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的血迹?”
王伯道:“是啊,但是还是我儿子给包扎的伤口呢,现在想起来,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韩歧看着王伯眯起眼睛看着炉子,也没再打搅,过了一会儿,王伯忽然笑起来,“你看我今年都已经六十有八了,儿子也征了兵没有回来,早年的朋友们也都走的走了,散的散了。如今倒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人来找我这个老头子说话,我给你热点酒去。”
韩歧也笑了,见他乐呵呵的模样也没有阻拦,王伯出门去村里的小铺子打了些散酒,热了和韩歧就着馍馍咸菜喝了两口,王伯忽然道:“孩子,我老头子虽然是个粗人,但是眼睛还不是瞎的,你打听老张头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用意?”
韩歧一愣,就听王伯继续说道:“那老张头我也忘了叫什么名字,反正大家都老张老张的叫,他当年才是个三十多岁的样子,带着一身伤,脸色惨白惨白的,村里有个大夫给治了整整一个多月才好了起来,他不经常说话,但力气却不小,种田砍柴的也是一把好手。不过啊,他来的那天我见过他身边有一把剑,我本来以为是个江湖人,却不想他伤好了便在这里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二十年呐。”
韩歧听了,问道:“剑?”
王伯起身从卧房里取出一把剑来,递给韩歧道:“我总觉得他有什么秘密,这是他房子里挂着的剑,我自作主张拿来的。现在他人也不在了,便交给你吧,也许能让他闭眼了。”
韩歧看了看那剑,材料都是上佳的,细细看了一番,就见靠近剑柄的地方刻着一个小小的号码。3。
第二日韩歧便辞别了王伯,带着那柄剑和那个牌子去了蜀中,到了第六日中午总算是到了衡都,按照江岚给的地址,找到了一个大院子,外面看起来颇为气派,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推开门,就看到江岚和张天旭两人手中拿着树枝比划着,见张天旭灰头土脸的样子,韩歧也笑了出来,这孩子定是被江岚给欺负惨了。
“啊,大人回来了。”江岚扔掉了树枝,笑的一脸灿烂。
“师父。”张天旭乖乖的走了过来。
韩歧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怎么这房子在城中?”
江岚道:“这是上头分给你的,还配有一个厨娘,一个伙计。”
韩歧道:“我不就是一个捕快么,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江岚讪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韩歧便不再问了,心中也觉得这次叫他来上任恐怕没那么简单,简单的用过了饭,韩歧给远在长安的总管风临客写了封信。
他记得当年还没有去鄂多的时候风临客曾经说过要他们留意一块石牌。
他那日拿到那个牌子之后细细回想了一番,这才想起来,那个牌子的描述和这个太像了。只是没想到过去了两年年竟然让他给遇见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
写完了信,顺便将那剑的事情和江北府的案子一并交代了,这才准备去衡都的分部看看情况。
可他人还没出门呢,就见屋中院子里来了些不速之客。
四五个人都穿着六扇门的捕快服装,正和江岚说这话。见韩歧来了,上前一步,齐齐叫了声,“韩督察使。”
韩歧眉一挑,问道:“督察使?”
四人头低的更低了。
江岚马上歉意的道:“大人,这是大姐让我瞒着你的,说是害怕你不过来所以”
韩歧道:“所以就用了这么一招先斩后奏?”
江岚吐吐舌头,“督察使好啊,俸禄高,我们在帝都的房子钱还欠着呢。”
那四人话多不敢多说,在没有摸清楚头儿的脾气之前都要悄悄的。
韩歧将那四人叫回了屋子,江岚给他们上了茶,张天旭在门外乖乖的一个人练剑,韩歧问道:“你们给我大概说说衡都这面的情况吧。”
四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和韩歧相仿,古铜色的皮肤,长得很英俊,他说:“我叫做孙普。”又指了指身边的那个少年道:“这是钱穆。我们两个是负责管理蜀中地区盗窃抢劫案件的。”
那个叫做钱穆的少年长得很秀气,皮肤白净,也不多话,笑的时候微微有些羞涩。
孙普话音落下,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大人,我是杨河。”———他的长相算是四人里面最为普通的了,但是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很沉稳,就像他的声音一样,一听就觉得是个靠谱的人。
另一个少年,脸庞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看起来很是可爱机灵,“我是迟冷。我们是负责蜀中地区杀人案件的。”
韩歧用心记下了他们的长相和姓名,然后问道:“那么你们的头儿呢?”
孙普犹豫了一下,说道:“白大哥唔,大约又睡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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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小门
六扇门在衡都的分部,被他们亲切的称为“小门”,至于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韩歧就不得而知了,听说也年代久远了,就这么一代代流传了下来。
“小门”在衡都的南郊,因为在它的后面靠着蜀山山脉,那里就是蜀中地区的训练营。
韩歧在衡都三天,闲了三天。
说是个督察使,实际上就是个挂名而已。他所作的就是每天去分部转一圈,看看训练翻翻卷宗,督察督察下属办案情况而已。
说到底就是个手握大权,吃闲饭的。
许欢馨倒是来了信,说是若有较大案情,便可不必上报,直接查案便可。
可这三天基本没有任何上报来的案情,韩歧翻翻记录已经侦破的案件的卷宗,无奈的叹气,莫非是蜀中地区的县衙府衙办事能力都很高?根本不需要六扇门动手?
江岚乐见其中,每天拉着他看看花市,凑凑鸟市。好不悠闲。
张天旭已经去了分部学习,每天忙得团团转,和江小溪两个人,一个训练武技和探案,一个学习验尸和药理。
韩歧心想,他终于把自己的一家子人都送给了六扇门了。
三天之后韩歧终于见到了孙普所说的白大哥。
此时,他已经在分部那个偌大的办公地翻开了第四份历年卷宗细细看了起来。
白骞进来的时候就见那人穿着一身官服,悠闲的靠着竹椅在屋内看卷宗,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他的侧脸上,一派恬静。
韩歧听见了脚步声,带着笑抬起了头,正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眼神。
他这三天里听很多人说起白骞,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根本不是做捕快的料,总是懒洋洋的,恨不得一天中有大半天的时间闭着眼睛,说话也带着些懒散,你冲他发火总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里的感觉——根本没回音。
而亲眼见了,韩歧才发现这么描述都不准确,白骞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深不可测。
尤其是那双细长的眼睛,仿佛有着一层流光,敏锐而精准。
唇薄,犀利而薄情。
于此相悖的却是他微微佝偻的背,和脸上怠倦的表情。
这些组合在一起,明明应该不协调的却让韩歧觉得在他身上异常的相配。
白骞靠在门上,双手卷在宽大的袖子里,笑眯眯的问道:“看卷宗也能看的这么高兴?”
韩歧站起来,拱手道:“白统领。”
白骞失笑,“不用这么客气,这里没人叫我统领,你也直接叫我白大哥就好了。”
韩歧就说:“白大哥。”
白骞问道:“看什么卷宗?”
韩歧道:“是去年的一个卷宗,米商杀人案,迟冷和杨河的能力很好。”
听到韩歧夸奖自己人,白骞自然是高兴的,他弯着眼睛笑,显得特别的开心:“已经给你准备了专门的书房了,跟我来。”
韩歧跟着他出了门,就听他说道:“都三天了,也没见你。”
韩歧笑道:“我每天都按时来这里等白大人。”
白骞眯着眼睛看太阳,“你来的时候我没起来,我起来了你就走了”
说着他打开隔壁的房间道:“卷宗书本资料全部都是齐全的,你接手迟冷和杨河,我负责抢劫和盗窃案,各司其职怎样?”
那目光中隐隐带上了一些挑衅,韩歧道:“正合我意。”
白骞又叹气道:“我手底下最好的两个宝贝给你了,你可要给我心疼着点儿啊。”
韩歧:“”
白骞:“你来了也好,我就有更多空闲的时间了。”
说完打了个哈欠勾腰驼背的走了。
韩歧看了下给自己准备的房间,非常的满意,心说明天一定要将今早买的那盆兰花摆放在桌前,又想自己离那种种花遛鸟的日子也不远了。
可惜他屁股还没有坐热,门外就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迟冷气喘吁吁的道:“大人大人,帝都来的加急情报。”
韩歧坐直了身体,接过迟冷手中的信件,一般若不是机密性极高的信件是不会用加急情报的方式传来的。
打开一看,是风临客亲自写的。
意思是让他带着那柄剑和那个牌子直接去忆锦山庄找六王爷赵归德。
韩歧合上了信,见迟冷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说道:“我要出去一趟,需要向白大哥报告么?”
迟冷笑道:“不用,韩大人客气了。”
说罢轻轻合上了门出去了。
韩歧很少坐马车,尤其是在城里的时候。
“小门”在城郊,都城内不让行马。所以韩歧一边出门一边想去问问迟冷哪里有马车。
不过,他刚一出门,就见白骞几人站在门口,身侧还有一辆绘着六扇门标记的马车。
驾车的人是迟冷。
见他出来,白骞打趣道:“刚来就有大案子啦,不错不错。”
韩歧道:“我倒是巴不得永远都别有案子,就天下太平了。”
白骞道:“天下太平我们就要回家种田去了。”
白骞将人送上了马车,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刚想回去再休息一会儿,就听旁边的孙普拉长了调子,问道:“白大哥,你要上哪儿去。”
白骞一听,一个激灵,那脚迈出去的方向堪堪的打了个转儿,一步三晃悠的进了漆红的大门。钱穆白了孙普一眼,“怎么跟大人说话呢,这毛病要好好改改。”
孙普就立刻老实憨厚的一笑,附在钱穆耳边悄悄道:“是他为老不尊。”
孙普话音刚落,就听白骞的声音飘来,“哎,岁月催人老啊。”
孙普一听这话顿时打了个寒战,心想,不好,触了那人逆鳞了。又骂道,不知道那人长了个什么耳朵,那么小的声音也能听见。
钱穆扑哧一声笑了,心道这事儿准没完,果然,白骞忽然停了脚步,对孙普说道:“去年那个江湖小飞贼的案子还没破呢,现在正好无事,你再去看看。”
孙普一听,一大头比两个大。
那江湖小飞贼别号,小燕子。
当然这名号是拜白骞所赐,不过那人本事却不小。偷得都是些有钱无市的东西,也不知道偷来干什么。但偏偏他技高人胆大,偷东西之前先会客客气气的通告一下,然后顺顺当当的拿走东西。
这案子都搁了一年多了,也没个进展。真是让他们丢人丢到家了。
也堪称是六扇门搁置时间最长的一个案子,很棘手,没人愿意去碰。
钱穆瞅了他一眼,笑道:“活该。”
白骞到了门口,见钱穆往后头走,立刻叫住他道:“呀,小穆你去哪儿?”
钱穆道:“我去看看后面训练营的情况。”
白骞问道:“你觉得韩歧怎么样?”
钱穆认真道:“我看了他的卷宗,能力很强,破过很多案子。为人挺正直,不过性格比较冷淡。”
白骞一翻白眼,“别念卷宗。”
钱穆又认真的摇摇头道:“没有接触过之前不能妄下结论。”
白骞一听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的进了屋。钱穆抿嘴笑了一下,走了。
迟冷驾着马车路过了城中,韩歧回去取了剑,又晃悠晃悠到了北郊,六王爷的忆锦山庄。
山庄门口早就有人等候,认出了是六扇门的马车,便直接放行了。
进了山庄七拐八拐的走了挺久的才到了正厅附近。
下了马车就见有一人站在正厅门口等候,那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袍子,大约是过了不惑之年,浑身一股贵气天成,眉宇间却少了些戾气多了些淡薄。
这人定是六王爷了。
六王爷亲自迎接他,韩歧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案子定然不小。
见他下了马车,那人笑了起来,“韩大人。”
韩歧拱手道:“下官见过六王爷。”
六王爷赵归德,二十年前谋反未遂,被先帝软禁在了皇宫,二十年后,孝仁帝继位,封六王爷赵归德为晋王,封地蜀中,永生不得踏入帝都。
韩歧本不是个多事的人,但是仅仅是这一眼,却觉得这个男人和卷宗中描述的差异太大。
只是这皇宫中的是是非非又岂是外人可以知道的。
两人进了大厅,赵归德的眼睛便一直看着韩歧手中的那柄剑。
韩歧递给他道:“王爷,就是这柄剑,还有这个牌子。”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磨旧的大理石牌子。
赵归德的眸子猛然紧缩,接过韩歧手中的东西,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手在抖。
韩歧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
杯中的茶水渐渐凉了,赵归德才开口道:“有一件事情还望你能够帮我。”
韩歧没有犹豫,因为风临客早就吩咐过了,“下官定为王爷分忧。”
赵归德呵呵笑了两声,起身道:“你跟我来。”
一路上只有韩歧和赵归德两人,身边连个使唤的丫头和小厮也没有,大约是赵归德刻意的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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