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来田家村的时间不长,但是待人温和,虽然他们不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但是看到锦娘狼狈的样子,用脚趾头想想就能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见没有人理她,全都是跑去关心锦娘了,田元夏叫骂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起身子,狰狞着面容道:“这是我家,你们待在这里干嘛?走走走,都给我滚出去!”
事情闹的这么大,不久后,一家子人便已经到齐了,齐聚在院子里。
宋氏有四个子女,大女儿田元春,二女儿田元夏,三儿子田元秋,小儿子田元冬,其中田元春嫁到了石镇上,田元冬未有婚娶,学了一身武艺,在安员外家当护卫。
事情的经过本是这样的,田荷花和田大伯离开后,宋氏一边拿走了蕨菜和野笋,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后来让田元夏过来讨要田大伯的那一份子,锦娘没答应,田元夏污言秽语的就出来了,锦娘没有搭理她,在田元夏口不择言的说道锦娘和田大伯有奸情时,锦娘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回了一句。
顿时田元夏就跳了起来,后来俩人便打了起来,锦娘本就不是田元夏的对手,闻声赶来的宋氏加入田元夏的阵脚在一旁帮衬着,更是助长了田元夏的气焰。
“要不是真的有些名堂在里面,你们说我随口那么一讲,她急什么?根本就是心虚了!”田元夏说的唾沫横飞,歪曲事实,将事情说成是因为锦娘不守妇道,她看不过去问了一句,就被恼羞成怒的锦娘大打出手。
“田元夏!人在说天在看,我和锦娘清清白白的,你就不怕遭报应!”田大伯对着田元夏喝道,她这么个瞎讲法,分明就是要他和锦娘在村子里面做不了人,抬不起头。
被田大伯浑厚的声音突然一喝,田元夏吓得浑身一震,而后伸着脖子,瞪大了眼睛道:“你们看看,这么快就护上了,都一个鼻孔出气了。”
“说够了没!”田元秋语气暴躁的吼了一句,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溅出不少茶水出来。
一时间,咋咋呼呼的声音全没了,全场鸦雀无声,看到田元秋震怒的样子,田元夏也不敢再发一言,往后缩了缩脖子。
锦娘也不敢再发出啜泣的声音,只是捏着帕子抹着眼泪。
田荷花坐在石阶上,手持着蒲扇,轻轻扇着炉子,炉子里熬着药,白色的热气往上冒着,带着浓郁的药香味,这是给锦娘熬的草药。
见赵轩抖了下身子,被田元秋拍桌子的声音吓到,田荷花摸着他的脑袋弯了弯唇角。
赵轩靠向田荷花缩了缩身子,最后干脆窝进田荷花的怀中,一边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田荷花的表情。
田荷花怔愣了下,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轩是田元春的儿子,五岁大,长相粉嫩水灵,嘴也很甜,大家都很喜欢他,他的娘亲不待见田荷花,可是赵轩却是黏田荷花的紧,田元春见教不回来,只好说赵轩是个不争气的主。
在静的一根绣花针掉到地上都可以清晰听到的氛围下,被请来坐镇的大舅公跺了跺拐杖道:“一家人弄的乌烟瘴气的,成什么样子?”
大舅公在家中颇有威望,他开口说的话,一般都没有人敢反驳。
“孟子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百行孝为先,不管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是谁对谁错,我必须要批评锦娘一点,牵扯到娘进来就是不对,不管娘做的如何过分,你都不该对她动手!”赵权言辞厉色的说道。
赵权是田荷花的大姑父,穿着青布长衫,头戴毡帽,腹中有些笔墨,在石镇的一家酒馆中当账房先生。
宋氏也很适时的揉着自己的腰一脸痛苦的表情。
“大姑父,你这本末倒置的话说的真是有些好笑,奶奶为老不尊,见二姑和我娘亲打架,没有劝架,反倒是帮衬着欺负我娘亲,这心偏的也太过了吧。”田荷花微微挑眉看向赵权,“大姑父,你说,是吗?”
“大人谈话,小孩子掺和什么?”被后辈反驳了话语,赵权脸上有些挂不住,脸红脖子粗的皱眉道。
“这家迟早就是要分的,晚分不如早分。”田荷花也不恼,扇着炉子幽幽道。
“分家吧。”田元秋叹了口气道。
对于分家,宋氏也是不反对的,平日里和锦娘用一样东西她是万般不乐意,田元秋成家立业后,都是向着锦娘的,娶了媳妇忘了娘,锦娘在她眼里就像是一根刺一般梗的难受,田元冬还没有娶媳妇,越往后越是分不清楚东西了。
“那就分家吧。”见众人没有反对的,大舅公一锤定音道。
一栋屋子中有四个房间,右边一个房间外加一间柴房和一间茅房,左边俩个房间加一块空地,以及猪栏,剩下的一个房间给宋氏,厨房共用,由田元秋和田元冬抽签决定最后结果,而身为女子的田元春和田元夏不参与分家产。
抽签的结果很快便出来了,田元秋抽到了左边的屋子,俩个房间、一块空地外加一猪栏,另一边便是归划给田元冬。
得到结果的宋氏一下子就瘫坐在凳子上,嚎啕大哭。
第四章 放我下去
田元秋运气好,抽到的家产要厚实些,都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见田元冬抽到的结果不好,连做戏都懒得做了,直接哭了出来,偏心偏的如此高调,也算是株奇葩了。
白纸黑字写清楚,田元秋和田元冬分别按上手印,这分家的事情也算是打理好了。
到了实施的时候,新的问题就出现了,田元秋抽到的俩个房间,其中一个原本是宋氏居住,按理宋氏应该搬到自己所住的房间去,可是宋氏却往床上一坐,说什么都不搬东西。
而属于宋氏的房间被田元夏霸占着,娘儿俩一个人占着一个房间,田元冬在镇上做事,偶尔回家小住一趟,宋氏将田元冬抽到的房间收拾一番后,买了把大锁将房门锁上了。
一叫宋氏搬东西,宋氏便开始破口大骂,“这是我住了这么多年的房间,你们叫我搬到哪里去?你们找不出个房间给我住,我就不走,要么就把我赶出去,也好让大家看看你们这些天杀的不孝白眼狼。”
只剩下一个房间,平日里田荷花和锦娘还可以挤一间屋子,但是田元秋回家时,已经及笄之年的田荷花就无法和爹娘睡在一起了。
更何况田荷花已经这么大了,需要拥有属于自己的闺房,原先她便是一个人住在现在属于田元冬的房间里。
每说到于此,宋氏便白眼一翻,哼哼道:“都马上是要泼出去的水了,还住什么住?”
与宋氏和田元夏沟通的代沟是无法跨越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毕竟是一家人,宋氏将田元秋拉扯大的,总不能真把人破车一拉,赶出去,她们不要脸皮,破罐子破摔,田元秋和锦娘还是要做人的。
最后田元秋和锦娘只好打算在分到的空地上建一栋新房子,共用一个厨房的话,以后肯定又会起争执,不如干脆另起炉灶。
盖房子的时候,锦娘将这么些年来家中存的钱全部取出来,包括一些贵重的饰物,所有的家当加起来想盖一栋房子还是不够的,田元秋做长工赚的钱大部分都被宋氏搜刮走了,当时讨要的时候万般理由,说是替锦娘保管,结果现在想要回来时,宋氏捂紧了口袋装傻充愣。
当田荷花将从钱庄中取出的钱交给锦娘时,锦娘震惊了,她知道田荷花存了些钱,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多。
田荷花只是保证道这些银两来路正当,并未做过多解释了,留下满腹疑惑的锦娘欲言又止。
时间流水般划过,柳絮纷飞,天气开始有些炎热。
刚从西瓜地中回来的田荷花擦了擦额头沁出的细汗,端午节将至,一年一度的赛龙舟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中。
不少参赛的小伙子们已经开始在河中练习,五颜六色的龙舟在河中争姿斗艳。
时近正午,上山采茶叶的姑娘们都背着竹篓三三俩俩的回家,走在堤坝上看着河流中吆喝的小伙子掩嘴娇笑。
“妹妹哟,哥哥在这里,你可看上哥哥哟~”站在龙舟上的小伙子们朝着路过的姑娘们挥手吆喝道。
引得姑娘们一阵娇羞,胆子大的回上几句,“哥哥哟,就你这小身板子还敢光膀子啊,扎个猛子给妹妹们看看喂~”
一时间杨柳河畔欢声笑语不断,嬉笑声不绝于耳。
“田荷花!”正在目不斜视走路的田荷花听到叫声偏头看向河中。
安傲白双臂环抱于身前,站在船头上,露着一口洁白的牙齿。
脚下的龙舟分外耀眼,船上的龙头雕刻的栩栩如生,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仿佛下一刻便要冲霄而起,气势慑人,船身上绘制着图案,镶嵌着在阳光下光华流转的翡翠玉石。
田荷花朝着安傲白点了下头,继而起步离开。
安傲白眼色一沉,游上岸去挡在了田荷花的身前。
水滴顺着他刚毅的下巴滑落,浸湿的衣服紧贴着健硕的身材。
田荷花绕过安傲白离开时,却被他伸出手臂拦住,“有事?”田荷花抬眸看向他。
“没事就不能叫你了?”安傲白不满皱眉道。
“可以,然后呢?”田荷花点了点头。
他只是想叫住她,看到田荷花就那么点头示意一下然后走了,心有不甘,现在拦住田荷花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盛气凌人道:“你要坐在岸边看我训练。”
“我要回家,没有兴趣看这个。”田荷花凝眉,“让开。”
“不让!”安傲白挡在田荷花的身前,她往左边走,他便往左边走,她走向右边,他也走向右边。
其他看热闹的人全都起哄起来,叫道:“安哥,安哥”
安傲白的脸颊都有些羞赧了,但是田荷花却是神色如常,依旧是那副恬静的样子。
田荷花只好推开安傲白,推搡间一不小心俩人便掉入河中了。
田荷花刚从水面冒出头,便身子一紧,安傲白从水下潜出,抱住田荷花的双腿让她坐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重心不稳的田荷花双臂搭在安傲白的肩膀上,头巾掉了,秀美的头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背后。
“安傲白!”田荷花清凉的眸中有隐忍的怒火。
“我在!荷花。”安傲白哈哈大笑道,听到田荷花有些生气的语气,他反倒是笑得格外欢喜。
“安傲白,你傻了不成?放我下去。”田荷花将头发捋至脑后,抹掉脸上的清水,挣扎着身子道。
安傲白的兄弟们都扒在船边向俩人泼水,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响起,站在堤坝上驻足观看的姑娘们都好生羡慕田荷花,竟然能够得到安大少爷的青睐。
“荷花乖,叫我安郎。”安傲白将田荷花抱的愈发紧了,诱哄道。
田荷花抿紧唇瓣看着安傲白,不发一言。
第五章 染风寒
看到田荷花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在田荷花压迫性十足的视线下,安傲白语气无奈的说:“好吧,我不逗你了。”
游到了岸上,安傲白看着全身湿淋淋的田荷花说道:“荷花,我送你回家。”伸手欲将田荷花贴在脸上的湿发拂至脑后。
“不必了。”田荷花脸一偏,躲开了安傲白伸过来的手,“你也赶紧回家吧,小心着凉了。”
“你在关心我?”安傲白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一抹笑意。
田荷花抿唇瞪了他一眼,而后在安傲白开怀的笑声中飞快的离开了。
——
田荷花染上了风寒,屋外阳光明媚,她裹紧了棉被缩在被窝里,虽是吃了颗酥糖,嘴里依旧残留着中药的苦味。
窗户外传来喧闹的声音,田荷花轻皱了下眉头。
“记得那时候看你才这么点大,没想到现在长这么高了,夏啊,你瞅瞅,这娃子长的真是好啊。”宋氏嘴巴笑得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一副熟络的模样。
“你说你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都不好意思收。”田元夏一副推辞的样子,嘴上虽这么说着,手却早已伸过去将东西提了过来。
“那是给荷花的——”安傲白见田元夏将所有的东西都提走了,包括给田荷花和她爹娘的一份,出声说道。
“都是一家人,没事,我先替荷花保管着。”田元夏嘿嘿笑着和宋氏一起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放进房间内。
田荷花翻了个身,将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
安傲白端着从锦娘那里接过来的乌鸡汤进了房间,袍子一撩,坐在了床边,“荷花,起来喝汤了。”
“你来干嘛?”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中传来。
“别闷坏了。”安傲白将手中的小碗放至一旁,弯身将棉被掀开,露出田荷花鼻子红红的俏脸,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柔软。
田荷花吸了吸塞住了的鼻子,在安傲白噙满笑意的眸下,闭眼,翻身。
无论安傲白在一旁说什么,田荷花都闭着眼睛不理他,本是装睡的田荷花到最后真的睡着了。
恰到好处的眉毛,不浓不淡,不是小巧精致的鼻子,但是圆润可爱,粉嫩的唇瓣像是三月桃花,脸颊俩边肉乎乎的,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捏一把。
田荷花不是那种长得一眼就让人惊艳的女子,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只能说是眉清目秀,但是却让人忍不住将眼光停留在她身上,而且愈看愈是喜欢。
凝视着田荷花的睡颜,安傲白的眼神渐渐流露出痴迷的色彩,忍不住伸手想摩挲那白皙的肌肤。
“呀,荷花你个死丫头!怎么还在睡觉?安大少爷来了,也不知道起来招呼一声。”田元夏看到田荷花还在睡觉,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不满的凶道:“赶紧起来!”
“喂!你怎么可以凶荷花,谁允许你的?”安傲白缓缓伸出的手被田元夏突然闯入的声音吓的一震,蓦地一下站起身来。
“安少爷别生气,我是粗人一个,说话嗓门大,而且不中听,您别往心里去。”田元夏忙不迭的赔笑着,“这丫头就是这么不待见人。”
“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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