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刚要张口回些什么,突然听到外间传来一阵比较急的脚步声,两人抬头一看,原来是跑的气喘吁吁的碧琼。
云裳出声问道,“碧琼,怎么了,跑得这么急,有什么事情吗?”
六凤站起身,走到一边的桌子旁,倒了一杯水,然后递给碧琼,出声道,“有什么事情慢慢说,看你跑的满头大汗的!”
碧琼仰头把水都喝完了,出声回道,“公主,不好了,我刚从侧苑那边过来,你猜我看到什么了?侧福晋竟然把荷叶发落到成州去了!”
云裳皱眉,站起身问道,“你说什么?成州是哪?”
碧琼伸手顺了顺气,开口回道,“我也是问了王府的下人才知道,成州是凤觞国最南端的一个小地方,接临紫纱国,因为是两国边境,所以治安不稳定,是很苦的地方!”
六凤问道,“荷叶怎么了?怎会好端端的被发配到成州去?!”
“听说是打坏了侧福晋的一个什么玉饰,很贵重的,所以被发配去了成州!”
碧琼回道。
云裳不再说话,心里有什么正在逐渐扩大,终至到了承受不住的程度,然后,砰地一声,破碎。
六凤淡淡道,“这丫头也真是遭了报应,谁让她犯了错,先是得罪了咱们公主,又是打碎了侧福晋的玉饰!”
只有云裳心里清楚,且不说荷叶是否打坏了严正容的玉饰,从她昨日自西厢离开之后,严正容就是留她不得了。
昨天云裳故意不惩罚荷叶,还让她带着点心回去,碧琼说这是收买人心的方式,实则不然,云裳心中想的是,以严正容的性格,她定是会疑心荷叶,问荷叶在西厢这边跟公主说过什么,荷叶什么也没说过,当然会否认,但是严正容怎么会相信,云裳会放过一个害过自己的人,还会给她吃的吗?
所以就会断定,荷叶是在说谎,云裳以为严正容顶多只是小惩大诫,责罚荷叶几下就好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把人发配到了成州!
突然转回身,云裳大步往外间走去。
碧琼和六凤忙跟了上去,六凤问道,“公主,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云裳一直往前走,冷着声音道,“荷叶现在在哪儿?”
碧琼回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管家带着她往后门走了!”
碧琼刚一说完,云裳就伸手提起裙摆,大步往后门处走去。
三人来到后门的时候,正赶上几个穿着家丁服的人,拉着荷叶,往轮车上推。
云裳出声道,“等一下!”
家丁们回过身,见是云裳,忙弓着身子道,“奴才给公主请安!”
云裳没理他们,径自走到一旁带着手铐和脚铐的荷叶身边,低声道,“荷叶”
不过是一晚没见,荷叶已经失了从前的光彩,没有了艳丽的外衣,她只穿着一件破布的麻衣,头发素净的梳在头顶,脸上不施脂粉,眼睛红红的。
看到云裳,她低着头,施了一礼,叫道,“公主”
云裳心里难受,想要伸手去扶她,但荷叶却快一步闪开,云裳的手就堪堪停在半空中。
“你”
六凤眼睛一瞪,上前一步,眼看着就要骂人。
云裳伸手拦住六凤,眼睛直直的看着荷叶。
荷叶低着头,小声道,“奴婢乃是戴罪之身,不敢劳烦公主大驾,奴婢怕脏了您的手!”
云裳睫毛微颤,荷叶越是恭顺,她心里就越是难受。
走到荷叶身边,云裳低声道,“荷叶,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不用让你去成州!”
荷叶闻声抬头,黑漆漆的眼睛对上云裳那双银灰色的华丽眸子,突然,荷叶笑了,她笑的很美,脸颊处带着连个浅浅的梨涡。
“公主不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了吗?为什么还要说这句话?难道是想要在我说愿意的时候,你再狠狠的拒绝,然后把我踩在脚下吗?”
云裳瞪大眼睛,她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年纪小小的荷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比云裳的惊诧,荷叶倒是沉稳许多,淡淡的笑着,她低声道,“公主,无论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荷叶都不会再留在王府中了!”
云裳看向荷叶,不知为何,她竟然在那双漆黑的眸子中,看到了历经世事的沧桑,她明明只有十四五岁啊,她还是个孩子,怎么会这样?!
“成州很苦,你”
云裳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低沉。
荷叶收回笑容,低着头道,“自小被卖入太傅府,小姐对奴婢们很是照顾,所以小姐嫁入王府,荷叶也是自愿跟过来的,无论侧福晋做了什么,荷叶都愿意去担当,能为主子效劳,那是奴才的光荣,早晚会有这一天,奴婢也早就想过,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罢了!”
缓缓抬眼看向云裳,荷叶笑着道,“公主,荷叶觉得您不像是这里的人,您并不适合这里!”
说罢,她转身上了轮车,转过身去,再不说话。
云裳眼看着家丁押着轮车离开,荷叶那小小瘦瘦的身影却在脑中挥之不去。
“公主,你怎么哭了?!”
突然听到六凤焦急的声音,云裳下意识的伸手覆上脸部,那温热的眼泪在向她证明,她确实是哭了。
碧琼细心,知道云裳定是可怜荷叶了,她出声道,“公主,算了,荷叶的事情,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命不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云裳此刻只觉得这句话,就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一般。
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般狠?荷叶明明才十四五岁,她却眼睁睁的看着她步入苦海。
荷叶说自己不适合这个地方,云裳一直都以为她口中指的是凤觞国,很久之后,云裳才知道,原来荷叶所指的是这片大陆,这片土地。
云裳终究不是这里的人,所以无论她怎样努力,努力去变好,努力去变强,她始终不能适应这里的人。
天黑路滑,人心复杂。云裳用尽全力去琢磨,被人害过,也害过别人,穷尽所有,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可回头看去,其实想要的,一直都在身边,她却从未发现。
110。选嫁…110 再进缘情楼
荷叶因为自己的原因,终究被发落到成州,云裳心里难过,但却并不能做些什么。
这些日子憋在王府,云裳越来越恐惧,不管是对自己的安全,还是对以后的生活。
想到那日在缘情楼听到的声音和看到的背影,云裳心里越加的疑惑,到底是不是他?怎么会是他?但如果真的是他那真是太可怕了。
六凤端着燕窝雪蛤汤进来的时候,云裳正坐在椅子边,径自出神。
六凤将汤放到桌边,轻声道,“公主,又在想什么呢?”
云裳轻轻地眨了下睫毛,出声回道,“凤,我要出趟王府!”
六凤眼睛一瞪,忙道,“公主,你还想出去?!”
六凤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处,轻声回道,“我的五彩珠串不见了!”
殷六凤送给自己的五彩复古手串,云裳与那个世界唯一的羁绊,在回来之后就不知所踪,不知道是落在了缘情楼,还是打斗之中遗落在了小巷之中。
六凤问道,“公主手上一直带着的手串?你想去找回来吗?”
云裳点点头,她不仅是想去找回手串,更重要的是,她想去缘情楼,见识一下那位穿着红衣的女子,叫花格路的是吧?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六凤出声道,“公主,现在外面不太安全,你又刚刚病好,我看还是不要”
云裳站起身,径自道,“给我准备一套男装吧!”
六凤看了眼云裳的背影,突然觉得公主其实是很倔强的人,一直以来,她说到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六凤不能阻止云裳,也就只能和她一起了,两人各自换好男装,出门从侧门离开。
一路往缘情楼的方向走去,六凤紧跟在云裳身边,她低声道,“公主,我们这样出去不会有危险吧?”
云裳淡淡一笑,开口回道,“怎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六凤皱眉道,“公主,我这是担心你!”
云裳淡淡的笑着,她怎么会不知道六凤担心她,只是经过这次的事情,她似乎看清了很多事情,既然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避免的,那她也就不用在乎结果了。
清风那句话说的对,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云裳眼睛看着前面,像是说给六凤听的,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路来到缘情楼,云裳抬眼看着面前的气派楼宇,出声对六凤道,“一会儿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说话,如果非要开口,那就顺着我说就好了!”
六凤不知道云裳想干什么,只能点着头。
缘情楼门前的小厮见到云裳气宇非凡,马上躬着身子跑过来,伸手指着里面道,“这位小爷里面请!”
云裳刷的打开手中的扇子,在胸前摇了摇,然后迈步进了门槛。
屋内和上次的场景一样,觥筹交错,丝竹绕耳。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子缠到云裳身边,媚眼如丝的道,“这位公子,眼生的很呐,您是头次来我们缘情楼吗?”
云裳斜眼撇着女人,表情不变,她出声道,“我来找花姑娘!”
女子微楞,随即便笑着道,“呵呵,原来是慕名来找我们花妈妈的人啊,真不巧了,我们妈妈在楼上见客呢!”
见客?云裳脑中本能的跳出一个身影,会是他吗?
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云裳拍到面前女人的手上,看也不看她呆愣的表情,径自道,“去告诉你们花妈妈,就说云公子来找她,让她务必来见!”
说罢,云裳径自迈步往楼上走去。
身后的黄衣女子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回过身来,把金子放到袖中,她笑着往另一面跑去。
云裳带着六凤来到二楼的一间房门前,这是上次她差点没抓住,然后被韩济北救了的那间屋子。
门口有小厮把守,云裳记得他,上次就是他收了韩济北的钱,然后没有出卖他们。
见到云裳,小厮出声道,“这位爷,这间房是被韩少爷包下的,您看”
被韩济北包下的吗?
云裳微微皱眉,伸手递给小厮一锭银子,她出声道,“这房间现在没人吧?我只是想进去看一下,很快就出来!”
小厮眼睛盯着云裳手上的银子,咽了口口水,点头回道,“哎,那好吧,这位爷,那您可快着点,要是被人发现了,小的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云裳没有理他,打开房门,她径自走了进去,屋内的摆设和那日一模一样,望着床上整齐摆放的被褥,她叹了口气,时隔多日,这里早就被人整理过了,一定不会有她的珠串,硬是要进来,也不过是给自己寻个心理安慰罢了。
六凤低声问道,“公主,你来这里,难道你那日”
云裳很自然的回道,“是啊,那日误打误撞,进了这缘情楼,不知道我的手串是不是掉在这里了!”
六凤面如菜色,但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走到床边,她逐一翻找过,回身对云裳道,“公主,这里没有!”
云裳淡淡的点了下头,是啊,有就怪了。
在屋内只停留了半盏茶的功夫,云裳带着六凤出来,正看到楼梯口处的黄衣女子,她左右张望,似乎在寻人。
“呀,公子你在这里!”
黄衣女子回头,正好对上云裳的目光,她笑着往这边走来。
云裳嗯了一声,问道,“找我什么事?”
黄衣女子笑着道,“我们花妈妈说是要见公子啊,让您移步楼上阙玲阁相见!”
云裳点点头,对黄衣女子道,“那还请姑娘带路了!”
黄衣女子求之不得,云裳这个‘公子’不仅长相俊美,而且出手阔绰,不过是让她通传一声,就给了一定金子,以后说不上还有什么好事呢!
三人转眼的功夫来到三楼,云裳看着面前的紧闭房门,边上一个竹排挂着,上面写道:阙玲阁。
“公子,花妈妈就在里面了,您请吧!”
云裳嗯了一声,伸手推开房门,迈步进去。
屋内的装饰很是雅致,跟楼下的奢侈与金碧辉煌,形成鲜明对比。
床边站着一个红衣女子,她背对着云裳,因此云裳直看得到她长及腰部的黑发。
听到身后的推门声,红衣女子转过脸,云裳不由得瞳孔一缩,好一个绝色佳人。
红衣女子见到云裳也是一愣,不过很快的,她脸上的惊诧便有笑容代替,走到云裳面前不远处,她笑着道,“这位就是云公子吗?”
云裳淡笑着回道,“久闻缘情楼花姑娘的盛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女子拿着红色的丝巾,掩面一笑,出声回道,“公子真会说话,奴家哪有公子说的那样好!”
云裳轻轻摇晃着胸前的玉骨折扇,笑而不语。
红衣女子看着云裳,开口道,“这位云公子,不知为何指明要见奴家,奴家记忆中,不曾与公子相识啊!”
云裳银灰色的眸子一闪一闪,径自走到桌边坐下,她笑着道,“相逢何必曾相识,花姑娘不认识在下可以,重要的是,我认得你就好!”
花格路脸上笑容不减,跟着云裳一起坐下,她为云裳倒了一杯茶,然后出声道,“公子出手大方,打发个姑娘传话,都是一掷百金,想来找奴家,也是事出有因吧?”
云裳拿起茶杯在鼻间闻了一下,抬眼看向对面的花格路,她淡笑着道,“花姑娘多虑了,我不过是见姑娘贵人事忙,怕抽不出时间见我,所以就略施小计,让姑娘见笑了啊!”
111。选嫁…111 试探
花格路面色如常,淡笑着问道,“那云公子有什么事情,就不妨直说吧?”
云裳把茶杯放下,转头看了眼屋内的摆设和装饰,然后对花格路道,“花姑娘年纪轻轻就经营这样大的一家青楼,想来也是不胜辛苦吧?听闻凤城内的王公贵族和富家公子,都对姑娘趋之若鹜呢,不知姑娘可有心仪之人啊?”
花格路眼睛一瞥,似笑非笑的看着云裳回道,“公子这话什么意思?奴家听的不甚明白,还请公子直言!”
云裳不由得一笑,面前这女人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说话打太极的功夫也很是到位。
既然她想玩,云裳也就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