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棚周围一米之外,五百名玄甲兵士按剑而立,木棚前又有一百名玄甲兵士分列两旁,这些玄甲兵士个个目不斜视,一脸沉静,偶有平民百姓凑到跟前,兵士们方才露出警告之色,却也并不怎么难为。
木棚前方十米,玄甲兵士之间,一边一个几案,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几案后面各自跪坐两名年轻的值事宦官,都穿黄色袍服,正襟危坐。
司徒府的马车一路奔驰,来到木棚跟前,王通和宴青下了马车,尚未站稳,一名值事宦官便起身来到跟前,躬身施礼:“司徒大人,今日为何有闲来此?”
王通目光一寒,淡然道:“我来举荐一位壮士上台比武,太尉大人早已知晓,还望张公公代为禀报!”
张公公看了看王通身后的宴青,赔笑道:“司徒大人,敢问这位壮士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与司徒大人是何关系?还望大人不吝告知,小人也好记录他的胜负成绩。”
“我叫宴青,家住连云山,司徒大人是在下的远房表叔。”宴青上前一步,淡然答道。
张公公用心记了,转身走入木棚,不大一会儿又折身回来,冲着王通笑道:“王大人,皇上让您进去,这位宴壮士就不用了,直接上台比武吧。”
王通点了点头,道:“谢过公公。贤侄,我去面见皇上,你上台去吧。”
宴青点了点头,目送王通穿过玄甲士兵的缝隙,进入了木棚。
张公公见王通离去,脸色顿时变得肃然,将宴青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然道:“宴壮士,请即刻上台吧,如今台上那位已经胜了九十七场,再有几场,至少也是一名将军了。你若能胜了他,别说将军,就是骠骑将军也有可能了!”
宴青微微点头,也不说话,直接向着擂台走去。
张公公看着宴青的背影,目光闪动,大司徒从不曾干预军事,如今弄出一位远房表侄,前来参加这七日英雄擂,是仅仅为这位远房表侄争得一官半职,还是有意在军权上插上一脚呢?从刚才的表现看,这位一向和善的司徒大人好像变了个人一般,恐怕后者才是他的主要目的,既然如此,这个宴青的本事就不容小觑。
擂台下,宴青略一打量,便找到了一个木制楼梯模样的台阶,直通高台。
不过是丈二高台,连凌虚步都用不着,宴青只需轻轻一点地面,便能跃上擂台。不过,宴青深知韬光养晦之道,那样上去,固然能让人一看即知自己武功高强,却也有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宴青只是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上擂台。
擂台上,那位青年壮士正等的无聊,一连三日,他连胜九十七人,心中既是喜悦,又有些不耐烦,只觉高手寂寞,天下英雄不过如此。他盘膝坐于地上,正在幻想着再过两日,便能登台拜将,领大军西征,和东唐那些蛮子好好的打上一架时,眼中忽然渐渐升起一个人影。
来人正是宴青。
青年一跃而起,眼中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热切,这是今天的第一场比武,胜了他,离那骠骑将军就更近一步!
“在下高原!”青年上前一步,来到宴青面前,三步远处,抱拳道。
宴青淡然一笑,抱拳回礼:“在下宴青。”
“宴兄,你看咱们是先比拳脚呢,还是先比武器?”高原向后退了一步,凝望着宴青,沉声问道。
宴青沉吟道:“先比拳脚吧。”
高原点了点头,拱手道:“请!”
宴青也不客气,脚尖一点擂台表面,向前跨出一大步,单掌一竖,成瓦楞掌,冲着高原胸前轻飘飘的拍了过去。
高原面色凝重,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毫不受力,但掌势飘忽,仿佛让人避无可避!暗中咬牙,默运玄功,右手迅疾拍出一掌,迎向宴青手掌。
宴青有心试试高原的内力修为,也想了解一下,这俗世间的高手是什么水平。当下舍了后招,以一成内力,直接一掌对上高原的右掌!
双掌相撞,砰的一声闷响,如击败革。
高原脸色忽然变得通红,向后退了一步,稳住身躯,看向宴青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惊讶:此人好深厚的内力!
宴青面不改色,嘴角闪现一抹微笑,这个高原的内力稀松平常,算不得高手,自己一个手指头就能摆平!
高原心中并不服气,刚刚那一掌,他仅仅用了七成内力,虽然落于下风,却并未受伤,更未败北,当然不肯就此罢休。当下,他神色凝重,深吸一口气,踏上一步,双掌一分,右手一掌拍向宴青。
这一掌,他不在留手,使出了十成内力。
宴青微微一笑,左手一挥,迎了上去。
两只手掌再次撞在一起,依旧是砰的一声,如击败革。
这一下,高原如同醉酒一般,脸上一片通红,踉跄后退,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第三卷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十一章 轻松取胜
宴青见高原吐血,心中不忍,脑海中刹那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终于有了决定,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颗返天丹,递给高原,歉然道:“高兄,在下失手!不要见怪。(本书转载1⑹K文学网⑴6kXS。cOМ)这粒丹药对于内伤极具疗效,请高兄即刻服下,运功疗伤,否则,伤势一拖,恐怕会更加严重。”
高原一愣,擂台比武,还能遇到这般好心的对手?双目闪烁,盯着宴青看了良久,方才接过返天丹,毫不犹豫的纳入口中,拱手说道:“宴兄内力惊人,胸怀宽广,高原不如也。咦,这丹药”
连云宗的返天丹何等神奇?入喉即化,药力散发极快,高原话未说完,便觉腹中一股热气脱缰野马一般奔腾出来,仿佛名医圣手,将内腑伤势一一修复,待伤势痊愈之后,这股热气并不罢休,居然就此冲入经脉!高原心中一动,福至心灵,立刻盘膝成跏趺坐于地上,顾不上宴青就在身边,双目一合,深纳缓吐,居然就此修炼起了内功。
这一下,台下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直觉擂台上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两个年轻人只是轻飘飘的对了两掌,然后高原就吐血受伤,而宴青居然能取出丹药送给对手疗伤,让众人敬佩不已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傻了。而今,那位高原的举动更让人目瞪口呆,他居然在对手眼皮底下,闭上双目,修炼起来!
木棚中,皇帝身后那位身穿宦官服饰的老人忽然挺直了身躯,睁开双目,望向擂台上的宴青。齐王南宫秋双目中精光粲然,见宴青两掌败了高原,又将一粒丹药送给了高原,忽然若有所思的看向正坐在高太尉身边的王通。
中间几案后的皇帝虽然看不明白,却也知道是宴青获胜了,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老宦官,轻声问道:“李公公,高原是哪里人士,何人举荐?”
李公公闻言急忙收敛目光,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启禀皇上,这个高原是青州人士,乃是青州刺史高云鹏举荐的,以老奴看来,八成是他的子侄辈。”
擂台上情景诡异,台下看热闹的老百姓也有些愣怔,虽然这擂台并不是天天开,更不是年年有,可从未听说,这擂台上还带运气疗伤的啊!
半个时辰以后,高原睁开双目,一跃而起,双眸中精光闪烁,冲着盘膝坐于地上的宴青深施一礼,道:“多谢宴兄!高原认输。”
宴青淡然一笑道:“高兄走好!他日相见,共同杀敌!”
高原郑重点头,一步跨出,跃下高台,大踏步来到张公公的几案旁,躬身一礼:“青州府高原,输了。”
张公公笑道:“高壮士虽然输了,但战绩彪炳,皇上必不会埋没你!过去吧。”
高原点头称谢,又大踏步向着木棚走去。
木棚中,自然有文考官考校他行兵布阵之法,最后经皇帝亲自过问,被授予破虏将军之职,不日便随军出征。
擂台上,宴青盘膝而坐,静待有人上来挑战。过不多久,几个远道而来的武士拿着州府引荐,到张公公处登记已毕,上台来斗宴青。却被宴青轻描淡写的一一打发下去,手下无一招之敌。
如此过的半日,宴青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已经打败了十八个武士。
这些武士失败之后并未退走,都被录取为十夫长、百夫长之类,不日随军。
败于宴青之手,这些武士并无一丝抱怨,更没有任何人不服,擂台之上,他们往往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或被宴青轻飘飘的一掌拍下擂台,或被突如其来的一脚送出擂台,跌与地上。令人奇怪的是,自高原之后,上擂比武之人再也无人受伤,可惜,这等打法,擂台的观赏性大大降低,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渐渐感觉无聊,见宴青闲着也是闲着,便纷纷起哄道:“喂!台上的那位壮士!你看看,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耍一手给大家伙看看啊?”
开始的时候,宴青不为所动,只是稳如泰山的盘膝坐于擂台中央,双目微阖,如同老僧入定。
奈何台下诸老百姓呼声越来越高,到了最后也不知是谁,居然知道了宴青的名字,于是,那呼声便成了:“宴将军,露一手!宴将军,露一手!”呼声此起彼伏,大有宴青不表演一下,众人就不停歇之意。
宴青苦笑一声,长身而起,向四周拱手道:“各位父老,宴青有礼了!”
台下众人见他站起,一个个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呼声更加高昂起来:“宴将军!露一手!宴将军!露一手!”
宴青走到兵器架子跟前,顺手取了一柄长剑,轻轻一抖,试了试质量,心中不觉暗叹,这剑和玄武仙剑何止是天差地别,可惜,玄武仙剑放在那只玉镯中,一并被白云真人收走,也不知何时方能回到自己手中。白玉雕龙戒中长剑无数,除了那柄质量极其上乘的之外,和如今手中这柄倒相差不多。
台下众人见宴青取了长剑,便停下了呼声,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实际上,不仅是台下的老百姓看着宴青,就是那些玄甲兵士也在注意他,木棚中,包括皇帝在内,各个都瞪大了眼睛,想看看宴青的表演。刚刚半天功夫,宴青一连败了十八个前来应招的武士,虽然算是连胜,却让众人有些云里雾里,这稀里糊涂的就被送下台来,这位宴青的功夫有多高?
李公公和南宫秋两人更是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有惊讶,也有不信。
宴青手持长剑,轻飘飘挽了一个剑花,冲着四周拱手一圈,微笑道:“各位父老,献丑了!”话音一落,宴青手中长剑忽然变成一团银芒,剑雨如瀑,将宴青整个身子,笼罩起来,再也看不到一丝半点。
良久,一路玉清剑法施完,无数剑光一敛,露出宴青身形,一剑斜指,便如要刺破苍穹一般。宴青收了长剑,静立于擂台中间,向四周拱手道:“献丑了!”
台上台下鸦雀无声,片刻之后,木棚中忽然传来清脆的掌声,却是当今皇帝看的高兴,带头鼓起掌来。这下可好,皇帝带头鼓掌,其他一应官员,包括木棚外的玄甲兵士在内,都不得不纷纷鼓掌来。顷刻之间,台下掌声响成一片,比之刚才宴青连胜十八场响亮了不知多少倍。
宴青再次安然若素的盘膝坐于擂台中间,微阖双目,正要忙里偷闲研究一下脑海中记忆的那无边资料,心中忽然一动,睁开双目,望向擂台前的木棚中。
第三卷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十二章 南宫砚
宴青的直觉告诉自己,木棚中有两个人的目光极其锐利。待看到皇帝身后的那位李公公时,顿时有些讶然,这位李公公目光莹润,没有丝毫棱角,内力修为已经臻至返璞归真的地步,居然是一个早已踏入先天境界的高手。
目光一转,看到了皇帝旁边的齐王南宫秋,心中不觉暗忖,此人和墓穴中的南宫烈有些相似之处,想必便是南宫烈水晶棺中的那卷轴上的署名之人,南宫秋!看那模样,也有一身不弱的修为。
一路玉清剑法之后,台下老百姓仿佛食髓知味,稍微平静了一会儿,便又高声呼喊起来:“宴将军!再露一手!宴将军!再露一手!”
宴青一听不觉皱眉,这些老百姓太过热情,当自己是大街上耍杂技的么?!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驰来一匹漆黑战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之间已经来到跟前。马上骑士是一位年轻人,相貌英俊,猿臂蜂腰,身穿崭新的武士服,腰悬长剑,来到玄甲兵士旁边,翻身下马,大踏步走到木棚旁边,还待往里走时,被张公公一把拉住,怒斥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那人用手轻轻一拨,张公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气的他哇哇怪叫道:“左右,给我拿下!”
几个玄甲兵士蜂拥而上,将那人围在中间,刀枪并举,就想逼迫那人就范。
却不料,那人一声冷笑,斜睨一眼张公公,森然道:“张得让,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这才几年不见,难道就不认得本少爷了么?!”
张公公仔细一看,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顿时堆砌起一脸的笑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匍匐于地,恭敬的说道:“原来是砚少爷回来了!小人有眼无珠,匆忙之间未能认出,还望砚少爷不要生气,改日小人一定摆酒为您赔罪!你们,还不退下?”
几个玄甲兵士闻言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退了开去。
砚少爷脸上神色稍缓,点了点头,依旧冷然道:“张得让,我可以进去了么?”
张公公急忙说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砚少爷冷哼一声,转身向着木棚中大踏步走了过去。
张公公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暗自庆幸不已。
木棚中,砚少爷快步走到三条几案跟前,远隔数米,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拜道:“南宫砚参见皇上!义父!太尉大人!司徒大人!”
皇帝双目中难掩惊讶,上下打量了一下南宫砚,良久方才朱唇微启,颤声问道:“砚哥哥?真的是你么?”
南宫砚抬起头来,朗声说道:“如假包换!”
南宫秋双目中射出奇光,呵呵大笑道:“乖孩儿,你怎么回来了?!”
南宫砚将目光转向南宫秋,拜了一拜,恭敬说道:“义父,是师父让我回来的!他老人家说,东唐帝国那些蛮子们八十万大军叩关而入,一夜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