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半响过后,季衡之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击几下,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苏乐和周维,感情如何。”
没料到季衡之会这么问,Avery斟酌了一下:“我一直以为还不错。可是实际似乎不是那样。”
“季少”Avery的神色里忽然带了点忐忑。
他说:“我能不能单独问夏黎言几个问题?苏乐是我很好的朋友,如果他的死因并非意外,我不想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季衡之淡淡瞥他一眼,站起身:“若是他愿意,自然会说。不愿意,也没人能勉强他说。”
“”Avery无言以对,默默腹诽,这位也太护短了吧。
“至于周维不用管,让他尽管去查。”
真是一点也不把周维放在眼里
Avery虽然要求被拒绝,但也没有感觉到多意外,没关系,只要有端倪,总是能被查出来的。只是多花点时间而已。他诚心的夸赞道:“季少,你把你家那位护的可真严实。”
“嗯?”
“没什么。”
一路开车回家,季衡之却在想Avery的那句话。
你家那位?夏黎言?
季衡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38、夜不归宿 。。。
季衡之出去的时候,夏黎言还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迟迟听不见门响。
日落十分,漫天红霞把原本碧蓝的天空染色,火烧一般的云朵蜿蜒至天际的尽头。地平线处,太阳还露在外面的大半个身子,也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缓下沉,直至完全消失。
天彻底黑下来。
夏黎言在书房的沙发上坐着,手中的那一页书已经看了一个小时多,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半晌,他烦躁的把书丢一旁,打开门出去站在客厅中间,黑漆漆的一片,摸出手机来看,已经9点了。可是季衡之却依旧踪影全无。
几次想要打个电话询问,却怎么都拉不下脸。若是以前心中坦荡,这电话打了也就打了,偏偏现在他心中有鬼,唯恐被看出一点端倪,反倒犹豫起来。
这么纠结着,两个多小时又过去了。
终于,夏黎言放弃一般的把手中手机往沙发一丢,洗漱去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随他去好了。
带着那么一点赌气的小情绪,夏黎言裹着被子准备跟周公约会。
——一个直男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第二天起床之后,夏黎言发现,那个没什么了不起的直男,彻夜未归。而习惯了季衡之每天早上专车接送的夏黎言,早就把闹钟调晚了二十分钟。直接后果就是——已经很久不曾迟到的夏黎言,华丽丽的再次迟到了。
还好徐晋反应快,跟老师说夏黎言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了,这才免了一顿数落。
不过此刻对于夏黎言来说,这些都是次要的。他现在想的,是季衡之的一夜不归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记得他最开始住进去的时候,季衡之一个星期能回去住一次就不错了。那时他挺习以为常,甚至偷偷庆幸。只是,当初的心境自然无法跟今时同日而语。再加上这段时间他早就习惯了一抬眼就能看到季衡之,如今人猛然从眼前消失,夏黎言只觉得心中空荡,还伴随着一种小小的名为失落的情绪。
果然,是栽了吧
“黎言。”课间十分,徐晋走过来,伸手在夏黎言眼前挥挥,“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夏黎言趴在桌上不想抬头,恹恹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真没事啊?”见他肯定的点头,徐晋这才在他前桌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眉飞色舞的开始得瑟:“你猜昨天我爸给我买什么了?”
“”夏黎言这时候哪儿会好奇这个,他心说我既不是你爸又不是你,怎么会知道。但是又不想扫了徐晋的幸,只好勉强打起精神露出一个感兴趣的表情:“什么?”
“NSI公司新出的那款PSP!”徐晋一脸兴奋的自说自话:“就是4。3超大屏的那个,手感超级好!本来我爸说我生日的时候再给我买,不过他要出国进修半年,时间怕赶不上,就提前给我买了!啊哈哈,下午拿来给你玩——对了,黎言,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就是徐晋的好处,就算他再得瑟,也不会忘了朋友。
夏黎言的第一反应是户口本上的那个,当时他只扫过一眼,压根没记住。不过就算他说的跟户口本上不一样也没关系,现在多的是孩子为了提前或者延迟上学虚报年龄,没人会觉得奇怪。所以,夏黎言很放心的说出自己的生日:“阳历3月28号。”
“”徐晋的目光忽然变的有点奇异,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双手撑在桌子两旁,居高临下的说:“夏黎言同学,你猜猜,今天几号。”
夏黎言纳闷的看他一眼:“你没事吧,多大了还玩你猜我猜?”
徐晋的笑容差点没把持住,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屏幕举到夏黎言眼前:“你看今天几号!!”
“三月二十八号”夏黎言声音减弱,他看看手机背后徐晋那张威严的脸,小声问:“你没忽悠我吧?”
“”徐晋忍住一巴掌拍死这货的冲动,拖着夏黎言去学校小卖部买了一个夹着奶油的面包。
“暂时就当生日蛋糕吧,等放学哥再给你买个大的!不用谢我了。”徐晋哥俩好的勾着夏黎言的脖子,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嘱咐。
夏黎言十分自觉的没有接他的话,反正他压根也没想谢
只不过,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啊,日子太忙心事太多,他早就把这茬儿抛到脑后了。哦,当然,还得感谢徐晋徐大班长的友情提示。
“生日快乐。”上课铃响,徐晋拍拍夏黎言的肩膀,坐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被人重视的感觉不能再好,夏黎言心中因为季衡之产生的那点阴霾消散不少。然而,还未等他完全抛诸脑后,一条短信,就把全部记忆都勾了起来。
“现在出来”
四个字,连个标点都没有。这个语气,除了季衡之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夏黎言磨牙,夜不归宿就算了,态度还这么嚣张!哥要是死活就不去看你怎么办!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是夏黎言还是磨磨蹭蹭的把东西收了,再次用身体不书房要去校医室为借口,溜了出来。
39、庆生 。。。
季衡之的车很显眼,夏黎言蜗牛似的挪过去,却并不上车,他敲敲车玻璃,季衡之摇下车窗,一双眸子平静无波的看着他:“上车。”
夏黎言:“我还有课呢”
季衡之:“逃掉。”
夏黎言:“那影响多不好啊,被老师抓到怎么办?”
季衡之眉梢微挑:“你不是有班长打掩护?”
“”夏黎言想到上次的旷课事件,瞬间完败,他乖乖的转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然后拿出手机给徐晋发短信说自己有事先撤。
季衡之不说话,自顾自的开车,夏黎言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噼里啪啦的按着手机跟徐晋发短信。知道他又逃课,徐大班长十分大度的表示,看在今儿他是寿星的份儿上,就勉为其难帮他这一次,礼物明儿补上,另外——记得给自己买蛋糕吃!
看着屏幕上的短信,夏黎言犹豫了一下,在路过一家蛋糕店的时候,出声让季衡之停车。
等看到夏黎言捧着一个六寸的小蛋糕上车时,季衡之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生日?”
夏黎言假装特别专注的看着那个蛋糕,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这么做,颇有几分故意而为之的意思在里头,但是具体是什么想法又说不太清楚,如果非要说,大抵是类似于小孩想要引起关注却又别扭的不愿直说之类的吧
打转向,拐弯,虽然季衡之并没有说本来的目的地是哪儿,但是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夏黎言也知道他改了主意,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问,看了窗户外面半天,景色变的越来越陌生,夏黎言终于忍不住:“这是要干嘛去?”
“把你卖掉。”
季少一定是吃错药了所以才会开玩笑的吧!
季衡之当然没打算把夏黎言卖掉,难得的有这么一个人,搁在身边不会觉得烦,就连照顾他也觉得舒心,虽然说不上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爱或者喜欢,但是也足够了,所以他才会特意回旧宅特别坦诚的跟老爷子说,以后他可能要找一个同一性别的人过日子,老爷子的反应
季衡之按了按跪了一夜到现在还疼的膝盖,早上肯让他出来,就算是原谅他了吧?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综上,季衡之当然不可能把夏黎言给卖掉。
穿过了城区,从南到北,季衡之停车时,夏黎言觉得屁股都坐疼了。
下车,眼前的建筑普普通通,一点特别的地方也没有。转头,发现季衡之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呃,你怎么了?”
“”季衡之:“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走路的样子却骗不了人,夏黎言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是伸手扶住了他。
季衡之动作一僵,不过也没甩开就是了。
季衡之推开那扇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的红色大门,里面立刻是另一片天地。
古香古色的装修恍若时光倒退,穿着典雅旗袍的女子个个明眸皓齿,一笑嫣然。早早他们进来之时,就有人来把他们往里引,一句话都没有询问,像是对他们十分熟识一般。
在一个挂着“揽月阁”牌子的门口停下,女子推开门之后,并不进去,只等着他们进去之后,然后关门,离去。
从进来到现在大气儿都没敢喘一下的夏黎言这才松了口气,包间很大,还有一个被关上的门,不知道里面是干嘛的,另一侧摆了一张长塌,看起来很精致又舒适。整体装修典雅又不失现代化,至少刚刚在大厅里那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是决计不会再有的。
“这是要干嘛?”待季衡之在长塌一侧坐定,夏黎言十分自觉的坐到对面,一双眼睛在屋里转来转去,明显十分好奇。
“吃饭。”或许是体谅他没来过,季衡之罕见的给他介绍:“这里是会员制,并不对外公开。”
夏黎言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总算有了点眉目。他知道确实有这种地方,并不拘泥于饭店、范围可延展到俱乐部、酒 吧等任何场所,从不接待外人,但你若是会有,则会在这里受到至高无上的款待。并不是有钱就可以成为他们的会员,还要有一定的身份以及能力,比如说以前他还是苏乐的时候,好几个这样的店,他的哥哥,也是苏家的正统继承人苏烨可以自由出入,但是苏家的小儿子苏乐,却并没有成为会员的资格o(╯□╰)o
想到往事,难免有点分神,等他想起要问季衡之为什么把他带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已经有人推进来一个蛋糕车八层的那种。
推车进来的女子脸上挂着柔婉真诚的笑意,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却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反而会觉得她不用语言打扰了此刻的宁静,简直体贴备至。
那女子退出去好一会儿,包间里都沉浸在一种极为静谧的气氛中。夏黎言明显一副没回过神儿的样子,季衡之也不去叫他,拿起跟蛋糕一同送过来的茶壶,斟了两杯茶一人一杯,颇有闲情逸致的品起茶来。
一口入喉,唇齿留香。至少这味道是不错的。
夏黎言终于晃过神儿,他指着那个蛋糕,颇为震惊:“她们她们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你说的?”
他呆愣茫然的模样明显取悦了季衡之,当下也不逗他,抬手指了指进门处方柜上摆着的来时买的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六寸小蛋糕,夏黎言顿时明白了。 这些人观察的可真够仔细的那么小一个东西都能看见。不过,现在的问题是
“这个——”夏黎言指了指那个八层的巨豪华大蛋糕,说话有些艰难:“就是撑死咱俩也吃不了啊”
“不是咱俩,是你。”季衡之纠正过后,又补上一句:“一会儿有正餐,这个饭后再吃。”
季大哥,你撑死我得了!
不过菜一上,夏黎言就把这茬儿丢一边了,不为其他,因为这里的菜品实在是太有卖相了,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食欲大动,夏黎言丝毫不怀疑,他今儿一定能吃平时饭量的两到三倍。 8菜两汤,并不算多大的阵仗,但是胜在精致。
吃的舒坦了,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就往外冒,夏黎言眨着眼睛瞧着季衡之,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季衡之啊今儿我算寿星,所以,提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季衡之看他一眼,颔首。
得到允许,夏黎言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光吃菜没酒,没气氛啊。”
“”夏黎言一脸渴望的瞅着他,黑眼仁儿骨碌碌的转啊转,季衡之拒绝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既然是生日,放纵一下,也没什么吧?长塌后方有一个大大的壁橱,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夏黎言显然是早就瞄见了的,一看季衡之表示默许,立刻十分乐呵的蹦跶过去挑挑拣拣。
瞧了夏黎言拿回来的战利品,季衡之挺满意,度数一般的葡萄酒,胜在口感甜香,果然是小孩子喜欢的。不过,这孩子对酒还挺了解?
夏黎言当然不知道一个眼神儿间季衡之的心思已经转了好几个地儿,他跟一淘到宝藏的小海盗似的,乐的没边。说实在的,他对葡萄酒没啥兴趣,要不是以前家里死活逼着要学,他看都懒得看一眼。在他看来,那些年份久远的口感酸涩的要死的葡萄酒简直还不如果汁好喝,所以就算是被逼着学了鉴赏和品酒,在没有外人不用装高贵的情况下,他还是喜欢喝那些味道甘甜被称为哄骗小孩子和外行的酒。
看他乐呵,季衡之也觉得挺好。再加上小孩还知道开封之后先给他倒一杯,不着痕迹的讨好让他忍俊不禁。
只不过,玩的太嗨的小夏同学,完全把自己的酒量和酒品抛到脑后了。看夏黎言玩的很嗨的季衡之,显然也没想起来这个问题。等他发现之际,眼前的小孩已经满脸通红的抱着酒瓶子傻乐了。
“”
季衡之把酒瓶从他手中抽出来,伸出一个手指:“这是几?” “一——”夏黎言拖长声音,像个上课乖乖回答问题的小学生。
还好,没醉的太彻底。不过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