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入了隐门。”耶律都明道:“不过王爷请放心,我已用响铃箭封住了方停君退向钓鱼城的方向,他要想从这个八卦阵出来,除非从蒙古千军万马中过。”他说完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打定主意此事完了便会长隐于山,潜心习阵,再也不会出山了。回想刚才那个结界,心中不由惭愧难当,莫说周行风,便是这个年青人布的结界也是他无法破去的。
“挥军南下,入主中原。”方停君淡淡冷笑着道:“那也要忽必烈能够登上汗位。”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蒙哥看着他的笑容,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
“我是说”方停君微微一笑。“忽必烈无法登上汗位,因为阿里不哥会在和林继位。到时候,忽必烈手中握有南下的大军,而阿里不哥却有宗亲的支持,以及蒙古在其它地方的军队。汉人的萧墙之争,恐怕要在你们蒙古上演了。”
蒙哥浑身发冷,颤声道:“所以你们一边倒向四弟,一边倒向七弟,三番四次行刺于他们,就是为了挑拔离间,加深他们的隔阂。你根本的目的就是想行刺于我。”
方停君淡淡一笑,道:“我根本的目的,就是要让蒙古没有国君。即使你死了,我也会将后来的君主除去。于其想法同叔父你们和谈,与虎谋皮,不如让你们蒙古陷于内乱,岂不一劳永逸。如今万事具备,只待叔父架鹤西归。”
蒙哥看了他半天,方才艰难地说道:“方停君,你当真是青出于蓝,比你父母强太多了。你对四弟忆之并非完全无情,否则刚才又何需说那么多话来绝他们对你的情义。你对人对己都是这般的狠。你母亲赵是如没有你这般忍得,广宇也远不如你这般凶狠。”
方停君一挑乌眉,掐住他的脖子,咬牙道:“我汉人江山如画,岂可任外族人践踏,我大宋子民怎能沦为贱民?这就算早已命里注定,我也要逆天改命!”他笑着点了蒙哥的穴道,道:“今天我便与叔父一同巡视一下你们蒙古的千万铁骑。”
蒙古的士兵几乎遍布了整个山坡,当他们看到一个秀气的年青人手持利剑冷然地押着蒙哥走了出来,手握着剑柄紧张地都能捏出汗来,但却不能动。
方停君左手握剑架着蒙哥的脖子,右手抵住他的背心,走得很慢也很从容。
“方停君,把可汗放了,你的要求,我们可以考虑。”忽必烈骑在马上冷冷地道。
方停君微微一笑,道:“我的要求,细节过多,说不得还要请可汗过去详淡。”他嘴里虽然说着话,但脚步却在加快往前走。
忽必烈血红着眼睛道:“你也听可汗说了,蒙古的勇士是绝对不能别人的俘虏的。快放开我大哥,否则别怪我无情。”
方停君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不想做俘虏,现在也是了,还轮他想不想的。”他这话一出口,蒙哥一阵反抗。
忽必烈一使眼色,从两旁跃出黑白衣向方停君袭来。刚刚在静立的蒙古兵士搭上弓箭,只待他们一分开方停君与蒙哥便射箭。
方停君冷笑了一下,挟着蒙哥一晃便是滑开黑白衣一段距离。忽必烈吼道:“上马,追!”
方停君拖着蒙哥跑了一会儿,看着后面越逼越近的追兵低声对他道:“叔父,念你与我父亲结义一场,也算我的长辈。如今我便与天赌一把,我这一掌只使八成力,若是你不幸归西,那是我大宋命不该绝。”说完一掌拍在蒙哥前胸,只见蒙哥飞了出去,落在地上被后面不及收势的马蹄轮番踩踏,哪里还能有命在。
忽必烈嘶声叫了一声大哥,跳下马抱住蒙哥,对着骑兵吼道:“给我追方停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蒙古骑兵立刻朝方停君的背影追去,眼见嘉陵江近在眼前,均心中一喜,更是催马急追。
方停君深吸了一口气,见江面上一叶轻舟,上面站着一胖一瘦的两个年青人,正是焦不理孟的龙星与龙宇。他们见到方停君均大喜,手中的篙一撑,小舟便荡了过来。
“小师弟,没想到是我们接应到了你。”龙宇将方停君拉上了舟,一边道:“师傅派出了四队弟子分四方来接应你,怎么也没想到你是从这里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马蹄声如雷,只见前面是一片乌压压的骑兵。
“是马上弓箭手!”龙星脸色一变,他看了一眼龙宇,道:“你们先走!”说完便向岸边掠去,龙宇一愣,随即脸色平静地将手中的篙往方停君手里一塞道:“他这个人看起来精明,其实糊涂的紧,没我照应是不行的。小师弟,你先走吧!”他说完刚想跳上岸,又转回头来说:“我一直误会你,瞧你不起,师弟可曾怨过我?”
“怎会?”方停君涩然道。
龙宇心满意足地微笑跃入水中,用力将小舟一推,大喝了一声,道:“走!”
方停君一咬牙,一挣篙,小舟便如离弦的箭般离岸而去。再回头,只见那一胖一瘦迎上了骑兵。依稀还是剑门关上,大家年少,负气斗嘴,龙宇脾气暴燥,每一次都被方停君气得双脚直跳,可只要龙星的三两句话便能叫他风平浪静。方停君眼睛一湿,转回了头便再也没有回头望。
风云际会 11 【决战】
钓鱼城墙上一个小眯眼副将打扮的年青人,正不停地伸长脖子向城外望去,满面焦虑之色,等见一手提长剑的白衣年青人快速掠来,立刻狂喜道:“打开城门,打开城门!我家少爷来了。”
等方停君掠进了护城门,他便扑了上去,连声道:“少爷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青川我没事。”方停君笑着回答,只是眉宇间已经难掩一丝倦色。
青川端详了一会儿方停君,才皱眉道:“少爷,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黝黑精瘦的男人跑了过来,伸出手喜道:“方公子,方才探子报,蒙古大营一片混乱,公子想必已经得手了。”
方停君笑着握住他的手,道:“王将军,坚守不出,这四个字你做得很好。”又转脸对青川道:“给我准备一间房间,我想休息一下。”
王坚连连道:“对,对,张副将,快去!”
“张副将?”方停君一愣。
青川不好意思道:“我姓张,名珏,青川只是我的字。师傅说干我们那一行,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的真名实姓。少爷你让我来钓鱼城,我就用上次南宋给的赏金捐了一个荫补的名额,到这里来当了一个副将。”
方停君淡淡一笑,道:“不错,那就好好干吧。”
他随着青川了到了衙里的一间客房,也不先洗漱换衣,倒头就睡。这一睡竟然睡了二天二夜,青川见他虽然熟睡,可不停地翻身,嘴里含糊地喃喃自语,竟然是梦魇不断。他看着方停君眼底一片青黑,心里有一丝黯然,心里觉得他的少爷人是绝顶的聪明,武艺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那又如何呢,他恐怕还没有那些整日里风餐露宿的贩夫走卒来得快乐。
忽必烈这两天却是不眠不休,他死死盯着面前那幅画,画里有一位少年在一处荒城前半转身,眼里是一片无助的茫然。忽必烈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在他接到这幅画的时候,他怜他是一枚别人眼里的棋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才是他心里面的一枚棋子。而在那以后,他一直就被他牵着鼻子走,对他千依百顺。他想起方停君在他身下轻声说的那一句话:忽必烈,我不再欠你的了。忽必烈冷笑了一声,拿起面前的画慢慢地撕成了碎片,一字字地道:“方停君,你以为欺骗了我的感情,拿你的肉体来还,便与我两清了?不,我们还没有完,我这一生都不会放过你。”
郝经进来了,看到他的神色刚想转身出去,却被忽必烈冷冷地叫住了。
“王爷,你看可汗的丧事”
“密不发丧,全力进攻钩鱼城,不拿下钓鱼城,我誓不还朝。”他说完狠狠地将拳头砸在面前的案几,只听一阵轰响,案几竟被他砸成了碎片。郝经吃了一惊,但只得低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只留下红着眼睛大声喘气的忽必烈。
王坚看到城下密集的蒙古士兵,心里诧异万分,难道是方公子算错了,此时蒙古不应该正是国丧,即刻班师回朝才对,忽必烈不想返回和林去继位吗?他心里困惑万分,觉得有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旁向下看。一转头,便发现方停君正皱着眉站一旁。
“方公子,你看”
“再看看”方停君微叹了一口气,心想忽必烈在想什么,难道他真得不担心阿里不哥会在和林继位吗,他心里一动,道:“我会找人去通知阿里不哥蒙哥的已死的消息,只要阿里不哥一采取行动,忽必烈就会被迫撤退,掉头去对付阿里不哥。”
“方公子说得极是。”王坚喜道,一扫从清晨以来心中的阴蠡。
但事实证明,方停君再一次料错了,在那以后的几个月里,忽必烈指挥大军对他们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猛烈的进攻。同时,他令人进攻附近的礼义山城,平梁山城与合州旧城,并且命人自成都趋涪州蔺市造浮桥,断绝宋援。又在铜罗峡据险为垒,阻遏重庆宋军北进,切断了外围诸城与钓鱼城的联系,使它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
每当彤红的太阳升起来,几十辆投石车便会出现在城下,预告着新的一天的到来。巨大的石头一块块砸在城墙上,震得城里所有人的心都会发颤,连小孩都吓得不会哭。蒙古士兵如雷般的吆喝声衬着巨大的冲车撞击着城门,城上的滚木虽然砸得他们血肉模糊,但是这些人一波接着一波的上,云梯一部部架上城墙,推翻了,再架,前头掉下去了,后面会接着爬上来,人的生命在这里消逝的会像流水。
六月里,天下倾盘大雨,汪德臣逞雨夜袭钓鱼城的外城马军塞。王坚带人拼死力阻,庆幸的是,汪德臣攻到一半,攻城的云梯折断,只得无功而返。尽管钓鱼城内水源充足,粮食也不缺乏,可经过了这几个月来,蒙古军队此起彼伏的顽强进攻,城内也开始变得人心惶惶起来,兵心也有了一定的涣散。
一日里,汪德臣一袭便服单骑来到了城下招降。汪德臣本身长相儒雅,又是青年才俊,言词便利,在城下娓娓一说,竟弄得守城的将领不知道该如何答他,只得奔进内府去请王坚。
方停君正与王坚在研究钓鱼城的外围图,听到此话便与王坚到城头查看。汪德臣见了他们,便施了一礼,道:“我军围攻钓鱼城已有数月,对两位军事才能,战事谋略也是颇为佩服的。但是势道轮回,生生不息,非单人力所能挽回。小小的一个钓鱼城被攻破,那只是迟早的事。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主令我来招降各位,只要各位放下手中的武器,打开城门,我主保证不伤贵城一兵一卒不伤钓鱼城任何一人。”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方停君一眼。
方停君淡淡一笑,道:“多谢汪将军的好意了,只是我等意已决,城在我等在,城亡我等亡。”
※ ※ ※
【资料背景】
开庆元年(1259年)十月,宋理宗以贾似道为右丞相。他拜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私下与蒙古议和,先是遭到忽必烈的拒绝,后因蒙哥汗死于合州的钓鱼城,忽必烈急于北上争夺汗位,双方和议才告成功。根据这项秘密协议,南宋向蒙古称臣,割江为界,岁奉银绢匹两各20万。蒙古军退兵后,贾似道以再造之功,班师回朝。为了掩盖自己的行为,贾似道把忽必烈的使臣郝经长期拘留于真州(今江苏仪征)。
至元四年(1267年),忽必烈以宋廷拘囚郝经为借口,举兵南下灭宋。首先攻击的目标就是南宋防御蒙古的最重要据点襄阳。
襄阳地处汉水中游南岸,与北岸樊城相对,是扼守长江的屏障。金亡后,宋和蒙古多次争夺襄阳。1236年冬,蒙古宗王口温布花、将领张柔等所率蒙古军进占襄阳。1238年,宋军收复荆襄。1261年,宋潼川安抚使、知泸州军州事刘整投降蒙古。1262年,忽必烈采用刘整重贿襄阳守将吕文德,开榷场于樊城,筑土城堡垒于鹿门山,遏制了宋军南北之援。1267年,刘整向蒙古献计曰:如复襄阳,浮汉入江,则宋可平也。
至元五年(1268年),忽必烈命阿术、刘整督师,围困襄、樊。当时,襄、樊号称城坚池深,兵储可支10年,两城相为固守,唇齿相依。广大军民以大无畏的气概,决心与蒙古军决一死战。所以在战争的头几年,虽然蒙古军用了筑堡垒、造舰船、练水军、绝援襄粮道等方法,使宋军处于孤立无援的地位,但始终未能攻下。
※ ※ ※
汪德臣晒笑道:“方公子也算是一个一等一聪慧的人,为何说出这种迂腐的话。南宋皇族惯于苟且偷安,君主又是好大喜功,不明是非,哪里及得上我们蒙古蒸蒸日上,江河不能挡,山川不能阻的锐势。”他似乎也明白要说动方停君是极难的,便转而对那些守城的士兵说道:“各位大人有没有想过,一但这城被攻破,这城里的老百姓,大人们在城里的家室,都将成为一时愚念的牺牲品。”一时间钓鱼城上沉默一片,只有城上的旗帜在大风中猎猎作响。
方停君半垂眼帘良久,突然淡淡一笑,一抬眼帘,冷笑道:“若是在下没记错,汪将军乃是旺古族人,亡金人。”
汪德臣被他这么一点,有一些不自在,他原本是金国人,父亲更曾经是金国的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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