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此珠定颜,让后世子孙看到朕的容颜,现在朕改变主意了,朕与你哪个先走,用此珠定颜,等着与下一个人相聚。”
我赶紧摇了摇头说:“不行,此珠乃是无价之宝,臣妾万不敢用。”乾隆笑着说:“你怎敢保证朕不会比你先走,朕可是比你大了十六岁。”我也笑了说:“皇上是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是千岁千岁千千岁,差着九千多岁,当然是臣妾比皇上先走。”
乾隆把我搂到怀里,轻轻抚摸我的头,我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其实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看着心爱的人离自己而去。你千万要好好活着,孝贤离朕去的时候,朕的心碎了,朕不想让朕的心死,等朕不在了,你帮着朕好好辅佐永琰。”
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忽然有一种害怕,如果真像乾隆所说,没有他的日子,对我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乾隆轻轻拍着我的肩头:“这会儿哭什么?只是见到好东西,让你见识一下,朕虽然已经过了耳顺之年,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见我一直伏在他的胸前,他笑着转了话题,乾隆告诉我说:“明天是给永琰指婚的日子,这儿有几个候选。”他从袖里拿出一张纸,我低头看了一眼,都是些人的名字,我推脱说:“我对这些指婚的事说不清,还是皇上斟酌着处理。”
他笑了笑,把纸塞到我手里:“女儿们挑额驸都是朕做的主,他们虽是额驸,却要挑起大清的半壁江山。可是给永琰选福晋,就要你这个额娘上场了,女人更能看透女人的心思,而且你们日后相处的日子要比朕多。”
我展开纸,上面罗列着十几个候选,每个人并没有记载得太详细只是简单一行字,第一个是乾隆嘱意的喜塔腊氏,上面写着总管内务府大臣、副都统和尔经额之女,乾隆二十五年生,今十五岁;第二行写钮祜禄氏,礼部尚书恭阿拉之女。我只大致浏览了一下,满满的一篇子,一无图,二无画,只是一些空洞的名字,我无心再看,把它递给乾隆。说等明儿看到真人时再定。
第二天是宫中热闹的日子,我的心情很复杂,女儿们出嫁的时候,还没觉得自己有多老,而今要娶儿媳妇了,也就宣告我是老太太了。
平常走路最不喜欢用宫女们扶,今天也要摆出一副架式,由静宜扶着我走到中间的位置坐下来,我本想带着永琰,乾隆不许,他说大清选后重在德,不在貌,别说永琰还是个怀春少年,就是成人了,也未必不能以貌取人。我有些不以为然,笑着对乾隆说:“终要与他过一辈子的人,我们这么绝断地做了主,对永琰是不是不公平?”乾隆望着长春宫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天下没有不希望儿女好的父母。他又不是只娶一房福晋,嫡福晋不美,还有侧福晋。当初皇阿玛为朕指了孝贤,也让朕登基后得一贤后,而如果随了朕的性子,朕或许会选慧贤。”想想也是,这又不像在现代一夫一妻制,婚姻自由,自己做主。反正日后他有得是机会找自己爱的,我就替他选个贤德的。谁叫当时就是那个制度,我也只能顺应潮流了。
刚坐好,我有些紧张,虽然我这些年来执掌后宫大风大浪经过不少,但是这可是给未来的大清皇帝选皇后,如果选个像慈禧那样误国误民的,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不敢马虎了事。执事太监帮我把待选的少女一个个叫上来,第一个上来的就是喜塔腊氏,她缓步走来的时候,我竟有一刹那的失神,她的神态举止太像孝贤皇后了,不论穿着打扮还是满身的气派。怪不得皇上心向着她,我让她抬起脸,虽然脸上稚气未脱,倒是个标准的小美人,五官清秀,面容白皙,俊美中透着大气,一看就是个出身良好的大家闺秀。心里带着好奇,问了她很多话,她都始终从容淡定地应对,虽然答案未必合我的意,但就这份态度,我的心已经偏向了她。
第二个上来的是钮祜禄氏,虽然不如喜塔腊氏端庄稳重,但是举止言谈也十分到位。她长得也很俊,属于那种灵性美。
接下来的几个,不是长得普通,就是头脑迟钝,还有的举止轻浮,虽然在我面前极力装着稳重,但是这些年我阅人无数,只十几岁的小孩子的伎俩如何能瞒得过我的眼睛。我有些心浮气燥,问一下执事太监还有几个。执事太监回道:“还有七人。”
我只得耐着性子看下去,接下来上来的女子倒叫我眼前一亮,低头看着手里的名字,完颜氏,父哈丰阿,官轻车都尉。她长得很美,比香妃还美,体态婀娜,袅袅婷婷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走到我面前,向我福了一福,她的裙子很长,更有一种飘逸之美,我竟然看呆了。想想在现代无论是拍神雕侠侣里的小龙女,还是红楼梦中的林黛玉,何须海选,都她一个人就行了。我问了她几个问题,她的声音很冷很低,让我更觉得她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感。对于选她于否我有些犹豫。选她怕误了她和永琰,不选心里又有些替永琰惋惜。我把她叫到面前,轻声问她:“你此次进宫是奉父母之命,还是心甘情愿。”她福了福,脸上爬上一抹潮红:“臣女身份低微,本不敢高攀嘉亲王,此行入宫是臣女心甘情愿,望娘娘周全。”前半句我听着她好像不愿意,后半句竟让我周全与她,我的唇边不自觉间漾上笑容。我在她名字前面勾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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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六人有三个较合我的意,另外三个尚可。看过后我没有擅自做主,让她们各回各府,待候消息,我带人回到永寿宫。进了宫门,静明迎出来,告诉我乾隆在屋里等我。我急忙加快脚步,耳后听到静明问静宜哪个最好,静宜轻声说道:“这会儿你怎么变糊涂了,这些事是我能随便议论的,主子尚且不敢轻易做主,要和万岁爷商量。”
乾隆看见我进屋,急忙迎过来,焦急地问:“怎么样?”我笑了笑,先把重重的旗头卸下来,放好,用手揉着后颈,晃了晃脑袋,笑着说:“我也和皇上一样,最嘱意喜塔腊氏。”
我把我选定的人选递给乾隆,别的乾隆没说什么,只是看到完颜氏时皱了皱眉:“朕倒没想到你能选她,你不怕她带坏了你儿子?”我笑了笑:“长得美并没有错,红颜未必是祸水,以往的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丑女乱天下的先例。”乾隆点了点头,最后我们圈定了喜塔腊氏为嫡福晋,钮祜禄氏、刘佳氏、完颜氏为侧福晋,候佳氏、关佳氏、沈佳氏三人入待为格格。
很好奇如何指婚,乾隆告诉我,为永琰指婚的当天,和尔经额要在乾清门前,面向北方听传旨大臣传旨,‘今以喜塔腊氏和尔经额之女作配皇子永琰为嫡福晋’,和尔经额听旨后三拜九叩谢恩。
听乾隆说完,我感慨万千,想想古代女子的地位真是低,父母把好好的女儿给人了,还要三拜九叩谢恩。
这几天一直慨叹古代女子的家教,我现在已过不惑之年,尚不如一些十几岁的小孩子沉静稳重,看来古代的理教是生生把一些灿烂的生命变成一坛死水。
指婚过后就是订婚,订婚的礼节也相当繁缛,双方先是文定,然后是宴请,乾隆在保和殿宴男宾。女宾则在交泰殿由我做陪。喜宴上的女眷不光是喜塔腊氏家的,还有另外三位侧福晋家属。席间三位侧福晋的母亲及尽所能地巴结喜塔腊氏的母亲,她们知道进宫后,她们女儿的生死存亡都掌握在这个嫡福晋的手里。看来我没有经过这个途径进宫真是我的幸运,否则凭我的性格何以在宫中立足。
钦天监择定吉日,定在冬月十六为永琰大婚的日子。
为永琰的大婚,我整忙活了半个多月,每天我寅时起床,戌时回宫,凡是宫中的大小事项,必我亲自过目,才能放心,从乾清宫的新房装饰,到婚礼当天的各处摆设,无一例外。十四这天,内务府总管大臣和尔经额拿着单子给我看大婚当日拟请的宴客名单,见整整列了一大篇子,我把单子递给他说:“看得我直发晕,反正是你女儿出嫁,你的心思自然与我一样,我也不看了。我要躺一会儿,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他赶紧跪倒,请我务必小心凤体,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我轻轻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自从和亲王过世后,皇太后很少待在宫里,要不是因为永琰大婚,她还不想回宫。乾隆派人通知我,皇太后申时回宫。我看墙上的自鸣钟已近午时,只略躺了一会儿,随便用了点儿点心,起身去乾清门。乾隆率文武百官去神武门恭候,而我率众妃嫔、公主、福晋等在乾清门迎候。等皇太后仪驾进了乾清门,我上前给皇太后行礼,她拉住我的手笑着说:“才一个月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不是我不在家,弘历欺负你了?”
乾隆笑着拉住皇太后的另一只手说:“儿子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儿,知道皇额娘偏袒媳妇,怕皇额娘回来骂儿子。”皇太后及妃嫔王公大臣等也跟着笑。初进宫的几年,皇太后对我的态度由冷冰冰,到不冷不热。孝贤皇后过世不久,皇太后对我的态度才逐渐热络起来。
乾隆在交泰殿给皇太后洗尘,用罢晚膳后,我亲自送皇太后回宫,皇太后靠在引枕上,她示意让我坐到她身侧,她说:“永琰的大婚不能草率,知道你节俭,做了这些年的皇贵妃吃穿用度还不如一些贵人、答应。节俭归节俭,永琰可是我疼爱的孙子,大婚你委屈他,我可不依!他皇阿玛会花钱,动辄就是上百万两银子的花销,你们娘儿们孩儿省那两个钱,都不够他手指缝是淌出来的。”她命可人把她的珠宝盒子拿出来,一打开,霞光万道,刺得我眼睛生疼。她笑了笑说:“这一盒子,是给我孙媳妇准备的。云静、云碧出嫁时每人送了一盒,比这里只少了东珠五十颗。慈宁宫的库里上等的布料,你挑几块,自己添置几套新衣裳,年岁又不大,别穿着太素了,你如今虽是皇贵妃,但也是母仪天下的女人。”
门外刮起大风,吹得窗户直响,我从慈宁宫出来,由宫女扶着,天灰茫茫的,我紧了紧貂皮斗篷说:“可能要下雪了,忙过了永琰的婚事,又要到老佛爷的万圣寿节。”说话间,天空飘起雪粒子。
由于这些天忙着大婚,静字辈的大宫女都被我派到各处当差。我的起居就由清字辈的小宫女服侍。
清霜撑开伞,替我挡雪,清陶扶着我说:“主子,十七阿哥这些天,天天过来找主子,闹着说额娘丢了,打发着太监、宫女满宫里找额娘,愉妃娘娘哄他,说主子忙,他就大哭大叫,说主子只顾十五阿哥,不要他了,愉妃被他磨得都快撑不住了。”
我叹了一口气,永璘年纪小又顽皮,难怪愉妃管不了他。我对清欢说:“一会儿把十七阿哥接回来,这些天我都忙昏了头,他性格顽劣,又疏于管教,再不管就要上天了。”
对于这个小儿子,我真是头疼,他从小就不喜欢读书,进了尚书房,不是睡觉,就是惹事,一帮皇子数他最小,数他事多,性情也轻佻浮躁,没有天潢贵胄的气度。
坐上轿,心里闷闷的,喘不上气来,越走头越晕,可能跟这些天休息少有关吧,我问清欢:“轿子到哪儿了?”她告诉我已到永寿宫正门,我忙命快停轿。下了轿,雪粒子越下越猛,路上已盖了薄薄一层,清陶忙帮我打起伞,虽觉得碍事,但是知道是她们的职责,也没有苛责她们。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吱直响,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烦燥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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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踏进永寿宫的正门,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一件物事向我迎面扔来,我本能向旁边一闪身,正打到身后清陶的身上,清陶轻叫了一声,我回过身,见是一顶貂皮帽子,紧接着永璘气喘吁吁跑出来,看见我,一蹦三个高,跑到我面前,向我鞠了个躬说:“皇额娘。”
我顺手把他搂到怀里,看着他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天真,黑漆漆的眼睛透着俏皮,刚才的郁闷一扫而光,我爱怜地拍了拍他的头说:“别的皇子都在念书,就你总是贪玩,一点儿也不长劲。”
永璘冲我吐了吐舌头,脸上带着笑说:“儿臣还小,即使皇帝多如雨落,也不会有一个雨珠儿滴到我身上。何必让儿子终日闷在尚书房里学那些之呼者也,掩了儿臣的天真活泼品性。”虽然还是个八岁的大孩子,说话竟然滴水不漏,而且张开眼睛,嘴就不闲着,如今把个平时不爱说话的愉妃,被永璘逗弄得娘俩一天有说不完的话。
我被他气乐了,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说:“即使落不到你身上,也应该好好学习,将来辅佐你哪位兄弟,协理大清。”
永璘说:“儿臣可不是那块料,乐得省心就是,大清的大好河山还是由哥哥们去操心吧,等儿臣长大了,成亲了,赐给儿子一个像样的府弟,儿子就心满意足了。”看着他抬起可爱的脸,吊在我身上,我心里叹了一口气说:“成材的儿子也是我生的,不成器的也是我生的,一母同胞的两个儿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忍不住低下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娘儿俩不进屋,在雪地里聊什么?”一抬头,见乾隆从轿子上下来,我走过去福了一福,永璘颠颠地跑过来给乾隆打了千,乾隆笑着拉起他说:“又做什么惹你额娘生气了?”
永璘笑嘻嘻地说:“儿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惹皇额娘生气,惹愉额娘生气她只是瞪眼睛,惹皇额娘生气,她爱打人,开始打还用手打儿臣的屁股,后来看我不疼,改用棍子打了。”
清朝对皇子管教很严,乾隆也不例外,可能由于年纪的关系,乾隆对这个十七阿哥,却很纵容,有一次永琰忍不住跟我抱怨,说皇阿玛只是十七弟的亲阿玛。我赶紧斥责他:“你真不知道好歹,爱之深,责之切,这句话从别人口里说出还情有可原,只有你说出来就是大逆不到,白白辜负你皇阿玛对你的一片厚爱。”我生气的不想理他,虽然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气话,但是我仍旧很伤心。永琰很孝顺,从来不敢跟我顶嘴,见我真生气了,赶紧给我跪下,说一时糊涂,求我原谅他,我只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