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荷花将桌子上的六颗补阴丸收回,跑向三途河边,裙裾滑过一朵朵彼岸花。
“我要坐船。”跳上小船,船身微微晃荡,田荷花掏出了六张冥币递给艄公。
艄公的身子一震,而后不可抑制的有些颤栗,可惜此刻心急如焚的田荷花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秀眉微微皱起眺望着远方地府的方向。
摇了下铃铛后,艄公起身走至船头划桨。
三途河的河水黑如墨汁,冰冷刺骨,除了脚下的这艘渡船外,别无他法渡过三途河,它的河水不但没有浮力,还有腐蚀灵魂的剧毒。
妄想涉水渡河的灵魂只能挣扎在冰冷的河水中永远无法转生。
突然船身剧烈的摇晃起来,田荷花连忙蹲下身子,扣紧船沿。
一只只鬼魅似的手从河中伸出,推搡着小船,艄公的铃铛清悦的响起,鬼手们不甘心的缩回河中。
这些伸出的鬼手都是痛苦挣扎在三途河中无法上岸,永生无法轮回的水鬼,因妒忌船上还有轮回希望的灵魂,便想将船上的灵魂也拉进河中。
田荷花望着黑漆漆的河面,是阎王爷要将她的魂魄收走吗?
因为发现了纰漏,她死后魂魄没来地府报道,却魂归异世,穿越到了另一个古代的平行时空?
可是早不收晚不收的,偏偏在她明天要成亲的时候横生出这一招,若真是阎王爷干的,那他实在是太可恶了!
正在眯眼小憩的阎王爷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是谁在想他?
一只漂亮的九尾狐狸在圆珠内蜷缩成一团,鬼君拿着噬魂珠端详了一圈后,眉色一沉,“抓错人了。”
“鬼君大人,那该如何是好?要不让噬魂珠再去抓一遍?”鬼君的助手无脸鬼差提议道,他白纸一样的脸上只有三个小小的黑洞,算是俩只眼睛和一张嘴巴,其余地方都是光滑平整的。
“不急,抓了这只狐狸也一样,她会来的。”鬼君把玩着手中的圆珠徐徐道,水笔墨画般的眉微微扬起,志在必得的弧度。
光华流转的噬魂珠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痕,裂痕如蜿蜒在圆珠表面的花纹,让人不易察觉。
“艄公,请问还有多久到阎王殿?”田荷花乳白的牙齿正磨着大拇指的指甲,眉如翠羽,似画非画。
蒙面的白纱偶尔掀起一角,露出精致完美的下颚,线条流畅优雅,肤白如雪,弹指可破。
眼角下方的莲花纹饰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晕,贴着面纱透出一点点。
灵魂莲花本体的容貌倾国,即便戴着面纱也不能将其色完全遮掩住。
背对着田荷花的艄公弯了下
唇,宠爱而欣慰的,田荷花小时候特别紧张时便会咬手指,虽然模样变了,但声音动作依旧是他熟悉的。
“艄公,请问还有多久到阎王殿?”没有等到艄公的回应,田荷花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
声音如石沉大海,艄公仍旧是站在船头不急不缓的划着桨。
见艄公没有搭理她,田荷花只好继续咬着指甲看向前方,目光中流露出丝丝焦灼。
过了一会儿,田荷花的视线收回移向艄公的身上,秀美的眉略微皱起,这个艄公给她的感觉好生熟悉,有一种亲切感,虽然刚刚他不搭理她,但她不仅没有感到生气反而想与他再多说俩句。
蹲坐着的田荷花站起身来,朝着船头走去,歪着头伸长脖子想看清艄公的脸。
好奇中带着紧张,像是隐隐期待着什么,田荷花一步步靠近艄公,伸出的素手就快碰到他的肩膀时,船身突然剧烈的一个摇晃。
三途河的河面上一个个漩涡正快速的旋转着,小船如同波涛汹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起起伏伏跌跌荡荡。
在田荷花以为小船要翻的时候它又稳稳当当的落回河中,比做着杂技表演还要惊心动魄。
小船飞一般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缓缓地停向岸边。
田荷花拍了拍小船站起身来,这船没有散架真是一个奇迹,双腿有些发软,想吐但发现自己是魂魄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揉了揉自己发晕的脑袋,手指掐了个诀,脚下生风,朝着阎王殿赶去。
艄公看着田荷花急匆匆的背影捋着银白的胡子哑然失笑,这么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看来那个人对田荷花真的很重要啊,她很少会如此慌乱的。
弯身收拾东西,艄公准备回家,既然流云道长说过田荷花此生有惊无险,终会一世长安,他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年轻人的道路他掺和不来也无法掺和,只要知道田荷花活得好好的这便足够了。
阎王殿高大的入口如同怪兽怖人的嘴巴,等待着将到来的鬼魂吞噬,阴风阵阵迎面扑来。
“来者何人?速速递上投胎证!”牛头马面手持枪戟交叉着拦住入口。
“俩位大哥,我不投胎,我有事找阎王爷。”
牛头马面扫了一眼田荷花,见她灵魂之力很强,牛头鬼差便问:“有预约吗?”
田荷花摇了摇头。
“那我们无法放你进去。”牛头马面同声说道,不容置疑的语气。
束灵索在空中挥舞出冷冽的弧度,田荷花道:“得罪了。”
“荷花!你怎么来了?你死了吗?”黑无常一把拽住了鞭笞出去的束灵索,笑眯眯的说道,“我看着像你,没想到真是你。”
“黑大人。”见黑无常来了,牛头马面收起了枪戟,又挺直的站回了原位。
“不对!”黑无常围着田荷花转了一圈后有些失望的说,“你还没死。”
突然又高兴的问,双眼亮晶晶的,“你是想死吗?难不成你终于想通了。”
说完黑无常颇有些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的俊脸,“跟着我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真是越来越欠扁了。”田荷花抽了抽束灵索,“放开!”
“好伤心啊,难得见一次面,对人家这么凶巴巴的。”黑无常松开了束灵索,收起调笑的神情正色问,“闯地府这么冲动的事情可不像是你会做的,发生了什么事?”
“噬魂珠吸走了千狐的魂魄。”田荷花的秀眉紧紧皱起,心里是压抑不住的焦虑,让她十分想一路杀进阎王殿中。
“你可千万别冲动啊。”见田荷花的双眸中渐渐染上嗜血之色,黑无常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噬魂珠不在阎王那里,他上个月和鬼君打赌输了,便把珠子借给了鬼君玩一阵子。”
她和鬼君也没什么交情,鬼君为何要这么做?发现抓错了人,鬼君应该会等着她的自投罗网,不会对夜千狐怎样的。
既然不是阎王做的,那看样子阎王还没有打算将她的魂魄收回。
“鬼君吸走狐狸的魂魄干嘛?难道他又色性
大发,看中了狐狸的美貌?”黑无常疑惑不解,看田荷花一脸凝重,上前一步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鬼君色是色了点,但霸王硬上弓的事情他不会做的,所以你不要担心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你们在干嘛!”一声怒喝吓得黑无常浑身一震,下一刻便被白无常揪起衣服拎着丢向一边。
“和你说了多少遍了,遇到勾引你对你投怀送抱的女鬼就要立刻把她推出去!”
“好不容易抱一下花花就被你打断了!”黑无常咬牙切齿道,能够触摸到田荷花的魂魄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
“要吵架回家吵!现在!马上给我带路!”不轻不重的利落声音让黑白无常都闭上了嘴巴。
黑无常默默地飘在前方给田荷花带路,跟在身侧的白无常小声问:“什么风把荷花吹来了。”
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白无常回望了一眼田荷花,嗯,眉毛皱成川字形了。
“狐狸被鬼君抓走了。”黑无常偷偷地朝白无常挤眉弄眼了一番,脚下的动作却不慢。
到了鬼君殿前,黑白无常停下脚步,“我们就不进去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们。”
“谢谢!”田荷花皱起的秀眉已经平缓开,刚刚和黑白无常他们那么一闹,来鬼君殿的路上她焦躁的心情冷静了不少。
转身毅然的朝着鬼君殿走去,不同于幽冥地狱其他地方的阴森深沉,鬼君殿处处透着骚包,五颜六色的彩带飘扬在空中,饕餮脖子上系着的蝴蝶结恶趣味十足。
大殿空荡荡的,诡异的安静让田荷花握紧了手中的束灵索。
鬼君躺在美人榻上,乌黑细致的长发披散而下,如同墨水缓缓地流淌,偏头看向来人,笑的三分得意,“本君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当初说这话的时候,不过是说田荷花死后魂归地府,他们就会再见面。
前几日,他的第一百零一个新娘魂飞魄散后,把玩着手中的噬魂珠时突然想起曾经在田间遇到的那个女子,大半夜的一个人淡定的赶着尸体,甚是有趣。
于是闲来无事的鬼君便让判官翻了翻生死薄,看看田荷花什么时候尽了阳寿,却没想到生死薄上竟是没有标注田荷花的寿元。
这一看之下还发现了田荷花的生辰八字与他极其相配,他的身上阴气极重,之前的一百零一个鬼新娘便是因为承受不住他身上的阴气而魂飞魄散。
田荷花不仅和他的生辰八字相合而且还是有治愈能力的莲花本体,因此她不但可以承受他的阴气甚至能够收为己用。
同样,田荷花的莲花本体对他也有莫大的好处,俩人每交欢一次,便是相互修炼一分。
以往的那些女鬼往往都不能让他尽兴,现在找到了最适合他的新娘,焉有不要的道理。
“噬魂珠。”田荷花冷冷道,鬼君笑的很古怪,而且眼神中带着很强的侵略性。
鬼君举起白色的圆珠,光芒在如画笔勾勒的手指上洒上了淡淡的薄晕。
田荷花手中的束灵索快如闪电,宛若游蛇,朝着噬魂珠射去。
鬼君手指一松,噬魂珠摔向地面。
“不要!”田荷花的心因鬼君的动作似重物撞击了下般,束灵索敏捷的改变方向向下窜去,卷住圆珠缩回。
像玻璃球一样的噬魂珠落在手中后便化作一滩白色的粉末,而后若虚幻的泡沫逐渐消散。
鬼君发出咯咯的笑声,手中不知何时又拿出了一个圆珠,“很紧张这只狐狸啊。”
“你想怎样?”田荷花面色已有愠怒,挑眉问。
“过来。”鬼君朝田荷花招了招手,像招自家的宠物一样,声音是从鼻间哼出的慵懒。
田荷花向前迈了几步,视线紧紧盯着鬼君手中的圆珠,那里面窝着一只狐狸,九条白中掺杂着火红色细毛的尾巴轻轻摇晃,如水中摇曳的水草。
不满田荷花的目光一直黏在珠子上,鬼君将真正的噬魂珠收入怀中,而后饶有兴趣道:“把面纱下了。”
葱白纤柔的手指捏住面纱轻轻一扯,冷若清
灵透彻的寒雪,媚如热烈绽放的玫瑰,皎若纯洁无暇的皎月。
鬼君阅女无数,此时也有一瞬间的怔然,如画双眸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浓浓惊艳。
趁着鬼君失神的片刻,田荷花的束灵索倏忽袭出将他五花大绑,而后伸进他的衣服里找噬魂珠。
“原来你喜欢这样。”鬼君脸上不见慌乱,调笑一声,将身子往田荷花的掌心贴了贴,唇中还配合着吟哦了一声。
视线火辣辣的在田荷花玲珑有致的胸上流恋,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种姿势,一想到可以和田荷花在床上大战个几天几夜都没事,随便他怎么折腾,奔腾的热流便涌遍全身。
田荷花自动忽视掉鬼君那如炬的目光,摸索了一番后没有找到噬魂珠,五指成爪扣住他的脖子。
“把噬魂珠交出来!”手中逐渐加了力道。
“连生气都这么好看。”喉咙被掐住,鬼君没有动唇,但田荷花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声音,“在本君的裤裆内,你自己掏。”
三番两次被戏弄,田荷花的黑眸中是抑制不住的怒火,通红一片仿佛要燃烧了起来,五指狠狠地掐住鬼君的脖子,束灵索也在不断收拢。
身后一道劲风袭来,田荷花侧身避过,无脸鬼差趁机将鬼君从田荷花的掌下拖了出来。
看着被折腾的够呛的鬼君,无脸鬼差实在是难以理解鬼君所说的男女情调,真是越玩越过分了。
鬼君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下手真狠,完全是毫不留情的,心里因此似被蜂蜇了一下般的不舒服,也没了调笑的心思,望向田荷花道:“嫁给本君。”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否则本君会让你的宝贝狐狸尝尽地狱的十八酷刑。”声音有些冷酷,敲击在空荡的大殿中。
“你犹豫的越久,噬魂珠对他妖力的吞噬就会越多。”
嘴角噙着笑意,鬼君就像是一个将猎物一步步的逼进自己的圈套中的猎人,气定神闲的看着猎物做没有意义的挣扎。
“为什么是我?”田荷花狠狠地拧起了双眉。
“因为”微微上扬的语调染上了几许恶劣的暧昧,“我们是天作之合啊。”
“只有你可以承受本君的无限恩宠,与本君抵死缠绵。”直白而露骨的话语让田荷花的眉快要拧成结了。
鬼君声名在外,她也曾听过鬼君夜御十女的传闻,说他金枪不倒,承欢他身下的女鬼到最后没有不求饶的,哪怕是生前艳名远播的浪女也扛不住他高涨的兴致。
田荷花闻言嗤之以鼻,在她看来鬼君完全就是一只没完没了发泄兽欲的生物,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我们不是天作之合,而是八字不合!你要是敢娶我回家,我会天天在你耳边念清心咒,把你脑子里的精虫全部赶走!”田荷花的手中出现一柄权杖,顶端是莲花式样,淡黄色的花蕊散发着光芒。
“噬魂珠拿来!”
执起权杖,朝着鬼君的方向挥下,顶端撞在地面,霎时一道光刃飞割而去。
鬼君翻转身子,光刃贴着身侧划过,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将美人榻一分为二!
光刃经过的地方割开了深深的沟壑,权杖在空中划过道道残影,接二连三的光刃朝着鬼君射去。
一根雕刻着细密纹路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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