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打算为新皇立后以冰清你的姿色和气质,当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太后,冰清不愿为后,请太后明察!”
“太后姑姑,聂家的未来自有聂家的儿郎担当,姑姑怎能将此重任交负给一个弱女子的肩上?这要凌风又情何以堪?”
“凌风求太后收回成命!求太后收回成命!求太后”
“凌风,你不要忘了,哀家才是你的亲姑姑!”
“太后,冰清是凌风的妹妹,凌风的妹妹凌风自当视若掌上明珠!”
“冰冰,哥带你走,哥带你离开九都,去一个永远也没有人能够找到我们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哥是认真的,哥什么都不要,哥只想永远守着你,一辈子,好好的呵护你。”
“哥,人家都说我是爹捡来的野孩子”
“不,你是爹亲生的!我是捡来的!”
“皇后娘娘只管大步往前去,不论前路是沟是坎,娘娘要记得,臣凌风,一直都在!”
安稳了一时的冰清,忽然就又轻轻地哭将开来,抱紧胤泽喊着:“哥,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双鬟不整云憔悴
稍稍安稳了一时的冰清,忽然就又轻轻地哭将开来,抱紧胤泽喊着:“哥,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听得胤泽悲从中来,想他的皇后便是嫁了他,也仍旧始终惦念着想要回家,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可再想想自己冷落了皇后大半年,从未真正关心过她,又如何能奢望皇后对他上心呢?
“胤祺?!”
“冰清,你出门都不照镜子的吗?穿得这样祸国殃民!”
——冰清梦回大婚前,初次在宫中遇见胤祺,一不留神就被胤祺给亲了
“殿下请自重!”
“本殿下可不是对谁都这样的,只有冰清是个例外!”
这当是冰清第一次被人这样冒犯了;而她自己自从进了宫之后,也不止一次冒犯过人家
——还记三朝回门,在宫门处下马车的时候,胤泽好心好意地伸手扶她,她一个不小心就栽进胤泽怀里把胤泽给亲了;陶然亭里,胤泽本打算让她帮着他吹眼睛来着,可她踮起脚尖就又给人献了个香吻。
自太傅有意撮合而给她讲古开始,冰清就已然慢慢开始接受胤泽了,然胤泽却并不同等地待见她——
“陛下,母后命人拟好了各部采选秀女的清单,命臣妾呈与陛下过目。”
“不必了,母后为朕立皇后之时也不曾问过朕的意思,采选一事就更不必过问朕的心意了。”
“皇后既然受不得颠簸,那索性便留在这里好了,反正朕也没想要带她一起去!”
“枺』实郏礁觯∫桓觯
“朕放你们带皇后走。”
“皇后不知道男欢女爱?不懂得人妻之责吗?”
“聂冰清,朕真是瞎了眼,居然从来都没有看清楚你的庐山真面目!聂冰清,你到底何德何能做了我天衢的皇后?你配得起我天衢母仪天下的皇后吗?!”
“朕的皇后,真是面若桃花,心如蛇蝎聂冰清,你好美的一张脸,好丑的一颗心!”
“滚!你给朕滚到天边去!”
冰清噙着热泪,喁喁低语:“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胤泽听冰清喊完凌风说想要回家,紧接着就冒出了这么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便一下就泡进了醋坛子里,七荤八素的好不难受。
只恨不能马上想个法子就将国舅凌风遣得远远的。
“明锐,”转而,冰清又呐呐地唤着明锐的名字,是梦见了在清河的时候,明锐抱着她说的那一番话“清儿,胤泽对你,不过如此可怜人意,薄于云水。”
一句“可怜人意,薄于云水”,让冰清心中深寒一片,痛得心都起了褶皱了:“明锐,你不要这样说,我好难过,我好难过”
白骨委地无人收
痛得冰清心都起了褶皱了:“明锐,你不要这样说,我好难过,我好难过”
——“我让你在那里等着我,等我回来,我只是想要甩开追我到蓝翎的四哥,只是这样而已,可是等我心急火燎地赶回去的时候却不见了你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后悔了整整八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你一个八岁的女孩儿,没有我保护你你该怎么活下去?”
“清儿,你我从此就留在这里好不好?这里是清河,天衢四季如春的所在,你一定会喜欢的。”
“清儿,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清儿,我喜欢你,明锐喜欢你”
——“明锐,对不起,明锐,对不起,对不起”
一迭声的“明锐,对不起”,听得胤泽脸上愈加的阴沉,暗忖明锐到底是跟她说了什么,而让他的皇后这样伤心,哭得这般厉害呢?
可不管明锐说了什么,他的皇后终归都是在为明锐而哭。
双鬟不整云憔悴,泪沾红抹胸。
此情此境,叫胤泽不由得想起一句诗来:“何处相思苦,纱窗醉梦中。”
他的皇后啊,怀里抱着的人是他,口中喊着的却是别人,泪水也总为别人而流。
胤泽心都凉了个透,想他的皇后在梦里把谁的名字都唤了一遍,惟独他,一个字都不曾被提及。
半年时光,夫妻一场,竟然落得这等疏离的田地,胤泽只觉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前所未有的伤心苦闷,说都说不出口来。
哭了好半天,冰清终于慢慢安静下来,渐渐沉入深睡。
胤泽一连几天守在榻前而未曾有合过眼,此时虽也感到很疲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想他平日里若是累了,头一挨到枕头必然好梦沉酣,如今却开始了无睡意了,开始把自己的情绪交给另一个人掌控了。
胤泽哀怨非常地凝视着怀里的人儿,只是静默无语就已然感到无比受用,似乎从来未曾有像今日一般好好体会过两人的独处,其实也会这样美好。
且美好当中,还带着些许透明的忧伤,感觉有点酸,又有点甜,叫胤泽无比贪恋。
柔情蜜意未有多时,常汀一步三挪地进得大帐来,还一直回头往大帐外瞧了瞧,这才就鼓起勇气,还觉颇有压力地挪到了离卧榻不远的地方,将头埋到前胸,声音也压得极低:“皇上,侍卫甄彧回来了。”
回来,从哪里回来?
胤泽险些没反应过来,想了想,只道:“让他进来。”
“是。”常汀赶忙退出大帐去。
当一身披风戴雪的甄彧进得大帐来时,胤泽已然起身在榻沿坐定了。
“皇上,”甄彧弯身作揖,“”
同年同月同日死
“皇上,”甄彧弯身揖道,“牢谷中的万人坑已然尽皆挖开,前后历时两月,一共挖得两万三千五百七十二名军士的尸骨,都让兵士们一具一具好生安葬了。
睿王的尸首也已从中寻出并且装殓妥当,灵柩就停在军中营帐之内,皇上随时可以下令扶灵返回天衢。”
胤泽沉吟了片刻,方启口道:“命三军缟素,为睿王和牢谷中殉难的战士们戴孝;
你头前带路,朕去看看睿王”
说着,胤泽先转眼看了看榻上昏睡着的人儿,想他的皇后还是这样虚弱,什么时候才能跟他一起回家呢?
胤泽掖了掖被沿,压低声音跟冰清说着:“皇后要好好的,朕去去就来。”
胤泽话落起身,转头就要走出大帐去。
可刚走至大帐的中央时,胤泽忽然步子一顿。
甄彧不明所以,正诧然地望向胤泽,下一刻,就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榻上的人儿涩着声音在轻轻喊着“胤泽”
胤泽知道,皇后需要他,他的皇后正同寒疾抗争着,每一时每一刻都过得很辛苦,她需要他在身边的时候,他怎能忍心弃她而去,在她最最艰难的时候留她一个人呢?
胤泽听到冰清喊“胤泽”,毫不犹豫地返身向卧榻而去,三步并作两步就坐回了榻沿。
他终于听见他的皇后喊他的名了,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少的欢喜,小心翼翼地托起冰清就往怀里拥,柔着声音哄着:“皇后,冰清,朕在这里,胤泽在这里,胤泽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想,他已然失了四叔了,无论如何也断不能够再失去自己心爱的人;
他想,今时今日他纵然未能有去看一眼四叔,他那一向开明,一向识大体的四叔若是泉下有知,也应当会原谅自己的吧。
甄彧听皇上方才才说要去探视睿王,一下子就又哄着皇后说不去了,这就不知道皇上到底去是不去了。
也不好妄测圣意,只留在原处等了一等。
俄而,终于等得胤泽再度发话:“甄彧,你命国舅带李谦、陶醉二人率军十万扶睿王灵柩即刻回天衢,八百里加急,令荣亲王服孝,亲迎出天衢百里开外。”
甄彧听了这话,才得以明悉,忙应声退出大帐去:“是,属下告退。”
甄彧退出大帐去后,胤泽红着眼眶,轻轻叹出一口气来,兀自呢喃:“座座坟头飘箔纸,累累白骨筑长城。
皇爷爷,胤泽的江山,就是靠这些白骨委地无人收的将士们,一点一点堆砌起来的,自古王霸雄图,英雄逐鹿,少不了抛头颅,洒热血,胤泽自不得免俗。
然胤泽虽有满腔的抱负,却也害怕战争,害怕牺牲。朕每每派出兵士打仗,也会似天衢的父老乡亲一样,翘首盼着他们毫发无损地回来,可如今,胤泽却连四叔都失了,胤泽有何颜面回去见淑妃啊。”
便算同生共死了
白茫茫的雪地里,十多万人的队伍,仪仗齐整,阵势恢宏。
全军之中,上至大将军,下至小甲兵,将士们个个以素带系腰,白绫缠槊,巍然挺立于天地之间。
肃静恭谨,整装待发。
昔日的国舅,今时的上将,既位尊国舅又官居大将军的凌风,白铠之外还穿了一身的缟素,立在一旁,睇着几步开外,睿王明轩停在军阵之中的硕大棺椁,双眸微濡。
沉寂半晌,仍是一言不发。
旋即,只听得身边的太傅牧庸,清清地叹出一口气来,“稚子无知,娇妻倚门,睿王就这么撒手一走了之,可怜了淑妃望穿秋水,盼回来的,却是冰冷的灵柩
半生夫妻长别离,从此,苍凉满目泪沾衣。”
说得凌风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一张坚毅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沉吟片刻,凌风忽而开言道:“太傅,凌风这就送睿王回天衢去了,冰冰,冰冰就交给太傅了,烦请太傅代凌风悉心关照,早晚看护。”
他便是自己留在这里,胤泽也不肯他见一见冰清,他也只能够拜托太傅了,也只有拜托太傅才能叫他感觉心安。
牧庸点点头,移目凌风道:“凌风且放心回天衢等着,相信皇后不日痊愈了,很快就能同陛下一起回去了。”
可这样宽心的话,凌风听了非但不觉得欢喜,反而见得脸色愈发阴沉了下来,闷闷地不再搭话。
“四哥?!”
忽听得一个喑哑的声音,清清响起。
牧庸和凌风一齐将目光一转,但见不远处披麻戴孝的明锐,涨红了一双眼睛,拖着沉沉的步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明轩的灵柩之前去。
无色紧随在明锐身后,看着他在灵柩前默默无话地站定,忽而,噗通一声就重重地跪倒在地。
“四哥,明锐来了,明锐在这里。
四哥,明锐对不起你,明锐胸无大志,自私任性,只想着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只想着自己如何称心快意,从来不懂得要为天衢,为父皇,为四哥分忧,反而,反而处处累四哥为明锐操心。
如今,如今四哥你不在了,也再没有人会像四哥你一样疼着明锐,宠着明锐,管着明锐了
明锐与四哥落地为兄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今恸失兄长,缘断福尽,而明锐无转圜之力,无丈夫之为,也只能在你灵前哭上一哭,跪上一跪。
四哥,明锐与四哥,此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最后一句话可把无色骇得不轻,无色看明锐说完就决然起身,赶忙抢步上前就一把将明锐牢牢抱住,一面嘶声喊着:“明王不可啊,明王可不能想不开啊!明王!”
无色这一吼,牧庸、凌风和李谦、陶醉、怒刀四人纷纷聚拢过来
明王也去偷过?
“明王,你不能想不开啊,你万万不能想不开啊!”
无色这么一吼,引得站在几步开外静静观望的牧庸、凌风、李谦、陶醉、甄彧等人和怒刀四兄弟纷纷聚拢过来。
其他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惟独牧庸呐呐启口:“明锐?”
明锐移目忧虑满满,愁哀漫漫的太傅,只平平静静地说了一句:“太傅,明锐想,想再看我四哥一眼。”
言下之意,就是想要开棺。
可若要开棺,必定惊扰亡灵,如何妥当。
牧庸因此而一时接不上话来,众人也为这样的要求而感到颇有为难。
明锐泪眼迷蒙,颤声乞道:“就一眼,成吗?”
牧庸不好回绝:“明锐”
明锐坚定非常地续道:“明锐乃是天衢堂堂的明王,本王开棺看一看睿王,难道还不够资格吗?”
他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却很明白,所以不叫他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甄彧嗫嚅道:“明王,睿王都薨驾这么久了,已经,已经不好看了”
明锐眼中蓄着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正声道:“他再怎么不好看,也还是我明锐的四哥!还是天衢堂堂的睿王!”
得了这一句,众人再无话可讲,却全都转眼看向太傅。
牧庸看明锐这般坚持,只好轻轻颔首,遂他一片心愿,全他兄弟情意,“就依明王吧,若是陛下在此也必当如此了。”
于是,拉开白色帷幔,命令兵士回避,厚重的黑漆棺盖就在明锐的注视之下,一点一点地缓缓移动。
棺木方才开出一道细细的缝隙,遮不住的恶臭就扑鼻而来,离得稍近些的兵士只觉一阵恶心犯呕,有的甚至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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