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龙夺嫡 作者:凤鸣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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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龙夺嫡 作者:凤鸣岐山-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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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祚的样子虽随意,可郭琇心里头却明白得很:敢情这贝勒爷是打算拉大旗、立山头了。嘴角一弯,含着笑道:“书苑内共有学子三百多人,大体上都有春试的资格,其中颇有些人才,又以秦浩、施之皓、游曳、林轩毅力四人最为杰出,号称鹿鼎四杰。贝勒爷可要见见?”
  见是要见的,不然咱大老远跑来干啥子,不过见之前总得先看看他们的文章再说。胤祚摆了摆手道:“此事再议,本贝勒想出个题,考考那些个学子,不知方便否?”
  “此小事耳,贝勒爷请出题吧。”
  “好,就以‘先之劳之’为题吧,时间为一个时辰。”胤祚所选的这个题目并不难,出自于《论语》,意思是做在老百姓之前,使老百姓勤劳,换句话说就是以身作则。
  胤祚一句话说得轻巧,可整个书苑却是好一番鸡飞狗跳地,正在讲学的各个老夫子都停了课,又是忙着布置考题,又是忙着阅卷,忙活了老半天,总算是从四百多份卷子中筛选出二十来份佳作,送到了郭琇的办公室内。
  唔,郭璞这文章还过得去,典用得不错,言也有物,就是遣词造句上还不够老练,过于朴实了些,就文章而论,这一科要想进三甲怕是有些难度,看来自己还真有得忙了。胤祚首先查了一下郭璞的卷子,心里头并不是很满意,从文字间可以看得出郭璞为人方正有余变通不足,这一点跟郭琇挂冠前很有些类似,没经历一番历练只怕难堪大用。
  胤祚又接连看了十几份的卷子,可全都是些华丽词藻的堆砌,空洞无物,心里头着实有些生气:每年二十万两银子砸下去,就得到这么个结果,是个人都会生气,还亏得郭老爷子夸耀了半天,这些狗屁文章实在是可笑之至。胤祚心里头烦得很,随手一拨那些卷子,原打算就此打住,突然一张卷子跃入了眼帘:好字!这手颜体怕是比自己还要强上三分!仔细一看卷子,心里头大为激动:这主儿字不但写得好,文章也堪称上品,字里行间显示出此子阅历颇丰,文采飞扬间又不失朴实。“好!”胤祚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击节叫好。


第031章青衣林轩毅 
  “山林朝市两茫然,红叶黄花自一川。野水趁人如有约,长松阅世不知年。”一青衣青年凝望着满山的红叶,口詀了一绝。
  “好,好诗!历河兄这诗道尽了香山美色,却让我等面对美景无从吟起,眼前美景道不得,憾事,憾事!”
  “是啊,早知道就不该让历河兄起头。”
  
  香山顶,一株数人合抱的大松树下,四、五个学子随意地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指点江山,大有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架势。这几个学子正是鹿鼎学院最出风头的鹿鼎五杰,除了郭琇所说的秦、施、游、林之外,最后那个是郭璞,郭琇虽以自己的儿子为豪,可在胤祚面前却没好意思说得太过分,因此没有提起自己的儿子也是五杰之一。
  大江南北数十书苑,历史渊远的不在少数,若是以历史底蕴而论,鹿鼎书苑压根儿就排不上号,可鹿鼎书苑却有四大优势是其他书苑所不能比的:首先是掌山郭琇的名声,虽说郭琇的学识水平可能比不上白鹿书苑的王士禛,也比不上桐城学派的方苞,但一代清官的名头可是摆在那儿的,那可是半个包龙图啊;其次,书苑不但束修(工资)极高,而且学术风气开放,无论是哪派大儒均可以来就教,因此吸引了众多大儒来此;第三,地处京师,赶考方便;最重要的是鹿鼎书苑完全免费,读得好的还有一笔高额的奖学金可拿;如此一来自然是吸引了众多学子的关注,可想要入学却也不是件易事儿,得通过考试,凡能入学者还都得有两下子才行。
  秦浩,字之戌,山西太原人;施之皓,字明义,山西太原府人;游曳,字明廉,京城人氏,其父在吏部任侍郎,算是官宦子弟;林轩毅,字历河,金陵人;郭璞,山东即墨人;这五人来鹿鼎书苑虽时间不一,可却一见如故,时常在一起品文论诗,恰巧笔头上都算还行,就这么着被称为鹿鼎五杰。这不,今儿个胤祚下考题,课都停了,这五人又照老例上香山顶论文去了,正聊到开心处,半山腰里冲出个人来,气喘吁吁地嚷道:“林、林、林历河,掌山有、有请。”
  鹿鼎书苑占地极广,足足有百亩方圆,四栋三层的楼房围成了一圈,郭琇的办公室恰恰好就在书苑的正中央一栋二层的小楼中。林轩毅来鹿鼎书苑虽不到一年,却也没少到郭琇的办公室,光是领奖学金就来过两次,更别说平日里郭琇还时不时地召见、面谈,算得上是熟门熟路了,虽不知今儿个郭老爷子召唤究竟有何事,却也丝毫不紧张,到了门口,整了衣衫便行了进去。
  “学生林轩毅见过掌山大人。”林轩毅恭敬地拱手为礼,待抬起头来却发现室内不止郭琇一人,其身边还侍立着一个少年郎,衣着虽简朴,可却隐藏不住满面的富贵气,不由地好奇心起,暗自推演了一下少年郎的面相,却发现自己根本推不出个合理的解释:从面相上看这少年前额宽且厚实理应是富贵之极,可额头的正中却有道极浅的霉纹,应是早夭之相,但人中却又不短,眼中有神,又明示此人福寿非浅,实在是奇怪之极。正疑惑间,郭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历河,今日的文老夫看过了,写的不错,叫你来是有个问题要考考你。”
  林轩毅忙收回探寻的目光,恭敬地回答道:“请掌山大人出题,学生勉力就是了。”
  “好,某地仅有甲、乙两村,甲村之人总言真,乙村之人话皆假,一日,一旅者到访,遇某丁,问曰:‘尔是何村之人?’答曰:‘甲村。’,后又有某丙路过,旅者令某丁问某丙是何村之人,某丁问后,回报旅者:‘其曰是甲村之人’试问:某丁是何村之人?为何?”郭琇一拈胡须笑呵呵地问出了问题。
  郭琇话音刚落,林轩毅立刻接口道:“某丁是甲村之人。理由如下:无论某丙是何村之人,其都会自陈是甲村之人,某丁若是乙村之人,其回旅者时应称某丙是乙村之人,故此,某丁只能是甲村之人。”
  “好!”喝彩的却不是郭琇,而是一直冒充侍从的胤祚,不用说,这道题是胤祚所出,虽不难,可要在短时间内找到问题的关键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林轩毅能如此迅速地得出答案,足见其推理能力极强,胤祚心里头对林轩毅的评价又高出了不少。
  “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林轩毅对胤祚十分好奇,不由地拿眼再三打量胤祚。
  “呵呵,先生大才,不妨猜猜看。”胤祚笑呵呵地回道。
  “学生林轩毅见过贝勒爷。”林轩毅一鞠到底,腰是弯了,人却没有跪下。
  呵,这小子猜出了咱是谁,居然还敢不下跪,嘿,该不会是蒙一下吧?胤祚笑呵呵地说道:“何以见得在下是贝勒?”
  “理由有三:其一,书苑是贝勒爷所开,贝勒爷出现在此原也不是什么奇事;其二,贝勒爷虽一身平服,但面上的富贵气却是遮不住的;其三,能抢在掌山大人前头说话的,其身份必然高于掌山大人;综合上述原也不难猜出贝勒爷的身份。”林轩毅潺潺而谈,丝毫没有半分的拘束。
  靠!这小子还挺有傲气的嘛,有意思。胤祚心里头也知道像这种有才华之人,大多都是一身的傲骨,正所谓恃才傲物,要想收服这种人难度极大,不过正因为难度大,才有挑战性,而这种人一旦归心,那就能做到士为知己者死。
  收服之事并不急于一时,胤祚也没打算今日就令其归心,但给此人留下个深刻印象却是必须的。胤祚略一沉吟道:“林先生的字不错,文也上佳,不过今日之文,却有两处疏漏。”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说到文章的优劣自然是自个儿写得好,若是旁人被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儿当着面说自个儿的文章有疏漏定然是勃然大怒,可林轩毅却没有丝毫动气,只是微笑着一拱手道:“请指教。”
  “指教谈不上,阁下之文如下:‘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胤祚张口就来,一口气将全文都背了出来,接着笑呵呵地说道:“其疏有一:倦乎者无,‘无倦’(1)属后句虽与本题相关但并不是题意所示,略有离题;其疏二:先忧后乐者鲜乎(2),鲜字恐有不妥,本贝勒以为改为贤字更佳。”
  林轩毅愣了一下,这才再次行礼道:“多谢贝勒爷指点,学生惭愧。”
  胤祚呵呵一笑道:“不必客气,今日得识先生实乃三生有幸,时辰不早了,本贝勒得先行一步,待先生金榜题名之时,本贝勒定邀先生一醉。告辞了。”话音一落,胤祚逍遥而去。
  注释(1)无倦的意思是不懈怠,此语出于《论语》,是胤祚所出的题目《先之劳之》的下文,八股文讲究的是紧扣题目,不得多言也不得少言,“无倦”一语虽是本题的下文,但在文中出现却有离题的意味在内。
  (2)先忧后乐出自于范仲淹的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第032章望月楼风波(一) 
  胤祚走得倒是潇洒了,却把烦恼留给了林轩毅。林轩毅自幼游学天下,算得上见识多广,加之又是个七巧玲珑之人,哪会看不出胤祚的拉拢之意。按林轩毅的本心只想当个办实事的清官儿,压根儿就没打算为哪个阿哥服务:天子的家事不是那么好参与的,一旦卷入其中那就身不由己了,搞得好,算是从龙之功,却也得防着主子卸磨杀驴,搞得不好那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胤祚虽是惊鸿一现,可表现出来的风采和学问却是林轩毅平生仅见,说心中不佩服那是假话,可若说就此投靠了胤祚,却又有违平生志愿,再者,胤祚虽来去匆匆,却绝不会就此消失不见了,想来还会另有谋划。林轩毅心里头既不愿得罪了胤祚,又不愿卷入其中,着实有些烦闷。林轩毅原本就是个慎言之人,如此一来,话就更少了,旁人或许看不出,可其余四杰却都若有所觉,只是不方便追问究竟发生了何事。过了十数日,趁着立冬的日子,众人提议到城中望月楼一乐,算是冬令进补,顺便让林轩毅开心一下。
  望月楼,那可是京城第一名楼,能踏入其中的非贵即富,没消费个千儿八百的别想出门,到望月楼买醉对于其他学子来说是可望不可求的事儿,可却难不倒秦浩与游曳,这两位一个是山西巨贾之子,一个是吏部侍郎之子,手上有钱不说,门路也广得可以,不但能进望月楼,还谋得了一个不小的包厢,一行五人在包厢中饮酒唱诗却也颇为热闹。俗话说得好:酒饱思淫欲,这伙子人虽非好色之辈,可叫个歌女来唱个曲儿却也是佐酒的佳事儿,再说望月楼就靠着歌舞、姑娘出色,要不光酒水也用不了多少银两,这大节日的来一趟不容易,怎么着也得潇洒一回不是?这不,秦浩刚吩咐一声,侍立在包厢外的小厮立刻请来了一位歌女。
  但听楼板轻响,一位二八佳人款款而入,一身青衫,手中一面琵琶遮住了半边脸,低着头对众人福了一下,坐在一张小几子上,手指轻拈琴铉,朱唇微启,一首曲儿响了起来:“恰便似桃片逐雪涛,柳絮儿随风飘;袖掩春风面,黄昏出汉朝。萧条,满被尘无人扫;寂寥,花开了独自瞧”却是一首昭君出塞,曲调幽怨缠绵,如痴如梦,让人听了不免跟着有些神伤。
  望着歌女那张清纯的小脸,听着这熟悉的曲调,林轩毅心里头一阵迷茫,不由地想起了早逝的妻子:这曲调,这神情实在是太像了,婉儿当年临去前唱的正是这首曲儿,八年了,婉儿你在那边还好吗?林轩毅一口喝下了杯中的残酒,拿起筷子轻轻地打着节拍,慢慢地跟着哼唱起来,眼中升起了一层的薄雾。
  “他娘的,嚎丧啊!”随着喝骂声,一个锦衣绸缎的汉子撞开了包厢的门,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了。这汉子身材高大,满脸的横肉都冒着红光,浑身的酒气,看样子是喝高了,来撒酒疯的。
  “徐怀义?今儿个又喝高了吧?”这货游曳识得,是刑部尚书徐乾学的孙子,才学没半分,为人差到极点,整日里跟索额图的小儿子索萨、京城九门提督鄂伦的三儿子鄂昆泰混在一起,号称京都三恶少,仗着父辈的庇佑尽干些没屁眼的勾当。
  徐怀义眼一斜,认出了游曳,虽知其父是吏部侍郎,却也没多大在意,骂骂咧咧地道:“娘的,爷们今儿个有贵客,尔等竟然在此唱这些子鸟歌。”“呃。”徐怀义打了个酒嗝,指着那个歌女道:“小丫头还挺俊的嘛,来,到爷房里唱个曲,让爷们爽上一回,这事就算了,要不然,嘿嘿,就别怪爷不给面子。”
  “混帐!”林轩毅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哟嗬,你是哪沟里冒出来的货,敢跟爷拍桌子,不想活了吗?”徐怀义一卷衣袖冲了过去,只是酒喝得多了,脚下却不是太稳,一个不小心拌了一下,登时一头栽倒在地,把鼻子都磕出血来,那副窘样顿时惹来了满屋子的笑声。
  “好!好!好!爷今儿个跟你们没完!”徐怀义摔了一跤,酒也醒了大半,自觉丢了面子,恨恨地放了句场面话掉头出了包厢。
  “各位公子,都是小女子不好,惹出了祸事,小女子在此赔罪了。”歌女抱着琵琶福了一下,打算就此离开。
  “慢着。”林轩毅柔声说道:“此事怪不得姑娘,还没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子姓乔,没个名字,大伙都叫我乔姐儿。公子您要小心,那恶客不是个好东西,奴家告退了。”
  “乔姐儿,她也姓乔,太巧了些。”歌女早已走了,林轩毅却还没回过神来,嘴中兀自喃喃地念叨着。
  经徐怀义一闹,众人都没了喝酒的兴儿,收拾一下,会过账便打算就此回书苑,刚出了望月楼,正打算叫辆马车,突然看见徐怀义领着三、五个衙役围了上来。徐怀义手指着林轩毅道:“就是他,就是他酒后发疯,打了本公子。”
  一个班头模样的衙役一抖手中的锁链,冷着声道:“朋友,你犯事了,跟本班头走一趟吧。”
  “慢着。”游曳忙拦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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