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出发吧。”乐砂对阿十道。
——没有想象中的盘问,没有想象中的情节。
毡巧昨晚,想了百种和乐砂解释的方法,自己在心中练习了一夜,却没想到,乐砂最后什么也没问。她自己不禁一笑。
确实,“自己想做的事情,只需要自己的同意”。也许这么简单的道理,乐砂其实早已懂了。毡巧又怎么会想到,乐砂此时没细问的原因,是有太多的事情和迷团在缠着他,让他感觉窒息,分不开身来,仅此而已。
这时,千人斩跟了上去,走过发呆的毡巧身边,道:“我也自己想好了,不需要你的同意。”
——他是否也昨晚想了一宿,想了千百种答案来应付我呢?
“他是不会有这么傻的。”毡巧这样想道。
但其实,此时除了千人斩自己外,并没有人知道——他此行还有另一个目的。
这是一座很大的屋子,有二十多间的房间,其中主人住的那间,更是宽敞到让人有豪华的感觉。
与其说这是个屋子,不如说这是一个山庄。
山庄的门口,有两个大大的石狮子,两只狮子虽然年代已久,但仍神气活现,没有因为破损而失去它们的光辉,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当年必是某一名师的亲手沥作。能打到这样的技术高超的人为自己打石狮,也说明了主人的地位和能力。
比石狮还更奇特的是,门的上方,有一个大大的牌匾。
奇特的不是这个牌匾,而是牌匾上的字,由金镀成的字。
奇物的也不是因为金子的纯度有多高,不是因为字有多长。
字只有一个:“门”。
这主人似乎想和客人开玩笑,在自己的门上提个“门”字。还是,她担心自己的客人找不到进来的门,而想做一个广告牌呢?
总之,主人必是一个奇特的人。
嗯,当四人同时穿过那片茂密的竹林,来到这个山庄前面时,千人斩也是这么讲的。
“她不仅奇特,内心还无比毒辣。”乐砂咬咬牙,狠狠地道,似乎这竹居夫人犯的任何错误,都应该由自己来承担。
毡巧问道:“她不是你母亲么?你怎么这样说她”
乐砂没有回答。有人说,孝敬长辈的爱,对父母的爱,应该是愚昧的,叫作“愚爱”,可是,如果自己的母亲的天下第一恶人,那你如何面对她呢?
这就是乐砂现在面临的问题。
喜鹊一来到庄子门口,就大叫了几声,飞了进去。
乐砂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当他正要敲门的时候,门已被打开。
开门的正是竹居夫人,她看见乐砂带着三个人来,只是冷冷地道:“我正在洗澡,你们打扰到我了。”
除了乐砂以外,其它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竹居夫人。三人都瞬时被她的美容所摄住了。
——世间竟有如此冰艳之女人。
甚至毡巧都在想,要是自己是男人多好,这样就有靠近如此美女的机会。
看到三人的眼光,竹居夫人似乎习惯多了,没有说什么,静静地享受着众人的仰慕。
乐砂心里却念道:“哼,我上次来,也是碰到她在洗澡的。看来她不止心黑,还懒惰得很。”
人心里的想法,是会浮现出来的。
竹居夫人仿佛看到乐砂所想一般,不愉快的眼神一闪而过,又问道:“上次不是说过,我们永不联系,你现在来干什么?”
千人斩一见到美女,很是热情:“竹居前辈,我们先进屋,慢慢聊,慢慢聊,可否?”这一次,毡巧却没有投以那鄙视的白眼,她忽然觉得,这次千人斩对竹居夫人的态度,却没有了那分轻浮,而是尊敬,仰慕,有事相求?
毡巧很快的摇了摇头,使这荒谬的想法赶紧离开自己的脑袋。
这小妮子怎么知道,当你的脑子里有一个人以后,是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的。
正如她心里有了乐砂一般,这道理对于千人斩,也总是适用。
——千人斩心里已容不下其它人。
那么他还要求竹居夫人什么?
毡巧笑了笑自己这荒谬的直觉。
四个人在竹居夫人的引见之下,进到了大厅里面。
这是个很大的厅子,光鲜而亮丽。
竹居夫人坐在主位人,四人各自坐在两边的座子中。
竹居夫人并没有给他们倒茶,茶只是给客人喝的,这么说,她并没有把这四人当客人?竹居夫人自己想了想,似乎也不合适,便只是说了一句:“要喝水自己倒”。
得到这一声口令,千人斩反而是把这当自己家里一般,忙前忙后的,帮众人把水满上,并乐呵呵地给竹居夫人也倒了一杯,让主人也觉得这家伙很是怪异。
“阴谋,这家伙绝对有阴谋。”毡巧终于鄙视了一下千人斩,心中暗想道。
【正邪武林】 第一卷 喜鹊 034
“长话短说,我们直接说正事吧。”乐砂把话题接了过来,开门见山道。
“嗯,长话短说。”竹居夫人似乎也不愿谈得过长,气道。
其实,只有她明白,自己是多么想和多年没见的儿子说说话。这世界上有几个母亲的心理,是能被儿子所明白的?
“为什么?”乐砂指了指阿十,问道。
“他是谁?”竹居夫人看了看阿十,竟不认得他。
“你不知道,他是你的‘客人’?”
“我不知道。”竹居夫人诚实道。
乐砂的语气有些生气:“那你为何要取下他的眼睛?”
竹居夫人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淡一笑,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在门口上,挂一个大大的‘门’字?”
“我们不是来听你说你家的典故的。”乐砂冷冷道。
反倒是千人斩似乎有意要讨好竹居夫人,笑道:“这应该是有原因的,请前辈赐教。”
竹居夫人对千人斩的态度倒很满意,她微笑道:“‘门’字不是这个山庄的名称,而是一个门派的名称。”
“所以,喜鹊算是门派的弟子了?”阿十冷冷地道。
“你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竹居夫人喝了口茶,又道:“不过,这‘门’派现在却只有我和喜鹊组成。”
“前辈组这门派,是要做什么?”千人斩道。
“杀人。”回答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这两个字无疑是人威力的,让一直静坐在旁的毡巧,也倒吸了口冷气。
“你要杀的人,就是所谓的‘客人’么?”乐砂问道。
点了点头,竹居夫人又道:“‘客人’有两种,一种是收费的,一种是免费的。”顿了一下,又道:“我只认识免费的客人,收费的我一概不认识。”
看来,阿十算是收费的客人。
“那我,以前是免费的客人?”乐砂问道。
“嗯,”竹居夫人应道,“你是我指定的人,自然是免费客人。因为你跟了他,迟早也是要学坏的,作为你的母亲,与其让你学坏,不如让你成为瞎子。”
“一个心地善良的瞎子,的确好过一个坏事干尽的大侠。”千人斩同意道。
“可我并不是坏人,你并不了解我。”乐砂道。
“是,我不了解你。”竹居夫人道,“但我了解他,他连那种事都能拒绝,我还想不出什么坏事他做不出来。在他的影响下,你迟早是要变坏的。”讲到了最后,竹居夫人似乎有点哽咽起来,言语中带着浓浓的悲伤。
“随你怎么想,但我不是为了这事来的。”乐砂没有和她再作争辩,而是转换了话题,道:“那阿十呢?他是付费的客人么?”
竹居夫人点了点头。
“为何付费的客人你竟不认识?”阿十坐了那么久,终于忍不住发话,他不能接受,要杀自己的人,竟然不认识自己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个江湖无所不能,无人能敌的侠客。
——他曾经准备,用自己的双手,手刃天下所有恶人。
然而,现在他却差点在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手下,失去自己的双眼。这是梦么?
阿十已经出手,他似乎要证明,自己真的不是那么脆弱,这梦境也确定太荒谬了。
这一手,已是杀招。速度之快,冲劲之大,让一旁的乐砂倒吸了一口冷气。
乐砂从没见过如此凶狠的杀招,乐砂知道,他是真的想置竹居夫人于死地了。
竹居夫人却用行动告诉了阿十。
——这不是梦,而是一个比恶梦还残酷的现实。
当阿十冲向竹居夫人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他停下的原因,是喜鹊的嘴已从后面咬住了自己的脖子。
一丝鲜血从阿十的脖子从中流出来,这是和喜鹊的羽毛一样的血红色,竹居夫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喜鹊这一啄,异常地精准,除了竹居夫人以外,还有一个人能看出这一点。
这个人不是阿十,不是乐砂,而是毡巧。
毡巧已看出,如果再深一分,阿十必定命丧黄泉。
显然,喜鹊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竹居夫人还不希望阿十死。
可是,竹居夫人选择不杀阿十,她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当喜鹊嘴巴再张开时,阿十倒在了地上。竹居夫人冷冷地道:“如果你们快点给他找个医生,他或许还有救。”
“我就是医生。”毡巧冲过来,从包裹里拿出工具和药品,给阿十进行治疗。
这时,竹居夫人才又将眼光看了一眼乐砂,问道:“怎么?这就是你带这位朋友来的原因么?”
乐砂看了刚刚一幕,怒道:“我本来想带他来,是救他一命的,没想到你差点杀了他。”
“我也没想到,你会带一个这样的杀手来对付我。”竹居夫人“哼”了一声,又道,“想必你也知道,这武林之中,已没有几个人的武功,是在他之上的。我刚刚若有半点闪失,想必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乐砂没有说话,因为他也知道竹居夫人说得不假。
“你怎么才肯放过他?”乐砂实在想不出方法,只能恳求道。
“你可知什么是付费的客人?”竹居夫人反问道。
“我不知道。”
【正邪武林】 第一卷 喜鹊 035
竹居夫人侃侃而谈:“我想,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喜鹊是这江湖中响当当的赏金杀手,只要有人付钱,我便杀人,这本是江湖中杀手的行规。”
“那和大魔头有什么差别?”乐砂怒道。
“这是一般杀手的规矩,但我还有另一条:我只杀被认证以后的人。”
“被认证?”乐砂问道。
“你们不知道,在江湖的隐处,有一个叫‘认证小组’的组织,他们专门根据委托人的委托,去给一个人做评估。如果一切情况吻合,便会发给一张‘认证证书’。”竹居夫人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
“你只接受对有‘认证证书’的人的追击令?”乐砂问道。
竹居夫人点了点头,又道:“相对而言,我的规矩好多了,总比那些只看钱的人,要好得多。”
“那喜鹊怎么找得到要袭击的人?”
“那就是委托人的事了。我只负责看‘认证’,拿钱,让委托带走喜鹊。”竹居夫人又道,“当然,喜鹊会记住记证上人的相貌,要它杀错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顿了一下,乐砂又问道:“那你只要接受了委托,就一定要人于死地么?”
“这就要看了”竹居夫人卖了个关子。
“看什么?”
“看我的心情。”竹居夫人笑了笑,这笑容让乐砂很不舒服,仿佛是在说:“我之前没有杀你,也是我‘心情好’的结果。”
这种生命有如蚂蚁般脆弱,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让乐砂很不爽。但他还是忍住了火气,问道:“怎么才能让你有好心情?”
竹居夫人笑了笑,直接道:“你终于讲到了事情的关键了。我等你问这句话,等了好半天了。”
“你已经为我们设计了要为你做的事?”乐砂看着竹居夫人的眼睛。
“是的,自从你带着他们进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想好了,这是放了他的代价。”竹居夫人指了指还躺在地上的阿十,又发觉乐砂的态度似乎不太友善,便改口道:“又或者,也可以说是交换的条件——如果这么说会让你更舒服的话。”
“这条件我们能不能选择?”乐天道。
竹居夫人摇了摇头,又诡异地笑了笑。
“这么说,我们是肯定要答应的了。”乐砂摊了摊手,无奈道。
竹居夫人满意地笑了,似乎在表示她早就预料到事情的结局。
“好吧,”乐砂道,“告诉我,你到底要我为你做什么?”
竹居夫人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她的要求。
——“一个月之内,把他带来。”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很短。但如果用一个月的时间把乐天接来“门”派的竹居夫人这里,是绝对很紧迫的。
乐砂连日连夜地赶路,他骑死了两匹快马。
终于在第六日,他就回到了师门。
他之所以要赶那么快,只用了平常所需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这段路程,是因为乐砂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万一师父不在,自己还有一些时间去思考如何才能找到他。
关于竹居夫人的厉害,乐砂已深有领悟。他相信竹居夫人说在一个月以内,就绝不会拖到第三十二天。
事情并没有乐砂想象的那么坏。
当他匆忙地打开客厅的门,看到师父乐天正悠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小米酒,一边吃着一大盘的胖羊肉。乐天看到了徒弟归来,很是高兴道:“来来来,自己去厨房拿上筷子和碗,咱们师傅喝上两杯。”
乐砂顾不上旅途的疲劳,道:“师父,事情很急,您得陪我走一趟。”
“上哪里?”师父大惑,问道。
“竹居夫人那,”乐砂回道,然后转身就往外走,“具体情况我们在路上说,师父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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