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水墨听到父亲与母亲的声音时,勉强睁开了眼睛。父亲手中变出一朵娇艳的牡丹花,插在牡丹头上。母亲羞涩一笑:“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还给我戴花。”父亲指着牡丹花道:“你永远都比它美。”
“爹、娘。”水墨向二人走去,才刚一离开昊天的怀抱,就差点跌倒。昊天便扶着她走了过去。
墨小圣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牡丹。牡丹看着女儿,喜得不知该说些什么。随后看了一眼相公:“小墨水都已经长大了,而且,长得这么漂亮,是三界最漂亮的仙子。”
“那当然,娘的女儿,自然要像娘一样漂亮。”水墨疲倦一笑。
墨小圣看着女儿,赞许道:“是呀,小水墨不但长得美,而且画技都快要超过爹了。”
“那么,爹以后可不能因为我画不好牡丹,而打我的屁股咯。”
“怎么能不打,画不好,照样要打!”墨小圣故作严厉。
水墨看着母亲撒娇道:“娘,爹要打我。”
“你爹要是敢打你,我就打他屁股!”牡丹说完,这一家三口便都笑了。
昊天在一旁,听得心中不是滋味,眼眶早已湿润,只是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虽然于心不忍,但不得不痛下狠心:“墨小圣,时间到了,走吧。”
水墨本就命悬一线,此时情绪激动,离别之痛伤及心脉,一口气提不上来,晕死过去。
回到仙界,昊天命手下带墨小圣去见仙界最高执法者——执法天君,自己则将水墨带到华佗的医馆。还未进门,大哥高宇便急匆匆冲了过来,见到命悬一线,表情痛苦凄然的水墨,不由分说,立刻给了昊天几拳,将他打得鼻流鲜血,又将水墨抢回怀中,不再让他碰到水墨:“早知道水墨仙子会被你害成这样,我就一路紧紧跟着你了!”
一开始,她以为水墨迟迟不答应嫁给自己,是因为她想要牢牢抓住自己的心,所以欲擒故纵。后来才发现,她不是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
兄弟两人同时受命追查墨月羽,下凡之后,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去寻找。恰恰他与水墨有缘,在珈蓝城外相遇,几番周折,水墨竟然被自己重伤。若水墨遇到的是昊宇,是不是就不用受这苦了?
他跟了进去,听见华佗与昊宇在激烈争执。华佗说他救不了水墨,这已经是个死人了;而昊宇不依不饶,威胁华佗,他必须救人。
昊宇又要实施暴力,落向华佗鼻子的手被昊天捏住,不得前进:“大哥,不可对华佗神医无礼。”
昊宇气愤愤的放下手:“这老头不知死活!”
昊天对华佗道:“水墨仙子真的无救了吗?”
华佗故意卖弄关子,“嘿嘿”笑了笑,摇头道:“可救可不救。”
昊宇有急躁起来,拎起拳头又要打人,依旧被昊天阻止,好言道:“请华佗神医一定要救她,无论什么代价都可以,她伤成这样是我的责任。”那认真而诚挚的语气,让华佗顿时心软了,叹道:“她的心已碎,要救她只能换心。这样一来,她是活了,但换心之人必死。”
☆、人妖魔神
这惊世骇俗的救人之法,惹得昊宇大怒:“我们是叫你救人,不是叫你杀人!”他又要动手打人,第三次被昊天阻止。只见昊天脸色凝重,内心似乎在剧烈挣扎,定定看着华佗:“我会想办法,她最多还能撑多久?”
“不立刻换心,立刻就会死。”华佗看了一眼病榻上的水墨,摇头道:“三界之内,你去哪里找一个人甘愿换心给他,那人又不是傻子。”
昊天还未说话,水墨忽然醒了,挣扎着坐起来,双手吃力的撑着,咬牙道:“华佗神医,有没有可以让我暂时活一日的药?”几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现在只奢求能多活片刻。
“有呀,只是这药吃了,会造成致命的伤害,难不成你想要?”
“嗯。”水墨没有力气说话了,只能用力点点头。
昊宇立刻站出来阻止,抓着华佗的衣领威胁他,敢给水墨吃药就灭了他。昊天凝目看着水墨,眼珠微微一转,便知道她心中所想,拉开昊宇,对华佗道:“华佗神医,给她药吧。”
昊宇正欲责备三弟,却听水墨淡淡道了一声:“谢谢。”责备之语只得吞入腹中。
墨小圣就要被处死了,水墨唯一的心愿,便是在父亲走前送他一程,了却这五百年的怨与爱,即使付出死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而她谢昊天,理解她,知道她的心,这让她觉得无比欣慰。虽然自己是死在他手里的,但是也比死在别人手里幸福。
仙界刑台。
水墨看见父亲被铁链绑在白色的天柱之上,乱糟糟的头发半掩着眼睛,依旧可以感觉到那目光里的怨恨。“爹”字未曾出口,便听到执法天君命令行刑。那是火刑,眼睁睁看着父亲在天火中痛苦,耳边都是他忍痛的闷哼,理智再也占不了上风,挣脱昊天的怀抱,冲到天火之中。
这一下才知道,被天火焚烧的痛楚,远比看上去的要痛百倍。忍不住一声惨叫,却听见另一个叫声,母亲的声音!水墨转头,正看见母亲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母女二人在火中相视一笑,仿佛危难之中这一份默契更能让人增加信心。两人合力,想用仙力拉断拴住父亲的链子,却无济于事。墨小圣急了,不愿妻女也葬送火海:“墨水,你要是还是我墨小圣的女儿,就带你娘走!”
水墨摇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父亲,天火烧身之痛,似乎激发了她体内的潜能,现在,需要的一场墨雨,才能浇灭这天火。而墨雨,她要从哪里得到,她只能靠墨雨飞痕!但是她却还不能用墨雨飞痕画出墨雨!
又急又怒,她明显感觉到,全身的皮肤已经大半被烧毁,若是再画不出墨雨,他们三人就要死在火海之中。墨雨墨雨!玉臂舒展,画出墨雨,“刷刷”落下,浇灭天火。千钧一发之际,竟然真的让她画成了墨雨。
“是何人,阻止仙界执法,给我拿下!”执法天君怒喝。
“是!”昊天不得已,擒住水墨和牡丹。身后有人袭击,他只顾闪躲,再看时,眼前多了一个陌生人,水墨和牡丹都已经在他手里。看到那人样貌的瞬间,目中竟有惊艳之色。
水墨觉得这个怀抱很熟悉,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诡异的香气,撩人心魄,更是让水墨死都不会忘记的味道。惊诧的抬眼看去,那男子线条清晰的侧脸,依然那么美,美得惊心动魄,失声叫道:“魔君!”
昊天早已猜到这是个非凡的人物,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魔界魔君夜溟。处死一个小小墨小圣竟然将魔君召到仙界,可真有热闹看了。
夜溟对周围虎视眈眈的天兵天将熟视无睹,自顾对水墨说着话:“墨丫头,都长这么大了,还喜欢玩火,也不害羞。”
水墨无心与他开玩笑,而是为他担心得半死。他是魔界魔君又怎样,他可以在魔界叱咤风云,闻到他的名字都要退避三舍,可是现在是在仙界,而仙魔水火不容,他岂不是来送死的。不由得气道:“我玩火尚未自焚,你倒是好,不玩火也自焚。”
“是吗,那就看看,最后自焚的是谁。”那一双美到极致的凤目,闪烁着寒光,扫视所有的人,那份自信,咄咄逼人,低声对水墨:“墨丫头,我来救墨小圣,你等着我。”
水墨吃了一惊:“你别乱来”话未说完,夜溟已然出手。昊天随后便到,尚未救出墨小圣,二人已打作一团,一时间胜负难分。
“你以为我死了数百年,我也以为你死了数百年;你为我相思数百年,我又何尝不是。现如今,好不容易见面,知道对方竟然一直还活着,我们之间,相望天涯而不知,怎么能轻易又天人永隔?”牡丹边说边用尽力量,拉扯链子。
终于,链子拉开,墨小圣自由,而牡丹却吐血了。墨小圣很担忧,但是当务之急是逃出这里,正要离开,无数亮堂堂的兵器朝两人围来。牡丹为了拉开铁链,已经耗损所有的力量,无力抵抗,而墨小圣的仙力已在受刑前被封锁,两人这一次是在劫难逃,被兵器贯穿了胸膛。
鲜血一滴滴落在洁白的地上,落入水墨眸中,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刺痛。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在一家团聚的时候,父母竟然双双离自己而去!
撕心裂肺的痛喊一声,墨箭出手,她顾不上杀害天兵的罪名,她什么也顾不了,失去了亲人,让她还如何理智。
天兵门中了墨箭,纷纷倒地而亡。水墨扑到双亲身边,母亲已经气绝,父亲,尚有一息存在。大滴大滴的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
墨小圣看着已死的妻子,伤心欲绝,忽而狂笑起来:“苍天,人、妖、魔、神的后人已经在三界之中悄悄长大,总有一天,三界覆灭,”他目光落到在场每一个人身上:“你们的下场会比我们凄惨千万倍!”
此话一落,立刻传来执法天君紧张而颤抖的声音:“你说什么,他还在三界,他在哪里!?”
“哈哈,你永远也找不到,直到仙界再也杀不了她!”
“告诉我,他究竟在哪里,墨小圣,否则你和你妻将会灰飞烟灭!”
“哼,我和牡丹,无论活着,还是灰飞烟灭,我们的心都在一起,你威胁不到我。倒是你,知道这个消息后,是不是会日日恐慌?哈哈,整个仙界都会陷入恐慌!”墨小圣激动得狂吐一口血,倒在牡丹身边,再也爬不起来。
水墨俯□子,将父亲的头放在自己双腿上,哭道:“爹,其实我一直恨你不和我玩,你每天都只想着画画,所以一气之下离开墨门。我现在不恨你了,我承认我是墨门弟子了,你不能死啊。”她越说越心虚,声音越来越小。她真切的感觉到,身下之人的魂魄已经在消散。
“小墨水,”墨小圣像是忽然记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以后留在魔界,整个魔界都会保护你。再也不要来仙界,你要小心”
水墨似乎不是很明白,想要再问,墨小圣已经死了。牡丹和墨小圣的身体,竟然化作一幅水墨牡丹,融合在一起。而那幅水墨画,像是袅袅炊烟,向着高处飘去,越远越淡。
她身上带着的那株情花有些躁动。水墨将它取出,那花竟然枯萎了。这一刻才明白,这情花,原来是父亲和母亲的爱情。难怪那花瓣之上会有墨珠,原来是墨门的象征。现在枯萎了,想念数百年,说明这是一段永恒之爱,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流下一滴眼泪,不知是喜是悲。
“拿下这阻挠本天君执法,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仙女!”执法天君一声令下,无数天兵围了过来。
水墨丧亲之痛尚未平息,一双美丽的桃花眼中布满血丝,带着仇恨与残酷,愤怒与狂暴,怒吼一声:“挡我者死!”
她这一震怒,还真吓到了不少天兵,踌躇不前。
“拿下!”执法天君的命令又至。
天兵再不敢踌躇,兵器刺来,水墨挡了几回,但是终因对方人多而被大刀架在脖子之上。让她跪下,她却死活不跪。倒不是因为她不尊重执法天君,只是她此刻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谁要是来招惹她,她一定顽抗反对到底。
即使被天兵残暴的踢了几下腿,痛得摇摇切齿,她也不跪。
昊宇看得心痛,但又不敢得罪执法天君,只得为她求情,却被水墨冷冷叫起来:“大太子你不要跪,不要给我求情,你起来!”
昊宇看她一眼,也不知为何,竟然会听她的话站了起来,大概是那眼中的坚毅太过灼人。
执法天君似乎愣了片刻,随即笑道:“你还真是有骨气。你是墨小圣的女儿?”
“是不是关你屁事!”水墨脾气暴躁起来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昊宇听了她对执法天君的不敬言辞,只得汗颜,此女是不想活了。
执法天君一开始很生气,但随即平复了心情:“算了,本天君不和你一个小辈计较。我只问你,人妖魔神的后人究竟在什么地方,你不可能不知道?”
水墨真是觉得好笑。自己是墨小圣的女儿就一定知道这什么结合的怪物在哪里?她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东西,怎么可能知道,况且与父亲分开五百年了,又怎么知道他帮别人养了一个孩子。她已经懒得讲话,索性一言不发。
“火刑,我就不信她不说!”执法天君真的动怒了。
☆、仙变成魔
水墨无力反抗,虽然对那天火还心存余悸,但是要她向眼前这个声音低头,比杀了她还难过。天火烧到自己身上,也不知哪儿来一阵大风,将火吹走,然后自己就落入了一个宽大的,诡异香气缭绕的怀中。
“墨丫头,今天我肚子不饿,还不能让你变成烤乳猪。”
水墨眼前,落入的是昊天的身影。那身战袍,那认真的表情,警惕,随时待命。正直的眼神,刚正不阿,总会让水墨心神飘荡。只可惜,现在与他是仇敌。收整心思,愤愤回夜溟一句:“你才是猪,见到我被踢了也不来救我!”
“墨丫头可是便聪明了,怎么知道我是有心不来救你的?”夜溟浅浅一笑,魅惑众生。
“你就喜欢看我出丑。”水墨气道。
他们加大了天火的威力,烧得就连魔力通天的夜溟也有些招架不住。他放开了水墨,眼睛被火熏到,痛叫一声。水墨急了,这个从小就照顾自己喜欢折磨自己的人,她又爱又恨。她无数次想狠狠揍他一顿,总是骂世上如果没有他,就会天下太平。可是看到他有危险,心中却燃起要保护他的强烈欲望。
体内某种奇怪的力量再次活跃起来,像是被激怒了的猛兽,破体而出。
他们周围的天火被水墨身上发出的力量吹响四周,烧到天兵身上,听到阵阵惨叫。
水墨的目光落在前方紧紧握住千银赤冰的昊天脸色,见他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像是看到个怪物一般,水墨十分茫然。
“墨丫头,你怎么”夜溟的声音也同样是惊恐。
“我怎么了?”水墨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低头一看,那玻璃般澄澈的地上,映出一张冷酷诡异的脸。唇色紫黑,眼角斜飞冰冷,眉心黑气晕晕,明显是个魔,与夜溟是一路货色。心里想着不认识这个人,不认识,却一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