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萼见妖僧扬手,发出一道似如龙蛇的黄光和一道白光,迎面飞来。一手提腰问宝袋,一手又在掐诀口诵邪咒。重伤挫败并无惧色,空中血光也已舍弃不收,二目凶光闪闪,满脸都是狞厉之容,恶狠狠飞回。料知伎俩未尽,必还有比前厉害的妖法。便喊:
“三位贤妹,留神妖僧闹鬼。”各把飞剑、法宝、太乙神雷一齐施为,正向妖僧杀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迎敌瞬息之际,猛瞥见当空有极强烈的金光一闪,立有一个震天价的霹雳夹着千百丈金光雷火自天直下,震得山摇地动,眼花耳鸣,声势猛烈,甚是惊人。金光雷火到处,那浮空血光先被消灭,跟着飞落七八道光华。为首一人是个小和尚,左手指定一团佛光,祥辉闪耀,看去甚是柔和。后面随定林寒和峨眉门下高弟岳雯、金蝉、石生、司徒平,南绮也在其内,裘元却是未见。寒萼等三人认得那小和尚乃白眉禅师的小徒弟、采蔽僧朱由穆和大凡尊者李宁的师弟小圣僧阿童。有了此人前来,便十个妖僧也非敌手,何况还有好几个本门能者,心中大喜。
妖僧见神雷威力迥异寻常,已是大吃一惊。又见来人中有一小和尚,手指一圈佛光,知道邪不能胜正,万非敌手。气馁心寒,不敢再行恋战,吓得忙收法宝。待要遁去时,众人来势何等神速,一照面,早指挥法宝、飞剑追将过来。妖僧两道宝光立被岳雯、金蝉、石生、林寒的剑光裹住,只一绞,立即粉碎,洒了半天星雨,纷纷消灭。同时妖僧也吃佛光照定,不能脱身。司徒平由后指挥乌龙剪赶上,两道光华宛如神龙交尾,裹住妖僧一剪一绞之间,全身化作白烟,连血肉都没有见便已身死。阿童把佛光一撤,白烟似要凝聚飞起,吃石生由斜刺里飞来,扬手一个太乙神雷,便即震散,形神俱灭,尸骨全化。灵姑见众人法力如此神异,不禁看得呆了。
男女三妖人早有逃意,神雷一震,首先纵遁光逃走,动作极快。寒萼等三人先见邪法厉害,三妖人略斗即退,只顾全神贯注妖僧一人,连灵姑俱未留意到三妖人。阿童等七人又自远方飞来应援,遥见前面血焰弥漫,烟雾浮空,雷火飞鸣,宝光电舞。乍现时,不知四人借神斧之力转败为胜,以为经时将近三日,四人纵未被困,也在苦斗,忙将声音隐蔽,加紧赶到。从空中下望,瞥见妖僧一人正在施为,岳雯更看出妖僧黑布袋中藏有极厉害的阴魂毒砂,立即发动,一同下击,先由岳雯发出太乙神雷震灭血光,然后合力诛戮妖僧。因男女三妖人避向一旁观望,没有动手,众人一到,先行逃走,所以也忽略过去。及至妖僧伏诛,寒萼等回顾,已不见三妖人。妖妇固是万恶,那男女二人更是众同门的公敌,仇深恨重,已被漏网数次。这次为他们险遭不测,略为疏忽,又吃遁走。
忙喊:“诸位师兄,那一对狗男女和那妖妇又遁走了。”岳雯、阿童闻言,同运慧目往前一看,说道:“逃还不远,我们快追。”话一出口,众人立驾遁光,道声:“青城诸道友,行再相见。”同纵遁光往前追去。神影流天,似如飞星过渡,眨眼无迹。
灵姑见话也未及和来人说,好生可惜,忙问南绮:“裘师兄是否失陷?”南绮道:
“真冤枉,白叫人愁急了两三天。如非岳、金诸位道友和小圣僧相助,还几乎失陷在妖人手里。照岳师兄和小圣僧推算,他已回了老家。事有定数,欲速不达,我也想开了,由他去吧。经过的事,说起来太长,且到灌县环山堰家中再说,我们先赶路吧。狄家姊弟呢?”
灵姑听她口说由他自去,却催上路,自相矛盾,心中暗笑。答说:“先前妖法甚是猛烈,他二人虽然隐形避开,还不知受伤没有呢。”说时低头一看,胜男姊弟已在山那面岩洞中钻出,正在向空挥手呼唤。忙同飞下一间,才知胜男先见形势险恶,恐被波及,冒险逃向远处隐蔽,正在血光笼罩之外。否则纵有法术护身,这样厉害的邪法,也是难免不被波及了。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一回 孽尽可怜宵 生死缠绵终一痛 功成生灭火 去来惆怅又分飞
话说四人互相略谈了几句,因已知裘元下落,重又上路。适才一忙,平空惹出这场周折,欲速反缓。照着先前使行梯云链走法,虽然较快,但是前后两不相顾,万一再生枝节,转多迟延。并以适才飞行,试出胜男姊弟在含青阁留守这些日功力大进,越发身轻,带了飞行,无什吃力。同行虽然稍慢,免去梯云链起落分合之烦,计算相差无多,还可互谈经过。于是便作一路,试照日前往磨球岛的走法,南绮、灵姑将遁光联合为一,带了胜男姊弟,四人携手同飞。各人再运用玄功,以全力催动遁光,向前急驶。果然较前慢不多少,也就不再更改。
路上一谈,原来妖妇因林寒追赶太急,法力又极高强,抵敌不过,眼看首尾相及,快要追上,忽然遇到两个有力同党,在当地山谷僻处演习阵法。妖妇自是心喜,忙即夹了先摄走的少年,飞入阵去。林寒因疑妖妇所摄少年是正教中新进门人,恐遭毒手,必欲救到了手才罢。一时轻敌,深入敌阵,被妖法困住,失陷在内。虽然有飞剑、法宝护身,急切问却不能破阵而出。那主持阵法的也是两个淫贱之女,见妖妇所摄少年英俊,强行留下。妖妇事急求人,又非其敌,只得忍痛割舍,负气而去。众人斗处,本系妖妇巢穴。本意是令男女二妖人权且对敌,自往附近去求援救,再回来报仇。临行前并将先擒少年带了同逃,以免万一援兵不在,好不容易到手之物,不致被人夺去,不料会被同党妖妇乘危打劫。又以事情是由寒萼等无故干涉而起,越想越恨。预想的援兵偏值他出,不曾等到。气愤不出,才拼着肉身布施,去将新近交往的山僧寻来报复,要将仇人擒杀之后,再打主意夺回所爱。谁知山僧妖法虽厉害,却不能奈何敌人,结局反倒转败为胜。
林寒在峨眉诸弟子中也是数得着的人物,虽然被困阵内,不能脱身,但仍能发挥自身威力。双方正在相持,南绮忽然赶到,同被妖人困住,合力抵御已两日。林寒不能脱困,便是为了救那少年,不肯独自遁去。况又加上一个南绮,问出是青城门下,益发不能舍之而去。
二人一边合力苦斗了二日,实在难以脱身。而且先追妖妇一晃便即遁走。据南绮说,寒萼等三人尚与男女二妖人在山头上恶斗,妖人势已不支,本来约定同往依环岭幻波池,去赴易静、癫姑、李英琼、余英男等本门第五代开山盛会。林寒知易静等四人法力高强,法宝、飞剑尤为神妙,众人在外行道,遇有险难,都仗余英男、二云、七矮诸人合力救助,易静等四人尤为热心,更以幻波池仙府以前洞主圣姑仙家的至宝可以传真现影于万里之外,常命门人行法查看,早识先机,每遇变生仓猝,危机瞬息之际,往往不俟飞针告急,先后驰来。众同门多半受过四人援助,情谊深厚。这次又是四人奉命建造幻波池别府以后第一次开山盛典,所收弟子又比众人多,特意先期赶往,代为照料。除苦孩儿司徒平因事他往,另由别处赶往外,自己在枣花崖隐修,本还有事未完。因寒萼等由凝碧仙府起身,路过枣花崖,便有此约,才提前三日起身,不料途遇妖妇,用妖法害人,生此波折。按说三人如若获胜,必要寻来,寒萼有弥尘幡。只要寻来,不论胜负,均可一同护身,遁出阵去。怎会等了两日,也未见到?心中疑虑,先想用飞针告急。继一想:
“只有幻波池离此最近,人来最快,但是易静等四人连日正忙于开山盛典,各处仙宾云集,此时邀她们不大合适。别处不是相隔太远,便是法力比己还差,也许人已到幻波池都说不定。”
林寒正在踌躇,岳雯、金蝉、石生、苦孩儿司徒平及小圣僧阿童忽然自空飞降,各施法力,杀死二妖妇,破了妖阵,连那一少年一起救出。见面略谈,才知主持阵法的二妖妇乃妖道摩河尊者司空湛的爱妾。妖道伏诛之时,她们恰值他出,因得漏网。平日无恶不作,已在金、石等七矮弟兄手下逃脱一次,衔恨切骨,新来潜伏此山,欲待练成妖阵报仇。七矮弟兄也在到处寻觅妖妇踪迹。易静等四人又筹备开山盛典,延款仙宾,和本派同门等近日无暇行法传真,所以林寒等四人在两处被困,历时二三日不曾知悉,还是金、石两人前往赴会,谈起妖妇可恶,数次漏网之事,拿出所得妖妇飞刀,请癫姑运用玄功,行法传真,才现出四人在两处被困景象。金、石两人知妖妇不是自己对手,暗嘱癫姑不要声张,以免惊动众人。引了多人随去,借往上面观看山景为由,刚出仙府,纵遁光飞起,便遇见岳雯、司徒平、阿童三人飞来赴会,问知前情。岳雯、阿童俱和金、石二人最是交厚,司徒平又以寒萼被困,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于是合为一路。这几人的法力合在一起,妖妇便把妖阵练成,也非敌手,何况功力还差。司徒平关心寒萼等三人之安危,本想请众分道往援,阿童一算,说是无须,先援林寒,省事顺路。五人到了当地,不消多时,便成了功。
那被妖妇捉去的少年,乃灵和隐士徐祥鹅新收的弟子,也是峨眉后辈。因事大巧,南绮到时已被二妖妇藏入洞中,只听林寒说那年貌衣着极似裘元,认定必是。及至救出相见,始知误认。心中失望之余,仍不免忧念,便和众人说了。阿童、岳雯见她忧急,运用玄机一推算,告知人已抵家,无须忧愁。南绮才放了心,匆匆与各人说了几句,便纵遁光飞来。到时寒萼仗着灵姑五丁神斧,已然转败为胜了。
甫绮、灵姑互说完了前事后,便催动遁光,往灌县急驶。满拟裘元久违定省,思亲念切,这次回家必有多日耽延,到时必能相见。哪知裘元一面孺慕情深,急于归省;一面仍是爱恋娇妻,自己又是不辞而别,惟恐南绮忧急气怒。先料必然寻来,到家住了三日,未见南绮赶到,惟恐没悟出自己借题回家,心中愁急,往别处找寻。第三日早起,仍无人影,放心不下,实忍不住,只得告知父母,去往且退谷探看。南绮到时,人刚走了不久。心想:“裘元长途飞行尚且无事,且退谷、红菱磴相隔甚近,自不会有什么波折。况又为寻自己而去,见人不在,定要回来。”既恐中途相左,又以翁姑再四挽留,不便拂逆,只得留下。到了当夜,不见人回,又猜是方、司诸小弟兄久别重逢,不愿分离,留住在彼处。
裘友仁夫妻因见爱子飞行绝迹,出入青冥,非常惊异。裘元孝亲,唯恐日后自己在外,父母挂念,把所有惊险经历全都隐起不谈,回家只将好的得意的话说。友仁夫妻都当他已是神仙一流,以为且退谷不过深山路险,常人步行尚能勉力寻去,何况爱子是有道行法力的人。知道媳妇也是神仙中人,不喜在尘俗人家久居。惟恐南绮寻爱子一同他去,不再回家,此别不知何年始能再见。如将媳妇留住,爱子至多在方、司两家住上一两日,必定回转。加以南绮性情温和,事亲有礼,全不以仙人自傲,裘妻更是恋恋,舍不得放走,竞编了些诳话,说裘元归时,原说方、司诸人良友久别,到了决不放走。即使甫绮未去,恐也须在彼流连些日。不问南绮去不,终须回家辞别了父母才走。万一南绮寻到家中,务令在家等两天,还要回来再去。南绮好面子,性又柔和,见二老慈爱,因为自己不愿与俗家相聚,竞不惜得罪亲友,所有来人一概婉言谢绝,住处又安排在花园以内,精舍数间,地方清静,隔绝繁嚣,除二老外,更无俗人来往。室中陈设也极华美精雅,慈爱亲切,用心周到,体贴入微,明知婆婆这些话初见时未说,必有出入,但知裘元终要回家一行。无论如何,总是人家媳妇,翁姑相待,礼貌这等隆厚,自然不便逆说,坚执着非去不可。又以岳雯、阿童占算无差,只自己晚到了个把时辰,又未说裘元有什凶险,也断定是在且退谷,红菱噔两处耽延,决无不归来之理,只得应诺。
南绮住了两日,裘元仍未见回。心想:“裘元甚爱我,他在家中尚恐自己生气或走失,放心不下,赶往且退谷探看,怎会被朋友久留不回?并且两地相隔不远,就是方、司诸友盛情难却,也应抽空先回家说明,以免父母挂念。他当初回家一层,还说出人意料之外,自己或许不曾理会。且退谷之行,事情早经言明,就算自己和他负气,不寻了去,尚有灵姑同行,也无不去之理。事已多日,一人未往,自必愁虑万分,焉能置之度外?以往日为人和平日夫妻情份,断无如此荒唐。虽然这一带地方密迩金鞭崖、红菱嶝,青城派教祖和银发叟洞府均在这一带,异派邪妖照理不敢涉足。但事出情理之外,终多可虑。”南绮又想到先前裘元长春仙府归途遇险,以及甄济奉鬼教之命,往金鞭崖盗灵芝之事。万一无心巧值,途中偶遇妖人,岂非危险?越想越觉不妙,深悔不该面软,到时不先追踪赶往,平白耽误了两日。万一出什差错,十有八九难以补救,如何是好?灵姑、胜男姊弟也觉可虑,南绮情急,因恐两老忧急,不便明言,便婉转请求,要去寻找裘元回来。并还有人送与方、司诸人的礼物,也须送去。惟恐不信,又把胜男姊弟留下。
等寻到裘元回来,再行送往金鞭崖,拜见师长。裘妻方始相信应诺,再三吩咐叮嘱,务和爱子同回,才放起身。南绮心乱如麻,匆匆随口应诺,便和灵姑由后园破空飞走。心料裘元不出事则已,一出事便是凶多吉少。所引以自慰的,只是岳雯、阿童没说到裘元前途有险而已。
那且退谷和青城山相隔不远,如由空中飞行,不绕走山下,曲曲折折的山路,只有二三百里途程。路近行速,不消多时,便已到达。二女全未到过,南绮只是听裘元说过山形位置。因当地万山杂沓,峡谷荆棘,形势幽阴,到处林木森严,参天盖日,而方、石、雷三家又深藏谷内,极是隐秘,难以发现,连查看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