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不小。
一晚上,两人各据一地,白漪钻进宽大的熟藤椅里,把脚搁在前面的圆凳上舒舒服服地看,还是洪凤生看书有坐相,一丝不苟地坐在书桌前。
时时回头看一眼,见阿柔那么没有样子,却是那么天真自然,心里又是喜欢又是难过,很是后悔不该说出不碰她的话,可是现在话既已出口,只有做定君子了。
夜访阿柔
白漪睡得很晚,在洪凤生睡了之后才睡,竹榻清凉柔软,不似大宅的湘妃榻那么硬,外面罩的碧纱橱很透气,蚊子一只也无。
唯一的不适应是屋子里回荡着洪凤生不重的打鼾声,想到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总是不习惯。
这一晚,白漪睡得很警醒,心里总是像在提防着什么,不过却是什么事都没有,迷迷糊糊听见鼓打四更,按照计划,白漪得去找真阿柔,现在应是那个孙悟空的师妹悟华。
白漪留一个躯壳在床上,纱橱外贴上一张纸条,歪歪扭扭写着不许打扰睡觉,多晚都不得进来唤起之类的警告,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相隔的时间不长,对真阿柔所投的尼姑庵的路线还是记忆清楚的,轻车熟路就到了那里,东方此时吐露鱼肚白。
白漪吃惊地发现,尼姑庵早就苏醒,虽然才几个尼姑,可是关着的大门里已经有人出出进进地活动,白漪换成两千年时候的脸,上去敲门。
一会儿有个小尼姑出来应门,白漪很礼貌地报上自己与这个庵的渊源,因为曾是不久前施舍大笔银两的大施主,都知道她这个人,所以很快便被请进去。
才进门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拎着一只小木桶跌跌撞撞地从井边过来,倒是有一半的水撒在了外面,衣服溅湿一大块。虽然天色还暗淡,白漪还是认出,这个就是真阿柔肖凤眉。
白漪忙上前迎住,帮着提起水桶,白漪人高,所以其实水桶的分量都在白漪手里了。
悟华吃惊,抬头看是大前天晚上救她的神仙姐姐,脸上满是欢喜,但随即就平静下来,双手合什一句阿弥陀佛,算是招呼了。
白漪一边走一边问:“怎么你自己提水?阿芙呢?苦不苦?“。
悟华微笑,笑得很平和,道:“既然入了佛门,怎么可以高人一等?不苦,心里安乐。前天阿芙醒后,看她样子不是很愿意落发修行,我让她把我以前的一些首饰当了,自己回家去,昨天刚走。施主怎么会这么早过来?”
杀猪道士
白漪看她这么平和的脸色,想她是应该不会愿意还俗的,可还是有点不死心,轻声道:
“我看了下,那个洪家的公子是个不错的人,知书达理,人长得也好。如果你吃不了苦,没关系,别不好意思说,我可以变回你的头发,即刻让你回去做洪家的孙媳妇。还有,给你家的余下的一半彩礼,我叫洪家分十年付给,这样一来,你父兄就不可能胡乱挥霍,起码可以再勉强维持十年。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回去?”
悟华几乎是想都没想地摇头,道:“按说,出家人应该六根清静,可是我听见你说起这些俗事竟然还会挂牵,可见还是六根未断,阿弥陀佛。施主,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是不会回去了。在这儿,我的心很安静,从未有过的安静,虽然皮肉之躯是苦了一点,可是这有又何干?施主,不信你又时候也看看佛经,总会啊,我都忘了施主本就是得道的神仙。”
白漪苦笑,得个鬼道,要是真得道了,还用得着来这儿?
但见真阿柔意志坚定没有还俗的意思,白漪也不勉强,看来只有实施第二号方案了。只得微笑道:“那你就在这儿呆着吧,我会偶尔来看看你。我走啦。”
悟华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手来握住白漪的一只手,道:“谢谢你。”
白漪清楚地听明白了,她用的是“你”,而不是施主,心中大致明白她的意思,拿另一只手轻轻拍拍真阿柔的肩,转身离去。
悟华在后面看着心想,神仙姐姐果然是高鼻深目,与描述中罗汉之类的形象差不多。
白漪匆匆走出尼姑庵,正准备替她们掩上门,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喝:“妖孽,竟敢侵扰佛门清修之地。”
白漪吃惊,回头一看,见一青衫牛鼻髻的中年男子站在围墙外面,目光炯炯地盯着白漪。
白漪看看尼姑庵里面,怕惊了里面的人,轻声道:“请借一步说话,不要打扰里面清修的师傅。”
画符捉妖
那个中年男子略现吃惊,一边跟着白漪离开,一边一路屈指而算,到得一个草木茂盛的所在时,白漪才道:“你似乎是个高人,不知你是不是算得出,我是两个神仙送来此地的。”
忽然惊讶地发现,这个中年男子眉目清秀,要是去掉他的胡须,竟然很像昨非家的过客。
那个中年男子道:“贫道与非,清早见妖气升起于尼姑庵,过来一看,果然是你。废话少说,速速跟贫道去三清山受戒。”边说,边拿出一张黄纸,准备往上写字。
与非?怪不得他到了两千年后会找到昨非,原来是有缘由的。见他这样子那么夸张,很是好奇地问:“你这是准备画符吗?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可是我是奉了修罗尊使与城隍的命令来这儿的,而且我还是另一个空间剩下的唯一的狐狸精,上天说我这种物种稀缺,有必要保留一个,所以你要是危害到我的话,算是逆天而行,老天会罚你的。”
与非听得云深雾罩,这话算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物种?什么叫老天要保留一个狐狸精?什么叫另一个空间?
而且说实话,刚才算出来,这个妖精还真没有背着人命,其他的不知为何,怎么也算不出来,一算深入了就心惊肉跳,师傅以前说过,遇到这种情况,如果非要不自量力,那就是逆天而行,会损及下世。
难道真的如这狐狸精所说?不,妖精没有一只是好的,说的一定都是连篇鬼话,相信不得,而且眼前的眼睛如此美丽,显然是个不安分的妖精,需是留她不得,再损及下世也得除了她。
当下不再犹豫,提笔饱蘸浓墨,画了一张符,抽出桃木剑一晃,凛然大喝一声:“疾!”
白漪果然感觉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她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慌了神,大叫:“臭老头子,别顾着看热闹了,快来,要出人命了。”
但老头之所以是老头,就是因为他们在关键时候总是睡觉或者干别的了,因为这回两老头都喝了一点小酒,此时正睡的香甜,所以任凭白漪喊破嗓子都没用。
急搬救兵
只觉周围风的呼啸越来越响,隐隐有雷声压来,风犹如一条长布,紧紧裹住里面的白漪,越收越紧,在阵阵催命一样的念念有词中,白漪只觉得魂都快飞了出来,浑身疼痛,骨肉似要分离一般。
百忙之中,只得捡出早就压在箱底以为永远用不上的蓝狐精的传授,可是临时抱佛教,哪里发挥得出蓝狐精当年惊天动地的神效,最多也就为自己苟延残喘。
与非足踏八卦,不断念念有词,催动法术,眼见风圈里的妖精无力抵抗,很是高兴,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真正遇到妖精鬼怪了,整个道界都觉得奇怪得很,难得今天遇见一个妖怪,怎么也得收回去给众家师兄弟看看。
虽然浑身大汗早如落过水一般,可是他此刻哪里肯放弃,只是不断施展法术,务求一举成功。
白漪拼命应付,可是外面的压力却还是一波一波袭来,只觉浑身力气如被抽走一般,比那次遇到林下仙还要无力。
终于知道,或许今天就是大限了。本想放弃抵抗,但这时只想到天才,难道这就是与天才的永诀吗?
天才一向主动积极,偶尔还不择手段,要是他在,他会怎么做?可是办法不是没有,那是会杀死外面的道士的啊。
前此不慎杀了林小仙,白漪已经内疚不已,此刻总是不敢下手,不知换成天才,他会不会下手。
想到天才,白漪强烈地向往怎么也要与他见最后一面了才死,而且怎么也得死在天才的怀里,她非常非常向往回到天才的怀抱,温暖宽阔的怀抱。
臭老头,臭城隍,你们想出来的好主意,否则再怎么样,都是与天才在一起的,不,都是这个臭城隍,臭城隍,臭城隍白漪被压迫得晕过去时,心里无数次地臭骂城隍。。
哪知这一骂却是骂对了,平时城隍总是颠三倒四,感觉迟钝,而他这个人则是除了偶尔偷看一眼电视,基本还算是忠于职守的。
这一骂之下,他就飞快的打出第一个喷嚏,他睁眼一瞧,捻指一算,立刻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见左右无人,也懒得顾及体面,骂骂咧咧赶去援救。
甩手不干
这骂骂咧咧,乃是因为他听到白漪正大骂臭骂他,他小心眼,没成夜隐那么大大咧咧,所以问题是会去解决的,暗中却是说什么都要骂回去的。
城隍解决问题的办法很简单,走去就是给与非一脚,他记得什么年画上面见过这么种城隍大脚踢妖怪的威风形象,所以记在了心里,总想着要什么时候实践一下才好,今天终于逮到机会,果然威风异常。只是念在对方只是笨道士而非妖怪的份上,没踢翻在地,再踏上一脚。
与非被人大力踢倒在地,一时反应不过来,想都没想就想一个口诀扔出去,哪知还没出口,嘴巴就被什么东西封住,抓下一看,原来是张小小树叶,不由惊住,什么妖怪有这么好的功力?
抬头一看,这不是传说中城隍的形象吗?但是城隍怎么可能帮着妖怪打收妖怪的道士?
所以与非毫不犹豫就骂:“兀那妖精,胆大包天,竟敢扮作城隍,快快受死。”还想催动口诀。
城隍一见这个道士原来这么尊敬城隍这个神,心里好受很多,也不怪他惹事了,轻快地一脚把他从地上踢起站直,笑嘻嘻道:“本官可不就是城隍,你再算实了。”
与非紧张地挥汗而算,果然,这个对面站着的是神仙,不由奇怪地问:“神仙怎么保护妖怪了?”
城隍看一眼晕到在地的白漪,撇撇嘴道:“你知道什么,说了你也不知,反正你知道这就是天命,天命不可违,知道吗?”。
白漪此时感到压力消去,很快就恢复过来,坐起来道:“我跟他说了,可是他听不懂。”
城隍笑道:“他当然听不懂,他连电视是什么都不知道呢,想与时俱进都不可能。啊,对了,臭白漪,你刚刚竟然敢骂我,你这小狐狸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白漪眨眨眼睛一想,好像当时除了想天才外,确实是一个劲地骂城隍出馊主意了,不由笑道:“我怎么叫成老头都没用,早知骂你这么灵光,我一来就先骂你了。还不都是你出的主意,叫我来这儿,害我吃足苦头,我不干了,我要回去,我想天才,我不管啦。”。
打道回府
城隍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漪耍无赖一般冲他喋喋不休,头大万分,怎么办,这个死妮子脸皮嫩,不肯去吸男人的精气,去实习她的妖媚本领,她要是不害死几个人,他不是还得想办法弄死这个时候的几个人吗?
想了半天,才道:“好吧,不过你总得给洪家一个交代,不要说不见就不见,这是不合规矩的,你好好想想,该怎么退出才好。等时机到了,你喊我一声,我助你回去。”
白漪一听,开心得一蹦三尺高,拍手笑道:“好,就这么办,我走啦,回头跟忘机老儿说一声,平时警醒着点,别总是慢吞吞地误事。”。
城隍看着滚滚远去的白漪,喃喃骂道:“贼妮子,居然教训起神仙来了,他妈的。”旁边的与非听得目瞪口呆,什么,神仙也会骂粗口?
“臭道士,你这回小小逆天而行了下,报应将应到你的第十八次转世,老天罚你不爱女人爱男人。”
可是话一出口,城隍不由得想,这也不算罚啊,那个时候社会那么宽容,他这做玻璃可能还是时髦呢。但究竟这算是罚还是奖?
城隍懒得考虑,要是什么都考虑清楚的话,他还有那么多年可活,以后可怎么度过呢?所以人说难得糊涂,糊涂一点还是有必要的。
与非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神仙一个转身嘀嘀咕咕地消失在眼前,却又在他拔脚走了三步后现身出来,对着他道:“朝北过去一点,有个洪家别院,叫然然居,你只要看门口一块黑色云石,刻着‘然然’俩字的就是。那个小妖精就住在里面,我给你一个任务,把你的胡子挂了,就上去说你是她的表兄,与她青梅竹马,想要回她做老婆。别的事你就别管,说完了就留书一封,走了就是。明白了吗?”说完递给与非一个信封。
与非怔怔地点头,虽然很不明白神仙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既是神仙说的,总有他的道理,一见城隍再次隐身,忙看着太阳确定方位,认准北方而去。
却说白漪快到洪家别院然然居时,连忙隐身,直奔卧室,被那牛鼻子道士阻了一下,耗去不少时间,已经过了平时的起床时间,万一洪凤生起床后有什么动作,那就糟了。
香气袭人
急匆匆穿墙入室,觉得眼前景象很怪,只见洪凤生头未梳脸未洗,赤着脚穿着内衣站在碧纱橱外,怔怔地看着躺在竹榻上的身体。
白漪看着明白,没办法采取什么措施,还是先钻进那具身体内,装作一个转身,背对着洪凤生。在不生不熟的男人眼光下睡觉,白漪总是脸皮嫩,不习惯。
洪凤生见阿柔转过身去,不知怎的,心里一阵失落,就像是阿柔离他而去似的,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白漪乘机假装醒转,刚才她已经想好了,就装生病,一命呜呼了也就可以不留痕迹地回家找天才去了。但是那么多的书怎么也得看一下,或者可以找到答案。因为看来古代确实有些特异的人士,就像刚刚的道士,还差点死在他手里呢。。
洪凤生见阿柔坐起,也没有避开,还是看着她,他心里其实还是一心当阿柔是自己老婆的,天长地久,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怕她不把心转到他身上。
见阿柔揉着眼睛翻身下床,虽然披头散发,可也不影响她的柔美,等她懒懒拉开纱门出来,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把阿柔揽进怀里。
阿柔正想着别的,莫名其妙被洪凤生抱进怀里,吃了一惊,想挣开,但想到这人一早起来就盯着自己看的痴情,心里又不忍,暗自叹了口气,让他抱一会儿吧,也没多久了,自己这么作为,也算是害他了。也没还抱,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