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对方的口气,明显有些不豫了。
言紫兮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自己还是太过稚嫩,在对方步步紧逼之下,一不小心还是说错话了。
南宫凛墨眉一横,正待开口,却忽然有一人挺身而出,抢先替言紫兮说了句公道话:“司徒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方才你口口声声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却不知道淑女是否早已心有所属,也不顾对方话里话外的拒绝之意,这般咄咄逼人,这般自私自大,这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之风!”
(049)挑拨离间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特别是说出这番话的人,正是之前被言紫兮打落尘埃的大燕国使臣燕留书,这更让宣德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谁也没想到,燕留书会不计前嫌地在此时站出来替言紫兮打抱不平,而且还不惜冒着开罪大齐国使臣的危险,说出那样义正严词的一番话。
这时,殿内的众人都沉默了,大家的心中都在揣摩,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连同司徒枫,亦是沉默地看着燕留书,表情颇有些玩味。
反倒是龙椅上的南宫凛此时心如澄镜,看来,这个大燕使臣燕留书,倒是个知书达礼之人,也许是骨子里有着文人特有的正直,所以才会在此时不计前嫌地站出来替紫兮打抱不平。
这样的人,倒是更不容小窥。
会玩弄权术和心计的人,南宫凛见得多了,他自己就是个中顶尖高手,所以其实他并不如何将那与他同类的司徒枫放在眼里,可是,这个虽然有着些许迂腐酸气,却敢于仗义直言的燕留书,却让南宫凛的心中反而生出了几分警惕。
这样的人,其实比起司徒枫来说,更加危险,更不容易对付。
因为他们心中有信念,并且会为着那个信念百折不挠。
南宫凛此时终于明白大燕皇帝派这样一个书生来出使大靖背后的用意了,看来,那位大燕国的同行,居心叵测啊。
就在这时,言紫兮亦是替自己找到了台阶一般,她转头凝眸看了南宫凛一眼,在得到南宫凛默许的目光之后,倏然起身,先是对燕留书点头表达了谢意,而后直直地回望着司徒枫,淡然开口,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对方的求亲:“鄙人谢过司徒郡王的错爱,不过,很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亦早已心有所属,今生今世,非他莫嫁,所以,抱歉。”
司徒枫被这般当面拒绝,非但不恼,反而愈加变本加厉,他挑眉,眼角流波回转:“喔?那,在下可否冒昧问上一句,不知拓拔姑娘属意之人姓甚名谁?我也好知道自己究竟是输给了何方神圣。”
尼玛的,这叫明知故问!
言紫兮差点又在心中咆哮了!但凡这个殿中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她和大靖新皇之间的暧昧关系,这人这般咄咄逼人,分明是在逼她自己坦诚自己和南宫凛之间的关系!
等等。。。。言紫兮心神一动,倏然明白了对方如此作秀的真正目的,恐怕,这个人向她求亲只是个幌子,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逼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坦诚她和南宫凛的关系吧?
可是,这么做,对他有何好处?对大齐又有什么好处?
言紫兮觉得这背后必是有陷阱,她正在盘算着自己该如何应对,头顶一道威仪的声音却倏然而至:“她中意的人,是朕。怎么,贵使可是想与朕一较高下?”
此话一出,再次满场皆惊。
这满朝的大靖文武官员都在心中倒抽了一口冷气,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的新皇陛下竟会主动接过了这话头,替言紫兮揽了下来。而且,他这话,却是半分颜面都没给对方留,直接了当。
此时的南宫凛微微偏了头,一手撑着龙椅的扶手,手背抵着腮帮子,支撑着半边身子,闲闲地斜靠在龙椅上,面上的表情,有些琢磨难定,可是,整个人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让人窒息的霸道之气。
这宣德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冻到了极致。
言紫兮此时也怔住了,她虽然心知南宫凛本就是这号人,从来不避讳在别人面前坦诚与她的亲密关系,可是,此时,毕竟身份和环境都不同了,他如今作为一国之君,如此言行举止,是否有欠妥当?
而司徒枫却是故作惊诧状:“原来拓拔姑娘中意之人,竟是陛下,恕在下有眼无珠,方才实在冒昧唐突了。”话虽如此,不过他那神色却没有半分愧疚之色,只见他忽然眼波流转,勾唇浅笑:“不过,既是如此,那我可要斗胆替拓拔姑娘报个不平了。”
南宫凛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不变,唇角亦是缓缓勾出一抹笑意:“喔,那朕可要听听贵使有何高见。”
司徒枫倏然起身,负手而立,目光调转至言紫兮身上,卓然开口:“在下虽然身份地位都不如陛下,可是,有一点,却是自认胜过陛下。”
“喔?愿闻其详。”南宫凛撑着自己下颌的手指微微地动了动,语态却依旧平和。
“在下既是喜欢拓拔姑娘,便会想尽千方百计求娶她,而若是老天开眼,能够让在下得偿所愿,必会待她一心一意,终生不再另娶他人,不知这些,陛下可否能做到?”司徒枫这话明显是在刺激南宫凛,他心道你一堂堂一国之君,绝不可戏言,他甚至笃定了这位大靖的新皇陛下没办法正面回应他的挑衅,毕竟,身为一国之君,谁敢说自己不会有三宫六院,而终生只娶一人?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甚至笃定这大靖新皇就不敢说出要迎娶拓拔姑娘的话,司徒枫作为大齐使者,之前自然也是多方打听过关于这位新皇陛下的一切,包括对方与那位女国师之间的种种感情纠葛。
而司徒枫按照他的想法,得出的结论是,大靖新皇之所以不迎娶这位女国师,无非是害怕她成为第二个王皇后。之前言紫兮的表现,却让他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女子很特别,假以时日,怕是真的会成为第二个拓拔烈,甚至是第二个镇南王,这不是大齐所乐见的事情,所谓威胁,必须要扼杀在摇篮中。
所以他才会故意闹出之前那一出,说白了,无非是想借由此事离间挑拨一下南宫凛和言紫兮之间微妙的感情,为他俩的心中种下隙嫌的种子,他相信,只要这种子一旦在这两人的心中生根,就总有一天会发芽。
对于女人的心思,他太了解了。
所以,他最后那番话亦是别有深意,看起来是在替言紫兮抱不平,实则却是想挑起言紫兮心中的不满与忿恨。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错料了南宫凛和言紫兮之间的关系,抑或是,他根本就未曾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言紫兮这样的傻女人,会自己主动放弃皇后之位,只为了成全心爱之人的毕生夙愿,甚至甘愿做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子,只为了替他守护这一众妖娆的河山。
所以,他的算盘,一开始就打错了。
(050)夫唱妇随
言紫兮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司徒枫的意图,她冷冷一笑,正待开口,却又被上首那位抢了个先。
此时的南宫凛收起了慵懒的姿态,端坐在龙椅上,眉宇轻扬,面色阴晴不定,唇角却是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贵使认为你比朕更适合她?”
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可是宣德殿内的众人,似乎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
言紫兮坐在下首亦是猛地哆嗦了一下,她知道,南宫凛这般的口气,分明就是发怒的前兆。
她开始同情起司徒枫,心知司徒枫这次是真的惹火她家那绿豆心眼的南宫大爷了。心说司徒枫啊司徒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入,自求多福吧,阿弥陀佛。
反正南宫大爷都已经亲自迎战了,她还是识时务一点,闭嘴看戏就好,免得引火烧身。
而司徒枫虽然觉得这大靖新皇似乎话中有话,不过,他方才既然都把话给说到了这个程度,自然不可能自己煽自己耳光,他点头道:“至少在下认为,自己是拓拔姑娘的良配。”
“良配?”南宫凛冷哼了一声,倏然直起了身子,眸如利刃:“那好,朕就问问你几个问题,看看你究竟是否是她的良配!”
似是感觉到了大靖新皇咄咄逼人的气势,司徒枫忽然来了兴致,他昂首而立,打算正面迎战,他心想,原来这大靖新皇也不过如此,竟是如此沉不住气,看来,不足为虑。
“你可知她心中最向往的是什么?可知如何让她展颜,可知她究竟是个怎般的女子?”南宫凛可不理会这司徒枫心里怎么想,如今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直接打落尘埃!
“这。。。。。在下与拓拔姑娘方才初识,这些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若是她肯给在下机会与她相处,日后自会知道。。。。”司徒枫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那你对她的了解究竟又有几何?”南宫凛虽然面色不变,口气却愈加嘲讽。
面对大靖新皇咄咄逼人的气势,司徒枫心中顿觉有些好笑,不就是个女子么,至于让他堂堂一国之君如此这般大动肝火?
不过,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司徒枫亦是只能硬着头皮道:“了解这种东西,自然是要日后。。。。”
“日后?”南宫凛冷哼一声,嗤之以鼻:“既然你对她几乎一无所知,只凭一面之缘,又凭何敢说自己是她的良配?!”南宫凛的嘴皮子与他的刀一般的锋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
“。。。。。在下认为,感情这码事,不在乎认识时日的长短,而在乎于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司徒枫这话可谓是含沙射影,似乎压根忘记了他此时面对的是别国的君王。
“好一个无缘对面手难牵!”南宫凛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你可知这一句的上半句是什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朕与她修了千年的缘,与她相约了几世的轮回,知道她的一切喜怒哀乐,明白她心中的所念所想,朕与她并肩一路生死不弃地走来,你拿什么与朕比?!”
南宫凛这话说得霸道而决绝,半分余地都不曾留给对方。
而此时下首的言紫兮,早已咬唇垂眸,她的浑身都在轻颤,虽然早知道他的心意,却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这无疑是比那皇后的头衔和所谓妻子的名分,更让她动容。
其实,言紫兮要的不多,独独一份真心,仅此而已。
无疑南宫凛是懂她的。
瞧着司徒枫面上那不以为然之色,瞧着殿内文武百官那瞠目结舌的模样,她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既然他向她投之以李,她自然该报之以桃。
他要将他们的爱情公诸于众,让世人都明白他对她的执着,那么,便就让天下人看看她对他的真心,亦是无妨。顺便让他们瞧瞧她言紫兮的决意,让那些打着歪主意的人,趁早绝了心中的某些念想。
思及如此,言紫兮缓缓地起身,在殿中无数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下,平静而自持地走到殿前,盈盈一拜,俯首在他身前:“臣一生别无所求,唯愿伴随陛下左右,陪陛下固江山、养百姓、致太平,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靖盛世,非死,不离!”
说到此时,她微微地顿了顿,随后,用着整个殿内都能听见的清朗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说到:“惟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言既出,朝堂震惊。
固江山、养百姓、致太平,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靖盛世!
这是多少大靖子民心中所追寻的梦想!这是多少大靖男儿步入朝堂沙场时,最初的弘愿?
言紫兮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顿时让在场的大靖百官心中,骤生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气,一个女子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堂堂七尺男儿,又如何能居于人后?
此时殿上文武百僚纷纷出列,跪地而叩,三呼万岁之声响彻宣德殿内外!
那一霎,仿佛这整个大靖朝的文武百官,都被一股莫名的向心力给团结在了一起,拧成了一根绳,为着那个共同的理想--
固江山、养百姓、致太平,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靖盛世!
司徒枫冷眼瞧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那两人联手起来给将计就计地反耍了一道。
原本他的初衷是想离间那两人之间的感情,让他们心生隙嫌,为后面要做的事情做铺垫。谁曾想,这两人却都不是省油的灯,被他们俩一唱一和,稀里糊涂就变成了替大靖朝百官励志的热血戏码。
司徒枫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看来,这第一个回合的交锋,是他轻敌了。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便是这样,才更好玩不是么。
若那两个人都只是如此尔尔的程度,自己这趟大靖之行,就实在太无趣了。
之前以为这位大靖新皇也不过是一届江湖匹夫,虽然司徒枫也曾听说过他单枪匹马闯入他们大齐军营,掠了他的侄子,也就是大齐太子作为交换,逼迫大齐军退兵一事,不过,在这之前,他都以为那是侥幸,如今看来,这却不是侥幸了,这大靖新皇,的确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
看来,对于这个大靖新皇和大靖朝的女国师,他还需要进一步深入地了解才行,甚至,还可以善加利用利用,也许对他大齐国目前的形势来说,亦是会有所帮助。
可是,要先从谁入手呢?
司徒枫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那眉宇间带着几分男儿般豪气的大靖朝女国师身上。
(051)亲自登门
言紫兮再次见到这个给她留下了极为恶劣印象的大齐国延平郡王,是在元旦朝会结束三日之后。
据说,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当国师府的下人大清早打开大门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
国师府外,整整齐齐地停着三辆华贵的马车,几个衣着华丽的外邦人正从马车上陆陆续续地往地下搬东西,瞧他们面上谨慎的模样和小心轻放的动作,仿佛那都是些极为贵重之物,而且还是一担一担的,把国师府府门前的大院都摆满了。
而且,另外一旁,还停着一辆更为华贵的马车,马车边上,侍从护卫清一色黄金甲,排场看起来倒是真不小,真不知这是哪家的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