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道众中走出身躯魁梧,斑白长须道者,向了净大师打一稽首道:“贵门也闻信黑煞门中前来犯山吗?驰援敝山德重心感。只是敝掌门人独自出山援救华山掌门,如今不知何往,所以敝山弟子在山外搜觅掌门人下落。”
了净大师不禁一怔,问道:“贵掌门人怎么知道华山三元祖师被黑煞令主匡九思挟制的?”
这道人猛然愕住,道:“此事贫道也不清楚。”
忽四顾喝道:“妙清何在?”
立即在道众中闪出中年道者,躬身道:“通元师叔,弟子在。”
通元道人道:“你将接待华山掌门经过,从头至尾细敍一遍。”
妙清道人定了定神,将三元祖师及一不知名老者现身迎恩宫前“第一山”石碑下起,直至迎恩宫中七道横尸止。
混元手黎世雄突跨步闪前,问道:“请问道兄,那不知姓名老者穿着形貌怎样?”
妙清道人想了一想,详述无名老者形貌穿着。
混元手黎世雄大惊失色,顿足道:“坏了!坏了!”
少林僧众面面相觑。
通元道人愕然变色道:“这却是为何?”
黎世雄长叹一声道:“这不知姓名老者就是那黑煞令主匡九思!贵派掌门人定是遭他毒手所制擒走了。”
通元道人及武当道众均惊得面色惨白。
半晌工夫,通元道人才出声道:“施主所说可言而有据吗?”
黎世雄道:“在下华山黎世雄”
细说此行经过,他因无力施救掌门三元祖师,迳奔少林面求了尘上人相助。
了尘上人问知挟制华山掌门同行之人形貌穿着,便知是黑煞魔头匡九思,顿感此事非同寻常,沉思良久,又问匡九思所去方向,即知匡九思心意毒谋。
了尘上人立召三大护法率领第二代弟子多人赶赴武当,他测知匡九思失子败辱,愤极成怒,决意孤注一掷,暗算擒住各大门派掌门背城一战。
黎世雄滔滔说至此处。
了净上人叹息接道:“敝派了尘掌门算准匡九思行动迅速,果然老衲兼程赶来还是差了一步,如今匡九思必往衡山而去,重施故策,向衡山展门施展毒手。
老衲等人不宜耽搁,就此赶奔衡山,武当道兄等如须救援贵派掌门,可与老衲等同行,不知意下如何?”
通元道人神色惨白,心中激动难受之极,道:“贫道尚须返山与师兄弟等商量,即刻随后赶来。”
了净大师合掌道:“如此老衲等先行了。”
转身率领众僧急急奔去。
暮色沉垂,山色蒙胧苍茫,武当众道如电奔回武当山去,片刻,钟声四起,山谷鸣应,响澈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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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古称南岳,盘绕八百里,有七十二峯。
由山麓南岳庙远眺,群峯罗列,层层深出,最高峯为祝融峯,高插云海,不见其巅,上山石磴逶迤,掩映翠竹绿树中,风景秀丽。
衡山县往岳门外宫道上,四条人影流星电奔向南岳奔去。
虽在大白天里,道上行人车马来往不绝,络绎於途,那四人竟然不畏惊世骇俗,依然拔足疾奔,引得行人惊讶注目。
这四人正是那邋遢神丐奚子彤与摘星手盛百川及两少林僧人,欲赶在匡九思之前到达祝融峯,通知衡山掌门及早准备慎防暗算。
四人日夜兼程,面上均现出风尘萎顿之色。
奚子彤道:“但愿黑煞令主匡九思在武当遭挫,不敢来衡山妄逞,我们四人可松却一口气矣。”
盛百川冷笑道:“你把匡九思太低估了,老偷儿如料得不错,此去衡山即可见得衡山弟子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奚子彤双目一瞪,道:“你是说匡九思已经在衡山得手了吗?老化子不信匡九思有这通天本领。”
盛百川冷笑道:“老偷儿猜匡九思身后还有能人相助,才敢如此放胆逞凶,你如不信,我们不妨打一个赌。”
樊子彤摇首道:“最大赌注,莫过於项上人头,总不成老化子要赌人头吗?平常小赌,你这偷儿也不放在眼内,我看还是不必赌好,倘若被你不幸言中,则武林局面将不堪设想了。”
两少林僧人默然无声,一劲往前飞奔着。
他们四人脚程飞快。
不到两个时辰,已奔过南岳庙西渡将军桥,循涧往北登上。
满山细竹蒙葺,翠云一片。
突闻金铁交鸣,搏斗斗叱暍声隐隐传来。
奚子彤面目一变,道:“穿过竹林,即是铁佛寺,想必是衡山门下发现匡九思毒计,在铁佛寺搏斗,我等赶上前去相助。”
四人身法更自加疾。
他们穿越竹林,即见铁佛寺前一块松坪上,衡山门下多人围攻两黑衣人。
两黑衣人武功精绝,出手投足,无不攻向对方要害重穴,刀光霍霍如电,掌风呼啸生飕打得异常惨烈。
坪上尚横有死状至惨的尸体五六具,看来却是衡山门下遭了毒手。
突然——
一黑衣人振肩唰地一鹤冲天激起,迅疾弓腰斜投竹林。
奚子彤一声大喝:“回去!”
凌空冲霄,身形扑向那黑衣人,两掌平推出一片排山倒海劲风撞去。
只见那黑衣人哼得一哼,身形震得翻了回去,疾沉落地,扬手打出一把黑色豆大暗器,芒飞电漩,伞形散开。
黑衣人打出一把暗器后,猛地斜飞穿空而起,迅疾如电,投入葺密竹林中。
待奚子彤掌袖挥舞将袭来暗器悉数震飞后,黑衣人已身影俱杳。
另一黑衣人见势不妙,亦往另一方向冲霄上拔。
在半空中打出一把弹雨,爆裂一片白烟淡雾,弥漫开来,十丈方圆内立变作昏茫郁勃,翻翻滚滚,烟雾中尚有一股异味。
正巧摘星手盛百川及少林两僧扑入场中。
盛百川只觉一阵微微头晕,赶紧屏住呼吸,大叫道:“烟内有毒,诸位留意!”
疾沉坠地,掏出一颗丹丸塞入口中。
那黑衣匪徒已是烟循无踪。
烟雾弥漫中衡山门下及少林两僧纷纷窜出,个个身形摇摇欲倾,显然他们已经吸入毒烟不少。
盛百川大惊,飞窜上前,由怀内抓出一把药丸,一一喂服各人口内。
奚子彤走了过来,问道:“这两黑衣匪徒看来是匡九思手下。”
盛百川冷笑道:“谁说不是,我们四人大概晚来了一步,衡山掌门必已无幸。”
樊子彤不禁一怔,道:“你未免言之过甚,说得匡九思手段如此厉害,衡山各大门派,高手如云,他怎可如入无人之境,将衡山掌门手到成擒?
更何况衡山掌门武勇睿智,不在匡九思之下,我老化子决然不信。”
盛百川两眼一瞪,道:“你去问衡山门下即知,何必与老化子穷磨牙!”
夜霭朦胧,远山近峯一片苍茫。
毒烟渐渐清散。
衡山门下与少林两僧神智已复,奚子彤闻言半信半疑,冷笑了笑,大步向衡山门下走去。
衡山门中立有一五官均匀,貌相儒雅的中年人,抱拳施礼道:“承蒙相助,深为感激,但”
奚子彤不耐烦接道:“目前无暇敍文演礼,老化子奚子彤要问尊驾,是否贵派掌门柳锺五兄现已不知所踪吗?”
那人面色顿现忧惶,道:“原来是神丐奚前辈,晚辈林宏武不知老前辈驾到,多有失礼,如老前辈所言现掌门人正不知何往。
在未查明真象时,敝派决定暂不外泄,免贻武林笑柄,但不知老前辈何以知道?”
奚子彤不禁一怔,转面望着盛百川道:“老偷儿,老化子料错了,想不到匡九思手腕真正高明之极。”
少林两僧目露忧急之色,微微出声叹息。
衡山门下闻得匡九思之名,不禁骇然变色。
林宏武大感惶急,出声道:“如此说来,那逃走两黑衣匪徒定是黑煞门下吗?”
奚子彤望了林宏武一眼,叹息一声道:“此地非说话之所,且入铁佛寺中从容商议,还有地面也急待埋葬。”
说着又发出沉重叹气。
林宏武见四人神色凝肃,眉梢浓聚,知事非常严重,急命同门掩埋尸体,一面引着奚子彤进入铁佛寺静室内落坐。
奚子彤一坐下,就问道:“柳锺五兄何故不知何往,前后之事你且说出,待老化子斟酌情形严重与否?”
此时,铁佛寺外涌进不少衡山高手,由掌门师弟摩云神鹰区品松率领与奚子彤与盛百川及少林两僧纷纷见礼。
突然,一衡山门下奔进通报少林武当甚多高人驾到。
摩云神鹰区品松立即出寺趋迎,略一寒喧,便进入寺内落坐。
他们均无一丝欢欣,面色凝重,个个却罩上一层灰霾忧云。
了净大师直说来意,将华山掌门及武当掌门均为黑煞令主劫走说出,为防衡山亦受其愚,故兼程赶来。
不想匡九思行动竟然迅疾异常,贵派掌门亦遭此不测,良深歉疚。
区品松神色激动道:“此事之发生,任谁也疏於防范,在下误认匡九思系正派高人,才使掌门人陷在匡九思老贼手中,罪该万死”
遂将掌门柳锺五失陷经过说出
第四十五章
天色还是濛濛曙光。
衡山掌门柳锺五起身得很早,独自在祝融峯顶勤习那独门绝学八卦罡风掌,掌袖挥舞,精奥异常。
突然,对峯之上突现出一背剑蓝衣老叟疾如鹰隼泻落,在那树萝竹翳掩映之间。
一落在峯庙,那老叟全身鳞伤,神态惶急,望了祝融峯半山衡山掌门柳锺五所居翠瀛小筑一眼,双肩疾振,又自如电星奔扑上山去。
翠瀛小筑外围绕青松,龙虬凤翥,盘柯攫枝,形态苍古,三间精舍建於百数十株古松中,幽雅朴实。
精舍中飘飘走出摩云神鹰区品松,负手松外,眺赏四山岫云浮飘,他耐心守候掌门人练功返转,有话商谈。
他忽瞥见一条身影扑上祝融峯,不禁一怔。
那人来得好快,身法卓绝,不待他出口喝问,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背剑蓝衣老叟已自落在身前。
但见老叟惶急道:“衡山掌门人吗?在下皇明后裔朱旭,与华山掌门三元祖师及武当掌门铁剑真人同来拜谒柳掌门,共商武林大计。
不想行至紫盖峯附近,突周一群黑衣匪徒围攻,现华山武当两位掌门尚在与匪人拚死周旋,在下突围而出,望柳掌门念在武林道义,前往施救。”
老叟连珠说出,不容区品松插口。
区品松闻言不禁大惊,道:“兄弟区品松,并非掌门,本山竟发现匪人入侵而不知情,谅非匪人而是敝派弟子不明引起。”
老叟急道:“这群匪徒千里追踪武当华山二位掌门,他们似深明衡山形势地理,迎头截击”
区品松接道:“他们是何来历,何事追踪三位,朱前辈可否见告?”
老叟答道:“在下不知,因在下途中相遇武当华山两位掌门,而两位掌门人又讳莫如深,似关系武林大局,在下不便多问。”
他悬心两掌门人生死安危,神态不胜忧急。
区品松怔得一怔,仰面发出一声长啸,声如龙吟,直冲云霄。
啸音播回山谷,袅袅不绝。
祝融峯巅电疾掠下衡山掌门柳锺五。
区品松急将朱旭来意说了一遍。
柳锺五面色一变,沉声道:“师弟你传命本门弟子,赶往紫盖峯,本座与这位朱施主先行赶去。”
向朱旭一招手,穿空疾泻祝融峯下,朱旭如影随形跟踪而去。
两人尚距絮盖峯下数里之遥,却已见得山谷间数十黑衣人围殴两道装老叟,两道已身手散乱,呈险危败象。
朱旭忙道:“不好,两位掌门已处境危殆!”
出口一声激厉长啸,躬身电窜扑上。
那群围殴三元祖师与铁剑真人的黑衣人,耳闻啸声传来,均纷纷打着唿哨退去,待柳锺五与朱旭赶至时,已是走得一乾二净。
只见三元祖师与铁剑真人跌坐於地,面如淡金,精神萎顿。
柳锺五一落在两人身前,即拱手道:“小弟救援来迟,两位受惊了,不知两位受伤了否?”
三元祖师与铁剑真人只抬目淡淡一笑也不说话,立即合上眼帘调息行功。
朱旭一步迈前,捉起两人手腕一扶脉象,面色一变,向柳锺五道:“他们施运内功太过,气血已生逆窜,脏腑伤痕甚重。
现急须推宫过穴,使他们行血真气回复正常,不然即将残废终生,事不宜迟,望柳掌门救返静室施治。”
柳锺耳叹息道:“这个本兄弟义不容辞所应为,朱兄”
言犹未了,摩云神鹰区品松已率领数十衡山弟子如飞赶到。
朱旭忙道:“这群匪徒必还不会退却,隐在秘处,朱某同区兄去搜索匪徒,务必歼除以免后患,柳掌门先挟回华山武当两位掌门施救吧!”
柳锺五点首道:“朱兄之言甚是,区贤弟全权代行。”
两手分抓着三元祖师与铁剑真人腰中丝绦,疾转祝融峯翠瀛小筑。
朱旭即向区品松道:“衡山朱某初临,地形不熟,这群匪徒必散伏各处,区兄对此山熟稔了如指掌,尚望分遣贵山弟子向可能潜伏之处详予搜索。”
区品松颔首道:“朱前辈缜思密虑,区品松甚是欣佩。”
立即传命弟子们四敌搜索。
区品松又道:“朱前辈来时,最初在何处发现匪踪?”
朱旭稍一沉吟道:“武当掌门铁剑真人对贵山地形极熟,主抄捷径直登祝融峰,由衡岳之西而入,越鹅公嘴,绕避龙潭寺,沿三龙潭峭壁之上而来。
但却在对潭峭壁石径发现匪踪,故疾奔而行,至此处为匪徒赶上。”
区品松目蕴怒容道:“这些匪徒忒也胆大妄为,居然闯进本山重地,朱前辈,你我就去三龙潭一行。”
区品松率同三位衡山弟子及朱旭疾奔而去。
衡山名列五岳之南,景色秀奇。
七十二峯皆摩霄撞云,森如引戟,争奇竞秀,莫肯上下。
区品松一行,脚程飞快,赶出补衲台,地势甚险,西山东涧,水在千仞之下,婉蜒一线,轰隆雷声盈耳。
朱旭突大喝道:“他们不是在对涧吗?”
区品松闻声一惊,抬目望去,只见对涧岩径上有六个黑衣人步法快捷,鱼贯奔行,望也不望自己这边。
朱旭声方落,即腾身拔起,半空突化“飞鹰攫兔”身法,星射扑向对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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