶紧裹紧身上的衣服。
“我车在那边,就不跟你们一起回了。”方筝挥挥手,朝着跟他妈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小夏,今儿那段儿鼓敲的不错,什么时候学的?改日再给哥露一手啊。”
!!!
方筝是怎么知道的!?
他知道了,是不是也就代表季衡之也知道了
但是夏黎言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帮他拉开车门的人,对方神色平淡如常,一双眸子波澜不惊,就好像没听见方筝刚刚的话一样,一点疑惑也没有。
这又是几个意思
夏黎言很清楚,他能糊弄周维,却不能糊弄季衡之,毕竟他是什么家庭情况季衡之一清二楚,在那种环境下,没饿死就不错了,哪还有机会接触乐器而他刚刚敲鼓的架势明显不是新手,这么明显的破绽,看不出来才是傻子吧。
可是,季衡之和方筝不是去后面包厢了吗,怎么还知道前面的事情呢,紧接着,夏黎言就想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监控器的东西
一时兴起坑死爹啊。
夏黎言明显坐立不安的模样太过明显,季衡之都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那个鼓”勉强憋出几个字,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季衡之解释。
“打的不错。”平平淡淡四个字,把夏黎言正在编的谎言一下就掐死在脑海里了。
一路无话。
到家后,已经凌晨了,夏黎言萎靡又沮丧的洗漱完正要去睡觉,却被季衡之叫住。
心下忐忑,夏黎言回过身准备迎接季衡之的询问,但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杯牛奶。
“把这个喝了,安神助眠。”换上棉质睡衣的季衡之,身上多了几分温和的居家气息。
夏黎言心中一动:“季衡之,我”
“虽然你身上满是漏洞和疑点,但是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会问你。什么都别想,尽管放心就是。”一贯冷淡的语气,但听在夏黎言耳中,却是暖的。
他以为季衡之会追问,没想到却是宽慰。一种复杂的情绪升腾而起,空落落的心像是瞬间被填满,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暖。
“喜欢打鼓的话,可以在家里给你放一个。不过,仅限于电子鼓。”
随着季衡之的房门“啪”的被关上,夏黎言这才从呆滞中清醒过来。
他迈着机械的步伐回房,直到进入睡眠前的最后一秒,都还在想一个问题——
基佬对一个直男动心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37、点透 。。。
心中有了想法,第二天再见季衡之难免有些不自在。不自觉的就会避开他。
对于夏黎言突然如此明显的躲闪,季衡之看着眼里,却也什么都没说,淡定的一如既往。
只是夏黎言却无法平静了,自从重生以来,他一直都是抱着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并没有想刻意的去改变什么。但是同样的,他对于未来也是一片模糊,从未曾清晰的规划过,说好听点是随遇而安,其实就是胸无大志。这也跟他本身的性格经历有关,向来只知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一辈子顺风顺水,却在唯一一次正儿八经用心对待用力争取的感情上遇人不淑,狠狠摔了个跟头,甚至把命都赔了进去。这个挫折对于夏黎言来说,已经足够刺激他到对任何事情都绝望。
所以现在的夏黎言,无论对什么事情,都持了一份保留态度。也包括让他摔惨了的爱情。
但是季衡之,却完全是意料之外的。自从认识了他,本该按部就班的生命就来了个大转弯,以一种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冲向了未知的方向。速度快到就连心动,都不知从何时开始的。
因为知道并非同类,所以打从一开始,夏黎言对季衡之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任何一个有自知之明的GAY,都不会去妄图掰弯直男。
= =那么,季衡之呢?
夏黎言有些茫然,他甚至闹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季衡之产生心思的。若不是昨晚那个不自觉就突如其来的念头,那么恐怕到现在他依旧不自知
只不过,有些心思,一旦明了起来,就再也收不住了
看见季衡之,难免想东想西,也很难再坦荡如初。
于是一连一周,夏黎言晚上都没有再搭季衡之的车回去。而本该是在书房看书的周末下午,他也选择了躺在床上装死。
“啊啊——好烦躁”
捂着被子像毛毛虫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心情也随之起伏,明明跟季衡之只有一墙之隔,却怎么都下不了决心过去等他终于鼓起勇气下床时——“咔哒”,一声关门声,把他的脚步定在原地,继而重新有气无力的趴回床上。
而另一边,在书房里的季衡之刚刚挂上电话。
“季少,关于你家的小朋友,我有一些事情,要当面告诉你。”
视线从空荡荡的沙发上一扫而过,往昔喜欢窝在上面看书看到睡着的小孩今日却反常的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出来。再联想到今日夏黎言对他明显躲避的态度,季衡之合上书,决定等回来之后,好好关心一下——小孩最近在想什么。
约他见面的人季衡之是认识的,Avery——Mythos台面上的调酒师,暗地里,是酒吧里相关的情报负责人。只不过他都是直接与方筝联系,像这次一般越过方筝找季衡之的,还是第一次。
而且,竟是因为夏黎言。
季衡之不得不承认,这个Avery,的确是蛮聪明的。
Avery当然足够聪明,昨晚那短短一会儿,虽然出头的是方筝,但他还是从细枝末节里快速又准确的判断出,那个自称是苏乐徒弟的孩子,是季衡之的人。跟他相关,自然是直接与季衡之说的好。
只是他怎么不知道,他的老板,从何时起,竟然也好这一口了?
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卡座里,Avery看着自己过分年轻却沉稳从容的俊朗东家,嘴角挂上一抹笑,站起身:“季少。”
季衡之点点头算是回应,在他对面坐下之后,开口说道:“说吧。”
Avery当下也不再废话,把昨晚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就连他和周家兄弟是旧相识也毫无隐瞒。
昨晚的事情,追根究底可以算是他没有把夏黎言照顾好。确实是出于一点私心,他并没有刻意的阻止夏黎言和周家兄弟说话,甚至后来还有意无意的引导出了最后的结果。
所以,他得给老板赔罪。呃,这叫戴罪立功。
铺垫完毕,引入正题:“周维,现在正在打听你家小朋友的消息。要不要阻挠他?”
沉默。
半响过后,季衡之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击几下,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苏乐和周维,感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