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哪里?”师父大惑,问道。
“竹居夫人那,”乐砂回道,然后转身就往外走,“具体情况我们在路上说,师父我们走”
乐砂并没有听见背后有师父跟来的脚步声,转头一看,乐砂整个人都人发抖,脸色发青,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谁批准你和那个女人见面的!”师父怒呲道。
“师父,是因为”乐砂想解释。
“哼,你去后院面壁去,自己跟自己解释!”说罢,师父竟酒也不喝了,摔了摔袖子,走进了房子,边走还边骂一些难听的话。
乐砂不敢违背师命,就走到了后院。
这院子很小,只有一棵大树,秋天的落叶已洒满了一地。
在乐砂的记忆里面,每次只有发生了很大的事情,或者自己犯了极大的错误,师父才会犯自己来这里面壁。
比如,有一次他将山下的李大婶的小孩带去玩,后来弄丢到了山上,大伙找了三天三夜。
还有一次,他一气之下,杀了一个城里的小偷,师父听到也是气得晕了过去,说“怎能犯下如此大孽”,云云。那一次,师父罚自己面壁了半个月,最后是听说那小偷也有其他烧杀虏掠的恶行,也算死有余辜,师父才放自己出来。
可这次,乐砂真的是被罚得最冤枉、最无辜,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时教导自己要多行侠义、多帮朋友,怎么这次竟因此而受了罚?
忽地,亮光一闪,乐砂才明白,问题不在自己,也不在侠义之事,而在于竹居夫人。
这竹居夫人到底是何许人士?
她和师父又有什么过节呢?
看来,这事情只有当事的两人才知道,要解开这个结,当然也只能靠这两个人。
可是,现在师父却死也不肯去“门”那里。
而一个月以后,阿十的性命就将不保,说不定竹居夫人一时气下,连千人斩和毡巧也杀了。
一想到这个,乐砂就急得满头大汗。
“得想一个办法,说服师父才行。”乐砂下定决心道。
【正邪武林】 第一卷 喜鹊 036
乐砂的办法刚开始想,师父就出现在了后院。
此时的乐砂,就算猜一百遍,也猜不到师父口中说的是这句话。
“走,我们找她去。”
乐砂呆了一下,道:“师父,你不生气了?”
“呆子,刚刚是师父错了,一时气头下,才说的这话。”顿了一下,师父又道,“让你受苦了,你可不要介意。”
“弟子不敢生师父的气。”乐砂道,“可是,师父,你怎么和竹居夫人有那么大的瓜葛啊?”
“一切说来话长,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似乎一想到这女人,乐天就有生不完的气,他不禁皱了皱眉。
这师徒两人,便踏上去竹居夫人所在山庄的路途。
一路上,乐砂也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了师父,师父的评语都是“哼”、“这女人”、“真卑鄙”之类的,听得乐砂也云里雾里的。
把事情的经过讲完以后,乐砂提议道:“师父,事情紧急,我们连夜赶路吧,否则我那几个朋友,怕是要有性命危险的。”
乐天思考了一下,冷冷地道:“放心,一切有我完排,轮不到你来操心。”
既然师父这么说,乐砂当然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乐天安排的这行程,甚是古怪。
以正常的速度,到“门”山庄一躺,单程应该是十二天左右。
在师父的安排下,两人慢悠悠地前行,用了十五天的时间,也到了离山庄很近的一个小镇。
从这小镇到山庄,当天出发,晚上就中午就可到达。
但是,师父却说要在小镇的客栈长住下来,怎么也不肯上去山庄那里。
每日,师父就独自呆在房间里,有时喝酒,有时喝茶,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乐砂也催过师父无数次,但乐天都不为所动,最次谈到最紧处,师父便道:“那女人都等了我几十年了,还差这几天么?”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乐砂只得每天去提醒师父,今天还有几天就到期,云云,提醒师父,乐天每次也是“嗯嗯”地应几声,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乐砂不住地迟疑,师父这诡异的行为,到底是因为什么?
最后,有一天,乐砂想到了一种可能。
——莫非,对于见竹居夫人一事,师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到底是什么样的纠葛,几十年以后,都还解不开?
乐砂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将在师父上山庄的那一天,得以揭晓。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时间离最后的日期也越来越近。
乐砂很担心,万一师父说不去了,那自己的几个朋友,命运又会怎么样?
幸好,乐砂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告诉师父“还有三天就要到一个月”的时候,乐天毅然道:“走,我们出发吧。”
乐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也终于做好了心理的准备。
当他们师徒两人走进“门”山庄,走进竹居夫人的大厅的时候,是毡巧给他们开的门。毡巧轻声对乐砂道:“竹居夫人在洗澡,很快就出来。”
是的,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洗澡,似乎要让自己无时无刻都保持得很完美。
终于,半个小时以后,竹居夫人从卧室走出来,她还是那么美丽,那么动人。无论身材、长相,她都是这个年纪的女人中的极品。
便在乐砂的眼里,这却是一个丑陋的女人。
——一个好女人是不应该成为杀手的。
每天掌握着别人生命的女人,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只有外表,还有什么美丽可言?至少在乐砂的眼里,她不是漂亮的。
竹居夫人这时已经坐了下来。
她千辛万苦地找到了人,把乐天带到了自己的眼前,现在,乐天就坐在这大厅之中。
可是,她却当作没看见一般,只是冷冷地、静静地坐在众人面前。
乐天先开了口:“现在,我来了。”
竹居夫人只轻轻看了他一眼,眼里含着错综复杂的眼神。她没有说话,却又似乎说了一句“我当然知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动人。”乐天道,言语中还带着丝毫的讥讽,又像是嘲笑,对自己的嘲笑。
乐砂万万没想到,一向看人都看内在的师父,竟会说出如此“轻浮”的话。
“你始终是来了,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再出现在我眼前。”竹居夫人摸了摸自己的指甲,嘴角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乐天没有接她的这个话题,反倒是像想到了一个笑话一般,指了指自己的徒弟,道:“所以,你说你是他的母亲?”
竹居夫人也笑了笑,娇道:“生活挺烦闷的,偶而开个玩笑。”顿了一顿,又道:“人说师如严父,你就相当于这娃子的父亲一般。”
乐天点头,他认可这个道理。然后,他又看了乐砂一眼,似乎要道:“你看到了吧,这人不是你的母亲。”
乐砂回给师父一个肯定的眼光,表示自己已知道了这个讯息。
只是,在座的众人,都有一个疑虑,这竹居夫人,名满天下的一流杀手喜鹊的主人,为何要冒充乐砂的母亲呢?
顿了一下后,竹居夫人解释了自己的逻辑:“如果,当年你做了另一个选择的话,那我不就也相当于他的母亲了么?”
不说还好,仿佛一提到这“当年之事”,乐天的脾气就犯了起来,他身体微微发抖,在压着自己体内的怒火。
【正邪武林】 第一卷 喜鹊 037
乐天的脸色由红转黑,再由黑转成苍白,仿佛想起了某一件不能忘怀的往事,乐砂猜想,那件事,一定影响了他的一生,并且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后果。
现在全屋子里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大家都想知道,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以至于会让竹居夫人和乐天有如此反应。
正因为都很好奇,大伙都不讲话了,他们都想把讲话的时间留给当事的两人,不再打断他们。
乐天又道:“我万万没想到,你到了今天,竟然成了‘门’派的创办人。江湖稍有资历的人都知道,你”乐天想了想,似乎不想承认这是她一个人的力量,又改口道:“你们的名号。”
竹居夫人不满意道:“不是我们,是我。‘门’是我创办的,自始至终也只有我一个人,当然,如果你觉得,它也算是一个人的话,那倒是可以算是两人的。”竹居夫人指了指喜鹊,最后那句话,她言语中充满了讥讽。
乐天嘴角动了一动,像是要反驳一般,但又想了想,她说得确实无法反驳。便道:“我想,正邪两道的人,要折磨人,总会想到你一个的。”
竹居夫人挺了插胸膛,对乐天说的话很自豪。
乐天又看了看竹居夫人的样貌,道:“你的身材还是那么好,皮肤还是那么光滑,这么多年来,一定没少有男人拜倒在你石榴裙之下。”
竹居夫人争红了脸,想说两句,但一句也没说上来。她多想告诉他,这么多年以来,她一个男人也没碰过。
“所以,告诉我,你找我来,是想要干什么?”
两人冷场了一会儿,乐天便说道。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我就不能找你来聊聊天么?”竹居夫人冷冷道,但她那低下的头,已经闪着了泪光。
在场的年轻人,包括乐砂在内,看见这一幕,都有这个直觉——竹居夫人和乐天之间,必定有着某种超呼一般男女之的关系。
千人斩便替竹居夫人辩道:“是啊,乐天老前辈,你自己做了以后,怎么能不负责任呢?”
乐砂、阿十和毡巧三人赶紧白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毡巧小声提醒他,不要乱说话。千人斩似乎不为所动,刚要再说什么,乐砂便道:“你想想,这两人随便动根手指头,都能要了你的命了。”
千人斩刚要张开的口马上闭了起来,而且紧得连一只蚂蚁都不爬进去。果然如乐砂所想的一样,对会千人斩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武力来威胁他。
乐天瞪了千人斩一眼,历道:“哼,你懂什么?”
竹居夫人好像得理不饶人:“他们不懂,我总算懂吧。你当年就这样负了我,那算什么?我们可是有嫁约在手的。”
乐天道:“那嫁约,不也是一纸白字么?再说,我可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你怎也算是我的妻子么?”
竹居夫人冷笑道:“哼,这种事,甚是由你说的就算了。当年,整个江湖,谁不知道我们两家要结嫁,谁不知道我已是你的人了?”她一下就变得很激动起来,仿佛要把这么多年以来受到的委屈,一下子在乐天身上吐出来:“你可知道,当你离开之后,有人说我是二手货,是没人要的女人;你可知道,我这几十年来,一个男人都没有碰过?”
乐天心里一怔,再看看眼前这个女人,他刚刚走进门的时候,还觉得她很可恨,到现在,乐天觉得,她原来也有许多可惜之处,原来这么些年来,她也在承受着种种的痛苦,原来她和自己都是当年的受害人。
想到这里,乐砂心头一软,眼框泛红,差点掉下眼泪来。自己强行忍了一下,柔声道:“你可也辛苦了,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在竹居夫人听来,有如催泪弹一般,泪水流起来就没得控制。她失声道:“所以,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要做这世上最好的女人,我比谁都漂亮,吃最好的东西,住最豪华的房子,主宰所有人的姓命我要让你知道,你错过了我,绝对是你这一生中最错误的选择。”
乐天只简简单单地说出了一句话:“现在你都做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辛苦地维系着完美的身材,吃着最贵的食物却淡而无味,只因自己一直放不下心中的苦闷。竹居夫人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很不值,虽然在别人眼里,她是令人羡慕的,但只有自己知道——她活得并不开心。
“那你呢?你过得好吗?”竹居夫人问道,语气中已少了那份对立,更多的是理解和关切。
说到这里,乐天脸色一暗,道:“还能怎样,在你家人的强大势力下,我从此就成了江湖中的反派。你也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要行侠正义,做一个响当当的大侠,可现在我只是一个无名的魔教中人,罢了!”
这“罢了”二次,乐天说得甚至是用情,仿佛是把自己几十年的经历溶成这二字。
竹居夫人内疚道:“你也知道,这都是我父亲造的谣”
“哼,你父亲是当时名满天下的江大侠,武林中威望第一,他说的话,还有人会问是真是假么?”乐天用一种自怜的语气说道,“算了,不提也罢。”
乐天和竹居夫人都把自己的心里话讲了出来,两人心情终于好多了,互相看着对方,为彼此这些年的遭遇而伤心。
听到这里,众人总算听出了整个事情的全脉。
当年,竹居夫人应该是正派名家江大侠的女儿,乐天是一个新兴起的武功超群的新秀,两家家长私自定下了嫁约,而浪子心态的乐天自是不同,便私自毁约逃走了。从这以后,江湖人对竹居夫人的遥言,对她内心造成了不少的伤害,江大侠为了替宝贝女儿出这口气,便也放出“乐砂已投入邪教”之类的遥言
终于,当年天下名家之女,没有过上幸福的生活;才华卓越的江湖新秀,也带着“邪教”的黑名过了一生
这是一个悲剧。
对于竹居夫人和乐天来说,他们都没有过错,他们只是按自己的方式,追求自己的生活。严格来讲,错的应该是两人的家长,他们不应该按自己的想法,或者因自己的利益,而去安排或改变后辈的生活
然而,乐天和竹居夫人真的没有错么?也许,也是有人。
他们不为别人犯的错误,而承担任何的苦果。这错误本是别人造成的,如果自己心里想不开,而让它一直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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