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然点点头,韩歧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我去问问江夫人那个秘术的事情,乌潜就这么逃了我觉得有些问题。”
唐青然道:“我与你一起去。”
韩歧点点头,也不阻拦,反正都已经习惯了,而且唐青然对他并无威胁。
就要出门的时候,唐青然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韩歧本就没有防备,唐青然稍微一个用力人便朝他那个方向倒去,但韩歧反应极快,错了步子,在唐青然身边看看站稳。
唐青然低头笑,问道:“你就不好奇为何我要天山诀,不好奇我和林子哲的关系?”
韩岐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到:“我以为这是你的秘密。”
唐青然脸上的怅然转瞬便逝,笑嘻嘻地道:“美人儿要想知道的话,我也”
“你也不会说,不是吗?”
“阿岐真聪明!”唐青然笑眯眯的说着,跟着韩歧钻进了雨幕。
第十章:秘术
韩歧差人叫了江管家来,江管家知道韩歧是朝廷的人也不敢怠慢,只是稍微露出一个踌躇的表情道:“大夫人和少庄主还在灵堂当中。”
韩歧道:“无妨,你带我们前去吧。”
江管家便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他们冒雨来到了东苑,指指那灵堂中跪着的两人,唐青然一眼就看到靠在母亲身边睡熟了的江行澈。
江管家上去通报了一声,江夫人叫醒了江行澈,让他跟江管家回了房,这才抹抹眼睛走了出来。
她的双眼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了,韩歧心中暗叹,听说江淮有好几位夫人,而如今守着灵堂的却也只有她一人。
江夫人年纪看起来比江淮要小些,虽然此刻疲惫不堪,但却能看到往日风姿,韩歧将随身的令牌拿出,说道:“江夫人想必已经知道了密室的事情。”
江夫人听着眼泪又掉了下来,轻轻的道:“他不是这种人。”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却想着行澈描述的场景,一时之间竟愣了神。
韩歧见她这个摸样,虽然心中不忍,但却不能不问,“江夫人可知江家有一祖传秘术,唤作起死回生?”
江夫人忽然抬头看她,喃喃道:“知道的,竟是此邪术害的么?”
韩歧原本是来碰碰运气的,他想江夫人可能根本不知道秘术所在,哪知这运气果然是碰对了,江夫人带着两人来到江淮的书房,将那一副山水画卷撩开便是一个小小的暗匣。从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片,递给韩歧,说道:“我原本就说这是邪术,要毁了才好,可是他却总说这事祖上传来的,要留着。人死了本就不能复生,若是再活过来了,那还是原本的那个人么。”
是啊,这么浅显的道理,却迷惑了多少人。
韩歧默默地听罢,问道:“江夫人如今要作何打算?”
唐青然眉头一挑,他还不知道韩歧怎么这么有闲心去询问一个妇人的去处。
江夫人清浅一笑道:“我跟着老爷大半辈子了,如今江家算是完了,我也不求行澈称为什么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大侠,我只道行澈那孩子原本就不是练武的料子,如今便带着他回娘家啦,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韩歧扬起那陈旧的纸片,稍微运气内力,碎末便纷纷扬扬的掉了下来,江夫人将那小匣子放回了远处,合上门离开了。
唐青然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觉,脑中千百次的浮现出韩歧那双悲伤的眼睛,想起乌潜和他的对话
翻身而起,偷偷的来到韩歧的门外。
可是刚刚抬起的手却在碰到门面的时候放了下去。
也许让那人自己静一静才好。唐青然突然想到乌潜说过,这次真的是断了那人生还的后路了,韩歧心中定也是痛不欲生的。至少从他面对乌潜言语挑衅时压抑着的怒气便可以看出来,那个格勒,在韩歧的心中。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单单是好奇么?他活了二十二年,从来没有遇到如韩歧一般的人,清冷和热心这种截然相反的性格在他身上居然那么的相配,仿佛这人天生就该如此,相识不过几日,他却觉得已经几十年。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种感觉好似是让自己沉寂了十几年的心脏,再次活了过来。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不明白。
韩歧用指尖拨弄着烛芯。耀眼的烛火让他觉得有些炫目。
到底有多久他刻意的想要将青格勒的模样掩埋在自己内心深处。
只是没有想到,时隔一年,居然再一次见到乌潜,再一次提起那件往事。他千万次的问过自己,后悔么?
每一次都强迫自己不后悔,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邺朝的黎民百姓,他从不后悔。
只是那剑柄上逐渐褪色的红结却时刻提醒着自己,负了那个孩子的人,是他。
韩歧就这么坐在板凳上阖上了眼,想起的却是那个少年脸上的血迹,还有他眼中渐渐消失的光芒。
你第二次杀了他,乌潜的话仿佛是个魔咒般的在韩歧的脑中不停的响
雨声滴滴答答,韩歧打开窗,一股子冷风猛的钻了进来,唐青然在门外,他自然知道,他在等敲门声响起,但却迟迟没有声音。
唐青然靠着墙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院中的雨幕,脑中空空的,像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似地。少顷,有昏黄的烛光照过来,抬头一样,韩歧倚在门口。
“呃”唐青然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坐在别人门外这种事情。
“进来吧。”韩歧举着烛灯,进了房。
唐青然跟在韩歧的后头,发现这人又换了一件衣服,嘴角一抽,难道他就爱干净到如此地步?
韩歧将烛灯放在桌上,看到不知道游神到哪里去的少年,轻轻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出乎他意料的,唐青然居然
脸红了。
唐青然目光怔怔的盯着韩歧,仿佛额头上还有那浅浅的温度一般,待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脸颊烧得他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他风流倜傥的唐公子居然因为眼前这个人算不上亲密的举动而害羞。
这种事情说出去恐怕会被熟识的人笑话个十天半月的。
韩歧好笑的看着他的表情,他早就觉得唐青然长得很出众了,但今夜细细看来让他也不禁想要赞美一番,俊美而英气,那一身红色的衣衫正巧将他的倜傥表现的淋漓尽致,当然,也许还有风流和无赖。韩歧默默的在心里加上一句。
“有事?”
唐青然的神思被韩歧的话给拉回了现实。
“恩,我想问问你是如何打算的,关于这个案子,还有徐姑娘的死。”
实际上唐青然来这里的目的是来看看韩歧的状况,但见此刻韩歧还是一如以往,那青格勒是谁的问题便再也不好问出口。
也许在韩歧眼里他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已,那么隐晦的秘密怎么能够告诉他呢。唐青然便改口了。
韩歧想了想,道:“这三十多个孩子的命案若是不出意外那罪名便会让江淮顶了。乌潜是鄂多的皇族,即便是上头想要抓也不能抓。”
一室静默。
韩歧的声音闷闷的传来,“你说是江山社稷重要还是真相重要?”
唐青然看着他的眸子,认真道:“做你觉得最重要的决定便好。”
韩歧摇摇头,甩掉了脑子里那莫名钻进来的念头,继续说道:“我看了那个秘术,除了那些孩子的心尖血,还需要一个至亲的人。”
“至亲的人?”唐青然重复了一遍,“那个格勒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
“有”韩歧点点头,“如今的鄂多国王苏达尔,还有乌潜。”
唐青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似地,忽然开口问道:“你说乌潜会不会用自己的血”
韩歧微微眯了眼睛,“看乌潜那个样子倒也不是不可能,我怕他继续下手。若是想阻止这场惨剧的话,就要去鄂多毁了青格勒的尸体。”
韩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些怔忪,他到底要欠那个孩子多少才算结束,害死了他不算,还要将他挫骨扬灰么?
他有些茫然,第一次是为了国家百姓,第二次是为了人性良知。但是那个青格勒何其无辜。活着的时候得不到那微薄的愿望,死了却也不得安宁。
“这种邪乎的东西,竟然还有人相信”唐青然颇为费解。
“是啊,人在的时候不懂得珍惜,或者来不及珍惜,不在了,便想法子要挽回。不惜违背良知犯下罪孽,只因为那微薄的一点点的希望。”
“除了毁尸没有其他的法子么?”唐青然讨厌这样的气氛,他觉得此刻的韩歧仿佛随时都能碎掉一般,那听似平静的话里微末的带着些颤抖。
“有,只要等死亡时间超过五年便可。”韩歧自嘲般的笑笑,难道他要在这两年当中时刻的盯着乌潜?这显然不可能,若是上头有命令,他便得立刻起身,不能有丝毫延误。
两人沉默了许久,韩歧突然笑了,“或许会有其他的办法吧,待我将这些事情全部呈请上去再议。”
唐青然却突然想了起来,“林子哲不是去追乌潜了么?”
韩歧一愣,“你是说让林盟主但是”
唐青然摆摆手,“放心吧,他整天无所事事还经常给我抱怨说要退了位子游荡江湖去。”
“”原来林盟主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只是,若让林盟主监视他”那得要多大的面子。
唐青然笑的快乐,“我师兄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最想找的就是乐子,你放心吧,他绝对乐意之极。”
师兄啊,再一联想到两人合起来演的这出烧了假天山诀的戏,韩歧问道:“你和林盟主是鱼玄机前辈的徒弟?”
唐青然假装委屈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我本想带点儿神秘感的。”
韩歧略微犹豫了下问道:“当年鱼玄机前辈的事情?”
唐青然知道他指的是天山派被灭门一事,传说当年天山派掌门武林盟主鱼玄机因练天山诀走火入魔,大开杀戒,江湖正派云集天山,天山派抵死反抗,听说那年天山上的雪都是红色的
唐青然道:“师父没有走火入魔。”
除了这句话之外,他便闭口不言了。
过了一会儿唐青然又道:“师兄离开之后便入了落剑山庄,渐渐的得到了大家的赏识,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韩歧偏头看他,知道他还有话说。
果然,唐青然道:“没有人知道我们曾经是天山派的。”
韩歧就不再问了,只是说道:“这么做不妥当,原本武林平静倒也无所谓,但是如今寒云门被灭,徐姑娘的死又牵扯到了青玄门,江湖又要不平静了。”
这么说也是,唐青然用扇柄一敲脑袋,他早把这事儿给忘了,少顷,他站起来到了窗口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不多时韩歧就听到翅膀扑闪扑闪的声音。
一个长约一尺半的苍鹰就这么出现在了窗户边上。
那苍鹰目光敏锐,全身为灰褐色,眉间有白色的纹路,利爪牢牢抓住窗台,抖了抖浑身的雨水。
唐青然拿起桌上的笔墨写了两句话,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将纸条塞进爪子上绑着的小圆筒中,说道:“小灰,把这个送到你林哥哥那里去,顺便问他讨点肉吃。”
苍鹰亲昵的用头蹭了蹭唐青然,振翅飞走了。
韩歧清咳了一声,再次对唐青然起名的功夫敬佩不已。这让他深深的怀疑此人家中还有小白小黄小红等若干小动物。
唐青然笑着挨在韩岐身边坐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要不要我去问问师兄有没有让乌潜跑掉,要是没的话就让他看紧点,等我们过去再做打算。你说怎么样?”
韩歧点头,顺手推开唐青然的脑袋,目前也只能这么做了,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我们过去?过去哪里?”
唐青然咧嘴一笑,“去蜀中啊,盟主的庄子在那边。寒云门也在。”
韩歧道:“我几时说要去蜀中了?”虽然他的确是被外派到了蜀地,但是暂且他是不能去的,他要在这里等待许欢馨的回复。
唐青然愣了下,突然想起他原本是来问韩歧是作何打算的。若韩歧不去的话,他们岂不是就要分开了?
韩歧见他错愕的表情突然有些内疚感,“我要在这里等上头的回复,然后才能将此案公布出去。之后必定是要去蜀地的,我任职的地方是在蜀中的衡都。”
“衡都?”唐青然一听开心了,衡都和景阳相聚不远,林子哲的庄子在景阳城,况且他也知道韩歧并不是需要一直呆在衡都,他在哪里不过是管理蜀地一带的事物。
“恩,但是”韩歧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不去参合江湖之事。”
言下之意就是江湖群豪商量着讨伐青玄门的事情他韩歧不管了。
第十一章: 关系
韩歧原本打算在第二天离开江家庄去县里等消息,然而这个计划却不得不中止了。
原因是此刻躺在大厅中央的那具尸体。
气氛比昨天更加的凝重。殷小惠的眼睛已经哭肿了。
蒋若清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这次死的是他的师弟,容浅。还不到十六岁的孩子,整天嘻嘻哈哈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师兄师兄的叫得很甜。
蒋若清很是后悔,如果他没有整整一夜守在殷小惠的房前,也许阿浅就不会出事,看着他脸上内疚的神色,殷小惠紧紧攥住他的手,泪水兀自掉个不停。
韩歧带上手套揭开了白布,那孩子年龄很小,脸上泛着死气,眼球不自然的突出着,韩歧解开了他的衣服,最明显的就是胸前那红黑色的掌印。
说起来,除了殷小惠,这是大家第一次见寒冥掌法,苍松老人虽然听别人说过,但亲眼见也是第一次。
那个掌印深入肌理看起来像是剧毒腐蚀而成,但是却没有丝毫异味传来,韩歧盖上了白布,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众人表情后才问道:“如今,各位如何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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