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导员一脸的不甘心中,我连其他的伤员也不看了,迅速地冲出岩洞,外面的炮火又开始减弱,这无疑是敌阵人再次攻上来的前兆,老远就听到梁营长吼叫如雷的嗓子,还有几记间歇的枪声,想来战斗已经再次开打。
当我扑到阵地上的时候,梁营长满脸是血,也不包扎一下,我狠捶了他一拳,让他蹲下身子,接受治疗,当我用简易绷带帮他缠好最后一圈时,敌人正好进入射程。
坚罗大兵的战斗力真的比较强,至少,他们的轻武器火力所给予的针对性压力,不比炮弹的无差别性轰击小多少,一时间,我们这里竟是抬不起头来,库拉塞不服气地想硬来反击,却当场中弹,要不是穿着防弹背心,他早没命了。
看着这个不停呛咳的黑人小伙子,梁营长骂了一声“王八蛋”,挺起身就想反打回去。
我迅速出手把他拉了下来,一颗子弹擦过他破损的钢盔,打出了一撮火星,所有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库拉塞操着自己的家乡话就大骂起来,没人能听懂他在骂些什么,我们只知道,就他骂的这空档儿,敌人又冲上来了三百多米。
高峰阵地上的三连已经开火了,全营大部分的重型武器都在那里。在一段时间里,坚罗人的攻势倒被压了下去,只是,当敌人的重炮向高峰阵地全面开火时,这昙花一现的缓冲良机,便又被打压下去。
敌人的这种一方面重炮打压,一方面重点进攻的模式,以前也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只不过,当时负责进攻的是西岛激进派那种低层次武装部队,以低峰阵地的火力完全可以顶住。
而现在下面是坚罗大兵,尽管平日在口中极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是,以近来与坚罗军交战的经验,我很明白,压力太大了。
说不定,今天便要同这些敌人短兵相接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梁营长,他的泥脸上渗下了一道道的水印,他也终于紧张起来了。
“老大,老大,组装好了,组装好了!”四连里超一流的机械专家都萨,兴高采烈地抱着一个火箭筒模样的玩意儿,冲了过来。
那冲来的架式看得人人捏了一把冷汗,炮弹在他身体附近接二连三地开花爆炸,子弹更是满天乱飞,这小子就是走狗屎运,硬是毫发无伤地冲到这边来。
我按着他的脑袋把他压了下去,同时这边的人全体伏下,半秒钟后,敌人坦克的炮弹便把这里炸得满地开花。
所有人的冷汗都在身上流淌,好险!
“老大,老大,成功了,了不起,天才,这个人是个天才!”
他说话语无伦次,但了解内情的我还是听懂了七、八成。
天才?纤纤当然是天才,不过不要只说废话,威力,我要的是威力啊!
我们对话用的是米拉语,大部分人听了都是一头雾水,只是,对都萨拿过来的东西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都萨现在可当真是趾高气扬,好像他手里的玩意是他发明的一样,他手脚麻利地把手上的“小炮”调整好,用小炮附带的支架架在地上,测好仰角,手指动作了几下,炮管下部竟弹出了一个小型单掌键盘,都萨又开始在那里动作着。
我们都瞪大了眼,那么复杂,等到他把一切做好,敌人都要打上来了!
“马上,马上!”
都萨脸上也都是汗,但他所说的马上,却总有点遥遥无期的味道。
梁营长早没了耐性,在敌人的火力稍弱下去的一刻,及时的组织反攻,一阵狂扫,把敌人的攻势暂时压下去了些。
只是听着他的嘟哝声,我可以明白,敌人的防护措施做得很到家,这一记反攻,并没有多大效果。
我心中奇怪,也不过就是半个小时而已,为什么他们的攻击力增加了这么多,第一次的时候,没觉得他们有多厉害啊!
“那是当然杂牌部队能和陆军第一师相比吗?”
朱翎在空中冷嘲热讽,听到了这刚出炉的信息,我眨眨眼,叹了一口气。
我也没那个闲功夫再去看都萨那遥遥无期的“马上”,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反击时刻,接连放了三枪,放倒了一个正要向这里发射火箭的家伙,外带两个狙击手,这却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了。
因为下一刻,久违了的杀气从对面的阵地上遥遥射出,随之同行的,乃是四道大功率的雷射光、以及两颗经过特别改造的七点六二毫米的穿甲弹!
这是正面挑战!那混蛋挑的好时候!
太息一气在瞬间爆发,立时将身边的战友全数震飞了出去,我也一个倒翻,远远地避开攻击正锋。
在他们的哀哀痛叫声中,四道雷射已在我原来所处的地面上,烧灼出了手腕般粗细的深深孔洞,而穿甲弹则激起了满地尘烟。
我狠狠地咬了一下牙,他必定是看现在坚罗军形势大好,怕我出手搅局,才做这种行动!
我便遂了你的意又如何?
正要不顾一切的出手,后方却突然传来了都萨兴奋的高叫:“看我的吧!”
都萨兴奋得蓝眼发红,他怪叫了一声,同时一声轻爆,我背后一道火热的气息掠过,高高地射上了天空,以我的眼力,只追踪到一个急速上升的红色轨迹,而在这瞬息后,几乎快要没入云层的红光带着划空的锐啸直直下坠,直轰在地上,落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外。
没有什么爆炸声,只是那瞬间暴涨的冲天火幕,已让我为之目瞪口呆。
“老天爷,咱们的空军往下投燃烧弹了?营长,前面全烧起来了!”
一个战士不怕死地抬头往前看,一句话惹得所有人陪他一起冒险,事实上,前面火光冲天,那味道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火势蔓延得非常快速,刚刚还在四百米外,瞬间便扑上前三百多米,灼人的热浪让人们的头发都泛出了焦味
梁营长来不及骂我刚刚那突如其来的举动,只是捶地叫好,大叫这颗燃烧弹落得正是地方,敌人必定损失惨重云云,我却不做此想,回过头,瞪着手舞足蹈的都萨,是那个“小炮”吧。
“好厉害,好厉害,就是太浪费了!上帝,宽恕我!”
看他抱头忏悔的模样,我哭笑不得,怎么,就只能发上这么一发啊!
“我忘记了威力调节啊!这是单兵作战的利器,不是大炮!上帝,这一炮出去,能量至少要补充三天啊!老大,我错了”
废话连篇!给我讲重点!当然,是等我将你安全送到工事以后!
我拉着他往后跑,这漫天的火幕都烧到这里来了,梁营长就是看得再爽,也要下达撤到第二道防线的命令。
为什么这玩意儿的威力这么大!
远方的杀气在火幕的那一边消失了,似乎也为这突如其来的连天火幕而震惊,我在心里先松了一口气,只要奇喀那家伙不在这时候找麻烦,那便一切好说,否则,这个阵地上未必能留下一个活口!
“这是高效聚能的热能炮啊!没有物质载体,完全以太阳能为基本能源,日积月累,以能量吸引能量,形成以高温的内核为中心的能量实体。强调一下,这是单兵作战用具,单兵作战!什么是单兵武器?这不是要你去无差别地大面积杀伤,要有效果!效果!”
都萨根本不看倾盆而下的炮雨,说得口沫横飞:“这是结合了机械、微电子技术、热能物理学、新能源学等几个高等学科所创造出来的,划时代的单兵作战的瑰宝!那样用,简直就是糟蹋了这种武器的意义!一定要调节,调节!刚才我发射上去的热能导航仪是干什么用的?那就是确”
我一把拽着他的领子,要他讲重点,他怎么还是满嘴废话?
讲重点——我对他露出狞笑。请从头到尾挑重点为我来解释一下这个武器的功能和使用方法,好吗?都萨
进攻受挫的坚罗人已把一肚子气全发泄在犀利的炮火上,隆隆的炮声像压过天边的惊雷,滚滚袭来,前面的火势被炮火瞬间打得一点脾气也没了,爆炸把火焰打压了下去。一线阵地更像是被一只巨手捣烂,土石飞扬之中,几乎被全部摧毁,变得一塌糊涂。
人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刚刚不撤下来,此时在那里的人,还能活下来多少呢?
“再往后撤!到岩洞里去!”
梁营长吼了出来,在大吼声中,让所有人往回撤,一道又一道开了花的炮弹,溅起了能够置人于死地的岩石碎片,与呼啸的弹片交织成一片大网,即便是在战壕之中,威胁性也实在是太大了。
绝对的重炮轰击!
他们是想把这个阵地给掀翻!现在不是要退到第几防线的问题,而是要在重炮没把我们全炸死之前,怎样安全返回防御工事的问题!
只一会儿的功夫,战友们便倒下了十多个,就算是穿着防弹服也没用!
身后的梁营长肩上便又挨了一记,弹片深深地嵌到肩膀上,一时间血流如注,踉跄了一下跌在地上。
“多大的人了,小心点儿不成吗?”
我低咒了一声,紧赶两步冲进了岩洞,把都萨往地上一扔,回头又冲了出去,不是我想找死,只是顶头上司有难,当下属的不表示表示怎能说得过去?
梁营长失血甚多却仍是中气充沛,虽然是再起无力,但在我背上破口大骂的声音却实在不小:“笨蛋四连长,你他妈的逞英雄有这么逞的吗?”
这叫好心没好报吗?姓梁的,敢骂我妈!我算是记住你了,还有,你才是笨蛋!不知道我把你背到背上当盾牌使啊
当我再一次冲进岩洞的一刹那,强烈的相机闪光晃得我差点没当场拔枪,敌袭啊你们!
这些名记者一个个全是没见过大世面的嫩娃儿,看他们好像找到可大肆宣扬的题材的那种没出息的样子,几乎要鼓掌来表扬我见义勇为的义行。
真是少见多怪!我低低地骂了一声,睬都不睬这些表现出一脸感动的家伙们,只是叫:“军医都死哪儿去了?教导员何在?坚罗鬼子都要把阵地给掀翻了,咱们还在上面两层闲逛哪,说不定就叫他们给活埋了”
教导员一脸的凝重,没有了平日里的平静,前面阵地的重压他在这边也有所感,他对我点点头,干净俐落地下达了命令:“所有战斗人员,马上转移到第三层地下工事,伤病人员以及战地记者团的成员们在第四层二连长,四连长,我们还必须在前两层布防,阵地也必须巩固,当然,这要在炮火减弱之后了”
他看着外面翻天覆地的炮火轰鸣,露出了一丝苦笑,声音压低了些,似乎是只说给我们两个人听:“还有,刚刚我们与团部的联系中断了,敌人的电子干扰强大了很多,还有,在最后得到的消息,物资运输线路大概”
敌人的炮火再没有停止过,外面的阵地大概已经是一塌糊涂,没有人再对外面的阵地抱有多大的希望。
现在大家所苦恼的,只是如何在阵地完蛋的情况下,来面对敌人的下一次进攻,坚罗鬼子的这一个大笨招可真管用!只是可惜了落在这方圆数万平方公尺的山头上那数以万计的炮弹
夜深了,炮声却依然震耳欲聋,在三、四层的官兵都已熟睡,而担任今夜警戒的四连和二连一排却在一层闹得正凶。
我在一边听着都萨和落基争先恐后的对“小炮”的讲解,所有对这个感兴趣的战友们都过来听。
约瑟夫等几个风流成性的家伙却是闲不住,战地记者团里的三位女性可全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央视的刘洁兰、名记者诸欣和著名女摄影师池清,给这个绝对阳盛阴衰的营地可是增添了极大的乐趣。
约瑟夫这白毛子充当翻译,浪漫的西法兰人贝德罗,施尽了国家传承的正宗的浪漫情感攻势,十多个胆子特大的佣兵和战士在一边起哄,务必要把三位大美人逗到面红耳赤才肯罢休。
可是三位老练成熟的成功女性,怎么会让他们这些小子占尽便宜?
她们的心思只动了几动,便把这形势变成了对这些男人们战斗生活的询问和收集。犀利的语言和圆熟轻松的态度,轻而易举地就把所有人的目标转移到这上面来,得意忘形的男人啊
夜更深了,洞中的热情并没有减退的迹象,但随着朱翎一声不会引起旁人注意的轻鸣,我的心神一下子坠入了晶莹剔透的境界。
今天在阵地上的过节,我现在就要讨回来!
微笑着移开身体,让谈兴正浓的伙伴们继续他们的话题,借着一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开的时机,我将速度加至极限,一瞬间冲出岩洞口,站岗放哨的哨兵眼球也没动一下地放我过去——很显然,他根本就没有捕捉到我的身影,就那么呆呆地让我进入外面炮火连天的战场中去。
第四章死战
不能不说,外面的景色很迷人!尤其是天空,虽然阵地的攻防战已经告一段落,但总体战况的激烈程度,在黑夜的掩护下越发地凌厉起来,天空中,正盛放着美丽的死亡烟火。
无数红色的轨迹在空中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整个夜空都映成了暗红色,沉郁得令人口里发苦,但却不能否认它妖艳的美丽。
相比之下,地面的炮火烽烟动感而激烈,灯光音响交织得火辣而又有韵味,虽少了那种置身事外的悠闲,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当四射的弹片与我的护体真气之间迸出互不服输的火花的时候,由这激烈的场景展开联想,却让我突然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令我汗颜的问题。
有多久,我没有想起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来了呢?
在浩京的那场大爆炸,我一直都以为,它会一辈子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的
可是,令我颇感到不好意思的是,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除了有时在入梦时突然为此而惊醒,大部分时间,我的脑子里已将那个场面完全地剔除掉
难道是因为相比之下,战场上的情景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吗?
我自嘲地摸了摸鼻子,显然不是。早在千里追杀的时候,我就心安理得地将这场景摆脱了开去。
我不能以一个年轻人的满腔血气,不顾性命地和奇喀那样的恶魔拼命,那样,我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所以,我很无情地把那个引起了我满腔义愤的场面抛掉,以相对平静的心态来面对奇喀的挑衅。
如此明智而冷血。
那人的脸孔,我现在早记不清了有些郁闷地想到了我的这种行为,他日的义愤,现在已沦落到成为光明正大杀人的幼稚理由,想想也颇让我脸红
但如果不这样,难道我还能扯着奇喀告上国际法庭吗?
所以说嘛让自己安心的理由其实真的很好找,一切都是为了杀掉那个恶魔嘛你们的在天之灵就不要抱怨了!
我双掌合十,向战云密布的天空中象征性地拜了两拜。虽然虚伪,但奇喀,为了冤死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