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牛族并不能很快分辨出人类的长相,神巫带着这旗,可避免我族有人不慎冒犯以此旗对任何我族中人展示,会获得牛首族全力协助。」
姜普顿了顿又说:「若有任何需要姜普帮忙的事情,也可以此旗为证,托我族人传话可惜神巫体无妖炁,否则使用轻疾传讯更是方便多了。」
「其实」
沈洛年陡然想起牛头人讨厌别人说谎,只好把自己也有轻疾的事情缩了回去,改口说:「这旗子就是用来传话吗?应该不大需要」
「那只是附带的,真正的功能是这样。」
姜普拿起小旗,迎风一摇,下一瞬间,周围突然无端端泛起大片白色浓雾。
沈洛年大吃一惊,眼看着离自己不到半公尺的姜普,身影越来越模糊,他忙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道行浅薄,浓雾效力只在百步之内。」
姜普迅速地卷起「姜普旗」,只见浓雾缓缓消散,周围的景物又渐清晰,姜普递给沈洛年说:「若遇到危险,神巫可展旗藉雾而遁,晚上效果更好,使用几次后如浓雾渐淡,请泡水一段时间,又会恢复。」
真是好个逃命宝贝,比烟雾弹方便多了。沈洛年接着「姜普旗」,迟疑地说:「你们真不缺这东西?」
「沈神巫放心,我族皇族,每隔千年都会制作一面,越来越大,这种最小的,一般只用来传令。」
姜普笑说:「战场用到的,通常都是三千年以上的牛精旗展开后能千步生雾,那才真有用。不过此物只能遮蔽视线,若遇到嗅觉、听觉或感应力灵敏的敌人,效果就不大了,神巫务须小心。」
对方既然很多这种东西,倒真的可以拿一面走,看来这些牛的鼻子一定很灵,才能用这东西打仗,沈洛年不再客套,点头说:「那就多谢了。」
姜普露出笑容说:「那么我这次真的要率族人离开了,沈神巫请多珍重,期待日后再见。」
「你也珍重。」
沈洛年说。
姜普不再多言,对沈洛年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沈洛年感应得清楚,最后留下的数十名牛头人们,也都随着姜普去了,这片数日前汇集了数万人大战的森林,就这么突然变得冷冷清清,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姜普旗该放收到哪儿去呢?随便扔怕掉了沈洛年看了看吉光皮套,见内侧似乎还有一点缝隙,当下把姜普旗挤了进去,沈洛年一面塞,一面随口说:「轻疾,为什么这旗子能起雾啊?」
「牛头人皇族不擅玄界道术,但他们的牛角凝聚妖炁千年后,能直接与玄界连结。」
轻疾说:「每隔千年,将脱落的牛角炼旗为精,使能纳水入玄界,并能迎风化出水雾,是他们皇族的习俗,有点类似一种成人仪式。」
「嗯那打仗应该很好用啰?」
沈洛年疲惫还没恢复,坐在地上懒洋洋地问。
「其实会被雾所惑的妖怪并不多。」
轻疾说:「比如他们的敌人云阳,就完全没眼睛。」
「对喔,这倒是可惜了。」
沈洛年呵呵笑说。
「对你来说,用途也不算太大。」
轻疾接着说:「若你使用闇灵之力,周围水雾马上会被驱散。」
「啊?这样吗?」
沈洛年完全没想到。
「闇灵之力本就是水雾克星,许久以前牛族曾和龙族联军连场大战,后来龙族诱引旱魃入战场,当场水雾全消,牛族猝不及防,因而大败。」
「呃」
沈洛年不满地说:「不早点说,刚刚我就别拿了。」
「只使用道息能力逃命的话,倒可以。」
轻疾说:「要往下风处跑,免得对方嗅到你的去向。」
「可以用就好。」
想想沈洛年又觉得不对,诧异地说:「听怀真说龙族很强啊,怎么会打不过牛族?而且对龙族用这种水雾怎会有用?」
「因为当时的牛精旗不只有雾而已。」
轻疾说:「牛族曾十分强大当初两方冲突,牛族皇族首领尤老,炼出雾中蕴有迷魂力的大型牛精旗,展开弥天大雾,打得龙族溃不成军、九战九胜,到了第十战才因旱魃闯入战场而惨败。但那场战争后,牛头人当时的皇族被龙族全面铲除,现在的牛首皇族,不过是当时一个残存支脉重新传开的血脉,寿命最多只有三千余,已远不如前,牛族皇族本有的『奋勇之气』,也因此绝灭。」
沈洛年呆了片刻才说:「好惨啊后来呢?联军又是什么意思?」
「那时三大龙族还没决裂,所以说是龙族联军。」
轻疾又说:「但牛族一灭,龙族别无敌手,一段时间后,就因内部冲突而分裂本来应家据地、敖家潜水、计家飞空,三族各霸一方,但敖家突然想上岸,就和地面上的应家起了冲突。」
「后来应家输了跑去欧洲?」
沈洛年听过怀真提起此事,所以那时才跑去北欧挖宝。
「是。」
轻疾接着说:「应氏翼龙一族和敖氏虬龙冲突之际,计氏蛟龙两不相帮,先一步率族离开,眼不见为净。应龙一族与牛族一战中本已大伤元气,加上族内不擅合作,终于败退至西荒,最后是敖氏虬龙大获全胜。」
「嗯」
沈洛年听着听着,不禁有点感慨,这些强大的妖怪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怎么还喜欢打来打去?还好不是每种妖怪都这样,怀真那种个性的妖怪,就算活个几万年,大概对权力争斗还是没兴趣吧?
对了,吸收到两百多份闇灵之力的好消息,要不要告诉那臭狐狸精一声?这一想到怀真,沈洛年嘴角自然露出了笑容。
「补充一点,我说的是大部分妖仙都知道的常识。」
轻疾突然说:「如果有不属于常识的部分,我不会提出。」
「什么意思?」
沈洛年回过神,诧异地说:「那些战争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吗?」
「此为非法问题。」
「妈的,又来了。」
沈洛年好笑地骂。
反正再怎么骂轻疾也不会生气,沈洛年懒得再说。他这时已吃完云阳果,也稍微恢复了体力,沈洛年站起身来,望着西方片刻,突然轻身飘起,沿河点地往西方飞掠。
◇◇◇◇奔出不到十分钟,沈洛年就到了数日前大战的河中土丘上,四面望去,本来在这儿据河而守的万余名云阳们,现在已经被拆散成了没有气息的残枝碎木,稍微软嫩一点的部位,都被牛头人当作战利品取走,之后大概会变成牛头人庆典上的美味佳肴吧?沈洛年踩在这些遗骸上,不由得有点感慨。
这土丘上不只是云阳死尽,连稍高一点的树木都被折断拆散,一眼望去,虽然满是层层叠叠凌乱的断木碎枝,却又显得十分空旷。
沈洛年望着土丘的边缘,无数散碎的枝条细末,顺着水流和河岸,一面打转一面往下淌,战役结束已经三、四日,当初混着土泥、流淌着鲜血的河水,已经恢复了清澈,这些枝条上想必也混着不少牛头人的鲜血吧?
此时正当阴历月初,只能借着星光视物,其实并不怎么适合夜游自己到这地方干嘛?沈洛年问着自己,却回答不出来,他推开一地碎枝,坐在地面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感伤生命的消逝吗?也不应该吧,虽说云阳死了一万多人,但当初四二九大劫,别说全世界死了多少人单是自己的故乡台湾就几千万人丧命,自己却不怎么在意,但为什么这和自己几乎没关系的云阳,却让人有些郁闷呢?
莫非是因为自己借着这场战争,获得了些好处?沈洛年想着想着,突然明白了,自己借着牛头人和云阳打仗,取得了一定的利益,在这过程中,至少救了几千个牛头人的性命,却一点也没帮上云阳如果能为其他存活的云阳做点什么就好了。
但怀真说过,云阳很讨厌欠人人情,牛头人送自己一面会冒烟的旗就算交代了,若自己做了什么,使云阳老是记挂着,可不大好意思沈洛年正思索着,突然有点疑惑地四面看看说:「怎么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莫非因为这儿死的人太多,阴气太重吗?」
轻疾却说:「你身为尸灵之王,说这话颇不适合。」
「呃」
沈洛年自己也觉得好笑,摇头说:「我只有两百多个死人骨头当手下,算不了什么王吧?」
「也对。」
轻疾说。
「我觉得怪怪的地方是」
沈洛年四面张望说:「这小岛上的妖炁似乎比较重,比外面还重一点点。」
「这森林有很多带着妖炁的植物。」
轻疾说。
沈洛年摇头说:「我知道,但不大对,且不说死光的云阳,这儿只剩下短草矮蕨和藤蔓,妖炁为什么会比外面还重?」
轻疾很难得停了几秒,才说:「依你的判断呢?」
「等等,我要更集中注意力。」
沈洛年半闭着眼睛,放缓心情,身体放松,将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感应周围的炁息状态。过了片刻,沈洛年才睁开眼说:「有很多,却很细小的妖炁源而且那气味挺熟的」
他目光往下,突然弯下身,伸手想拨开身旁不远一处碎木堆时,轻疾突然开口说:「且慢。」
沈洛年一呆停手,开口说:「你瞒着我什么?」
「此为非法问题。」
轻疾不等沈洛年开口骂人,马上接着又说:「但你若翻开,就会发现,所以我才开口。」
「底下是什么?」
沈洛年眼神一亮说:「云阳果然没死光?」
「那是云阳留下的生命浓缩种子,正开始重新抽芽。」
轻疾说:「云阳从不让外人知道此事,自然是非法问题。」
「都有留下吗?」
沈洛年兴奋地说:「一万两千株?」
「此为非法问题。」
轻疾说:「请自行搜寻资料,若你获得的资料足以判断,我才会依据你的资讯,协助整理答案。」
轻疾不说也是情有可原,这可是云阳的大秘密,若传了出去,可十分危险。沈洛年感应着周围的状态,自己暗暗估计着,那和一般植物相差仿佛,微弱的云阳妖炁,似乎只有数千株散布在外围一圈看样子这些云阳应该是自忖必死之后,才留下了传续生命的东西
虽然说这次牛头人本就没把所有云阳困住,但多个保险总不是坏事,沈洛年有点高兴地说:「似乎有三、四千吧?我能为这些种子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轻疾说。
「不知道啊。」
沈洛年顿了顿说:「可以浇水吗?」
「不需要。」
轻疾说:「河中土丘,土壤潮湿肥沃,这儿降雨量也很大,过数日根部稳定后,只要感觉周围没有不安全的妖炁,云阳就会快速生长,数年后,才会开始妖化引炁。」
总之自己帮不上忙就对了,不过知道云阳没死光,沈洛年的心情也好了些,他站起拍拍身上的泥灰说:「好吧,回家再睡一觉!啊,我忘了要抓妖怪给邹姊,糟糕,都过七、八天了,这附近有没有低智商的小妖怪可以抓?」
「低智商?」
轻疾不很明白沈洛年的定义。
沈洛年迟疑了一下才说:「就是灵智比较低的,杀来吃比较不会过意不去。」
「有,而且不少。」
轻疾说。
「我怎么都没感觉到?」
沈洛年吃惊地说。
「这附近植物妖炁渐增,足以掩盖他们的妖炁。」
轻疾说:「东方高原附近,你才能靠妖炁感应找出这种生物。」
「可是那边的都被抓光了啊。」
沈洛年说。
「那么建议你试着用其他五感捕捉。」
轻疾说。
「呃」
沈洛年抓了抓头,看着周围茂密的森林,颇有点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开始下手。
◇◇◇◇而在台湾那边,这时刚日出,赖一心、叶玮珊两人正沿着花莲溪的支流木瓜溪畔,点地飘掠、溯溪而上。这条溪,正是十余日来不断顺水漂下巨木的溪流。
一周前赖一心建议众人离开台湾,四处搜救其他地区的人们,叶玮珊则要求先问过怀真之后再做决定,但一个星期过去了,木料虽然仍不断往下漂,怀真却一直没出现,于是两人约好了今日清晨溯溪而上,要入山林中寻找怀真的踪迹。
赖一心不能飞腾,他一跨步就跃出老远,叶玮珊则在他身侧,亦步亦趋地并肩飘行,当赖一心落地时,也跟着点地稍歇,两人这么一路往山里走。很快地河畔路面消失,正沿着河岸乱石腾行时,赖一心突然开口说:「玮珊,我们两个第一次单独在月圆夜抓妖怪,好像也是到这种没路的地方,一样有条山溪。」
「对啊。」
叶玮珊露出微笑说:「那是在桃园的山区没想到你还记得。」
「那时我虽然学过很多功夫,但才刚加入道武门不久,力道拿捏得不很好。」
赖一心说:「也有点紧张。」
「你紧张?」
叶玮珊噗哧笑说:「别骗我,你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时候紧张过了?」
「不是因为妖怪紧张啦。」
赖一心有点尴尬地说。
叶玮珊微微一愣说:「那不然呢?」
「那是」
赖一心顿了顿,才干笑说:「因为是第一次跟妳两个人出去。」
叶玮珊意外之余,心中微微一甜,但口中却说:「跟我出去有什么好紧张的?」
赖一心抓抓头,尴尬地笑了两声,没继续说话。
叶玮珊瞄了赖一心一眼,也不追问,两人又并肩飘行了一段距离,叶玮珊忽然开口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
「在门派道场吧。」
赖一心说:「我发现学校里有名的那个才女,居然跟我同门,而且可能是门派的未来继承人,真是吓一大跳。」
「那是正式见面。」
叶玮珊抿嘴笑说:「但过去早就见过了吧?」
「嗯,学校遇过几次」
赖一心思索着说:「最早应该是高一刚开学不久,大家都跑去看妳那时候,不过那时妳该没看到我才对」
「你也在那群人里面啊?」
叶玮珊瞪眼说。
「对啊。」
赖一心笑说:「人家说有美女我就去看了。」
「干嘛凑热闹?」
叶玮珊嘟嘴说:「我们在国中就见过了。」
「啊?」
赖一心吃惊地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