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寂静,连皇帝都目瞪口呆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所有的人都知道,在天机将落瑶推出的那一瞬间,这场赌局就已变了味,如今这已经是天羽族少君与青王之间的赌博!
“皇上,”天机扭头朝皇帝点了点头,“请开始吧。”
“啊?啊这那那就开始吧!”
一声令下,两个大汉开始殿前比武,那黑衣的大汉剑招成稳凝厚,虽不甚华丽却攻守有法,往往能以不变应万变。而那蓝衣的汉子剑招则轻灵犀利,剑法刁钻,专往对方的薄弱点而去,如蛇一般游移不定,然后瞬间攻击。两人在殿前斗了百多回合不分上下,剑击铿镪让人止不住心潮澎湃,精神亢奋。然而,那蓝衣的汉子到底是落了一层,斗久了之后明显有些力量不济,渐渐显出败势,而黑衣的汉子却是越斗越勇,剑招也一改方才的成稳转为凌厉乘胜追击,眼见着就要赢了这场比武。
天机冷冷的看着,端起几上的热茶送到口边,双唇微微动了动,然后轻抿了一口。
原本必败的蓝衣汉子不知哪来的劲头,忽然变的凶猛起来,身姿矫健如燕凌空,剑花飞舞似雪轻扬,众人只觉得眼前光亮一片,回过神来,男子手中寒剑已抵上了黑衣汉子的颈部。
这一下兔起鹘落来的太过突然,包括皇帝在内的一干宾客皆愣在那回不了神,就连那蓝衣汉子自己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双手,不停的摇着头。
天机笑嘻嘻的站起身从侍者的托盘中拿起那水晶球,得意的朝紫风烙扬了扬:“嘻~青王,这东西本少君可收下了~”
“愿赌服输。”
天机将水晶球收入袖里,朝皇帝行了行礼:“皇上,我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啊?啊好”皇上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
紫风烙目送天机离去,扭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苍瞑,笑道:“上君的独子可真是可爱的紧,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一番呢。”
苍瞑浅笑,眼神锐利如刃:“哦~只可惜那孩子被宠坏了,爪子厉的很,就怕青王承受不了呢。”
紫风烙不答,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酒杯,苍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朝皇帝行了礼,离开了宴席。
紫风烙用指腹摩擦着杯沿,垂下眼帘:“本殿承受不了,难道,你就承受得了吗?子萧!”
“天机!”
走在回去路上的天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追过来的落瑶。
“六长老有什么事吗?”
“天机!”落瑶停在天机跟前,因为愤怒而胸膛不断起伏,“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天机偏了偏头,“本少君不懂六长老的意思。而且说到过分的话,六长老难道没有注意到你已经两次直呼本少君的名字了吗?”
“你少在我面前装天真!我可是天羽族六长老,你竟然将我当物品一样对待!”
“嘻~”
“你笑什么?”落瑶气愤的喘着粗气,恨不得冲上去将那可恨的笑容一巴掌打落。
“不是‘当物品’哦~在本少君眼里,你根本就是个物品!”
落瑶猛的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这少年竟敢当着她的面这样说。
天机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发,有些不耐烦的打发着:“今晚本少君的心情很好,不想跟你多费唇舌,若你当真不满本少君的做法,大可一走了之。毕竟,你百年前不是做过同样的事吗?”
说完,天机转身准备离开,落瑶猛的冲上去拉住了天机的袖。
“放肆!”
天机怒喝一声,一甩袖一股劲风将落瑶甩出老远。落瑶刚想爬起来,一只脚猛的踩到了她脸上,将她的脸狠狠的踏到地上。
“你给我听着!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你的性命我都可以在一瞬间收回!若你还想做这六长老,就乖乖当我脚下的一条狗!否则”天机轻轻的笑,却仿佛寒雪落了一地,冻入骨髓,“那些妖魔鬼怪似乎对神族的血肉挺感兴趣哦~”
落瑶的身体不住的打着颤,身体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扑伏在地上,双手指甲狠狠的抓入土里,泪流满面!
天机回到住所时苍瞑已经到了,天机献宝的将水晶球托到苍瞑眼前,兴奋的说道:“爹爹~你看,是蛟哦~”
苍瞑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水晶,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天机。
“天机,你以前见过青王吗?”
“没有啊!今晚是第一次见面呢。”如果白天的那个幻境不算的话。
苍瞑点了点头:“那就好。天机,以后不要接近他。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回天羽族。”
“爹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好了,今晚也累了,快些睡吧。”说着,苍瞑就将天机往房间推。天机虽有些疑惑却也真的累了,抱着那水晶球沉沉的睡去。
午夜,天机怀里的水晶球开始发出淡淡的萤光,光亮越来越亮,渐渐将熟睡的天机包裹在内!
《天机之雪舞尘飞》秋原草 ˇ章五十五ˇ ——
他站在偌大的宫殿中,抬脚,放下,再抬脚,再放下,明明已经□了双足,明明已经小心了再小心,怎么还能听到清晰的脚步声在以他为中心辐射而去的水晶宫宇白玉雕栏中回响不断?他低下头,有同样冰冷的表情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回望着他,苍银的发零乱的披散下来,他看那寒冰似的眉眼结上永世化不开的冻,荒芜了岁月,凋零了生命。他抬头,透过腾龙的紫金香炉中袅袅升起的薄烟看过去,世界仿佛都模糊了颜色,只留下灰白的一色在眼里沉淀再沉淀,凝成散不开的雾萦绕在心头,结出厚厚的茧拒绝了世界,拒绝了自己,拒绝了一切!
他忽然开始疯狂的跑起来,腰间的玉佩因为剧烈的跑动滑落,落在地上发出震烈一般的轰响。他不管不顾,只是凝望着前方顺着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尽头的回廊那样专注的跑着,似乎这样就能摆脱那不断响起的本应不存在的脚步声。‘啪哒!啪哒!’如影随行,慢慢的急促,汇聚,重叠,仿佛是谁的心在这空旷的宫殿孤独的跳动,找不到出口,寻不到来处。
他白色的衣袂在空中翻飞如翼,他苍银的发抚过他的脸庞,带来被抽打一般的疼。他忽的停下脚步,回廊在他的跟前断了去路,突兀的似乎被谁用剑生生的切断,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蓝的美丽而苍凉。他犹豫着,紧紧的攥起了拳,然后像下定了决心一般慢慢踏出一只脚。忽然,头顶传来一阵振翅声,他好奇的抬起头,那色彩斑斓的蝴蝶在天空中扑扇着美丽的双翼悠然自得的飞翔着。
仿佛是被这轻灵的生物吸引了,他勾起唇角,抬起手臂朝那蝴蝶探去。
蝴蝶在空中转了个圈,朝他飞来。
他咧开嘴,掂起脚尖。
蝴蝶越飞越近,他努力的伸长了指,仿佛就能碰触到那梦幻般的美丽。
忽然,仿佛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蝴蝶的身体猛的震动了一下,双翅疯狂的扑扇着想要逃离,却在一瞬间被金色的光芒捻了个粉碎!
他的手顿在了半空,他垫着脚尖竭尽全力想碰触的美丽在他的眼前散落成灰飘散而去,有什么在心里汩汩的流,流遍了他的身体却化不成泪。他缓缓的收回手,遮住那本应该流满泪水的脸庞;他弯□子让苍银的发在身边蛇般的扭动,无风自起;他从喉间逼出兽般的哭嚎,然后,在奔腾而起的海啸和纷纷崩塌的宫殿中疯狂的嘶吼,撕碎了天空,震裂的苍穹!
“啊———!!!”
“天机!”
天机慢慢睁开眼,泪水却已模糊了双眼,他偏头看向那盘坐在水晶座上的白发女子和她身前破碎的水晶球残片中的蛟,疑惑的皱起了眉。
“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你的父亲很担心你。”
天机将视线上扬,看到苍瞑布满焦虑的眼。他闭上眼,任由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伸出手搂住苍瞑的脖子。
“爹爹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苍瞑将脸贴上天机的额头,低低的问。
“不记得了可是好悲伤好悲伤”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孤独与疯狂,落入永远逃不出去的深渊般的绝望。
“只是梦而已”
天机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那郁积在胸口的痛像针扎一般无法摆脱。他感觉苍瞑温柔的吻自己的额,忽然便有些昏昏欲睡。
“殿下”看着在苍瞑的法术下沉沉睡去的天机,风汀有些担忧的说道,“那个梦”
苍瞑摇了摇头,手轻轻的抚摸着天机的脸,眼神温柔似水。
“风汀,再为我卜一卦吧。”
“是”
风汀微微合上眼,白色的发慢慢的漂浮到半空,身边的池水泛起阵阵涟漪,有淡淡萤光一点点的汇聚。猛的,两边的池水喷涌而出,凝聚成水球在空中飞速旋转,风汀的额上渗出薄薄的汗珠,亮白的神光从她的身体溢出注入到水球中,水球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光亮也越来越耀眼,然后,忽然崩裂!
风汀疲惫的瘫倒在地,苍瞑一扬手,将纷纷而下的落雨化为蒸气。
“你看了什么?”
“鲜血,泪水,争斗,还有死亡”
“谁?”
“”风汀摇了摇头,“看不到,那是以我的力量无法看到的未来”
苍瞑将天机抱起,准备离开。
“殿下!”风汀趴伏在地上尖声叫道,“您斗不过‘他’的!求求您就让这孩子回到他应该回去的地方吧!”
“不!他,我谁都不给!”
“但您”
“我会做给你看!”苍瞑回过头看向那面色苍白的女子,眼神坚定一如当初他决定背弃一切之时,“风汀,我会改变命运给你看!我和他,都会活下去!一定会!”
看着那头也不回决然离去的男子,风汀的泪水落了满地,她颤动着嘴唇,那样深切的乞求着:“上苍啊,求您求您让他们幸福吧”
等天机再次醒来,日头已半隐了下去,洒落一片金红的晚霞。苍瞑不在身边,天机懒懒的坐了一会,百无聊赖的走出洛水族在宫里到处闲逛着,在经过一出花园时竟意外的遇到了长公主,也就是花了了。花了了初时似乎也很惊讶,脸上闪过慌乱的神色,但立刻镇定下来,冷冷的下令将身边跟着的人遣开。等宫侍们都走的见不到影时,花了了一下跪在了天机跟前。
“长公主这是做什么?”天机懒懒的说,斜靠在身边的假山上。
“奴婢该死,求我君责罚。”
“责罚?”天机像是听到了极可笑的事,挑起了唇角,“你既已说了该死,还要我罚什么?”
花了了压下头,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奴婢知道,奴婢只是君手中的一枚棋子,实在不该有非分之想。”
“我不是说这个。”天机走上前,挑起花了了的下颌,望进她泪水盈盈的眼,“你是妖,而他是人,你知道吗?”
“奴婢知道”
“昨日见他言谈间似乎对妖物极其厌恶,你可知道?”
“奴婢知道”
“即使你们真的相爱,你可活千年他却只有百岁,阴阳相隔永不能相见,你知道吗?”
“奴婢知道。”
天机送开手,退后一步,眼神焯焯:“即使如此,还是要爱吗?”
花了了昂着头,那日在花街相见时还是妩媚动人,妖娆若水的眸子里如今却全是豁出去一般的绝决与坚定。
“是!”
因为她爱他!他是结在她心里的茧,一层一层缠缠绕绕;在那浅笑低吟;眉目送情间已束了身;缚了魂;除不去,割不掉,即使知道人妖殊途,即使知道这样的爱或许有一天会毁了自己,还是在那破茧之时惑于它一瞬间的美丽,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
或许,那真是前生注定的劫,千世百代,无论怎样避;终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天机将目光投向自己脚边的一株野花,这粉色的小花开在一片青绿中,柔柔弱弱的在风中摇摆不定,煞是可爱,然而,在这一切都讲究规矩和章法的宫殿中,它注定无法生存。或许,今晚就会被负责这园子的人给除去吧。若结局注定如此,倒不如让当初栽下它的人亲手拔了它吧!
然而,看着眼前女子那坚毅的眼神,天机却忽然之间失了兴致。
他不知道,自己看着爹爹的眼神是否也曾如此的温柔?自己在面对一切世俗质疑之时的眼神是否也是如此的坚定?
只是忽然的,失去了兴致。
天机转身,离开,留下花了了一脸惊愕的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既然已经栽下了,就随它吧!
“呵~”
那低沉的笑声忽然在耳边响起,天机惊讶的转身看向从假山后出来的紫风烙。
他竟然没有发现假山后有人!
“似乎是听到了有趣的事呢~”
“是吗?”天机冷冷的问,朝花了了摆了摆手。
看着匆忙离去的花了了,紫风烙却忽然问了毫不相干的事。
“少君,那水晶球中的小家伙还好么?”
天机扬眉:“既然那东西已经是本少君的,青王何必再问?”
紫风烙偏着头看了天机一会,忽然笑道:“哎啊~看来是被讨厌了呢~只是”
紫风烙踏步上前,轻轻的挑起天机的发,有淡淡的檀香味从他扬起的衣袖里溢出,抚过天机的鼻尖。
“不惜用真言得来的蛟就这样被杀了不觉得可惜吗?玄儿。”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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