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密室本来就是用做避风所的,自然就会把一切情况考虑周到,包括通风状况。所以,密室里那一丝丝的清新凉风尽责的在黑暗中回荡。
少年在黑暗中眨眨眼,被凉风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接着,他发现他身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他张开嘴,想大叫,想大喊。却最终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身体在颤抖,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恐惧!
“咯咯咯咯!!!”
一双小手突然拍上他的脸,清脆的笑声在黑暗中无限蔓延。少年一惊,差点没抱稳怀里的小婴儿。打滑的手提醒他刚才那一瞬间的闪失有多惊险!
一滴不知是泪还是冷汗的水滴滑下他的脸,黑暗中看不见它落到了哪。却听小婴儿发出“噗噗”的声音,好象很为难的样子。少年不禁失笑,原来是落到了她嘴里,她正在往外吐呢!那双一直在他脸上乱捏的小手也收了回去,听动静,应该是在擦嘴吧?呵呵
原本恐惧的心因这小婴儿的存在,被莫明的坚强了不少。至少瘫软的无法站立的双腿开始有了力量。
摸出怀里的打火石,在摩擦的火光间看到左手面有盏灯,少年赶紧把它点起来。黑暗中终于有了光亮。
如果说刚才小婴儿的笑闹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那么现在的这丝光亮,则是他走下去的动力。
少年小心的把灯取下,端着它向未知的黑暗走去。另一只手紧紧的抱住小婴儿,她的温暖已经是现在的少年必不可缺的了。懂事的她还一直的笑个不停,双手毫不知羞的在他脸上身上猛吃豆腐。被她这样闹,少年走到后来已经完全忘记恐惧了,还跟她一起“乱七八糟”的笑呢!
他以为这样的黑暗没有尽头,他以为他会这样跟怀里的小家伙一直走下去,他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希望。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他要的原本就不多
当低压的通道豁然开朗时,当他看到在微弱烛光下初显面貌的密室时,当他听到怀里的小家伙更开心的笑声时,他想他是不是看到了希望?娘亲和林叔给他编织的希望?
他把灯放到密室一边的石桌上,抱着小婴儿逐个点亮了密室墙上的油灯,然又返身寻找能关闭刚来来的洞口的机关。
都是光滑的石板,哪儿来的机关啊?
摸索了半天也找不到窍门,少年干脆把怀里的小婴儿放到地上自己再认真寻找。
都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少年光洁的额上急出了汗。眼睛瞄向那一张漆黑的大嘴,他还是心颤颤的,心跳又在加快了。他赶紧把小婴儿重新抱进怀里,心下暗暗发誓,绝不放下她了。这么想着,发抖的手指又一点点安稳了。
这个小家伙有魔力,少年这么肯定着。(其实是“救命稻草”的作用吧?HOHO~)
少年刚想站起来,眼却瞄到墙根处有一个暗淡的影子,一个在密室烛光下被隐射出的圆点。少年的心跳突然停止了,他楞楞的伸出手去,往那一点轻轻一按。然后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米之外的黑暗已经消失不见。
门怎么关上的,他根本没看到。就跟之前没看到林叔如何拉开那块石板一样!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完全密封的空间(通风处他根本找不到),给了他实实在在的安全感。抱着还在笑的小婴儿倒到石床上,他真怀疑刚才他跟他一起逃跑的小家伙是不是被掉包过了。
把头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脑子也逐渐冷静下来。
举起小家伙,他无奈的道:“以后,就只有我们俩了。”泪,滑落
放走用那样的方式震怒爹的他,林叔大概避不过爹的责罚吧。毕竟他和自己都是,那么毫不遮掩的怀念着娘亲。这是爹无法容忍的。林叔,放你和娘亲在地府重新相会,这是你的期望吧?
被腾空举起,小家伙居然不笑了。一对大眼定定的看着兀自落泪的少年。小手伸出,往他脸上抹去,却碰不到她想碰的东西。
那一双大眼。多像他娘亲的眼啊!都是同样的蓝,清澈得瞧不见丝毫杂质。他甚至可以在她眼里瞧见他自己!娘亲走后,他找遍了所有珠宝铺,连爹爹珍藏的宝石他都一颗颗翻过。没有,没有任何一块宝石可以像他娘亲的那样蓝,那样纯净!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他不会再放手了!
他的娘亲是个惹人喜欢的大美人,原本不情愿的嫁给爹,后来却无法自拔的爱上了爹,为他生下鳞儿为他打理庞大的家业,替爹摈除所有的后顾之忧。以为这样,爹的情就会全给她。没想在第三年爹却迎娶了一富商之女,立为二夫人。娘亲以为是她做得不够好,才令相公以这样的方式向她表示不满。善良而单纯的娘亲,自那以后就更加努力的对爹好,甚至把抢了她地位的二夫人都照顾的体贴入微。然,她最终死心,在爹搬进二夫人房里并对她长达半年的不闻不问之后。
那一夜,好大的火。林叔后来告诉他,那一夜的火直到第二天才完全扑灭。整个大宅子,毁了将近一半。娘想烧死的爹和二夫人都没事,她自己也没事。那以后,爹把她关进了地牢。
高枕无忧的爹在不多久便把娘忘却在那狭小潮湿的地牢里了。他更加放心随意的带着他的二夫人游街访友,出席所有的宴请。似乎他那惹人喜欢的原配夫人未曾存在过一样。
他记得,那一夜久未见面的娘亲突然出现在他的床前,她还是那般美丽和温柔。她把他楼进怀里,像她从前常做的那般,轻轻摇着他,给他唱好听的小曲儿。
他问娘亲还会不会离开他,娘亲笑着说不会了,从今往后,她都会和他一直陪在爹的身边,三个人快快乐乐的活着。然后他在娘亲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等他再醒来,林叔却哭着告诉他,娘亲不在了,娘亲走了。那一年,他6岁,懵懵懂懂。
现在,他已经完全知晓。那一夜,娘亲从地牢里逃出,自己吃了颗她嫁过来后准备自尽的毒药,又把另外两颗兑水后混入他和爹的饭菜中。没想那晚爹却带着二夫人母子去赴宴了,而他那晚吃过林叔给他做的烤鱼就直接上床睡了。最后,走的也只有娘亲而已
少年收手把小家伙的眼贴近自己,那纯净的蓝。娘亲,你听见了吗,你爱的男人说的话。
爹当着他的面,指着母亲冰冷的尸首冷笑说:“知道为何爹不爱你娘亲吗?知道为何爹要想方设法的远离你娘亲吗?全是因为她那双妖瞳!那般令人作呕的妖瞳,竟敢直刺刺的看着我!只要一想到我的影子会出现在那恶心的妖瞳里,就令我无法忍受!现在好了,终于解脱了!”
把自己的影子印在这双纯净的蓝色眸子里,会令人作呕吗?
少年看着小家伙眼眸里的自己,那般清晰真实,比照铜镜还真。不,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甚至,他还是愉悦的。
那男人,怕的是看到一个如此真实的自己吧。即使这一次,是那么远远的看到一眼,也令他方寸大乱。
“咯咯”小家伙又开始笑了。
“那么,以后就要从新开始了?”他逗逗小家伙,眼里的笑意一丝丝剥离、组合、分层。出现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冷然和温情。他把冷然的收进眼里,只留给小家伙最真的温情。
“恩,让我想想。既然要重新开始,那就要有新的名字恩,叫什么呢姓林?不行,林叔肯定不会同意的。他一直都说自己是奴才命那好了!姓楼!小家伙听着,今后,我就叫楼鬼炼,你就叫楼蓝鸢!”他顿了顿,补充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教你叫爹和哥哥。你先学会叫哪个,我就做哪个!”
两天后,怀着忐忑心情用水池里的水给楼蓝鸢擦身的楼鬼炼蓦然发现,他的小家伙居然是男儿身!这让他震惊得差点把小家伙溺死!醒悟的同时又有一丝他也不明白的窃喜滑过心田。不过稍后他就抛之脑后了。
是男儿身,对于现在的情况比较有利。
第三天,仔细算着时间的楼鬼炼没等到林叔。那扇石门,他知道永远也不会开启了。在抹掉他最后一滴泪之后,他把华丽的外衫撕成布条,把楼蓝鸢绑在了胸前。开启另一条通道的石门,坚定的没入了黑暗。
第三章 抉择
原本以为出去了就不会再回到这个密室,可被城外野狗追到毫无退路时,他发现他脑子里能想到的避难所,只有这里。在牺牲了一条腿甩开那群野狗之后,他又回到了密室的洞口,并且幸运的找到了机关。
打那以后,楼鬼炼和楼蓝鸢就在这里住下了。
他没有去打听林叔的下落,也不敢靠近城门。他相信只要他一通过城门,那个男人立刻就会得到通报。他也不能离开这里,因他太弱小。
连野狗都能欺凌的人,在江湖上谈何立足。
他一边带着蓝鸢时不时的外出找食,一边在密室里回想着母亲的教诲修炼内功。前者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在得到食物的同时也要得来满身的伤痕。不仅是要面对一群追逐他的野狗,而且是要躲避一帮以追打他为乐的乡村孩童。他受伤挨打也不介意,但他无法忍受他怀里的蓝鸢因疼痛而掉泪。
乖巧的蓝鸢,在他外出找食和练功打坐时从不发出半点声音。就算是在外面被打中了,也只是在他怀里安静的流泪。经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鬼炼知道,蓝鸢在开心时是会大笑大闹。而在他痛苦时,他却是安静得没有“只言片语”。
这样的蓝鸢,让楼鬼炼疼得手足无措。
因渴望保护蓝鸢,楼鬼炼着了魔似拼命学习他所能记忆起来的武功招式。连记忆里的旮旯犄角都被搜寻过了,仍旧非常有限。母亲留给他的“清心诀”,已经练到所能练的极至了,那套心法本就是为女人而创。被困在原地的楼鬼炼愈发的沉默了,对着一个不会说话只会冲你笑的小婴儿,你能跟他有什么言语?当楼鬼炼发现他只要看蓝鸢的眼神和动作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他干脆放弃了说话的权力。剩下的,只是对蓝鸢一味的宠溺而温情的笑意。
楼鬼炼解开胸前的布条,把裹得密不透风的蓝鸢放到石床上,自己开始动手打理抓来的野兔。最近他的武功和内力没什么进步,倒是奔跑的速度快了不少。外面那群咬着他不放的野狗已经对他造不成多少威胁了。
把血淋淋的兔肉放到火上一烤,他和蓝鸢一天的补给就做好了。他们没有刀具,做什么都是靠他那双手。包括拧断野兔的脖子,硬生生的扒皮撕肉。
几个月来一直做粗活的他体格变得强壮了,但他那双手,却仍纤细依旧,连该有的硬茧也没出现一个,连他那身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也照样细腻依旧。是母亲的“清心诀”在起作用。不然怎么说,那是为女人而创的。
鬼炼跳到床上,仔细的从烤好的兔腿上撕下一片嫩肉,还带了些血丝的。蓝鸢乖乖的张嘴含下肉,小手却摸上鬼脸拿在手里的整只野兔。刚烤好的,虽没有作料,却仍香气四溢。
鬼炼抓起蓝鸢的小手,拿他油亮亮的手指在他粉嘟嘟的小嘴上划了一撇八字胡。然后对着那张赌气的可爱小脸兀自发笑。
捉弄他的小宝贝,可是他唯一的乐趣了。
蓝鸢宝蓝的眼里盛满了他的笑意,他的眼里都是他!
啃着烤兔肉的鬼炼双眼依旧看着他的小宝贝,他的一举一动,他全部都要收纳眼底!
呵呵,又嘟起来了,那张油亮亮的小猪嘴
“爹。”一声稚气而艰涩的轻唤。
啊????
“爹。”重复。
鬼炼眨眼,他没听错!天哪,蓝鸢终于做出他的选择了!
教了他9个月,他的鸢儿终于会叫他爹了!(虽然叫他哥哥他也一样的高兴就是了。)他有儿子了!
娘亲,娘亲您听见了吗,您的儿也终于有了孩子了!
一把抛掉手里的兔肉,把蓝鸢——他的儿搂进怀里,油腻的嘴激动的乱亲蓝鸢的面。包括唇也没放过。(偶的小亲亲,初吻没了~)
“唔爹。”还叫,被你爹封住了嘴还叫。
“儿,吾儿。”拼命眨掉眼里的水雾,他发过誓,他绝不再掉泪的。
从今往后,鸢儿,让爹替你遮风挡雨吧。
死寂的密室因有蓝鸢而现得多了几分生气,不过,始终只有一个人讲话,会很无聊咩~
像他现在,就坐在密室的一角拖着阿爹的大木剑乱挥。呃,更正,是拼命的想搬动那快大木头。
阿爹越来越不要跟他玩了,也不跟他说话。每天就是拿这块木头当宝贝,一抱上手就不松快了。哼,臭木头,竟敢跟他蓝鸢抢爹爹!我打~我打~~我打~~~
鬼炼睡死了根本就没察觉平日里乖巧至极的儿子这会儿会是这般,恐怕他跟儿子再怎么心意相通,都无法理解那小家伙莫名其妙的醋意。(一个9月大的小婴儿,谁能懂?)
不过,令以后所有楼家人都感叹神奇的少爷的“兵器破坏欲”,就从这里开始生根发芽了。也是因为他的直接原因,导致所有楼家人都无任何一样可以明显于形的兵器。
踢打一番,蓝鸢小小的心里那不爽的情绪也得到缓解。干脆的丢开那块大木头,他又爬回床上。
密室阴冷容易让人染上伤寒,鬼炼一直在练功做活,躺石床上安睡的时间不多。小家伙就不同了,9个月时间里他已经染上大大小小的伤寒数十次了。当阿爹的鬼炼又不敢冒险进城给儿子抓药(也没钱抓药),慌了头只好把两人都脱得赤条条的抱在一起,用他的体温给虚弱的儿子取暖。这样的后果就是,日后的儿子不生病就好好的,一生病,则“惊天动地”。
日里他在忙的时候,儿子就绕着密室乱爬。夜里他搂着儿子睡下了,却不知道他怀里的小家伙在他睡熟后又爬了起来。除非到了极困的时候,他根本就睡不着。
蓝鸢趴坐在阿爹的胸前,听他沉稳的呼吸声,一双小手做他最本能的动作——吃阿爹豆腐。
真是滴,阿爹睡得太死了,这样都不醒,以后得让他改改。
小手拉开阿爹单薄的黑色衣衫,可以看出那原本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