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鬼族的人,虽然他没见过这个男子,可是他却知道,他绝对不好对付!
肉肉仿佛没看到他一般,直接朝沐家走去。
鬼夫子和纸鸢跟在身后,红裳有些好奇的看了看纸鸢,这就是他们出动那么多人带回来的小女孩啊。
纸鸢的手里依然握着那把白色的纸伞,瘦小的身体仿若一张纸般,轻飘飘的似乎风一来就会被吹走。她空洞的眼睛一直都看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红裳是最后一个进门的,顺便关上了大门,将把手插好后,她赶紧追了上去。
“现在要做什么呢?”她问道。
“用掉羽薄。”肉肉带着鬼夫子来到宽敞的习武场,他把原本散着的头发绑了起来,转过头看向鬼夫子。“前辈,把羽薄交给我吧。”
鬼夫子点点头。幸好魔尊得知河源村的事情后立即赶了过去,他一直都没有和魔尊照面,所以羽薄还可以好好的保留在自己身上。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在月色下缓缓摊开手。
红裳凑了上去,只见是一个蓝色色里闪着透明色的菱形晶石,体型较小,此刻静静地躺在鬼夫子的掌心中。
肉肉将东西拿了过来,他细细看了几遍,只觉得的确是个好东西。
千年才结出这么一粒,怎会不珍贵?
魔尊要杀偷走羽薄的人也是肯定的,除了这东西难得之外,更是挑战了他魔族的荣誉。
肉肉不再想那么多,盘腿坐于地面,轻声道:
“纸鸢,坐过来。”
小女孩闻声后,视线落在肉肉的身上,只是她看了半晌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鬼夫子弯下腰,对着纸鸢柔声道:
“纸鸢最乖了,听话,坐过去。”
巴掌大的脸上满是病态的苍白,小女孩似乎很固执,依旧站在原地不肯动。
“纸鸢?”鬼夫子微微皱眉,这时辰不多了,羽薄能早一点用上,他的心里就能早一点安心。
“不要。羽薄。”小女孩的声音很是飘渺,这让红裳都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不是幻影?
“为何不要?”鬼夫子的语气有些重,“你快些过去,大家为了你都这么拼命,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
“不要。”小女孩双手都握着伞柄,身体里流露出绝对的倔强。
“纸鸢!”鬼夫子喊了出来。
“额。”红裳连忙走过去,她蹲下身,直视着纸鸢的脸,轻声问道:“纸鸢,你告诉姐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么?”
纸鸢朝后退了一步,她的眼睛又大又黑,但是却没有一丝的神采。
红裳分明可以感觉到,她的视线就落在自己的身上,并且好不友善。
“纸鸢,不能再耽搁了,你听爹爹的话,坐过去好么?”鬼夫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声音太大了,他再一次轻柔的哄道。
纸鸢一直都是很听话的好孩子,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这次却一点也不听话了。不听话也没有什么,却连理由都不肯说。
肉肉依旧盘腿坐在地上,他也一直看着纸鸢,这小女孩还真是说一不二,不管你怎么说,她就是不坐下。
怎么哄都不行,鬼夫子原本心里就急,这下耐心全都没了——
“纸鸢!你再这样,爹爹可就生气了!”
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白色的纸伞比原先更低了一点,他们更看不到纸鸢的表情。
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她,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鬼夫子真是急的恨不得把纸鸢绑过去!
“纸鸢。不要。”
空洞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里,接着就是一阵怪异的风,当大家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习武场哪里还有纸鸢的身影?
红裳惊讶的去看鬼夫子,鬼夫子也看着纸鸢刚才战过的地方,头微微疼了起来。
“这丫头”
肉肉的嘴边却浮现出一抹赞赏的笑意。
“好快的速度。”
是啊,仅在眨眼之间,就能从三个人的视线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鬼夫子看上去很懊恼,“这五十年吧,着重教纸鸢的,就是逃跑的招数”
本来嘛,他一直都忙在外面,纸鸢一个小女孩是很不安全,当然她也会打斗。可是鬼夫子觉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所以纸鸢跑路的本领连他这个做爹的都望尘莫及。这下完了,她是摆明了要逃,天亮之前能不能把她追回,他的心里绝对的没底。
“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怎么就耍起小性子了呢”鬼夫子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那么多了,我们快追吧!”红裳提醒道。趁魔尊回来之前,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否则,这所做的一切不都白做了么?
鬼夫子点点头,起身朝墙外飞去。
红裳也会轻功,她索性也不走正门了,学着鬼夫子一起飞了出去。
还在原地的肉肉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微微用手拍了一下脑门——这么重要的事,差点就给忘了!墨蓝色的身影从地上一跃而起,闪入无尽的黑夜中。
对于外面的事情,沐家几个熟睡的人可一点感觉也没有。阿宝自从做了连翘的灵宠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守在门外。金黄色的花瓣全部靠在门栏上,嘴巴微微张着,似有晶莹的液体缓缓地流了出来
唔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小花妖微微睁开眼,它嫩绿的手掌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四处看了看,仍然是一片死寂。看来是自己幻听了,它本来就很困,这下更是放心的睡去。
屋里的连翘,一直都睡得很死,可是嗓子干的不行。她还是不想起来,仍然赖在床上。做梦的时候都梦见自己跟人抢水喝,就在要喝到水的一刹那,水壶又被别人抢了去——
“过分!”连翘猛地喊出声,阿宝一个激灵,立刻从地上站起身,猛地推开门——
“连翘!没事吧!”
额!——它不知看到了什么,猛地瞪大眼。
“啊?”连翘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只觉得嗓子越发干了,她微微撑起身体,朝门口看去。
“没什么,我就是渴了。”她揉着自己的头部,突然想了起来,于是道:“阿宝,你以后就睡我屋里吧。我明天给你弄张床。”
阿宝长大嘴巴看着屋里的茶桌一动不动,对于连翘的话它虽然觉得惊喜,却还是颤抖的指着茶桌,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
没有得到阿宝的回应,连翘疑惑的转过头,朦胧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她忽的楞了一下,再仔细看去,面色渐渐呆滞下来。
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人呢
*
流婪婆悄无声息的来到某闪门前,她的嘴边挂着一抹残忍的笑,右手微微抬起,指甲骤然増长,在烛光下倒映的墙壁上,颇为吓人。
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门,正当她想发动致命的攻击时,这才蓦地僵住。
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床铺整整齐齐,根本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面色慢慢的凝重起来。
这小蹄子,竟是跑了。看来,她已经觉察出事情的不对劲以及——自己的杀意。
哎,没办法了。如今自己是不可能追她的。流婪婆转过身,原地返回。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把弟兄们招齐,告诉他们以后要去的地方。这佟灵若怕是已经去找魔尊了,在她回来之前,要快些把所有事做好才行。
第七十九章 叛变的灾难(15)
原本已经飞出沐家好远的红裳,又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里,把墙上挂的剑绑在自己的腰边,这才再次出发。
自从回了沐家之后,连翘的房间已经搬了出去,那是历代掌门住的地方,秘籍什么的藏起来方便。所以现在这个小院子,只有红裳一个人住,她继续施展轻功,越过几道房顶,再次跳到了沐家门外。
沐家所在的地方,名为西陵城。气候温和,冬暖夏凉,城镇特色很多,在现在的苍无来说,发展的算很不错了。如果放在以前,也只能算个中等城市。
现在的时间刚到子时,红裳的心里却有些焦急。她沿途一直在道路上飞跃,却就是没有看到,纸鸢的身影。
这小丫头如果存心躲着,那真的很难找啊。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红裳难免抱怨,语气里更多的却是担心。
红裳在跑动中,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西陵的十三街。这是西陵城的不夜街,尽管已经子时,却还是灯火通明。
整条街上被一道河水分为两半,美半边一眼望过去都是彩色的灯笼,河流上的花船也悠悠荡荡,偶尔飘来女子娇媚的笑声,与其他死气沉沉的地方相比,红裳也会想,纸鸢会不会躲在这里了?毕竟这里人多嘛。
西陵十三街是有名的温柔乡,整个苍无如果除去皇城帝都之外,就属这里最让男人津津乐道。
当然,跟北方的帝都截然不同,这里的姑娘因为从小在湿润的环境里长大,皮肤更显白皙娇嫩,身板也比帝都里的女子小了一些,但该大的地方还是有的。
换言之,帝都城的女子更显贵气与傲气,这里的姑娘却一个个都跟水一般的含情脉脉。红裳这才刚走上百花桥呢,一股胭脂香便扑鼻而来,她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
西陵城这个地方,是交通道路上重要的一个纽带,南来北往很多商人都会入住。这西陵十三街自然是热闹非凡了。红裳微微低着头,颇为尴尬的走在这条街上,偶尔和这里的花姑娘擦肩而过,香水味更是刺鼻。
这些站在门外拉客的姑娘,肯定不是太好的货色,西陵十三街之所以有名,都是因为每个青楼都有自己的招牌花魁。红裳只有一次在街上见过,被软榻高高抬着,送进西陵首富的府邸里。
那样惊艳的容貌,红裳尽管是女子,也是记的清清楚楚。
莺莺语语一直充斥着整个街道,红裳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查找。
只是第一个落入她眼里的,便是前面不远的花船上,趴着一个约莫有八、九岁的少年。
这个花舟非常华丽精美,一圈都有彩色的灯笼,格外鲜艳夺目。与之格格不入的,便是少年黯淡的衣服。练武之人眼力一贯都好,红裳一眼就看到这件衣服上的大小补丁太多太多,就好像乞丐一样。
这样的一个小男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又被吸走了,红裳赶紧甩了甩头。
“认真点红裳!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可是找到那个小姑娘!”
这边刚说完,那边就传来“噗通”一声,不过眨眼之间,那个趴在船顶的小少年竟跌落在水里。
“喂喂喂!小乞丐!快滚出西陵十三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船夫是一个中年大叔,但满脸的势力,西陵十三街到处都是有钱人,他当然看不起这种乞丐。
小男孩在水里扑腾着,他的身上全部湿了,却不肯游回岸边,而是大声的喊:
“让我见一见林家的老爷!!”
“林老爷这种达官显贵,岂是你能见的?赶紧滚!”船夫一点也不客气。
要说这林老爷,红裳也知道,祖祖辈辈都是大地主,如今在西陵城,他手里的地契依然是最多的。据说娶的妻子,是帝都城的十七公主,身份可显贵着呢。
如今苍无皇族的势力与日剧下,但在老百姓的眼里,公主就是公主,身份就是不一样。
小男孩哪肯就这样离开,他不依不饶的大喊道:
“我要见林家老爷!我要见林家老爷!我要见林家老爷!!——”
周围有其他的花船游过,道路两旁依然是嫣声笑语,还有男人猥琐的调戏声,这个小男孩尽管已经喊得如此大声,却没有任何人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船夫已经懒得理他,自己进了船舱。偌大的花船外面,只有家丁把守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丝表情。
小男孩看着花船,眼里满是愤慨。春天虽然暖和,可在这深夜里,水还是很冰凉的。小男孩已经呆了不少时间,嘴唇都渐渐发白,却还是固执的不肯上岸。
花船缓缓地向前游移,他跟在后面,表情越来越愤怒。
船里传来了男人开心的笑声,混合在一群女子的柔媚莺语里,爆发就在一刹那。
“死老头!!你赶紧出来见我!!!!——我是你儿子我操!!!!!”
那样一个八岁的小男孩竟然猛爆粗语,红裳难免愣了一下,她的注意力不可抑制的落在他身上。
随着这么大的喊声,路边多少有人注意到了,大家先是惊讶的看着他,继而哄堂大笑。
“这年头,这种小孩真是见多了,为了搭上富贵人家,就编这种谎话。就算爹娘都不在了,地下有知,也要气活过来吧?”
“不知哪里来的小乞丐,这般不要脸,竟缠上了林家老爷。我的天,林老爷可是西陵城的大地主,林夫人又是十七公主,这小男孩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笑死人了,都这么大了,还说自己是林家的骨肉,嫌不嫌丢脸啊。”
议论声纷纷至起,都是阁楼上的姑娘,有人摇着扇子,有人拿着手帕,言辞之间都是嘲笑与不屑。
红裳似乎很反感这些议论声,她皱眉望过去,恰好与某位青楼女子的视线接在一起。这个姑娘愣了一下,却是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烂泥鳅就是烂泥鳅,休想飞上枝头便凤凰。”这位身着淡粉纱裙的青楼姑娘微微托腮,她此刻正坐在二楼的露天包间上,整个包间椭圆形的部分微微凸了出来,两边挂着彩色灯笼,颇为雅致。
那里一看就是贵宾席,坐在那里,西陵街的河流就尽收眼底,可谓良辰美景,妙哉妙哉。
贵宾席里的贵客,自然发现自己包的姑娘的那瞬间不悦,他的视线也一同落在楼下不远处的红裳的身上,脸上挂着比对面的姑娘还要妩媚的笑意。
红裳的眉头再次皱起。
这道视线,极其不爽。她微微侧过身子,视线飘了过去,眼里的不悦一览无余。
男子见红裳看她,笑得更欢愉了。轻轻抿了一口茶,他幽声道:
“小嫣儿,那种姿色的姑娘,岂能跟你比?”
红裳的脸蓦地涨得通红。
可恶的男人。
被称作嫣儿的姑娘,用手挡着嘴轻轻笑着,同时还娇嗔了他一眼,道:
“你向来最会哄人家开心了。”
十三街的上空不知是谁放起了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