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心下一紧,原本因她那一唤而正想给她见礼,眼见她险险欲坠,再什么也顾不上了,抢步上前,伸了手,稳稳地托住冰清纤小的身子,另一只手就牢牢地护在她后脑,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摔坏了。
凌风俯视着冰清的瞬间,只觉自己胸腔里,心跳忽而剧烈了起来,却似乎都是被她给吓出来的。
冰清摸上凌风难掩惊骇的脸庞,忍不住涩声:“凌风,哥”
凌风心上一柔,却是垂眸不应。
人生有酒须当醉
冰清摸上凌风微显惊骇的脸庞,忍不住涩声:“凌风,哥”
凌风垂眸不应,欲罢而不舍地扶冰清起身,退开她几步距离,垂首淡淡相道:“皇后娘娘凤体金贵,处处都要小心些才是,皇后身为国母若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岂不要叫人笑话了去。”
“哥”
凌风不顾,只兀自揖手给冰清见礼:“臣聂凌风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冰清明白他的意思,可却害怕他的疏离,强忍住几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呐呐启口“将军免礼。”
继而,摆出身为皇后该有的雍容,强颜而笑,对凌风道:“本宫,本宫听说将军,不日,即将出征,所以,所以”接连两个“所以”说完,这就没了下文了。
冰清垂眸,强忍悲戚,而后又再度抬眼看着凌风,絮絮地交代着:“将军此去,务必多加小心才是。西南边陲荒野漠漠,日里热来夜里凉,将军此行多备些衣裳,莫要夜里招了风寒。
将军平素爱饮酒,也是极有分寸,沾酒不醉的,可将军便是饮得少,切莫要忘了,豪饮须热酒才是。
将军行军在外,更要好好保重自己”
凌风静静地看着冰清,看她那般隐忍着难受而不哭出来,于他而言,简直是好一番折磨。面上也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微臣多谢皇后娘娘悬心,微臣此去必当会给皇上一个交待的,皇后莫要挂念。”
凌风话毕,从怀中取出一件用红布裹着的小小物件,擎在掌心,对着冰清续道:“皇后娘娘,这是微臣身上唯一珍贵的物件了,微臣行军,不便将它继续带在身上,微臣斗胆,想请皇后娘娘替微臣代为保管一些日子。”
冰清移目,泪眼凝眸地看着凌风手掌心里的物件,轻轻点头,徐然伸手将之取来。
在冰清触碰到他手心的一瞬,凌风忽而感到松快了下来,在心里轻作一叹,俯身一揖,向冰清辞道:“皇后娘娘多保重,微臣,告退了。”
凌风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退出几步远,方才转身离去。
“哥”对着凌风坦荡的背影,冰清泪如泉涌,哽咽着喊不出声来。
直到凌风渐行渐远,渐渐淡出她的视野之外时,冰清方而转眼看着凌风交托予她的物件。
小心翼翼地将那裹着的朱红锦布揭开之际,映入眼帘的,赫然便是一盒玲珑小巧的胭脂,白瓷底色,紫藤花边,鎏金水线,似往同前。
冰清记得,这是凌风第一次带她进宫来,在天城的青石大街上买的。
往事依稀,历历在目,冰清好容易忍下的泪水瞬间决堤。转过身子,一面哭着一面走,一头撞进了胤泽怀里也不自知。
我心里,装不下
冰清转过身子,一面哭着一面走,一头撞进了胤泽怀里也不自知。
胤泽看她哭成了泪人,这就心疼得厉害了,一面抱着冰清好生安抚,一面直在心里纳闷,怎么一个聂凌风就能够招惹这么多女人的眼泪的,便是平素里待人极为冷清的莫愁竟也会背着人抹起泪珠儿来。
胤泽实在自叹不如,嫉妒不已。
当然,这个,冰清是不知道的,只抱着胤泽哭得梨花带露。
胤泽竟一时还劝她不住,想他的皇后果然是“怜深信是心肠小,人间万姓偏我老”!
唉,心下一叹,只好将人打横抱起,一路抱回凤仪宫去。
蟠萦螭纹的鎏金宫柱后,徐然转出蓝清风的身影来。
目送着胤泽和冰清离去的背影,清风眉宇间清愁淡淡。
俄而,太傅伍牧庸的声音自他身后雍容响起,确是感叹:“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来何渺渺,去何匆匆!
人生尘露,天道渺远。不怪苏子慨叹,‘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呐!”
清风为之动容,却缄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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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里,胤泽抱着冰清坐在凤榻上,这般好生安抚道:“冰儿不用担心,凌风又不是第一次征战沙场,冰儿要相信他一定有大破敌军的能力,况且,凌风身边还有怒刀四兄弟呢,他兄弟四人最重义气,对凌风也是一贯心悦臣服,岂有不用心襄助之理?
相比无色一人领兵前往北部边关守防,凌风要好很多了,凌风能得冰儿那般的挂念,而无色就只有朕为他悬着心呢。”
在胤泽柔情蜜语的攻势下,已然止住哭泣的冰清,偎在胤泽怀里默默无语,只一双清亮的美眸中泪光盈盈。
胤泽径自续道:“冰儿若是害怕凌风疏远冰儿,那朕有一个办法能够永远捆住凌风。”
冰儿为胤泽这么一说而抬起头来举目凝视着他,奇道:“陛下是什么意思呢?”
胤泽解说道:“朕的意思是,不如朕认下一个妹妹,招凌风做妹夫如何?”
啊?冰清眨了眨美眸,没有立即接话。
听胤泽接着道:“朕的妹妹那就是公主了,而凌风要是娶了公主,那就是皇上的妹夫,当朝的驸马,就是堂堂正正的皇家人了,再不管那国舅做得如何有名无实,凌风的心里也就再不会觉得尴尬,觉得别扭了。冰儿觉得可好吗?”
冰清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一个成全莫愁姐姐的绝好机会,不过,却担心她那傻哥哥未必能答应。
不见当年秦始皇
冰清想了想,也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成全莫愁姐姐的绝好机会,不过,却担心她那傻哥哥未必就能答应,遂犹疑着呢喃道:“只怕,只怕一个巴掌拍不响呢。”
胤泽笑得无碍:“这个,冰儿就无须担心了,冰儿忘了,还有太傅不是?太傅一出马,那自是无往而不利的。到时候,待凌风凯旋归来之际,朕就给他好好置办一场大婚。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齐美的事”
冰清听胤泽说要请太傅出马,也自是信服太傅的,却不免仍在心里存了些疑忧。
而事实果不出冰清所料,当太傅伍牧庸带着胤泽决计赐婚的圣意前去九都“游说”凌风之时,全营的官兵都为主帅大婚而感到无上欢喜,欢呼雀跃之余,也都热切地期待着这一场仗能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惟凌风不然。
酒桌之上,凌风低头闷饮,沉吟片刻,红着眼眶,只淡淡一句话,就把牧庸给回绝了个干脆利落:“太傅,你替凌风谢谢皇上美意,凌风
凌风我,我这心里,装不下”话一出来,眼泪就一并跟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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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赐婚而满心欢喜的莫愁,在得知凌风这般的态度之后,这就伤心得厉害了,伏在妆镜台前大哭了一场,而后,擦干眼泪,迅速地就又回复了她一贯的滴水不兴,波澜不起。
方才看莫愁哭而觉得揪心的紫晴,原本还想好好安慰她一番的,可一对上她那清冷的模样,莫名其妙地直觉骇得不轻,只以为她是哀莫大于心死了,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就做出些什么傻事来。
可再转眼,却见莫愁跟没事人一般,有条不紊就收拾起行囊来了,弄得紫晴急得跟前跟后地追问她要去做什么。
莫愁却不肯言语,只让她不必担心。
俄而,莫愁收拾好一些细软就去跟冰清辞行,誓要追随凌风一同去往前线,便是不得他所爱也无怨无悔。
冰清不忍违拗她的心意,只好与她挥泪相别,紫晴也跟着洒泪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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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出征,莫愁离宫,让冰清伤怀的事一桩一件地接踵而至,这厢尚未缓过来,对她避而不见的清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跟她说自己务必要往南屿去了的。
冰清听了,更觉伤心不已,当场就落下泪来。
岁寒,然知松柏之后凋
当清风跟她说,自己务必要往南屿去了的时候,冰清听了,意外之余,更觉得伤心不已,当场就落下泪来。
而清风见她哭,赶忙表示自己愿意在天衢多逗留几天。
接下来的几天里,清风带着冰清一同出去骑马、散步,让冰清觉得自己忽而就又回到了孩提时代一般,同清风相伴相依,心中的欢喜慢慢衍生。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离别的时刻总是来得很快的。
晨光泻地,细风扶柳的宫门之外,白骑骏马之前,清风对着面前泪眼凝眸却说不出话来的冰清轻轻一叹,“霏霏,清风要走了,你自己,自己要好好保重自己。”
“清风”冰清泪水涟涟,只嗫嚅着道:“清风,我,我对不起你”
清风释然一笑,伸手去为她拭泪,“傻丫头,你说什么话呢?”
冰清垂下美眸,兀自伤心而没有接话。
清风忖了忖,叹然续道:“冷静则理至,事缓则圆来。回头想想,还是伍先生说的是,这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来何渺渺,去何匆匆!
过去的,是历史的陈迹,以史为鉴而可以知兴替,还有些可取之处;过不去的,其实不过是自己的牢,太想得到得不到,得不到的更想要,到最后才知道,名名利利是煎熬。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清风枉活半世,却还不敌霏霏看得清明通透,实在惭愧。其实,是清风错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清风才是。”
冰清凝视着他而问:“清风,不怪我了?”
清风摇头:“清风不敢。”
冰清心中欢喜,却同时离愁难当,“那,那清风别走,别走好不好?霏霏,霏霏舍不得”
清风不答,只踏进她一步,微微俯着身,旁若无人地伸手把冰清拥进怀里,抚着她黑亮的长发,柔着声音这样安抚道:“霏霏,霏霏别难过了,霏霏永远是清风最疼最爱的好妹妹,清风也舍不得霏霏,清风去了南屿,以后还是会再回来的。”
冰清稍稍退开清风一些些,望着他道:“清风此番急着前去南屿,到底是所为何事呢?”
清风默然着,未有解答。
这让冰清更是为他担忧,直絮絮地交代着:“清风若是有何难言之隐,一定要说出来,莫要事事一人独自担承才好。”
清风颔首,轻轻一笑:“霏霏莫须担心,清风只是去还点东西。”
冰清一奇,“还东西?”
清风笑而不答,只道:“清风此去,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惊喜呢。”
冰清云里雾里,“意外的惊喜又是什么?”
清风不易察觉地红脸,“不好说,不过,能叫天衢和南屿两国交好也说不一定。”
冰清更是费解,真不知清风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回来帮你收拾他
听清风这般说道,冰清更是费解,真不知清风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何以能有如今这般的魄力,这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看来,行商一说,确是幌子不假。
冰清转眼,见得鱼日看着她跟清风,在一旁笑得友好。
冰清方想对着鱼日回笑致意,却觉脖颈儿上忽然一凉。
而眼看着清风伸了一指,探进冰清衣襟里去拨弄什么的时候,在一旁监视着的胤泽瞪大了眼,一个没忍住就冲上前去了。
可他方踏进前来,却见清风指尖勾着一根极细致极精巧的蓝色镶金丝的锦绳,一点儿一点儿地将之往外拖。胤泽跟冰清肌肤相亲,自是认得的,这也才放下心来,收住步子,耐着性子继续观望。
清风依着锦绳就把冰清衣襟里的一块蓝莹莹的水晶钿连带着给取了出来,擎在掌心,温暖润泽,摩挲着上面镌着的“蓝翎霏雪”四个精美篆书,清风喃然着道:“我想要,你把它给我吧。”
冰清颔首,毫不犹豫地将水晶钿从颈上给解了下来,郑重地交到清风手里。
清风摸着那余温尚存的水晶钿,爱惜备至地收进怀里,想他当初不知冰清身份之时而说要剥光她衣服,其实也不过是想证实一下,她的颈间是否有这么一块水晶钿而已。
“清风”离别的时候,是冰清觉得最难受的时候,总觉得心里还有千言万语来不及说,而有机会让她说的时候,她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清风扶着她的肩,嘱托道:“霏霏,清风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就是,你要替清风跟伍先生说声对不起。”
冰清不解,惑然地望着清风,“”
清风轻作一叹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举世污浊,清士乃见。
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伍先生对我蓝家一片忠心,清风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处处作难于他,想想,当真觉得惭愧。
伍先生是个难得的好人,清风之前误会他了,还多有得罪,清风本该自行向他请罪,可清风,清风说不出口来”
冰清释然一笑,“清风既然说太傅是个难得的好人,那清风还怕太傅会耿耿于怀吗?恐怕只清风这般作想,而太傅却把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清风忖了忖,觉得妹妹说得是,点了点头,跟着冰清笑了笑,垂下眼帘,又再抬起,眸光中,眷恋明显,“霏霏,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清风,当真要走了”
冰清的眼泪这就又被招惹出来了,垂眸低声,“清风”
清风伸手,掌着冰清的小脸,低头轻吻在她额际,延着她秀挺的小鼻子一路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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