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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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手札-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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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弟,你怎么这么说自家女儿,一家人聚聚还要什么资格。”莫颜娇嗔道,“哎,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虹烟都成漂亮的大姑娘了,虹烟,你今年多大了?”
  
  喀、喀嚓——恩恩,人变漂亮了,心也变歹了。这父女俩长得不太像,我怎么没这种好运气。恩,白巧克力里面掺了薄荷,清新又爽口。
  
  “姜阿姨,我和莫予和是同届的。”
  
  “啊,那你和小洛一样是17岁,你们小辈的年纪都差不多吧,哎,这么小却要担这样重的职务,整天忙这忙那的,我家小和这一年呆在家里的时间少得可怜,我这当妈妈的要见他还得事先打电话预约。”
  
  “妈,没这么夸张吧。”
  
  “一点也不夸张,小行和你是同届,可他再忙都会抽空回去看你姨妈,你就不能向他学学。”
  
  “妈,阿行负责的是专门事务,和我的情况不一样。”
  
  喀嚓、咔嚓——。重重咀嚼嘴里的脆香,偷送这两戏仔几记眼白。要对台唱母子戏挪个地儿好不好,不要在我家开场摆阵,你们还没入籍呢,未免太容易融入环境了吧。
  
  “莫米洛,一篮子点心你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你很饿吗?”
  
  咳——
  
  话题重心冷不丁地转移,一块榛子巧克力卡在了食道里,猛捶几下胸口,最后一块曲奇安全滑抵胃袋。
  
  啪啪几下,我拍干净手上沾的碎沫,用手背胡乱拭去嘴角残留的细屑,这才抬起头正眼看向“客人们”。
  
  咯——
  
  打了个细微却清晰的嗝,我朝久未见却还是爱针对我的莫予越笑眯眯地回答道:“刚才很饿,不过现在很饱了。所以——”
  
  莫予越一挑眉,“所以——”
  
  环视全场,见众人皆等待我的下文,我满意地挑高了嘴角,“所以——”,站起身转而面对父亲,怀里抱着只剩锡纸和饼干屑的竹篮向作开场白的对象陈述结束词,前后呼应,有始有终。
  
  “爸爸,恕我无礼,不能陪诸位‘龟’客用餐了,烦劳您一人招呼大家了,希望你们玩得开心尽兴,不要在意我的小肚量。”
  
  “你去哪儿?”父亲问道,不带一点情绪,甚至感觉不到询问的意味,修长的手指夹着的黑色长芋前端丝丝白烟上浮,浓烈的烟草味飘入我鼻中,轻敛眉又很快舒展开。
  
  “我负责的专门事务很消耗体力,所以,饥饿警报解除后,我得让自己超标的疲劳指数降到零,否则,我不仅没时间而且更没体力支撑到再度探望您的那一刻了。那么,我出客厅上楼回房间休息了。”详尽解答后,我立即让出言付诸实际,将诸人因我的话嘲讽、闷笑、吃惊、气怒各异表情收于眼中,不作丝毫停留离开这空气污浊的地方,我讨厌那黑芋的气味,又辛又辣太刺鼻了。
  
  出了客厅,不出所料,威廉依旧原地待命,大概是知道我在里面做了什么,他那张老脸又刷上了臭色。
  
  “小姐,你……”
  
  “啊,好困,好困,困死了,我要睡觉,一觉睡到明天天明。”不想听他公陈我的恶行,伸直懒腰,我转脖子扭脑袋地径直踏上楼梯。
  
  “小姐,夫人下午来过电话,让你回复。”
  
  身形一顿,我回头瞪了威廉一眼表示自己的愤概,然后噔、蹬、蹬跑上楼。
  
  臭老头,这会儿才说,分明就是怕我早知道了不去露脸。哈哈,老妈回来了!电话,电话,打电话——奸(三)

  咚、咚——
  
  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贯彻勇于尝试的大无畏精神,曲指扣响实心橡木门。
  
  虽然对老妈高唱的“信我者得永生”唾弃无比,可眼下除了她的话可参考外,我不知道还能在哪儿找到有用的情报,况且老妈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说谎,凭我作她17年女儿的经验可知:基于对我的某种奇怪的负疚感(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老妈不会把她的错乱疯癫散布到与我的“人生”有关的范围内。虽然她从未挑明过,可我感觉得到。每到我面临人生重大抉择的紧要关头,她要么留我独自看家,要么把我丢给她的酒肉朋友们照顾并附上惊悚的口头威胁,自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等风头过了,她又屁颠屁颠地带着大包小包的土产手信冒出来。
  
  “进来。”
  
  闻声按下金属弯柄,推门进入与隔壁主卧相连的书房,父亲正坐在桌后,他的目光落放置在面前的薄薄的液晶屏上,屏幕荧光闪烁,很明显我打搅到他的工作了。
  
  未作声我扫视了一圈这间久无人使用的书房,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二十来坪的房间被两种主色调界限分明地划分开,银灰的一边现代感十足,由钢化玻璃和金属两种材料勾勒出简单利落的线条,不规则的格架上放着大部头的套书、文件夹以及一些原文书,弧形切割的透明碎纹玻璃桌上除了笔记本电脑外,只有一部电话,是卧室里那部的分机,现在因为父亲工作的缘故多了几本零散的文件夹,色调泠、东西少,真的是很清爽。反观我所站的这一块,粉蓝、浅蓝、普蓝、海蓝、深蓝、墨蓝,很明显地带有某人的风格,同天花板同高的书柜一个挨一个靠墙而立,透过玻璃柜门可以看到架上摆满了书册,按颜色、大小、类别规整排列,角落里有一架带滑轴的扶梯,梯顶的小平台套着软垫,让人很容易就知道主人处处讲舒适的脾性,书柜外就再无家具,比另外一边更可怜,连桌椅都没有,有的只是靠书柜地毯上堆砌成一个小丘的大小靠垫软枕和一张折叠好的薄毯。几年都未有人使用,竟然一尘不染,色泽如新,这个宅里的仆人做事果然很完美,不过以老威廉吹毛求疵的个性也是预料中的事,毕竟他连我幼时玩过的毛绒玩具都叫人真空保存起来了。
  
  “有事?”
  
  透明无波的嗓音中断我对品牌管家的赞美,回过神,见父亲已经合上了显示屏,点燃了一支黑芋。
  
  ——他要是抽那种味道呛死人的黑芋就表示他正因某件事所困扰。
  
  ——真的假的?你不是跟他不熟吗?
  
  ——我好歹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不然哪来的你。透过一种现象看清内在变化可是很有挑战性的一件事。当初肚子里揣着你行动不便,我就以此作为研究课题,结果……小有成就。(我可以想象她说这话时的得意样)
  
  “爸爸,有空吗?我想和您谈一谈。”
  
  见父亲轻点头同意,我想找地方坐下了,却突然发现这间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已经有主了。无语,这对夫妇,压根就没想过在书房里招待客人。我总不能坐地上吧,只有辛苦我一双腿了。
  
  “你后面书柜的竖格里有一张折叠椅。”
  
  咦?回身仔细打量,发现靠柜边底有一窄窄的竖格,因为和墙纸颜色相融不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走上前打开一看,里面真的有一张简易折叠布椅。搬将出来,放到银灰和蓝色的交会处,打开,坐下。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安心之余不至于失礼。
  
  “呃,我想……”
  
  不对。太自我了,换一句,爸爸,我们之间好像从来没这样坐在一块说说父女之间的贴心话……呃,好呕吐;恩——,我也不说废话,大家心里明白我们之间除了血缘关系外什么都不是,我没义务去做那些我不愿意的事……好象又太直白了,搞不好扯破脸,呃,恩——
  
  主题虽确定可开场白好象更难决定,左思右想也得不出个所以然,眉头打结,看来我的文学素养有待提高。
  
  “什么话那么难启齿?来之前应该想好了吧。”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耐烦的味道,不动声色地观察对面的人,好象和平时(至少我见过的时候)真有那么点不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开口,也许……老妈提供的是有效情报。
  
  “我一定要在18岁时结婚吗?”不加开白修饰直杀主题也是良好沟通的方式之一。
  
  见父亲明显的一楞,心里暗叫一声“宾果”,乘对方后防空虚之际临门一脚直射,虽未得分但已对敌方构成威胁。
  
  再接再厉。补上一脚——
  
  “我不想当胜利者的标签。”就算让我选也一样,婚姻这道选择题我还有自定义选项和不选择权。
  
  “你从哪儿知道这件事的?”
  
  哈?难不成这还是秘密?!睁大了眼认真观察,确定他不是在说笑。不会吧,我瞧你们一群人随时随地都在议论这事儿,这就是莫家的对待机密的态度,保密工作做成这样,难怪生意老被人家互克斯勒半途截走,还不懂得怨人不如先审己的浅显道理,可悲啊,可悲——
  
  “谁告诉你的?”淡定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头皮一麻,我突然意识到面前坐的是莫家众人敬重的核心人物,以往对他的印象总停留在老妈的出轨丈夫、没有这个父亲更好、有权有钱的人之类的概念定位上,真正处于正面交锋中,我才体会到他身为上位者所具有的压迫感。
  
  心里小鼓直敲,当着本人的面嘲笑他和一串子亲戚是不礼貌的行为,我也没笨到老实介绍自己的特殊专长(鬼祟偷摸)实战应用范例(舞会灌木隐身篇),可总要拱一个让人信服的目标出来挡灾——
  
  “是……是妈妈告诉我的。”对不住啦,老娘,若你因此而麻烦上身,我会为你吃斋祷告,偶尔也轮到女儿为你祈祈福,尽尽孝道。
  
  额角冒着虚汗,挺直了腰板,我坚定不移地接下探询的目光,实在是找不到第二张仍我抹黑的挡箭牌了,片刻,周遭空气重新流动,警报解除,顺利闯关,我小口小口地吸气,再小口小口地连同紧张、滞郁一起吐出。
  
  “她是怎么知道的?”
  
  “妈妈没说,今天和她同电话时,她突然说起的,当时太吃惊,”我挤出自嘲的苦笑,“我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而且……妈妈从没骗过我。”
  
  “她还对你说了什么?”
  
  “她还说……”顿了一下,反正都黑了,老妈应该不介意让我再多抹一次吧,“她说如果我不愿意,可以找爸爸您谈——,找您商量,看能不能拒…绝…掉…这桩婚事。”小心翼翼地放慢语速吐出那三个字,我有些期待地看着父亲,希望他受自古就制造出无数佳话美谈的亲情的伟大力量的感召,替我揽下这担子麻烦,将他对他私生子的父爱转移一刻到我这户籍有名的女儿身上。
  
  “知道互克斯勒家族吗?”静了几分钟后,父亲突兀地问道。
  
  “呃,知道,是生意上的对手。”而且近来还很嚣张。
  
  “最近一段时间两家冲突不断,不久以后可能会有一次清算。”
  
  “哦——”话题急转,有点不知所云,呆呆应和一声,这和我在说的事有什么关系?就算你们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打紧,同归于尽更是好,那样我就一了百了,自此无烦恼了。
  
  呼——,吸了一口芋,缓缓吐出,烟雾缭绕,“等结束后,谁是你婚配对象就自然清楚了,你知道后就早作心理准备吧。”
  
  啊?“我以为我说的是,拒…绝…。”而且说什么等结束后,好象这场争斗和自己没关系似的……难道这次完全交给新生代操作,那么,他们遭遇纷争就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了,虽然其中也有……,父亲是处在什么立场在看呢?他看到了多少?应该不是全部又或者他根本就没在看。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这是家族的决定。”
  
  那也是因为你是我父亲的缘故吧。话到嘴边没出口,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第二种结果出现了。虽是预料中的答案,我心里还是寒了一下,之前对我的解说已经是他的底限了吗?看来奇迹是不会出现了,17年的无视怎么可能因我一次侥幸尝试而改变,我和这人还真没有父母缘,既然如此,我又何须顾及体内二分之一的血液衍生出的牵绊。
  
  “果然——”我站起身,收拢布椅,放回原处。
  
  将手中吸剩的小节黑芋在狭长的玻璃烟灰缸里杵灭,待我动作完毕,父亲才开口:“有话一次说完,我没有时间再听你抱怨。”
  
  “我想也是。”彼此彼此,这种明知没结果还去做的蠢事一次就足够我后悔好长一阵子了。
  
  食指轻捋眉梢,决定小作回击平衡一下心态,“果然——,其实找您商量这主意是我自己先提出来的,结果,”耸耸肩,自嘲这白痴之举,“就像妈妈之前告诉我的那样。”
  
  “她怎么说的?”
  
  “妈妈说对你而言,我…什么都不是。”不带怨不沾恨的平平语调,我只是在陈述一项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
  
  毫无反应,父亲动作轻缓优雅地从扁平的金属盒中抽出一支新芋,“啪”地点燃,慢慢吸气,火星亮起又暗下。
  
  连句敷衍的否认都不肯吗?他对我的心情根本不在意吧,不,是对我这个人根本不在意。谈判就此破裂。
  
  “不打扰您工作,我回房间了,晚安。”
  
  停留一刻,没见回应,我自行退场,关上书房门,嘴角掠过一丝讥笑,看来除了长相外,我还遗传了他一样东西:冷血。奸(四)

  “S。W。E。T。”旋转玻璃门一侧的墙面上凹刻的四个造型独特的晶体字母在阳光映照下流彩四溢。
  
  恩——,应该就是这儿……吧?
  
  不过,这大厦真的是欧洲最大的地产开发集团之一:S。W。E。T。的总部吗?尾随一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转进大厦里,已经是十点的光景,大厅里只有稀疏几人,厅内布局一览无遗,刚才透过玻璃就观察了老半天,现在身在其中了我依旧不敢确定。虽然对S。W。E。T。的天人一体宗旨早有耳闻,但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幢大厦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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