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说:“与乔治·莫顿有什么关系,”
“钱。”科内尔说。“如果环境解放阵线准备在世界各地活动,他们就需要一大笔钱。问题是,他们从哪儿搞到这笔钱?”
“你是说乔治为一个极我分子集团提供了资金支持?”
“不是故意的。环境解放阵线是一个犯罪组织,但即使如此,像激进的‘善待动物者组织’仍然给他们提供了资金援助。坦白地说,这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但现在的问题是,那些众所周知的环保组织是否也在资助他们。”
“‘众所周知的组织’?举个例子?”
“每个都是。”科内尔说;
“等一等。”莎拉说,“你是说奥特朋协会和西埃拉俱乐部为恐怖组织提供了资助?”
“不是,”科内尔说。“我说的是,没有人确切地知道这些组织拿着他们的钱干了些什么。因为政府对基金和慈善事业的监管特别松。也不对他们进行审计。他们的账本也不查。美国环保组织每年得到的资助有五亿美元之多。他们用这些钱干什么,无人监督。”
埃文斯皱起眉头:“乔治知道这些吗?”
“我遇见他时,”科内尔说,“他已经在担心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他们用他的钱干了些什么。他每年给这个组织四千四百万美元。”
埃文斯说,“你不是告诉我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
“不是直接的,”科内尔说,“但该组织几乎把募集来的资金的百分之六十都花掉了。当然,他们不承认。这好像不好。他们用这百分之六十的资金把差不多所有的工作外包给外面的直接邮寄组织,并给它们一一打电话募集资金。这些组织的名字本身就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什么国际野生动植物保护基金组织——那是一个设在奥马哈的直接邮寄广告的组织,但这个组织反过来又把这项工作转包给哥斯达黎加。”
“你在开玩笑吧?”埃文斯说。
“没有。我没有开玩笑。去年国际野生动植物保护基金组织花六十五万美元收集环境问题方面的信息,其中三十万用于收集热带雨林行动与支持联盟的信息。后来发现,这个组织是别人在纽约埃尔迈拉市租用的一个邮件信箱。另外三十万给了卡尔加里的地震服务公司,该公司也是一个邮件信箱。”
“你的意思是”
“一个租用的邮件信箱。一条死胡同。这是莫顿和德雷克意见不和的根本所在。莫顿觉得德雷克没有看好自己的铺子。这就是为什么他想对这个组织进行独立审计的原因。德雷克的拒绝让莫顿忧心忡忡。莫顿是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董事会的成员;他负有责任。于是他请了一帮人对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进行秘密调查。”
“他请人调查?”埃文斯说。
科内尔点点头:“两个星期前。”
埃文斯转向莎拉:“你知道这个情况吗?”
她将视线移开,然后又收了回来:“他告诉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乔治告诉你的?”
“我告诉她的。”科内尔说。
“所以你是幕后指挥?”
“不是,我只是给乔治提供咨询。这都是他的决定。但要命的是,你一旦把钱捐出去,你就再也控制不住它的用途。或者说,它怎么用别人可以不听你的。”
“天啊,”埃文斯说。“我一直以为乔治担心的是瓦努图诉讼案。”
“不是,”科内尔说,“这个案子可能毫无指望了。开庭审理非常不可能。”
“但贝尔德说他弄到了有利的海平面的数据时——”
“贝尔德已经弄到了有利数据。弄到好几个月了。”
“什么?”
“数据表明,在过去三十年中,南太平洋的海平面并没有上升。”
“什么?”
科内尔转向莎拉:“他总是这样吗?”
乘务员摆好盘子、餐巾和银餐具。“我们准备了意大利鸡丝面条、芦笋、晒干的西红柿,”她说,“和一个混合的绿色沙拉。有人要酒吗?”
“白酒。”埃文斯说。
“有普利格尼特蒙特拉契特。我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我想是1998年的吧。莫顿通常把1998年的放在飞机上。”
“把一瓶都给我,”埃文斯想开个玩笑,这样说道。科内尔使他身心交痒。在那天晚上的早些时候,科内尔一直兴奋不已,几乎紧张得抽搐起来。可是现在,他坐在飞机上,一动不动。难以平息。他的言行举止表明他说的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不过,对彼得来说,一点儿也不明显。
“我完全搞错了,”埃文斯最后说道。“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
科内尔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埃文斯想:他是让我自己整理出个头绪来。他转向莎拉,“你也知道这个吗?”
“不,”她说。“但我知道出了事。上两个星期乔治非常不安。”
“你觉得这就是他那番演讲之后自杀的原因?”
“他想让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感到难堪,”科内尔说,“他强烈希望媒体对该组织进行仔细审查。因为他想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
酒端了进来,装在刻花玻璃水晶杯里。埃文斯一口就喝完了,伸出杯子还要。“即将发生什么?”他说。
“按照那份清单,可能发生四件大事,”科内尔说,“在世界上的四个地方。大致相隔一天。”
“什么大事?”
科内尔摇了摇头:“现在我们有三条可靠的线索。”
三泳用手指拨弄着餐巾。“这是真正的亚麻布。”他以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口吻说道,“真正的水晶杯。”
“不错,哈?”埃文斯说着,又把杯子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莎拉说:“什么线索?”
“第一个线索就是时间安排不确定。你想,一个恐怖事件会经过精心策划,精确到分钟。而这些事件不是。”
“也许这个组织不是那么井井有条。”
“我对这个解释表示怀疑。第二条线索我们今晚才搞到,非常重要,”科内尔说,“正如你在这份清单上所见,有几个地点可供选择。你认为恐怖组织会选中一个地点抓住不放。但这个组织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我猜想这反映了这些事件的性质。这些事件本身一定存在着某种固有的不确定性,或者需要一些条件才能发生。”
“非常模糊。”
“比我们十二小时之前掌握的情况多多了。”
“第三条线索呢?”埃文斯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乘务员把他的杯子加满。
“第三条线索我们已掌握了一段时间了。某些政府机构追踪一切可以用于核武器生产的东西——离心机、某些金属等等。他们追踪常规烈性炸药的销售情况。他们追踪某些关键的生物技术。他们追踪可能用于干扰通信网络的设备——比如,这种设备会产生电磁脉冲,或者高强度的无线电频率。”
“然后呢”
“他们用神经网络模式识别计算机,在大量的数据中寻找规律性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主要是大量的销售发票。大约在八个月前,计算机探测出一个非常模糊的模式,似乎指出了某种广泛销售的野外电子设备的共同来源。”
“这些计算机是怎么确定的?”
“计算机不会告诉你这些的。它只把那种模式报告给你,然后代理人要到实地去调查。”
“然后呢?”
“这个模式得到了证实:环境解放阵线从温哥华、伦敦、大阪、赫尔辛基和首尔的公司购买了非常尖端的高科技设备。”
“什么设备?”埃文斯说。
科内尔用手指列举着。“氨氮氧化菌发酵罐。中级微粒驱散装置,军用级。构造脉冲发生器。便携式磁流体力学装置。极超音速气穴发电机;共鸣效果处理器。”
“这些设备我一样都不知道。”埃文斯说。
“几乎没有人知道,”科内尔说,“有的是相当标准的环保技术,比如氨氮氧化菌发酵罐。他们主要用于工业污水处理。有的是军用品,但在市场上公开有售。还处于实验阶段旭都价值不菲。”
莎拉说:“他们会怎样使用这些东西呢?”
科内尔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这正是我们要搞清楚的。”
“你认为他们会怎样使用这些东西?”
“我讨厌胡乱猜想,”科内尔说。他拿起一篮子面包卷,“有人要面包吗?”
2 去蓬塔阿雷纳斯
10月6日,星期三
凌晨3时01分
喷气式飞机在黑暗中穿行。
前机舱暗了下来;莎拉和三泳在临时搭好的床上睡下了,但埃文斯无法入睡。他坐在后面,望着窗外月光下闪着银光的云层。
科内尔坐在他对面。“这是一个美丽的世界,不是吗?”他说,“水蒸气是我们这个星球不同于其他星球的特征之一。让这个世界如此美丽。可令人吃惊的是,对于水蒸气,科学对它的解释是如此之少。”
“是吗?”
“大气层之谜远比人们想像的要深奥。举个简单的例子:没有人敢肯定地说全球变暖是会导致云层增加呢,还是云层减少。”
“等一等,”埃文斯说。“全球变暖会使得温度升高,使海水蒸发后形成更多的湿气,湿气多了就意味着云层多了。”
“这是一种观点。但是较高的气温也会使更多的水被蒸发掉,因而云更少了。”
“那到底是增加,还是减少?”
“没有人知道。”
“那他们怎么用计算机设计气候模式?”埃文斯说。
科内尔笑了笑:“就云层来说,他们只好靠猜。”
“靠猜?”
“嗯,他们不叫‘猜’。他们叫估计,或者叫找到参量,或者近似值。你真的只能靠猜。”
埃文斯感到头痛起来。他说:“我想我该睡一会儿了。”
“好主意,”科内尔说着,看了一眼手表,“我们还要飞行八个小时。”
乘务员给埃文斯拿来几件睡衣。他走进浴室把衣服换上。出来的时候,科内尔还坐在那儿,盯着窗外月光中的云层。
埃文斯觉得自己最好不要说这些,但他还是说了:“顺便问一句。你早些时候说瓦努图诉讼案不会开庭审理。”
“对。”
“为什么不?因为海平面的数据?”
“某种程度上是的。很难说,如果海平面没有上升,而你们国家的气温普遍上升了。”
“海平面没有上升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埃文斯说,“你见到的所有资料都说海平面上升了。电视里的所有报道”
科内尔说:“记得非洲的蜜蜂杀手吗?人们议论它议论了多年。这些杀手现在到了这里,但很明显没有任何问题。记得千僖虫危机吗,你见到的所有资料都说灾难即将来临。议论长达数月之久。但最终,只不过是谣传。”
埃文斯认为千僖虫危机不能证明海平面的任何东西。他觉得迫切需要澄清这一点,但他抑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哈欠。
“太晚了。”科内尔说,“上午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你不打算睡觉吗?”
“还没呢,我还有事要做。”
埃文斯走到其他人睡觉的地方,在与莎拉相对的走道的另一边躺下来。毯子盖到了下巴处,这时他的双脚露了出来。他坐起来,用毡子裹住脚趾,然后躺下来。但这时毡子连他的肩膀都盖不住了,他想起床找乘务员再要一条。
然而他却睡着了。
醒来时,外面阳光刺目。他听见银餐具发出的叮当声,闻到了咖啡的味道。埃文斯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在后机舱,其他人正在吃早餐。
他看了看表。他睡了六个多小时。
他走到后机舱。
“最好吃一点东西,”莎拉说,“我们一小时后着陆。”
他们下了飞机,走在马索德尔玛机场的跑道上,刺骨的海风冻得他们浑身哆嗦。周围是一片充满绿色的寒冷湿软的低地。埃文斯看见远处智利南部埃尔·福加山山脉参差不齐、冰雪覆盖的尖顶。
“我以为这里是夏天。”他说。
“是夏天,”科内尔说,“至少是暮春。”
机场的候机楼很小,用木头搭成,一排起伏不平的铁皮飞机棚,就像超大号的匡西特拱形活动房屋。除了他们乘座的那架飞机之外,停机坪上还有七八架飞机,全是四引擎螺旋桨飞机。装了滑雪板的飞机都把滑雪板收回到轮子上面。
“很准时。”科内尔说着,指着远处的小山。一辆“陆虎”越野车向他们颠簸而来。“我们走吧。”
这间小小的候机楼,只不过比一间单人间稍大一点,贴在墙上的风向图已经褪色,他们穿上皮制大衣,长统靴,带上“陆虎”带来的工具。皮制大衣全是鲜艳的红色或橙色。
“我尽力让每个人的衣服都合身,”科内尔说。“一定还要带上长内衣内裤和紧身羊毛衣物。”
埃文斯扫了一眼莎拉。她坐在地板上,正朝脚上套着厚重的袜子和靴子。然后自然地把上身脱得只剩下了胸罩。接着把一件羊毛大衣从头上套下去。动作很快,仿佛在办一件公事似的。那些男人,她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三泳盯着墙上的图表,似乎对其中一张特别感兴趣。
埃文斯走过去:“这是什么?”
“是附近蓬塔阿雷纳斯气象站的记录。它是世界上离南极最近的城市。”他轻轻拍打着那张图表笑着,“它显示的是全球变暖的趋势。”
埃文斯面对图表皱起眉头。
“大家最后再检查一下,”科内尔说着,看了看手表,“我们的飞机十分钟后起飞。”
埃文斯说:“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去离恐怖山最近的那个基地,叫做威德尔站。新西兰人设的。”
“那儿有什么?”
“没什么东西,伙计。”越野车的司机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就最近的天气来看的话,这是很幸运的了。”
3 去威德尔站
10月6日,星期三
早上8时04分
埃文斯从“大力神”飞机狭窄的窗户里望着外面。螺旋桨飞机的振动使他昏昏欲睡,但他被迷住了——那绵延千里的灰白色冰川,尽管偶尔被云遮雾罩,时不时被露出地面的岩层所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