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锐满意地笑了笑,牵着冰清往帷帐的入口而去。
守将拦下二人,瓮声瓮气:“病乱重地,不得乱闯。”
明锐好声好气:“我们看看就走。”
守将为之气结:“这是能随便看的吗?多少人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你还真不怕死。”
明锐恼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本王怕死了啊?”
守将一听“本王”二字,再看来人身上的布衣简约而华美,气质清贵而出众,不由呐呐:“你是?”
明锐扬声道:“本王乃是明王!”
守将忙小心应对:“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明王息怒。”
“嗯,知道就好。”
明锐举步要走,守将又将人给挡下了,“明王且慢。”
明锐瞪他一眼:“又怎么了?”
守将瞅着冰清道:“那位是?”
明锐搂住冰清,说得妥帖:“明王妃!看不出来吗?”
继而,一巴掌拍在守将脑门上,嗔怪道:“什么眼神!”
守将扶了扶帽子,连连颔首,恭恭敬敬地将明锐送进去:“是,是,是,王爷王妃里面请。”
明锐携冰清一进去,人守将就在后边欷殻Р灰眩骸鞍Γ饷魍跻舱媸窍氩豢煤玫耐蹂凑饫镒鍪裁矗媸欠潜妊俺5牧娇谧印!
转眼就见了明轩和胤祺、馨羽一同追了上来。
守将慌忙一揖:“参见睿王,参见荣亲王。”
明轩忙问:“明王可是进去了?”
守将连连点头:“进去了,就在方才,带着明王妃一起进去的。”
明轩一听,斜他一眼,赶紧追人去了。
胤祺对着那守将道:“什么明王妃?再胡说八道小心你脑袋。”
胤祺一走,馨羽接上:“傻了你,明王说的话,能信的吗?”
本王喜欢后来居上
“傻了你,明王说的话,能信的吗?”
守将被弄得莫名其妙,忽而又见馨羽退回来交代了一句:“不过,我是真的荣王妃。”
守将更觉云里雾里,不能自已,不想这样的地方还这么多人来凑热闹的。
冰清走进一落破败的院子,里面充斥着各种糜烂腐蚀的气味,呛得冰清禁不住微微咳嗽。
明锐护着她穿过横陈在地的病弱,冰清却忽然止步不前。
明锐低头,凑近她问:“怎么了?”
冰清扯下蒙在脸上的面纱,看定闭眼靠在墙角的老者就走过去。
明锐一把将人圈回怀里,不悦道:“看看就好。”
“皇后娘娘?”
询声望去,却是宫溟。
冰清掰开明锐的大手,向宫溟道:“宫太医?”
宫溟忙迎上前来,一脸诧然:“皇后娘娘怎么来这里了?”
冰清往前踏了一步,又被明锐生生扣回怀里。
明锐不友善的眼光看得宫溟浑身不自在。
“六叔,”冰清跺脚,“放手了。”
冰清挣脱明锐就近到宫溟身前,“宫太医在这里情况可好吗?查出了病源所在吗?”
宫溟顿了顿,欲言又止:“皇后请这边说话。”
冰清会意,跟他走到墙角,明锐黑着脸紧紧相随。
“宫太医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宫溟愁眉:“回皇后的话,宫溟尚不曾发现病源,怕这病源也只有一人寻得出来了。”
冰清一奇:“何人能寻得出来?”
宫溟坦言:“怕只有皇上了。”
明锐道:“你说皇后本王还相信,你说皇上?皇上可什么都不会,就知道天天打打杀杀,夺人国家。”
“六叔!”冰清看明锐一眼,又转向宫溟:“宫太医言下之意何在?”
宫溟谦恭道:“臣宫溟精通吏法刑罚却不善行医治病,然,便是如此,臣也不难看出这‘霍乱’当为‘祸乱’才是。
只是,臣善未有足够的证据可以力证,且兹事体大,臣人微言轻,更是不敢妄言。”
明锐道:“不敢妄言,你就信口开河了?”
宫溟默默无话。
冰清转身走向墙角的老者,俯身去为他号脉。
宫溟也不拦阻,只在冰清身旁守着,默默向她道:“医书上说:‘霍乱的病程通常分为三期。过了泻吐期就是脱水期,由于剧烈吐泻,病人迅速呈现脱水和循环衰竭。轻度脱水仅有皮肤和口舌干燥,眼窝稍陷,神志无改变。重度脱水则出现,眼眶下陷,两颊深凹,口唇干燥,神志淡漠甚至不清。皮肤皱缩湿冷,弹性消失;手指干瘪似洗衣妇,腹凹陷如舟。腹胀臌肠,心律不齐。脱水严重者心音低弱,呼吸浅促。’
虽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可臣明显感觉错漏百出,臣也跟其他御医交涉过,发现所有病人虽有霍乱之状却实无霍乱之病,而且,而且这所谓的‘霍乱’,根本就不会传染。”
冰清抬首,秀眉一蹙:“这是中毒了。”
看本王让你怎么死!
冰清秀眉一蹙:“这是中毒了。”
直起身子,忽觉一阵昏眩,冰清伸手扶额。
“清儿!”明锐心上一紧,赶忙将人揽进怀里。
宫溟本能地把上冰清的脉,却让明锐瞪了一眼,“你做什么?”
瞪得宫溟讪讪松开手来。
冰清缓得一缓,站稳了身子:“我没事,别担心。”
明锐抱紧了人,心疼道:“清儿,六叔带你回去。”
冰清摇摇头,正想启口,忽听一阵飘渺的铜铃声叮铃作响,紧接着传来有人呢呢喃喃的声音。
明锐一奇,转向宫溟:“什么声音?”
宫溟道:“自臣来这里时,附近就一直有一个道人设坛做法,说要驱逐霍乱,可似乎‘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言在此而意在彼,驱除霍乱是假,动摇民心才是真。九都许多百姓都日日围坐在祭坛前听那道人说法呢。”
明锐道:“还真是有心,也不怕自己会染上霍乱的。都没人管的吗?”
宫溟道:“霍乱一起,天城、九都都乱了,谁还有余力去琢磨这些。”
明锐且听且罢,低头对冰清温柔无匹:“清儿,我们回家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少的苦涩。
家在哪里呢?也不过是回宫罢了,可回了宫,他连看她一眼都觉困难,就更不能像这样跟她亲近了。
冰清却未有将明锐的话放在心上,只兀自忖了片刻,抬头道:“六叔,我们去看看可好?”
明锐为那样明丽的一双眼睛而心上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冰清续道;“六叔,冰清难得出来一趟,你就行行好答应我吧。”
明锐再不犹疑,托起冰清,吩咐宫溟头前带路,三人就一道而去了。
待明轩和胤祺、馨羽三人扑空了几所屋舍而寻来此间时,又听打杂的卫兵说明王去看道士作法了,这就又风风火火地追了去。
明锐托着冰清跟宫溟一路而去。
冰清动了动身子,“六叔,放我下来自己走,我没那么娇贵。”
明锐佯瞪她一眼:“吵什么吵,换了别人,就是央着本王抱她一抱,本王还懒得理呢。”
“六叔!”
明锐忽然步子一顿。
冰清迅速扬眸望去,只见了一片枯草地里用木板随意搭就了一个简单的祭台,台前有百余名百姓席地而坐,双手合十,虔诚默默。
明锐放下冰清,冰清转眼,见了一个道骨仙风,手执拂尘的道人坐在台下的一张木桌之前为人讲说着什么,身边立着几名道家弟子,桌前等了一些神色凄怆的百姓。
冰清走近了才知那道人在为人测字。
明锐看冰清一双美眸直盯着人瞧,闷闷道:“不过测字嘛,胡说八道一通,本王也会啊!”
冰清听了就笑了,“六叔,我们也去测一个字如何?”
明锐先皱了皱眉,看冰清笑容明媚,立马点头:“清儿说去就去。”
霸道地牵起冰清的手径直往道人跟前走去。临近时,冰清将他轻轻扯住,含笑道:“六叔,后面接着去。”
明锐望着后面十几来人的长队,不可思议地瞅冰清一眼,“本王就喜欢后来居上。”
曾无阮籍之思?
明锐不可思议地瞅冰清一眼,“本王就喜欢后来居上!”
话是这么说,可人还是乖乖地跟着冰清走后边排上了。
明锐等了半晌好不痛快,好不容易轮到了,这便没给人好脸色看,坐在方形的硕大木凳上,恶狠狠地瞪了那深目皓齿的青年道人一眼。
道人莫名瑟缩一下,郁闷不已。
抬眼就见了眼前这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的身后,居然立着一个美丽的姑娘,人只觉心头一阵畅快,眼都移不开了,转而就又让明锐狠狠剜了一眼。
道人也觉失态,讪讪收回目光,一本正经问明锐:“阁下来问什么的?”
明锐没好气道:“问道长何时归天。”
“六叔!”冰清轻轻推了推明锐,明锐才又道:“在下来测字的。”
青年道人的脸上阴了一瞬,这才又面色平平道:“测字就写吧。”
明锐拿起笔,蘸了墨,又顿住,回首问冰清:“清儿,六叔写什么?”
冰清稍事斟酌,道:“就写六叔的名,如何?”
“嗯,六叔听清儿的。”明锐点点头,大笔一挥,一个大大的“锐”字就跃然纸上。
道人瞪了瞪眼,随即淡然,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锐,从金,兑声。锐,芒也;利也。芒而可观,锐而不挫。养精蓄锐,披坚执锐;锐意进取,锐不可当。”
明锐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屑,待看不看的神情。
道人却一点儿不以为忤,耐心解说道:“在五行八卦中,兑便是澤的意思。澤,从水,澤,泽也,光润也。‘水草交厝名之为泽,言其润泽万物以阜民用也’。
福泽万民,恩泽天下。
再加一个金字,必定江山在望,固若金汤!但缺锐志耳。”
江山在望,固若金汤?
什么意思,让他谋反的吗?将胤泽取而代之?
明锐迅速地看向冰清,却见冰清垂眸不语,明锐这就无辜得很,起身扯住那道人的衣襟,冲他忿恚:“什么‘江山在望,固若金汤’?再敢胡说八道,看本王让你怎么死!”
“明锐!”明轩这便赶了来,气得不行,但看这两个人平安无事,遂也放下心来。
馨羽喘着气道:“明王也忒能跑了!”说着双手扶在膝上。
看得胤祺郁闷不已,还是会武功的人呢,竟然走这点路就撑不住了。
身旁的宫溟见礼:“睿王,荣亲王。”
明锐让明轩拉了开来,转身就扶上冰清的双肩,急切道:“清儿,你要相信六叔。”
冰清抬眼,淡淡一笑:“六叔。”
明锐更是难受得紧:“清儿,你说句话,你什么都不说,只能叫我更难过,什么人都可以不相信我,可要是你不相信我,我只觉了无生趣。”
冰清拍拍明锐的手,安抚道:“六叔莫急,冰清替六叔讨个清白。”
听得明轩一阵莫名。
蓝翎再见了
明轩一阵莫名。
馨羽拉过宫溟就询问起来。
但看冰清上前在方凳上优雅落座,笑容清透:“道长”
年青道人一见眼前的人儿素衣黑发,绰约出尘,不觉竟看得痴了,连冰清跟他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见。
冰清垂眸,是有些尴尬了。
道人反应过来才忙应声而答:“锐字便是此解,断然不会有误,时机一到,自然就会见得分晓。”
冰清为这莫名的话而怔了一怔,随即清雅启口:“道长,晚辈听说‘其进锐者,其退速!’‘于不可已而已者,无所不已。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
虽说锐字当可此解,可并非所有人都能征讨四夷,锐志武功,岂是但凡名锐就能得此解的?
常言道是薄者见疑,厚者为戮,这祸从口出,患从口入。道长觉得可有几分道理吗?”
明目张胆地教训啊。
道长吃了一惊,脸色一变,却不动气,对着眼前伶俐的美人道:“本尊不过凭书而说,并不曾有何言外之意,弦外之音,但听之任之即可,何必认真?”
冰清笑而颔首,双手抱拳:“圣人有云:‘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晚辈今看道长在此设坛做法以驱疫情,不觉大受感动,道长不妨也同晚辈指教一二如何?”
道长欢喜得很,点头就自报家门:“本尊法号无住——‘一切皆流,无物常住’!”
冰清会意,“晚辈闺名冰清——‘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听得明轩等人怔在当场。
无住心中依声默念,赞赏不已:“好名字!”
不卑不亢:“彼此,彼此。”
无住问:“冰清定是出自书香门第吧?”
冰清答:“那倒不是,家父是天衢的一名普通医官,冰清未曾得有多少墨宝,只跟家父学过些微医理罢了。”
无住了然:“看来冰清是个妙手仁心,悬壶济世的医者了。”
冰清但笑:“粗通皮毛而已,何敢言妙手仁心,悬壶济世?”
又问无住:“敢问道长从何而来?”
无住因她此问而怔住,不想她如何知道自己乃是他乡之客。
更觉激赏,坦言道:“无住来自蓝翎。”
“蓝翎?”没有惊异的神情,“那道长如何来了天衢?”
无住禁不住轻声叹息:“‘纵横未得意,寂寞寡相迎’。无住身在蓝翎,今学皆知,古学全晓,自诩为通学集大成之者,奈何,‘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自强不息而又才高位下,心中苦闷,遂来了天衢。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这就以道学相伴,聊以解忧。”
冰清道:“看来道长既有‘君子以自强不息’的锐志,又有‘才高位下’的苦闷了,这样想必是很辛苦。”
接着又问:“‘怅尔咏怀,曾无阮籍之思’?”
走火入魔了
冰清问:“‘怅尔咏怀,曾无阮籍之思’?”
言下之意是说无住乃自怨自艾,既怀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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