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行,你赚了我二十两银子了。”
母女二人猛一看,杨香武手托两个银元宝闪闪发亮的走过来。
丁婆子怔怔地道:
“小子,你有银金呀。”
“我本来多金,而且多的不得了”他这是说他当小王爷的那十年岁月,丁婆子母女不知道。
“你把银子藏什么地方?”
“我的银子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娘的,小财神呀。”
“我虽有银子,可是此刻饿肚子。”
“行,你快快上在驼背上,咱们往花井小镇上,这一回好生吃个够。”
杨香武不客气,与丁玲咚二人跳上驼背的竹筐里,丁玲咚笑着把大饼撕了分吃。
那丁婆子拉着骆驼走得快,回头她问杨香武:
“你叫什么名字?”
“杨香武。”
“什么?与贼子同姓呀。”
“我也姓朱。”
“猪?对,宁猪不贼。”
杨香武不能细说身世,那多危险呀。
杨香武他真名叫朱天明。
杨香武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不能道出自己的名和姓,那年头满清刚入关,别说姓朱的都躲起来,名叫天明那更会惹麻烦。
花井小镇并不远,天刚黑就到了。
这个小镇也不大,数一数一共十七家。
十七家人也都是便利进出关内关外方便行人的饭馆、酒馆、小旅店。
如今清人入了关,这一带的胡人扬了眉也吐了气,每一个人的脸上只要他是笑哈哈的,不用问,他肯定是个满州人,套句谁说的,他们是“三月天扇扇子——满面春风”呐。
满州人分八旗,这时候管他是镶什么颜色的旗人,一个个都乐迷了。
只有一个人不会笑,那个人就是杨香武。
杨香武本名朱天明,他是一位小王爷,虽然他还是半大不小的少年人,可心中那股子忿怒,叫他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还暗中咬牙关。
杨香武见丁婆子把骆驼拉在小镇第一家门口,那骆驼很快地跪在地上,从筐内跳出丁玲咚与杨香武,丁玲咚手拉杨香武,道:
“你送我娘二十两银子,我们进去我娘请你吃个饱。”
杨香武心中不快活,银子是我送你们的。
丁婆子大步往店门内走,有个老者迎出来:
“嗨,丁妈妈来了,快请进。”
丁婆子左右看看,便对那老者,道:
“我那老鬼来了没有?”
店家低声,道:
“正在后院吃着呐。”
丁婆子听了就回头,她低声对丁玲咚道:
“别进去了,快走。”
好像丁玲咚也怕她爹,急忙又回头。
丁婆子去拉骆驼,岂料那头骆驼刚歇下,当然不想再长途跋涉,便仰天一声尖吭叫。
“叽”
骆驼叫,丁婆子忙回头看店内,看得她一哆嗦,因为有个彪形大汉呼吼着奔出店来:
“是我家的骆驼叫。”
就好像一堵山墙横过来,那大汉已抓住丁婆子了。
他把丁婆子单手提起来,另一手在丁婆子的袋中摸,很快的摸出那二十两银子在手上瞧,他还哈哈笑:
“老婆,真有你的,去了三天便弄了二十两银子,至少够我喝上三五天的老酒,哈”
“他是谁?”这大毛汉说的就是杨香武。
丁玲咚似乎很怕这人,不回答却闪到杨香武身后面,杨香武不会知道这个大汉何许人。
杨香武以为是丁玲咚的爹呐。
重重地放下丁婆子,大毛汉还用手推丁婆子,叱道:
“想跑?我看你往那儿跑,进去。”
他也不再问那杨香武是什么人了。
反正杨香武只不过是个少年郎。
杨香武见大汉把丁婆子往屋内推,忙拉了丁玲咚问:
“他是谁呀?”
“天山虎。”
“什么?他姓天?”
“我只知道他叫天山虎。”
“他不是你爹?”
“不是的,我爹他们”丁玲咚似乎快落泪了。
杨香武低声道:
“看你快哭了,别难过,我身边还有金子。”
“你的银子被我娘拿去了你”
杨香武摸他的裤裆,笑道:
“我这里还藏了两个金元宝,嘻”
原来杨香武被丁婆子搜身的时候,他把两个金元宝夹在大腿里,丁婆子就没有去往那个地方搜。
杨香武与丁玲咚二人走到店门内,天山虎看得一瞪眼,他叱杨香武:
“那里来个野孩子,滚”他取了一块羊肉抛给丁玲咚又道:“坐在门外吃,别进来。”
丁玲咚好像也怕他,果然不进门,但她还是撕了一块羊肉送在杨香武手上,二人立刻吃起来。
屋子里传来天山虎的吼声:
“没见到?”
“我顺着青龙河找下去,没见到。”
“真的没见人。”
“我以为必是河水把他淹死了。”
“范大人要的是死要见尸,我们不能丢人呐。”
“你在陆地不见人,我沿河走了二百地也未见人。”
忽地,大汉指门外:
“那小子是那儿来的?”
丁婆子一笑,冷冷地道:
“他呀,他是两个老贼的徒弟。”
“老贼?是”
“长城里长城外,北六省的贼祖宗杨得寸夫妻二人。”
大汉忽地一掌拍在桌子上,低吼:
“妈巴子的,这事都一年多快两年了,范将军就是不死心,找呀找的,鬼影子也没有,到那里找。”
他忽地放低声音又道:
“我看咱们把那小子捉了送去范将军那儿,咱们就说他是下水未死的王子。”
“开什么玩笑,那小子贼头贼脑,他像个王子吗?你别弄巧成拙,被人识破,你想换刀呀!你可知姓范的一千两赏银,会烫手的。”
这些话早被门外的杨香武听到了,他的心中就好象小鹿一般在乱扑。
他心想:
“可恶啊,什么样的范大将军,我必找去报仇。”
丁玲咚呆然问:
“你怎么不高兴了。”
杨香武忍不住地骂出口:
“他妈的。”
这声骂不要紧,引得大汉跳出来:
“免崽子,你骂谁?”说着举拳便打。
杨香武打不过这天山虎,但他闪得妙,就像个泥鳅似地从大汉地拳下溜过去。
大汉一拳打空,旋身间再出拳,他的腰带也晃荡,引得杨香武技痒,侧身再滑过大汉的腰,他尖声叫着便往门外奔去了。
天山虎不追赶,气唬唬地走进门:
“你把那孩子打跑了。”
“你个小王八蛋!”天山虎坐下来举杯喝着酒,他还不知道他的银子没有了。
丁婆子道:
“你把他打跑,你也没办法抓他去范将军处冒充什么小王子了。”
大汉的双目一厉:
“妈巴子的,忘了这一项了。”
丁婆子看看门外,女儿丁玲咚正用乞求的眼睛看进来,她抓了个卤蛋抛出去:
“接着吃吧。小心噎着了。”
就在这时候,天山虎忽地伸手腰上摸,他摸着摸着一声吼:
“他妈的,我的银子呢?”
丁婆子也吃一惊,她急看门外又大叫:
“丁玲咚呀,快追杨香武。”
丁玲咚嘴巴塞着大半个卤蛋,闻言难开口。
天山虎忽地站起来。
“我倒忘了那小子他是北地贼祖宗的徒儿,我肯定银子是被那小崽子弄去了,我去找他。”
说着便往门外冲出去了。
杨香武果然盗走了天山虎腰带上塞的两锭银子。
盗走银子他走了吗?
杨香武这也许是天生的侠义心肠,他忘不了曾经同丁玲咚一同坐上驼背二人对着吃大饼的事。
他更想不通为什么丁婆子有那么大的本事还会怕这个大汉天山虎,而且对天山虎又服服贴贴的样子。
想不通这些,杨香武更不会走了。
杨香武躲在什么地方?
他躲在这家饭馆的后墙根,那儿有个茅房,墙外面挖了好大一个大茅坑,有几片破麻袋当门帘,杨香武伸头看墙外,那墙头上的两块大石头会摇晃。
就在天山虎吼叫着奔出客店的时候,杨香武低声呼叫:
“丁玲咚快过来。”
院子里的丁玲咚听了杨香武叫她吓一跳:
“哎呀,杨香武你快逃哇,天山虎抓住会要你命。”
“快过来。”
丁玲咚走过去,那地方臭,她捏着鼻子。
杨香武把两锭银子往丁玲咚怀中塞:
“快收起来藏好,别再叫天山虎给抢去了。”
丁玲咚急忙往回走,丁婆子也正是听了要出来,见女儿把两锭银子又送回,笑了:
“这小子有良心呐。”
丁婆子很小心的再把两锭银子藏好,还拿眼睛看门外,就是怕天山虎回来。
门外面传来厉吼声,这个小镇才多大?一共只有十七家,天山虎很快地找一遍,不曾找到杨香武。
天山虎骂进饭店里:
“妈拉巴子的,老子找到必剥那小子的皮。”
天山虎一怒又回来,他并不进门去吃酒,他一怒冲向大茅坑。实际上天山虎是尿急要松散的,未掀麻袋帘他已自掏出大乌拉尿。
杨香武一看不得了,得赶紧逃。
那个草棚搭的松,杨香武来一个一飞冲天起,口中还尖叫着:
“逃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吓了天山虎一跳。
等他看清半空中的人是杨香武,他跑了。
“你跑?”
杨香武当然跑,他足点墙头,顺势把两块石头往茅坑里踢,刹时间,平地激起粪一股,臭花四溅中可也溅得紧追而飞身半空中的天山虎。
天山虎不知道墙后的粪坑大,他只盯着往外逃的杨香武,他是非抓住他不可。
他没想到粪激上身之后,他下落的不是实地,而是粪坑.正当中。
只听扑嗵一声响,天山虎已落入粪坑中,那粪坑真深,差一点漫到天山虎的下巴。
杨香武笑了。
当然他在心中笑,他仍在拔腿逃。
他也想叫丁氏母女快逃,因为他认定丁氏母女并非这天山虎的一伙人。
他们也是受欺的人,不知为什么而如此地受委曲。
杨香武跑远了,跑得不见了。
粪坑中的天山虎可惨了,他一步一步地拨着满坑的粪与蛆,吃力地走到粪坑边,再吃力地攀上来。
“丁婆子,丁婆子呀,快来呀。”
墙头上伸出丁婆子的头:
“干什么?”
“老子掉进粪坑了,快叫店家送桶水呀,他妈的,那是个什么小子,可恶啊。”
丁婆子高兴也装不高兴,她咬牙道:
“小子可恶,咱们找到剥他皮。”
匆匆地,店家知道有客人落入粪坑,忙挑来一担水帮着天山虎洗身子。
那天山虎洗过身子,要了一件店家旧衣穿上,便对那店家,道:
“刚才那娃偷了我二十两银子,我这就去追杀他,取来银子还你酒钱。”
店家见这天山虎厉害,只得点点头。
天山虎伸手抓过丁婆子,吼道:
“那小子逃不掉,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怎么说?”
“去找那两个老贼算帐去。”
“什么?要找杨得寸他们呀。”
“不错,快走。”
“可是我放火烧了他们的房子了。”
“即是烧了也去找,走”
丁婆子没奈何地道:
“我带你去,丁玲咚咱们的女儿留下来。”
“就叫她留下来等我们。”
“骆驼不快,也留下来。”
“好,就按你说留下来,快走。”
“咱们摸黑往山中走,不怕遇上狼群。”
“遇上狼群点火把。”
天山虎这是决心要找杨得寸夫妻二人算帐去。
只见丁婆子提提裤子拢拢头,稳稳腰带就开步走。
天山虎紧跟丁婆子身后,立刻奔向夜色茫茫中不见了。
深山中发生火灾,烧掉了杨得寸与进尺婆二人的伪装破茅屋之后,这二人不但不生气,反而相视哈哈笑起来。
这二人笑什么?
听了就知道:
“老伴呀,先说说你笑什么?”
“哈我笑得腰痛。”
“说,笑什么?”
“你先说,你笑什么?”
杨得寸手指远山收住笑,道:
“我笑那个丁婆子,她上了当。”
“她上了谁的当?”
“还用说,当然是上了咱们干儿子的当,哈还是咱们干儿子有一套。”
“妙,我也正是想到咱们干儿子了,必是她听了干儿子的话以为我们虐待他,这丁婆子乃大漠女英豪,她自以为是侠女呀,才会找来烧咱们的房子,你以为对不对?”
杨得寸遥看远方,笑道:
“这婆娘还是那么烈性子,只不过听说她这两年在大漠受制于人,不知能制住他的是什么人物?”
“咱们管她什么人的,快快再把茅屋搭起来。”
二人忽地又对望,那琴痴婆一顿足,道:
“不对,不对。”
“老伴,我也以为不对。”
“你说是什么不对劲?”
“还是你先说什么事不对劲?”
琴痴婆呆然地道:
“如果是那小子鼓动了丁婆子来烧咱们的草屋,我问你,咱们干儿子的目的是什么?”
“嗨,我也就是想到这一点才觉不对劲。”
“不对,这小子对咱二老使了一把调虎离山之计,他是打咱们二老的养老金了。”
“快,快,回去瞧一瞧。”
这两个顶尖的贼祖宗投身疾奔,他们越过了火场,绕过了山崖,找到了暗门便匆匆忙忙的推开个尺半见方的小石洞。
这二老几乎是争先恐后进入地洞石室中的。
石室之中仍然有浓烟未流尽,看上去宛如迷雾漫空似乎伸手只见手影。
山洞石一开,烟便往外冒去,虽然木屋热气逼进来,但火一减,空气并不袭人。
杨得寸猛找到石壁一角,他看得面上光彩呀,琴痴婆也抱起他的七弦琴微微笑:
“还在,还在。”
杨得寸笑着笑着一声叫:
“别笑了,弄走了两个金元宝还有两个银元宝。”
琴痴婆走过去也查看。
这二老忽地张口又是一阵笑,那杨得寸笑道:
“儒子可教,我们有后了,哈。”
“哈,偷得好,偷得好呀!哈”
忽地得杨寸叱道:
“好个屁。”
“怎么了,老头子?”
“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