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张志文所料,沈洛年不管如何神通广大,也只能勉强守住两处,千羽部队的高空攻击,虽不至于完全无效,确实只能造成干扰。
不过叶玮珊并未放弃,既然对方分成四组,代表转仙部队出城面对其中之一也不会落于下方,当下她让千羽部队和转仙部队配合,协同攻击,对方和转仙部队缠斗的同时,无法专心防范空袭,就能顺利破坏掉运来的巨木,而叶玮珊为了保留战力,也不和鑿齿大军多耗,只要破坏了巨木,随即在千羽部队掩护下,让转仙部队撤退回城,待引炁充足后,再伺机攻击另一组鑿齿大军,至于偏东南的两组部队,叶玮珊实在无法兼顾,只好完全父给沈洛年处理。
西南那儿鑿齿和人类打得天翻地覆,东南这儿却是静态的斗争,人类和鑿齿几乎没有正面争斗,反正不管对方破坏到什么程度,沈洛年拿着牛精旗飘近一挥,白雾滚滚间,就能逼得鑿齿大军撤退,数万鑿齿、刑天只能牙痒痒地退开,看着沈洛年身后的人类又把墙壁修补起来,而眼见这儿补好了七、八成,沈洛年马上又飘到另外一处,再度把鑿齿逼开,跟着又拥出一群人修整城墙,两方就这么比赛拆城和建城的速度。
可是修缮的速度毕竟不如破坏迅速,随着时间过去,城墙毁损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越来越赶不及,但沈洛年却也想不出其他的手段,眼看渐渐不妙,正不知如何是好,他耳中突然传出叶玮珊的声音:「洛年!你换去西南边那两组,我们来这儿毁掉木头。」
「咦?」
沈洛年一转头,这才发现,西南那儿的刑天、鑿齿,已经不再搬运巨木冲城,而是用手中的斧、矛穿刺破坏,效率远不如前,还会被人类安置在城墙上的枪手攻击这是怎么回事?沈洛年正在发愣,却听叶玮珊解释说:「他们木头不够了,你快去,我们来了。」
只见叶玮珊领军从上方冲出,对着鑿齿大军杀去。
沈洛年这才醒悟,刑天砍树虽快,但这么不断被叶玮珊等人轰毁掉,森林的巨木总会不足。他当下飘去西南面,选了个城墙毁损较严重的区域,逼退了鑿齿大军,让后方全力修缮。
当巨木尽皆毁去,战况又渐渐倾向人类这面,被破坏的城墙,慢慢地修整起来,而叶玮珊斟酌情况,偶尔使用一下金乌珠,把某一大队鑿齿杀得往后奔逃,也颇有效用。
就这么打到近午,曰照渐烈,两方都十分疲累,而鑿齿少了巨木,攻城效率大幅度降低,在森林那端一直观看战况的大型刑天,终于发声长啸,让鑿齿大军退了下去。
而鑿齿军一退,不断到处奔波杀敌的转仙部队,一个个都累瘫了,各自找高台引炁歇息,反而是几乎没怎么动手的沈洛年,轻轻松松地没流一滴汗,就这么飘了回来。
这样打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众人虽然十分疲累,却似乎都安心了。今日早上这一战,虽不能有效击退鑿齿大军,但针对守城这部分,人类总算是占了优势。
而看着沈洛年飘过,不论识与不识,许多人都欢喜地对沈洛年挥手,那些目光中有敬意、有崇拜还有羡慕,过去充满在许多人心中的排斥与惧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看着沈洛年的目光,仿佛看着岁安城的守护神一般。
妈的,别看了,我可不会替你们卖命!看着这些温暖的目光,沈洛年有些浑身不自在,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改变得这么迅速?这些家伙,过去就这么随便地害怕、憎恶自己,如今又这么随便地崇拜、仰赖自己,也太自在了吧?
沈洛年不想和其他人多说,直接飞到那特别高的高台,在叶玮珊身旁不远落下。
此时叶玮珊正和奇雅、赖一心、黄宗儒等人众在一起低声商议,看到沈洛年,众人停下议论,露出笑容点了点头,不过那笑容却似乎有点沉重,不像下面大多数人这么轻松,而叶玮珊打过招呼后,正对轻疾通讯网下命令:「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继续攻击,各小队马上排班轮流休息,争取时间进食。」
这才关闭了通讯网。
沈洛年走近,看看四人说:「怎么了?」
众人彼此望了望,叶玮珊低声说:「息坏砖早就不够了,制造也来不及,现在是从别的城墙拆来补。」
「啥?」
沈洛年吃了一惊,但仔细一想,却也不能说意外,鑿齿的巨木会不够,人类的息坏砖当然也会不够,沈洛年顿了顿说:「城墙这么长,拆一点没关系吧?」
「还好对方只攻南城。」
叶玮珊担心地说:「但是拆墙不能乱拆,而且加上搬运的工夫,速度快不起来鑿齿现在撤退,就是知道没有巨木攻不下岁安城,下午他们若不全军撤退,恐怕将会运来足量的巨木,到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顶住。」
「只能在露出破绽前,尽快破坏掉那些攻城木。」
黄宗儒遥望城南说:「还好这些妖怪似乎不善于制造器械,否则要是推出几台巨石攻城车之类的东西,那可麻烦了。」
「总之现在可以休息片刻。」
叶玮珊轻嘘一口气说:「洛年,早上辛苦你了。」
「我没做什么。」
沈洛年摇头。
「宗儒。」
奇雅突然开口说:「玛莲要我告诉你,小睿受伤了。」
黄宗儒一怔说:「严重吗?」
奇雅摇头说:「左肩被刑天用盾牌聚力撞伤,稍微影响战斗力,不算太严重。」
黄宗儒松了一口气,望向叶玮珊说:「宗长,没事的话,我去看看她。」
叶玮珊微笑点头说:「快去。」
黄宗儒正要往南纵向其他高台,突然一怔说:「怎怎么又来了?这这样不对吧?」
众人闻言转头,却见城南外,鑿齿居然又开始整队,这次不知为何却分成六队,而队伍中却没有半根巨木,不知道他们做何打算。
赖一心诧异地说:「他们打算用斧头和矛挖吗?还是打算直接冲入城?」
奇雅摇头说:「若直接入城,还没能越过城墙,就会被枪炮杀光。」
「那这是怎么回事?」
叶玮珊望了望沈洛年,又望向城南外的田野,这还是她今日第一次搞不清楚鑿齿的目的。
「难道他们以为分成六队,我们就来不及修复城墙了?」
黄宗儒皱眉说。
「那也要有攻城木吧?」
叶玮珊蹙眉说。
「无论对方打算用什么手段,总之即将攻城。」
赖一心插口说:「玮珊,别忘了通知大家准备。」
「对。」
叶玮珊回过神,连忙开启各通讯网,让才刚要休息的部队又动员起来。
众人听到消息,难免怨声载道,一面痛骂鑿齿,一面移动到各自的配属地区,当千羽部队、转仙部队与枪队都准备妥当时,鑿齿大军也分成六条路线,正缓缓地往南面城墙推进。
过去鑿齿大军攻击,都是一面大声呼啸,一面大群狂奔而来,慢慢往前移动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少本来在埋怨的人们,渐渐也感觉到整个气氛不对,逐渐安静了下来。
众人正担忧的时候,沈洛年目光一凝,突然说:「我知道为什么分六队。」
赖一心开口说:「为什么?」
沈洛年说:「那六个大刑天,混在那六队的刑天里面。」
叶玮珊一怔,转头往南望,果然在森林北端,没看到那几个体型局大的刑天,但在这六队中也没见到啊?她正狐疑,沈洛年已接着说:「他们都变成和一般刑天体积差不多大小了在这种道息不足的环境中,变这种体型可能比较容易发挥。」
「他们难道想躲在队伍里面暗算人?」
黄宗儒沉吟说:「目标说不定是洛年,洛年守城的能力,几乎等于我们整城的战力,若伤了洛年,岁安城马上就会沦陷。」
「就算到了这儿,他们的妖炁还是比别的刑天明显。」
沈洛年摇头说:「想偷袭我的话,该想办法隐藏起来才是。」
这时六队鑿齿大军,在城墙南方百公尺外突然停下,那六名刑天从队伍中缓缓走出,站在队伍前方,他们目光扫过城墙后高台上数万人,又看着城墙,不知做何打算。
「靠!那六只要玩单挑吗?」
玛莲的声音突然从耳中出现:「报告宗长!记得算我一份。」
「玛莲妳别胡闹,打不过的。」
奇雅低声骂:「那是大型的刑天!他们缩小了。」
「真的?」
玛莲顿了顿才说:「在这城里面,感应能力不大灵光他们来干嘛?」
「难道真是来找人单挑的吗?这个」
赖一心眼睛放光,似乎颇有兴趣。
「一心!」
叶玮珊顿足说:「就算是洛年也未必打得过,你想上去送死吗?」
沈洛年却摇了摇头,赖一心其实未必不如自己,不过在这种特殊环境里面,确实自己比较有优势,就算面对那种强大的刑天,一对一也颇有希望问题是后面那千万名鑿齿,若围上来自己可顶不住,而那儿离城墙有段距离,大刑天该能激出妖炁驱散白雾,既然不能靠牛精旗护身,可不能随便出手。
众人胡猜时,那六名刑天突然毫无预警地点地前冲,高速腾掠过数十公尺,在离城十余公尺远处,从空中连续挥动巨斧,一道道强大妖炁瞬间脱斧而出,直轰城墙,每一斧都深陷入墙,炸开大片泥块,只听轰隆隆连响,各处城墙不但往内崩入,还从上而下裂碎,那一道道近一公尺深的裂口,交错影响,崩出一排好大的凹陷。
六名刑天只一瞬间就挥完斧头,落地即点地急退,倏然又退回了百余公尺外,稳稳站在队伍之前。
这是怎么回事?城内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谁也说不出话来。
沈洛年毕竟感应得清楚,他已经了解,对方藉高速接近减缓妖炁散失的比率,趁体内仍存有妖炁马上全力轰击,那刹那的威力,就仿佛虯龙飞天攻击一般,以他们的强大妖炁,这以压缩土堆成的城墙,自然抵挡不住。
沈洛年想了想说:「城墙快不行了,就算我下去,也只能守住一个地方不过他们怎不合力突破?一下就可以轰出一个缺口。」
赖一心也正思索着,他沉吟说:「他们若只打开一个小缺口,和爬入城墙的意思差不多,想让鑿齿入城还具有战力,就得开好几个够宽的大口他们还是怕你拦阻,所以分六面同时破城。」
「大刑天站在那儿,部队出城也打不过没法守了。」
黄宗儒目光一凝说:「宗长,要不要先分派断后部队?」
终于到了这一刻吗?下令逃跑吗?一般人民都不管了吗?叶玮珊心中一片茫然,四面望了望,她望着下方的万余名枪队、望向正协助搬运息壤砖的城内居民,再将目光扫过城内大片堪称粗陋的房宅,那儿还有几十万躲在家中祈祷的老弱妇孺,把他们都扔下吗?
「他们」
叶玮珊迟疑地说:「一定没想到,我们会放弃他们。」
沈洛年感受着叶玮珊的情绪,又顺着叶玮珊的目光,望向下方的人们。他心里有数,叶玮珊理智上知道现在应该撤退,但这命令一下,就等于放弃了满城人民的性命,她就算想说,却也说不出口。
等会儿自己可得先闪远些,这种纯粹屠杀的场景,看多了说不定脑袋又会故障,到时候冲下去送死可吃亏了。
这时率领着部分转仙部队的吕缘海、狄静等十余人,从下方奔了上来,对叶玮珊说:「会长?妳还在等什么?已经没办法了啊!此时正是下令转仙部队往城东走的时机。」
玛莲、吴配睿等人似乎也耐不住,跟着跑了上来,他们挤入人堆,玛莲哇哇叫说:「怎么突然不下命令?城墙快破了!大家都在等耶。」
就在这时,那六名刑天已引入足够妖炁,又是一个腾身往前,轰隆隆一阵巨响,城墙又崩了一公尺深,眼看刑天再出手几次,这花了不知多少人心血盖起来的城墙,恐怕就要出现六个大洞,到那时,鑿齿就会大举冲入岁安城,就算这时不冲,说不定六个洞转眼就变成十二或十八个洞,那时也是非冲不可。
「会长?」
吕缘海忍不住说:「若妳还下不了决心,我得率总门部队离开了。」
「离开?跑哪儿去?」
玛莲还没进入状况,想想才突然明白,她诧异地说:「咦!我们打不过了吗?宗长?」
叶玮珊深吸一口气说:「准备从城东撤退。」
「撤退?」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一旁的张士科,忍不住怒声说:「一般人怎么办?他们怎么撤得出去?」
「你凶什么!」
玛莲瞪眼说:「有办法就说啊!批评谁不会?」
张士科一怔,长叹一口气说:「当初为什么要赶走虯龙?这几十万人民实在太可怜了。」
叶玮珊眼眶微红,咬着牙说:「这件事由我负全责,白宗会领引仙部队断后。」
妈的,这笨女人说不定会为此事懊悔一辈子,早知道当时就不拱她当什么会长,而且这满城的人当初花了这么多工夫,就这样让他们死光吗?沈洛年想来想去,终于啧了一声说:「妈的!等等。」
叶玮珊一怔,惊喜地抬头说:「洛年,还还有办法吗?」
众人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虽然眼前情势严峻,但这两日沈洛年已经展现了不少奇迹,他若说有办法,说不定真能解决。
「我从没试过这方法,不知道行不行,安静一下。」
沈洛年确实还有个一直不想用的办法,他走到高台南端,望着城南微微闭目,站在那儿不动。
「洛年在干嘛?」
左肩绑着绷带的吴配睿忍不住低声说。
「不知道。」
玛莲低声说。
那姓沈的凶恶小子在弄什么玄虚?吕缘海看不出所以然来,凑到叶玮珊身旁说:「会长,我们一面做准备如何?请下令让部队调到城东,免得城破时和鑿齿大军缠上。」
叶玮珊却摇头说:「洛年说走才走。」
吕缘海一怔说:「万一没用呢不久后城就会破了,到时若缠战起来,恐怕会损失一半以上的战力,这」
「吵死了。」
玛莲忍不住瞪眼:「洛年说要安静,你这老头吵什么?」
吕缘海没想到玛莲居然对自己无礼,心中愤怒,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