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扬眨了眨眼睛,复述道:“我说等我长大了,让冰儿给我做王妃。”
“你放肆!”胤泽猛地将小书桌拍得一震,那勃然大怒的样子骇得皓扬明显就吓了一跳。
冰清给胤泽见礼,胤泽却待她视而不见,这让冰清心里又难受了好一会儿。
忽看胤泽对着小皓扬发起火来,冰清微微一怔,赶忙上前把着胤泽的手劝胤泽道:“陛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胤泽扬手挥开冰清,怒火中烧:“什么童言无忌?皓扬这么小就学得这样不知礼仪,说出这等厚颜无耻的话来,这难道都是皇后惯出来的吗?”
“陛下?”冰清退后两步,登时泪眼凝眸,似随时就要滴出来一般。
胤泽却不顾她,只转向皓扬,一把扯过桌上,写着冰清和皓扬两个名字的宣纸,狠狠撕成了粉碎。
一把纸花撒了一殿都是,于半空飘飞之中,胤泽指着皓扬的小鼻子,气红了眼睛:“聂冰清是朕的皇后,宝亲王最好要放明白些,他日若再这般胡言乱语,就休怪朕翻脸无情!”
一年之计在于春
“聂冰清是朕的皇后,宝亲王最好是放明白些,他日若再这般胡言乱语,就休怪朕翻脸无情!”
小皓扬这就傻了眼,对着暴怒的胤泽半晌没能回过神来。只看胤泽转身,打横抱起冰清就离了凤仪宫。
胤泽冲他发火的时候,皓扬还不及反应,待看到胤泽把冰清给抱走了,皓扬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看得莫愁和紫晴只觉莫名其妙——不过一个小小孩子说的话罢了,胤泽至于这么小题大作吗?
然,只有冰清真正明白,胤泽哪里是小题大作,胤泽分明就是在借题发挥。
可冰清却又弄不清楚胤泽缘何忽然间就变成了这样子了。
胤泽气冲冲地往乾钦宫而去,路上遇到凌风、无色和陈谖等人,骇得冰清抱紧胤泽就迅速窝进他怀中去,连头也不敢回。
而当凌风和无色、陈谖三人给胤泽见礼的时候,胤泽看也不看人一眼,风一般地就往人跟前疾速行过。
到得乾钦宫内,胤泽把冰清往龙床上一放,自己则背着她坐在桌旁的圆凳上,身上传出的戾气,便是隔着远远的距离也叫人莫名地害怕。
冰清看胤泽对自己连日来都是这等冷淡的态度,就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听她说,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难过,抱着双膝,坐在龙床上,泪水就止不住地一程一程直往下落。
冰清隐忍着哭泣,却是越哭越想哭,越哭越伤心,到后来竟忍不住就嘤嘤地哭出了声。
胤泽听她哭了,这才又心软了,起身坐上床沿,环住冰清的身子就把她往怀里拥,一双大手轻抚在她后背,真觉自己好不心疼。
冰清抱紧胤泽,埋进他怀里,更觉自己委屈不已,抽抽噎噎地唤着:“陛下”
胤泽推开冰清一些些,蹙着眉,低头为她轻轻拭泪,好言道:“皇后别哭了,孩子不能惯的,慈母多败儿!”
冰清抬起一双泪眼,婉声道:“陛下,皓扬还只是个孩子呢,他哪里会懂得那么许多。便真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求陛下看在四叔和淑妃的份上,烦请太傅教诲君海量。”
或因冰清提起睿王和淑妃,或因冰清梨花带露的楚楚脸庞,让胤泽百炼钢也变绕指柔,当即吩咐道:“常汀,去凤仪宫把宝亲王抱来。”
“是,皇上。”
常汀一去,冰清也就不再哭了,任胤泽揽她入怀,又好生安慰了一番。
待得皓扬来时,人还尚未入殿,凄厉的哭声就远远地传了进来。
冰清一听到皓扬的哭声就忍不住跟着掉起眼泪来。
常汀抱那大哭着的皓扬进门,将他往地上一放,皓扬睁着一双泪水汪汪的眼睛一面哭着,一面四下里寻着冰清,眼见着冰清迎上他来,皓扬哭得更是厉害了,上前抱住冰清的双腿就不肯放,哑着声音,呜呜咽咽地喊着:“冰,冰儿”
名字就叫霏雪
眼见着冰清迎上他来,皓扬哭得更是厉害了,上前抱住冰清的双腿就不肯放,哑着声音,呜呜咽咽地喊着:“冰,冰儿”
冰清俯身,抱小皓扬入怀,泪水涟涟地涩声安抚:“皓扬乖,皓扬不哭了,皓扬乖”
胤泽坐在床沿上,看着眼前相拥而泣的一大一小两个璧人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晚膳,照例在凤仪宫里进行。
华灯之下,胤泽看着桌旁那小小的孩子,哭了一场,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拿着一双小筷子就着大碗往自己嘴里拨着饭,那小模样简直就可爱极了。
胤泽心上一动,好心好意地夹了菜往皓扬碗里添,可皓扬看他一眼,撅着小嘴就把他给他夹的菜给拨出碗去,一气之下就往其他碗里丢。
胤泽停下取菜的动作,对着皓扬,一副岂有此理的样子,想这小皓扬日里把自己狠狠地得罪了,哭得凄凄惨惨的,眼睛还都没消肿,现在居然还敢继续得罪他的,也真是伤疤还没好就先给忘了疼。
这一幕,冰清收在眼底,怕胤泽尴尬,遂将小皓扬丢进碗里的菜给取走了,连带着将皓扬拨出碗去而掉落在桌上的饭一粒一粒拾走。
果然,言教不如身教。皓扬看冰清将他拨出碗去的饭给拿走了,也跟着冰清把剩下的饭粒,用筷子从桌上一一捡到自己碗里去。
冰清对着他笑,他也对着冰清笑。
胤泽看在眼里,什么也不说,只默默地继续用膳。
==================================*冰*清*皇*后*============================================
春日的御花园,柳袅金丝,梨铺香雪,花艳觉羞红。
冰清牵着皓扬在前,牧庸伴着胤泽在后,四人一同走在花径之上。
闻燕啼莺啭,胤泽信口而问:“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在这新一度的春秋里,太傅可有何筹谋吗?”
牧庸陪笑,“牧庸能有什么筹谋呢?不过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虚度光阴罢了。”
目光一转,牧庸看定冰清,续道:“牧庸别无所求,只巴望着皇后娘娘能早些为陛下生个太子,到那时候啊,牧庸这太傅,也才做得名至实归啊。”
冰清为着太傅这样的话语而羞得小脸绯红,对着太傅清清一笑,再含情凝睇地移目胤泽。
胤泽却不顾她,只淡淡地转开眼,垂眸不语,仿若事不关己,面色更是难看得紧。
冰清蓦觉心里深寒一片,顿感尴尬不已,黯然神伤地回转,只牵着小皓扬默默不语。
而牧庸看着这样一幕,不免就有些闹不明白了,想那日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两个人还亲亲热热的,怎么这到了私底下却是这样清清冷冷的呢?
不追究就是了
牧庸不免有些闹不明白,想那日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还看他们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怎么这会儿到了私底下却是这样清清冷冷的呢?
行不数武,几人已然步至碧水池畔。
皓扬拉着冰清的纤手,轻轻地摇了摇,仰着小脑袋问冰清道:“冰儿,你看那边的梨花开得多好啊,我们去折些带回宫去,等到夜里,冰儿再把它放在床头慢慢看,好不好?”
冰清强颜一笑:“皓扬想去折梨啊?”
“嗯,皓扬很想,很想的,”皓扬说着,用力点头,一面拉了冰清就走,“去,去,去,冰儿跟皓扬一起去。”
不知道是小皓扬忽而力气变大了,还是冰清忽而就没有力气了,冰清只觉得自己被皓扬轻轻一拉整个人就毫无余力地轻易跟他去了。
胤泽看着冰清,招呼牧庸一起在一旁的云石圆桌边落了座。
牧庸方依言坐定,但看胤泽挥退身边的长汀、甄彧等人,目视远方,淡淡启口道:“太傅,朕有一事不明,特向太傅请教来了,还请太傅对朕,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冷然的话语,清淡的态度,叫牧庸不由心上一沉,想胤泽自那日清风入朝献礼后就开始派人在暗地里彻查那个名唤林景萧的所谓客商,对清风的身份胤泽已然是早有怀疑的,而清风又是经他举荐,胤泽必会因此来向他讨个明白的,故而,牧庸暗自料定胤泽所要问的,当是清风不假。
牧庸正想着该要如何应对胤泽可能问及的有关清风的任何问题,却看胤泽垂下眼眸这样道:“朕想知道,有关冰清身世的所有事。”
“”这样的出乎意料,牧庸一时答不上来,心里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却不知当从何问起。
反是胤泽勘破了他的心思,只道是:“朕清清楚楚地记得,太傅曾经对朕说过,皇后没有出现之前,太傅自当一心辅佐朕,可自太傅遇见了皇后,就什么都变了,太傅说,太傅真正该要侍奉的人不是朕的皇爷爷,也不是朕,太傅最当侍奉的人,至始至终,从来只有皇后一人!
太傅的过去朕不知道,皇后的过去朕也不知道,朕却知太傅跟朕的皇后都来自蓝翎,朕亦只能以仅有的所知来向太傅将那所有的不知求个明白。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这不正是太傅该做的吗?”
“陛下”牧庸稍有迟疑。
胤泽看着树下折梨的冰清,决然道:“太傅说吧,就在这里,就是这个时候。”
牧庸只能颔首,心下一叹,抬手向胤泽抱了抱拳,缓声道:“陛下,人人都说我蓝翎最美的是‘飞雪’,却不知这‘飞雪’,不仅是指雪,更是指人呐。
因为升平年间,蓝翎珈蓝皇帝的公主,名字就叫霏雪——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无怨无悔地爱你
“升平年间,蓝翎珈蓝皇帝的公主,名字就叫霏雪——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陛下的皇后,正是蓝翎前朝的公主。”
蓝翎前朝的公主?霏雪?蓝翎霏雪?
胤泽蓦然记起皇后项颈间悬着的那块蓝莹莹的水晶钿,上面不就书着“蓝翎霏雪”四个字吗?当时他还对当中那个‘霏’字好生纳闷了一番,不想却竟是皇后的名字。
——“常汀,你说什么样的女人才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皇上,奴才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可自奴才到了蓝翎以后,就时有听说,升平年间,蓝翎珈蓝皇帝的公主最是难得的出众,小小年纪就貌倾天下,美艳无双。”
“珈蓝皇帝的公主?都是前朝作古的人了,还提她做什么?”
“奴才听无色将军说,那位小公主若是还尚在人世的话,定然跟皇上如今的年纪一般无二”
胤泽想起当初自己在蓝翎的时候听人说起的事,面色平静地看着冰清,在心里径自默默思量,难怪他的皇后小小年纪就美丽高华,气质清贵;小小年纪就宠辱不惊,冷静智慧。
原来,是出自皇家!
胤泽自以为自己最是难得的深沉,却从不知道,其实他的皇后才是把自己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胤泽神思游走之际,听得牧庸的声音在耳边续道:“牧庸不才,曾在蓝翎一事无成,后因胞弟在朝修史向珈蓝皇帝举荐了牧庸,牧庸方入朝做了官。”
一句“在朝修史”让胤泽忽而忆起当初同太傅的一段对话:“太傅看我天衢的史书如何?”
“陛下恕臣直言,天衢的史官们不过尔尔。”
“臣见过天下最好的史官,其文直,事核;不虚美,不隐恶。”
“太傅所说的是蓝翎的史官吧?”
“”
胤泽登时一一领会过来。沉吟片刻,但问:“太傅在蓝翎,曾官任何职?”
牧庸据实相告:“太子洗马。”
胤泽怔愣了一瞬,轻轻地点了点头,俄而,又问牧庸道:“太傅在蓝翎,可曾认得有什么名叫清风的人吗?”
牧庸听胤泽竟将清风的本名也给问了出来,暗忖胤泽果然是知道得不少,却又在犹疑,到底是否该将林景萧就是蓝清风,蓝清风就是林景萧的事实向胤泽如实道来。
牧庸迟疑的瞬时,胤泽却以为他另有一番隐情,未待牧庸启口,胤泽先自垂眸:“太傅只管说吧,他便是跟朕的皇后曾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那也是过去的事了,朕不追究就是了。”
“”牧庸为胤泽这黯然的神情,酸涩的话语而莫名了一瞬,正待解释,“陛下,”
那我们打勾勾
牧庸为胤泽这黯然的神情,酸涩的话语而莫名了一瞬,正待解释,“陛下,”
可牧庸还不及开口,忽听有宫女惊呼出了声:“皇后娘娘?”
“皇后!”
“”
胤泽和牧庸同时将目光一转,只见了紫晴和莫愁等人正手忙脚乱地去扶倒在地上的冰清
==================================*冰*清*皇*后*============================================
凤仪宫里,胤泽坐在凤榻榻沿上,牢牢地握着冰清的一只小手,静静地看着榻上昏睡的人儿。
忽然之间很后悔,后悔自己这几日来对她冷冷淡淡,爱搭不理,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伤心难过也不肯安慰安慰她。
胤泽也心疼,也自责,更觉得害怕,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再次失去上苍赐予他的这份可遇不可求的礼物。
——在皇爷爷注意到他之前,胤泽自小就是极不如意的,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深宫之中长大,没有人陪伴,没有人疼爱,也没有人真心相待,除了自己发奋图强,他的人生就再没有一丝丝的光彩;
直到冰清,他的皇后,出现以后,他就开始觉得一切都在悄悄地发生改变。
尤记三朝回门时候,他伸手去扶他的皇后下马车,却骇得皇后步子都迈不开了,一个不小心栽进他怀里就把他给“轻薄”了去,这是胤泽第一次被人亲吻,亦是胤泽第一次在心中生发出那种莫名的欢喜,第一次觉得,被人亲,被人爱,原来是那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他跟他的皇后曾经一起经历过那样许许多多的波折,才能够有如今这般,终于把心慢慢靠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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