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娴轻轻说:“我们是命好,来到了这里,很多和我们坐一辆车的小姑娘估计都去了那种地方了吧!”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一种惧色。
“是啊,还好是来到了这里。”玉梅轻叹。
一旁的巧莹见她们得了60两银子,就高兴成这样,还把戏院当成她们的救难所,心中不由地鄙视她们的短见,她忍不住说:“可是我们一旦做了戏子,以后就不好嫁人了!以后我们该怎么办,你们难道愿意嫁给那些粗俗不堪的人吗?”
阿杏听到这里不由地看向那两个姑娘,巧莹的心高气傲她是知道的,现在她倒是很想知道她们的想法。她平时和她们的接触不多,趁着这个机会了解一下也好。
玉梅看着巧莹眼睛眨了眨,说:“如果不是来这里,就是去到别人家为奴为婢,或者是去那种肮脏不堪的地方。别说是嫁人了,能不能顺利活下来都不知道。如今来到这里,好吃好住,活也不累,每个月还能拿这么多银子,我已经很满足了,哪还能想那么多!”
静娴也撇了撇嘴说:“我是庶女,大娘本来就不待见我,将来也不会给我安排好人家,说不定也是给人当小妾,受尽大房的欺负。我倒觉得现在这样好,我自己每个月有这么多钱,将来有男人不嫌弃我,肯对我好,我就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他,如果没有男人肯要我,我就一直呆在戏院,认养个孩子,将来老了就买个房子,让那孩子给我送终,这一辈子也过去了,我倒觉得比给人做小妾受大房的欺负要强些!”
作为这个时代的女性,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也算不错了,阿杏心中暗暗赞赏,口中笑道:“你倒是想得远,连认养个儿子都想到了。”
静娴脸一红,说:“我娘常说女子要多为自己打算”
阿杏笑道:“你母亲说的对,你想得也很好。”这两个姑娘能随遇而安,倒是少了不少烦恼,也是一种福气。比之巧莹,她们活得痛快多了。
巧莹却不以为然,她认为她们是身份低,见识少,所以很容易满足,在她看来,女人嫁的好才是正经,只有好的相公,好的家势才能让女人活得尊贵,这一辈子才算圆满。这点子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就让她们连嫁人都看淡了,以后总会有她们后悔的这一天来。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适合这里,这些人也不是和她同一个层面的人,这种下九流的地方要尽快想办法脱离才是,要不然自己也会慢慢地变得低俗,失去从前那种高贵的气质了!
胡公子那里必须上紧点了
又听得阿杏说:“你们也不用太过忧心,如果以后找到合适的人家5年后可以赎身自由嫁娶,如果万一没有碰到合适的人,你们愿意的话可以一直呆到戏院,年纪大了,不想演戏了就可以做师傅带弟子教戏,戏院一样支付你们月银,等老了戏院也会养着你们,照顾你们,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玉梅眼睛一翻,小声嘟噜道:“这话说得,好像我们真的嫁不出去似地”随即又笑:“但这样的安排还真是让我们安心不少,真的嫁不出去,这么过一辈子也不错!”
静娴也笑着点头表示满意。
巧莹面上笑着,心中却在想,我怎么可能嫁不出去?要我一辈子在戏院呆着,我不是一辈子都要成为低贱之人?心中非常的不屑。面上自然不会露出一丝一毫。
四人又继续聊着,玉梅和静娴还是第一次和阿杏如此亲密的说话,聊下来才发现,阿杏是个比想象中更和气的人,身为老板一点架子都没有,让她们立刻喜欢上了她,倒是巧莹一身傲气让人感觉不好接近。
这一晚大家都过得很尽兴,一直到深夜才各自散开回房,很多人都喝得大醉,大喊大叫地发酒疯,但大家心中开心,所以没有人责怪他们。
阿杏也和爹爹驾车回到家里。路上,李润福有些醉,一边驾车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阿杏第一次听到爹爹唱歌,觉得爹爹的嗓子浑厚低沉,有种沧桑感,非常好听。
阿杏坐在爹爹的旁边,看着爹爹越显年轻的脸,听着他富有感情的歌声,心想,真的真的要为爹爹找个好妻子了,不能再拖了。忽然想起三婶的话,好像小喜的婚事近了,这么说不就也要见到三婶说的那位女子了,爹爹与刘桂花认识这么久了,似乎一点那方面的感觉都没有,或许是不喜欢刘大娘那种类型的女子,去见见三婶说的那个女子,说不定爹爹会喜欢呢?当然最后还是由爹爹做主。
想着想着就到家了。李润福将马车赶到院里,将马牵入马厩,喂了些草料。阿杏烧了些热水伺候爹爹洗脸洗脚,让他早些睡。自己再将家里收拾了一番才回到房间。
刚进房间,便听到有人敲她的窗子叫她的名字。
“阿杏。”声音很近,似乎就在窗前。声音很熟悉,阿杏一听就知道是谁,算起来自己似乎有一个月没见过他了。
第100章 表白
第100章表白
阿杏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沈元丰那俊美无匹的面庞便出现在阿杏的眼前。
阿杏将油灯移到窗前。灯火如豆,随风摇曳,将两人都笼罩在晕黄的灯光中。
阿杏看着窗外的沈元丰,许久不见,对方似乎瘦了一些,脸色也憔悴了一些。她说:“沈元丰,你怎么每次都喜欢半夜三更的来人家女孩子的窗前,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沈元丰笑,蓝宝石般的眸子映出跳跃的灯火,晶莹透亮,璀璨动人。“阿杏,这么久没看到我,一见面就指责我,你还真是无情!不过你放心吧,以我的身手,是不会让人发现的。”
阿杏笑道,“知道我无情,那你还来?”
沈元丰靠在一边的窗户上,棕色的长发丝丝缕缕纠缠不清地披散在他的胸前,他今晚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衫。将他的肌肤更是映衬地如雪般莹白。
他看着她,摇曳不定的火光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一双眸子好似深邃得可以吞噬一切。他轻轻地说:“即使知道你无情,还是想来。”
阿杏慢慢收敛了笑容,低下头,过一会才抬起头勉强笑道:“好了,别说笑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沈元丰心中黯然,脸上却露出明亮的笑容,说:“听说你们戏院最近的风头很盛啊,我听说已有很多权贵人家请你们进府表演了!恭喜你!”
提起这件事阿杏就不免开心,她脸上的笑容加深,眼睛发亮,面颊上泛出一片绯红,彷如一朵盛开的芙蓉花,娇美无比,让他在这一瞬间几乎忘记了呼吸。
“说起来还是多亏你的帮忙,如果不是你帮忙让我们戏院进王府,我们戏院也无法再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大家的肯定。”
“那也是你们的戏好,否则就算进了王府,不能让大家喜欢,也是枉然!”
“对了,我还说要请你看戏的,哪天你有时间到戏院来,可以将你的朋友一起带上,都算我的!”
沈元丰摇头说:“不行了,这段时间都没空。”
阿杏差点忍不住笑:“不是吧。是我听错了吗?你竟然还会没空?”
沈元丰有些气恼,双手环胸,斜眼瞟着她说:”我就知道你是这么看我的!”说着又转过身,站直了身子,与她面对面,双眼直盯着她,双眸中似乎有着暗烈的火花:“阿杏,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来找你吗?”
阿杏怔住,然后转过头,看着那如豆的灯火,不敢再去瞧他的眼睛。她怎么会不想知道呢?只是如果她刻意的询问,就好像她很期盼着他的到来一般,好像她很在意这件事。既然知道他对自己隐隐的情意,既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接受他,那就不应该给他错觉,给他希望。
过了半晌,她才说:“最近太忙,日子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所以没太在意!”
沈元丰的心里像破了一个洞般,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这个洞中流失了。心里空落落的。“得,我就知道你没良心!好吧,我告诉你好了,我已经答应我父王去军营里了,所以这段时间非常的忙,没有时间看戏!”
阿杏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充满惊奇,“沈元丰,你要去军营?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那种受约束的生活,要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吗?怎么会答应你父王去军营的?”让一个懒散随性,不知规矩是何物的人去军营,而这个人还是王爷的儿子,她忽然有些同情军营的负责人。
“在我眼中自由自在的舒适生活,在某些人的眼里却成了无所事事的纨绔弟子,你说我不改变行吗?”
阿杏不解:“沈元丰,你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想法?”
沈元丰俯下身,双手搁在窗台上,灯火将他逼近的脸庞照亮,完美的五官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他抬眼看着她,目光灼灼,语气幽幽地说:“没办法,有的人的想法不由的你不在意。”
阿杏悄悄退后一步,站定,然后说:“好吧,那就祝你能在军营一展所长,让那些人都刮目相看!对了,你去了军营短时间内就不能回来了吗?”
沈元丰伸出一根手指。恨恨地说:“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不知道是谁定的破规矩!”随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上露出喜色,“怎么,你很想我回来吗?”问出口后,又怕这话唐突了阿杏,连忙偷偷看她的脸色,见她脸上没有怒意,才放下心来,同时心想,她没有生气,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中暗暗欢喜。
可耳边却听到她说:“我是看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好请你看戏!”
沈元丰心中一阵气闷,他站起身,看着阿杏,轻哼了一声说:“你不用老惦记着请我看戏,我帮你又不是为了看这一场戏!”
阿杏低下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语气中有些歉意。
沈元丰紧紧相逼:“那你是什么意思?”
阿杏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张,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元丰见她这副样子,又有些心软,他叹了口气说:“算了,不说了。”他看了看月色,“夜深了。我走了,你早些休息吧。”他转过身,将她的窗子合上,便提气跳上墙头离开。
阿杏只觉一整天的好心情似乎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就想压着一块大石似地,说不出的沉闷。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将窗子关好,可突然破空声响,窗外响起了衣袂翻飞的声音,紧接着一双白玉般的手从外拉住窗子,不让阿杏关上。阿杏一松手。窗子就被来人拉开来。
窗外站到是去而复返的沈元丰,长发随风飘扬,缱绻纠缠,丝丝绕绕。眼眸比天上的星辰更加的明亮,似乎有一簇火焰在其中燃烧。他看着她,嘴唇紧紧地抿着,透出一种义无反顾的坚决。这样的沈元丰让阿杏忽然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你你怎么又来了”阿杏看着他,声音忽然变得不那么流畅。
“阿杏,如果我能够建功立业,如果我能在军中做出一番成就,如果我不娶别的女人,阿杏,你能不能嫁给我?”
畏畏缩缩,躲躲闪闪从来不是他的性格,他带阿杏去见母亲,本来就是存着将阿杏纳入府的心思,特意带去给母妃看的,再择个日子向阿杏他爹提亲就是。他从来就没想过阿杏会反对。可没想到阿杏却对他母妃说出那么一番话来。就好像看穿他的心意刻意地拒绝一般,让他的心里非常的难受。可是他有他的傲气,自然不会依仗自己的权势来强逼于她。她就像是看穿他这一点一般。
现在她与他之间再也不想过去那般轻松随意,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旦他言语间临近这层窗户纸,她就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避开,这种感觉真是让他郁闷透了。
“阿杏,我会成为有能力,有担当的男子,我会对你一心一意,一生不相离,阿杏,你愿不愿意嫁给这样的我!”
想躲吗?我就偏不让你躲,我把一切都摆在台面,我看你还怎么逃避!我不要暗里的纠缠,明里的进攻才是我所喜欢的!阿杏,这一次,看你能躲到哪里去!与我堂堂正正地对决吧!
阿杏虽然已经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情意,但上次她已经婉言拒绝过,他是晋王的儿子。他是如此傲气的人,可是竟然还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没由来的,她的心跳有些失去了规则,可是短暂的慌乱后,她又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紧紧地注视着自己,目光是从没有过的坚定。脸上再也没有平日里懒散痞赖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郑重严肃而又冷静的神情,让人无法忽视,无法怀疑。
她轻轻地,却也是同样的坚决,同样的严肃地说:“我不愿意,因为不可能!沈元丰,为什么要轻易许诺你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你是晋王的庶子,这就决定了你永远都没办法为你的婚事做主!既然如此,你嘴中的一心一意,又有何意义?沈元丰,我很感谢你的一番心意,可是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如果明明知道眼前是一条死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向前迈开一步!”
她伸出手去,轻轻拉上窗户,尽量忽视眼前少年苍白的脸。“沈元丰,既然今天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你对我的帮助我将铭感于心,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她轻轻地合上窗子,将少年失魂落魄的脸隔绝于外。
良久都没有听到他离去的声音,窗户上隐隐映出他孤清的剪影,长长的头发随风飞舞,低垂的睫毛不住地颤抖。
然后他的声音轻轻响起:“阿杏,你错了,路都是走出来的,哪有绝对的死路?你等我,我会清理路上一切的障碍,你给我时间,我会让你看到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窗外人影一闪,那孤清的剪影已经消失不见,窗户上只剩下树枝零落飘摇的影子。
阿杏走到窗户前,伸出手想要打开窗户,可是手指刚接触到窗棂,又缓缓地收了回来。她愣了一会神,才弯下腰来,将油灯吹灭,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沈元丰跳下围墙,看到围墙外倚在一棵树旁的阿力。后者正拿眼瞧着他,一脸同情的神色。
沈元丰看他一眼:“你全都听到了?”
阿力低下头,双手抓着衣角揉搓着,“夜深人静,离得不远,我耳朵又灵,想不听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