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十九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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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十九侠- 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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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人一听,便知灵姑中计,装作神志昏迷,语无伦次,说了一套鬼话。大意说他是附近山寨中酋长,全族本极相安,前月彩蓉忽然前去,强索三百婴儿祭炼法宝。全族怕她邪法,忍痛凑集。自思身是酋长,却受一个女人威迫,实在羞耻。同时本身有两个爱子也在其内,更是难舍。一时愤激,决计将婴儿藏向僻处,率领全族,二次与对头拼个死活。到时彩蓉前往,见状大怒,当时用法术伤害多人。又将他擒来,行法拷问逼献,已有三日。适才受苦不过,勉强答应,放回之后即行献上,彩蓉偏要他先说藏婴之处。
  因知彩蓉心毒,说出以后仍然不放,岂不白饶一命?为此苦挨。此时身受禁制,心如油煎。说完先哀求灵姑将法台上灵旗略换方位,少缓痛苦。
  灵姑虽然为他所动,心中愤激,终以不明法台妙用,未敢妄动。后来秦左血泪模糊,再四哀求不已。灵姑因他始终错认自己是彩蓉,所说当然不假。暗忖:“人心难测,竟至如此。自己见死不救,还出什么家,修什么道?师父原说途中有变,已为安排,未必不是指此。自问不会法术,要放此人决难办到;要将彩蓉杀死,不知怎的,只觉下不了手。再者,乘人家入定不备,加以暗算,也不光明。莫如姑照此人所说,稍变灵旗方向,使其暂免苦难。等少时彩蓉起身,索性当面质问:‘你既口口声声说已弃邪归正,并还托我向恩师求说,加以援引,为何毒害生人,强索婴儿?’看她有何话说。如系受了妖师老道姑强迫,情出不已,还有可原;否则纵不变敌为友,也即时绝交,离此他去。有师父玉匣飞刀护身,想必不致逃不出去。”因恐上台有什么危险,先将飞刀放出,护身而上。
  秦左见灵姑刀光如此神异,也是惊心。心想:“此女虽然上当,看这一道银光,伤她固难,想逃必被看被,也非容易。”继一转念:“与其在此长受仇敌凌辱折磨,还不如拼受一回大苦,能逃更好,若不能逃,由她杀死,将祖师引来,报了仇恨,也可收摄余气,炼复原形。”主意打定,仍是装作奄奄待毙,哀求从速。灵姑在银光围绕之下,自觉上台并无异状,心神稍定,径去移转灵旗。
  灵奴在室内微闻外面二人问答乞哀之声,目睹彩蓉双目垂帘稳坐,甚是安静。以为法台不是外人随便可上,只恐飞出惊动彩蓉,引起猜忌。心虽发急,并没想到主人会有如此冒失。后听山民哀求越紧,主人似动哀怜,才恐生事。但仍不敢径直飞出,只得轻轻跃下,走出查看。灵奴才出室外,瞥见银光照耀,主人身立法台之上,不由大惊。一面振翼飞扑过去,一面急叫:“主人快下来,万动不得!”灵姑已将三面主旗移动。说时迟,那时快,中央主旗才一拔起,台上立生妙用,一片金霞闪过,便听那人哈哈两声大笑,喝道:“小乖乖,谢你好意。告诉彩蓉这狗泼贱,三日之内,纳命来吧。”声随人起,化为一簇淡烟,便要飞去。
  灵姑闻得灵奴急叫,情知有异,已是不及停手。妖人一逃,益发乱了手脚。一手插旗,一手便指银光,朝那妖烟卷去。这一来,方信彩蓉所说俱是真情。惟恐放走妖人贻祸,对她不起,目光注定前面。那道信符因彩蓉谨慎胆小,惟恐临时生变,易于求援,原和灵旗插在一起,形式也和旗差不了多少。灵姑本意将旗还复原位,一心慌,又将它拿错,没有看真,顺手一插,恰巧误插在丙丁方位,火光一晃,立即焚化,一道金光似电一般直往地底穿去。秦左见银光追来,知道难逃诛魂之厄,忽想起仇敌现在室内入定,正好下手,一掉头,便向内室飞去。谁知飞刀神速。已追上前去,刚将他裹住,便听哇一声惨叫。
  内室彩蓉也在此时醒转,知道出了事,又急又惊,追将出来急喊:“姊姊,且慢杀他。”妖烟已被银光绞散。知已祸发,一不作,二不休,忙喊:“姊姊快收飞刀。”随手飞起一蓬彩烟,将那残烟剩缕全部收入袖内,见信符己焚,灵姑面涨通红,呆在法台之上做声不得。彩蓉知她悔恨,无以自容,便宽慰道:“妖徒一死,妖宫神灯一灭,妖道天明前后必定赶到。姊姊今番想必信我了,我是决非他的敌手。好在信符已焚,崔恩师也定赶来。姊姊快带灵奴先走吧。”灵姑见她毫不嗔怪,反劝自己先逃避祸,越发懊悔,慷慨答道:“实不相瞒,小妹愚昧无知,又爱惜姊姊过甚,以为所说不尽可信,意欲考证前言真假,结一异姓骨肉。不料中了妖人好计,悔之无及。事已至此,自然祸福与共,哪有走理?”
  彩蓉正待劝慰,忽听地底轰隆有声。心想:“妖道怎会由地底赶来?再说也没这么快。”方嘱咐灵姑小心戒备,晃眼之间,地底又是一声炸响,地忽中裂。一幢淡红光华笼着一个八九岁的少女,由法台中心冒将上来。灵姑疑心来了敌人,重把飞刀放出,看定彩蓉神色,准备下手。猛又听洞前一片雷震之声,洞壁倒塌处又飞进一道光华。惊惶中定睛一看,光华到处,落下一人,正是同门师姊欧阳霜。不禁喜出望外,高呼“师姊”,待要迎上。一看彩蓉,也是满面喜容,朝那女孩朝拜。跟着便听欧阳霜喝道:
  “北邙山妖鬼徐完不久将至,我奉师命来此接引。适杀妖人所佩妖幡现在何处?快取出来,我有用处。”
  彩蓉见来人竟用大乙神雷破壁飞进,闻言知事紧急,不及礼见详说,忙道:“妖幡在此。”随去室内将日来从妖人身上所得妖幡,连同自己法宝、衣物,还有灵姑的包裹,一齐取将出来。欧阳霜要过妖幡,将法台上仙法、灵旗一一收去,又取两道灵符,手持一道,另一道连妖幡同放在法台中心。命三人带了灵奴聚立一起。手指弹处,飞出一点火光,落在符上。符才焚化,便有一片金霞拥着四人,朝洞外升空飞去。才一离地,便听山崩地裂一声大震。灵姑在空中偷眼回望,来处地面上白烟蒙蒙,金光乱闪。适才崖洞已是崩塌。雪尘飞舞之中突起一幢金霞,裹着一团黑烟,向东南空际星驰电射而去。
  四人飞行迅速,不消多时,便落到一座前临大江的高山上面。三女齐向欧阳霜礼见称谢不迭。
  欧阳霜笑对少女道:“道友多年苦修,竟得大功告成,未受妖邪侵害。虽然崔师伯始终维护,也是道友精诚感召,心志专一所致,可喜可贺。今仗众师仙法妙用,妖鬼得信赶来,也只扑空。他气数将终,不久便遭恶报。道友再避上一两年,等他伏诛之后,就无害了。崔师叔因知道友功行圆满,超劫出世,适因要事不得分身,事前飞剑传信,托家师到时相助脱难。家师因道友早完功行,先期出世,尚差两年魔难,道友与家师缘分止此,寄居未始不可。但妖鬼已然发觉二位道友踪迹,誓不甘休,纵令伏诛在即,死前仍要苦苦追索,家师近又时常出游,居庵日少,万一乘隙来犯,难免不遭毒手。为此在岭后桃林深处,开出一个古洞。请二位道友居住在内,暂时不必去见。地既隐秘,洞又深居地底,可以借此应完劫数。相隔庵近,便于照护,又有家师仙法妙用,外人决找不到。静俟妖鬼就戮,凌、崔二位师叔事完有暇,自来接引。二位道友以为如何?”
  少女闻言,躬身答道:“小妹自从那年与恩人崔五姑相识,承她指引迷途,弃邪归正。又蒙她尽力相助,得以先期兵解,藏身绿耳崖荒洞地底,元神不为妖鬼邪魔所侵,十有余年。后因无暇常来,又接引彩蓉妹子来洞照护,又是十年光阴。经妹子照她传授,日夕虔修不懈,勉强将元神修炼成形。自知功候浅薄,本来不想出世。以前恩人为防万一,曾赐彩妹信符一道,遇危焚化,便生妙用,恩人那里立接警报;同时一道金光下穿地底,将小妹元神、遗骨一齐护住,任多厉害的邪法,也侵害不得,适正修炼,忽然金光下射,先当妖鬼寻来,或有外魔来此侵扰。等了一会,不听上面动静,又以为敌人无甚本领,彩妹胆小慎重,先期焚符求救。见后才知吕姊姊因杀妖徒,误焚灵符。昔年妖鬼本与我有些渊源,既恨我背师叛教,又因我先虽误人旁门,尚能洁身自爱,元阴纯粹,修炼又勤,所以处心积虑,想将我生魂摄去祭炼邪法,受他使役。后来探明我已兵解,益发不肯死心。如非恩人救助,早已受他禁制,万劫难复的了。今日吕姊姊误斩妖徒,妖宫本命神灯一灭,不但得知妖徒被杀,并还可以跟踪追来,如影随形,不出三日,定被寻到。正在愁急,盼着恩人赶来设法相救,不料郑仙师垂怜,命姊姊驾临救助,又为布置居处。有生之日,皆是戴德之年。自知无缘请求收录,仙命怎敢不遵,不过彩妹不但身世孤苦可怜,而且身陷邪途,始终未与同流,向道虔诚,更非恒比。这些年来,朝夕闭洞勤修,委实艰苦卓绝,一尘不染。无奈恩人只传她初步吐纳之功,好似机缘未到。
  可否请求二位姊姊转乞仙师大发慈悲,将她引度门下,也不在她多年来苦心孤诣。”
  彩蓉闻言,就势拜倒,请求援引。灵姑怜彩蓉的遭遇,又觉对不起她,闻言自然心愿,只因尚未见师,不敢冒昧,眼望欧阳霜,巴不得她应允才好。欧阳霜见灵姑面带企盼之容,一面拉起彩蓉,一面想了想,笑道:“彩妹为人心志,都是我辈中人。来时家师也只说与谭道友缘浅,没有提她,此事小妹不敢自主。我看家师对于灵妹极为钟爱,最好仍令彩妹先往桃林古洞暂居,异日由我姊妹相机试求,许能有望也说不定。”谭萧原与崔五姑订有前约,不患无成。因感彩蓉十年守护之德,又知她只会许多妖术邪法,全未入门,见有一线机缘,试为求说,以便先安个根,本末期其必成。一听郑颠仙最爱灵姑,又见灵姑神色甚喜,知道二女一见莫逆,料有指望,欧阳霜之言也非泛语。见彩蓉还在哀恳,便道:“欧阳姊姊说得极是,人定胜天,苦尽自然甘来。且委屈陪我暂做一个同伴吧。”说时,欧阳霜已领了三女向桃花林中走去。彩蓉无法,只得私向灵姑求说,日后务望尽力援引,并乞得暇常来桃林看望。灵姑不便公然力任其难,只是不住点头示意。欧阳霜和谭萧并肩前行,并未回望。
  灵姑见那桃林地当岭后平谷向阳之处,时际仲春,朝阳初上,万千株红白桃花一齐舒萼展蕊,花光闪闪,灿若云锦。到处细草丰茸,杂花幽艳,娟娟摇曳,相与争妍。昨晚尚在冰雪崎岖,阴迷失地,今晨便到了这等清丽暄和的境界,仙家妙用,果是不凡。
  苦竹庵相去不远,少时拜师之后,不特老父他年回生之说定能做到,前途修为,尚有无穷希望。
  灵姑正忻慰问,已到了桃林深处一座土山下面。山只四五丈高,两三丈方圆,平地孤立,相隔左近山峦约有里许。上下满是矮松藤蔓,通体青苍,远望好像一丛茂树,直看不出山形。欧阳霜说:“洞在山脚,待我行法开放。”灵姑暗想:“此间形势旷朗,易于发现,怎说隐秘?”念头才转,欧阳霜手掐灵诀往下一指,一片烟光闪过,山脚凹处忽然现出一个土穴,大才数尺,颇似狐灌窟宅。这种土穴,比起昨日绿耳崖妙香洞,相去何止天渊,怎好住人?暗察二女神色,却甚忻然。
  当下三女随了欧阳霜俯身而入,洞既黑暗,又复阴湿,霉气刺鼻。谭萧手上放出一团栲栳大的明光,在前照路。进约三丈,便到尽头,洞径愈窄,四女俯身回旋都觉艰难。
  欧阳霜才说一声:“到了。”灵姑便觉脚底一软,立身处整片地皮如飞往下沉去,晃眼数十丈,又到地底。当时眼前一亮,豁然开朗,洞府明旷,石壁如玉,自然生辉,到处都晶光照眼,丽影流辉,俯视脚下所踏坠石,广只数尺,高宽十丈左右,只有上层两丈是土,余下乃是整块山石,心中好生骇异。
  三女随同纵落石地,欧阳霜先引导同行一遍。然后说道:“此洞乃七百五十年前天狐清修所辟,居此数百年,费尽无数心力经营布置。曾躲过三次大劫,后来仙去。彼时曾发宏愿,想将他同类中稍成气候的天狐一齐度化同居,免得为恶害人,终受天戮。所以洞甚广大,华美非常。全洞共有石室二百余间,床灶炉井一切用具无不齐备。后来道成仙去,门下徒众渐渐违戒,出洞采补,为害多年,终为终南山心灯禅师所杀。因此洞深居地底,不见天光,全凭天狐用夜明珠照亮,正经修道人不肯来居,恐为妖孽盘踞,禅师用佛法将它层层封锁。洞门本在桃林过去山那边斑鸠崖古洞以内,这里乃是后洞尽头。天狐在日所居静室共只三间石室:当中大间是他会集群狐讲道之所;一间丹房设有井灶,能汲地底灵泉;一间供他居住。家师原知此洞,日前接了崔师叔飞书,恐二位来了无处安置,前洞通过又难,亲身来此查看。恰值新近为金蛛吸金船之事,借得峨眉门下朱文师姊的天遁镜在此,居然照出这土山下面古洞石室尤其隐秘,外观只是桃林之中一个土墩,谁也想不到下有古洞,四外更无可供修道居住之用,地势再好不过。便用仙法切断灌穴山石,以为升降出入之路。现在灵符三道:一升一降,一为闭洞之须。即便妖鬼知道此洞,也无法侵入,何况决无其事。听师父说,将来门下师姊妹还有借助之处呢。彩妹尚未辟谷,食粮现备有一月在此,以后自会送来。二位尽可安心修炼。我同吕师妹要见家师复命去了。”
  二女拜谢不迭。彩蓉和灵姑更是恋恋难舍,重又再三叮嘱,就自己福薄命浅,也盼常来看望。灵姑一一允诺,随则辞别。二女要试习灵符妙用,亲送上去,随到坠石上立定。谭萧手持升符,如法施为,一道光华拥着坠石,如飞而上。到了上面,欧阳霜说此时新来,最好隐秘,不令送出。二女只得谢别,如法飞下。灵姑看着坠石还原,方随欧阳霜低身走出。苦竹庵相隔甚近,走完桃林,循着山径几个转折,便已到达。
  那苦竹庵背依崇山,前临大江,四围翠竹修莫,景甚幽静。全庵共有数十间殿房。
  颠仙门下女弟子,连灵姑共是五人,只欧阳霜一人在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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