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东方来做生意的商人都是各个大家族的代表,不是他一个总督所能得罪得了的。
“尊敬的总督阁下。您知道每耽误一天,我们的损失会有多少?我谨代表霍亨德普家族对此事表示严重地关注。”说话的是个瘦高个的中年男子,范斯特鲁伊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荷兰四大贵族世家之一霍亨德普家族的代表人,心中虽是有气,可也没胆子发作,只能耸了下肩头道:“我说了,大清船队一定会来的。请诸位放心。”
“总督阁下,这话您已经说了十天了,我们也都听厌了,我们只想知道大清船队究竟什么时候能来。是不是因为我方为英格兰提供泊锚地一事导致了大清船队的失约,若是如此,我凯奇特家族将对此事表示怀疑态度,并将就此事向议会提出质询。”范斯特鲁伊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满头金发地壮年汉子便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这个”范斯特鲁伊无可奈何地耸了下肩头道:“无可奉告,本总督也是奉命行事,若是凯奇家族对此有疑虑的话,可以向国王陛下亲自陈情。”
“怎么,总督大人以为我们不敢吗?”
“太过分了!”
一起子商人七嘴八舌地骂开了。范斯特鲁伊反倒无所谓了,这些相同的骂声他早就听得皮了,反正这会儿他也没什么好主意,索性装聋作哑,一副随你们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得样子。
“船来了!船来了!各位。大清的船队到了。”一个跑得气喘吁吁地年轻人一头冲进了总督府的会客厅,激动万分地叫嚷了起来,霎那间原本还围着范斯特鲁伊痛骂不已的众多商人立马蜂拥着冲了出去,压根儿就没人回头看一眼如获重释的范斯特鲁伊。
“,一群讨厌的吸血鬼,就懂得赚钱、赚钱,你们懂什么叫政治吗?扯淡!”范斯特鲁伊掏出一块白手绢,擦去满头的汗水,嘴中喃喃地说道。
“老爷。你要的红茶准备好了。”一名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
“哦,林。多谢了,放下好了。”范斯特鲁伊看了眼那名男子,突地笑了一声道:“林,你祖国地船队来了,你不想去买点什么?”
这名叫林的管家是个四十出头的男子,进总督府已经快十年了,先后服侍过三任总督了,能讲英、荷、葡、西四国语言,对当地的各种土语以及华语都很是精通,算是总督府里的元老了,为人又忠厚老实,每一任地总督都将其视为心腹。
“会的,老爷,不过得等我下了班。”林将手中的托盘转动了一下,弯腰将沏好的红茶、装着糖块的小碟子细心地摆放在范斯特鲁伊的桌子上,面色平淡地说了一句。
范斯特鲁伊笑呵呵地说道:“哦,林,你总是这样尽忠职守,好吧,反正今天那些讨厌鬼不会再来烦我了,我准你半天假好了,去吧,帮我看看有什么新鲜的玩艺儿,随便帮我买一些回来好了,哦,我女儿吵着要香水,嗯,玫瑰香型的,若是有就买上一瓶好了,回头我给你钱。”
“是,老爷。”林手托着盘子,鞠了个躬,脚步轻盈地退出了会客室,临出门前还不忘将门虚掩上。
唔,真是个贴心的管家,这年头一个好管家可是难找得很啊,要是卸任时能将此人一道带回国去倒也是件愉快地事情。范斯特鲁伊很是满意地对着尚冒着热气地红茶吹了一口,心中暗自寻思个不停。
巴达维亚的港口很大,足可以容纳三、四十艘大船同时停泊,不过,每当大清船队抵达地时候,这港口总是显得奇小无比,庞大的大清船队只能分批靠岸,尽管所有靠上岸的船只中装载的货物很快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荷兰商人抢购一空,可卸货还是得花上不少的时间,因此,大半的大清船队只能停泊在港口之外。等待前面地船只销售并采购完所有的货物之后才能进港。今年大清船队迟到了不说,船只也比往常少了许多,来到巴达维亚的大清船队一共也就只有五十余艘,往日里海面上遮天盖地的白帆之景象却是没有了,这不免令等候了许久的荷兰商人大为失望,不过得知后续船队将会在十余日之后抵达的荷兰商人们总算是能得到一丝地安慰。
繁忙。一派的繁忙,整个巴达维亚的港口人流涌动,摆摊子的小贩挤得到处都是,其中也不凡跟随大清“八旗商号”而来的大清小商人所摆出的样品摊,整个码头上到处都是叫卖声,生意一片的红火。换了身当地人服饰地林随着人群在码头上走着,一双眼似乎随意地四下张望。不过却始终没在任何摊点前驻足,末了拐进了路旁一家华人所开的小商店,跟店老板交谈了几句之后,借口要看样品。跟随着老板走入了小店的后间。
林刚走入后间,便看见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正微笑地看着他,顿时愣住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倒是先笑着说道:“夜黑雁飞高。”
林顿了一下,紧赶着回道:云深不知处。属下暗影一号参见何大人,何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何震,“鸿鹄”海外分部主管,当年正是何震将林等一大批“鸿鹄”子弟派往英、荷、西、葡等国地亚洲殖民地。此人在“鸿鹄”中一向不显山不露水,从不插手国内事务,深受当今之宠信,此时竟然出现在此地,如何不令林疑虑万分。
何震上前一步。将林扶了起来,笑着道:“贺鼎老弟,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没见老啊,呵呵,某临行前圣上亲自召见,委托某转达给老弟一句话:辛苦了!圣上还说,此事一了,老弟即刻启程回国。无论是愿意为官还是为商都可。圣上绝不会亏了尔等有功之臣的。”
林贺鼎眼中的热泪顿时流淌了下来,面朝北跪下。磕着头道:“臣叩谢圣上隆恩,臣定不敢负了圣上的重托,为朝廷尽力,臣万死不辞!”
何震默默地看着林贺鼎行了三叩九拜礼,末了长出了一口气道:“贺鼎老弟,去年你转交的各地布防图某已经收到,此次某前来是想了解三件事:一,布防图是否有变?二,英格兰舰队在单马锡有多少兵力?三,单马锡、马六甲我们的人能否配合行动?把握性多大?”
林贺鼎稳定了一下情绪,拱着手道:“回禀大人,这一年来荷兰人的布防并不曾改变,据属下这几天刚得到的消息,英格兰从欧罗巴洲赶来的增援舰队已经到了,具体情况荷兰总督府方面也不太清楚,现在整个单马锡都是英格兰地天下,荷兰人管不到那里,暗影在单马锡的人手不多,要想有大的动作只怕很难,不过马六甲倒是有可能,暗影在那里发展很快,能动员近千人,只是武器方面成问题。”
“哦?英格兰的舰队到了,这么快?”何震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马六甲那头暂时不用管,若是需要动,某自会通知暗影四号,嗯,能不能联系上暗影三号,让他尽快摸清英格兰舰队的情况?”
“回禀大人,此地离单马锡甚远,就算属下即刻下令,三号那头得到消息也得是五月中旬地事情,最快也得六月中旬才能得到可靠的消息,不知时间上是否能赶得及?”林贺鼎想了想道。
“六月中旬?”何震苦笑着摇了下头道:“时间上怕是赶不及了,某这几日便要回程,荷兰总督府方面不会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吧?”
林贺鼎咬了咬牙道:“禀大人,荷兰总督府方面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不过属下认得几个刚从欧罗巴洲赶来的商人,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且容属下去试一下。”
“唔。”何震在屋内踱了几个来回,看了看林贺鼎,有些不忍地说道:“注意安全,朝廷已经将老弟搞来的情报用上了,估计这会儿消息已经传到了荷兰人手中,荷兰人应该会起了疑心,老弟身处险境,万事小心为上,若是事有不谐,即刻撤出总督府,只要到了我大清的船上,谅荷兰人也不敢上船强搜。”
“属下明白,时候不早了,属下告退。”林贺鼎恭敬地行了个礼,便打算退出房间。
“贺鼎老弟,万事小心为上,且莫逞强。”何震看着林贺鼎,紧赶着叮嘱了一句,林贺鼎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点了一下头,缓缓地退出了房间
远卓八年四月二十一日,南海黄岩岛海域附近,百余艘大小战舰在浩瀚的大洋上缓缓地行驶着,勇郡王允默默无语地坐在旗舰“威胜”号的作战室内,看着面前的巨大作战模型,皱紧了眉头,良久之后,抬起头来,看着站在一边地何震,沉着声道:“何大人,你确定英格兰地舰队只有四十余艘?”
“是的,王爷。”何震面色平静地说道:“据属下手下地暗影一号拼死送出来的消息,英格兰增援舰队是三月二十一日到的,这支舰队共有一级战列舰八艘,二级战列舰二十一艘,余下为三级战列舰和巡洋舰、补给舰,据闻这已经是英格兰方面所能派出的最大规模的战舰群了。”
“嗯,加上荷兰方面可能出动的战舰,最多也就是六、七十艘而已,不算多。”允笑了一下道:“若是情况属实,那名暗影可是立了大功了,本王一定奏明圣上,为他请功!”
“多谢王爷美意,只是暗影一号送出了情报就”何震面色一黯,话也说不下去了。
“哦?”允愣了一下,沉默了半晌,突地抬高了声音道:“来人,传本王将令,全军少将以上军官立刻到旗舰集合!”
第467章多事的夏天(一)
今年的天气热得够呛,还不到五月,这天都像是在流火一般,尽管屋内放了两个大冰盆子,但胤祚还是觉得燥热无比,本打算睡个午觉的,可无论胤祚如何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心情烦闷得想放声狂吼。
“高年英。”胤祚从榻上翻身而起,汲着木屐,有些不耐地叫了起来。
“奴才,在。”高年英从房门外一路小跑地冒了出来。
胤祚瞪了高年英一眼,颇有些怒气地吼道:“去,找些人将园子里的知了好生灭一灭,吵死了!”
“圣上息怒,奴才这就去办。”高年英显然被胤祚的无名之怒吓坏了,哆嗦了一下身子,紧赶着跑出了烟波致爽阁。
哦,妈的,老子这是怎么了?胤祚看着高年英慌乱跑出去的样子,心中突地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不由地自嘲地笑了一下,汲着木屐,走到书桌般,坐了下来,静静地想着心思儿。
算日子,老十四也该到地头了罢,这仗究竟能打成什么样子还难说得很!胤祚一想起即将开始的马六甲之战,心中顿时愈加燥热起来,当然,也由不得他不躁热,这是关系到国运的一战,尽管胤祚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鸿鹄”的身影也早就遍布了整个东南亚那些西方殖民地,但是能不能顺利拿下马六甲海峡关系到大清能不能掐住欧洲国家进出亚洲的咽喉,只要能拿下马六甲海峡,将所有欧洲国家势力清除出亚洲这个战略目标就有了坚实的基础,到时候就算是所有的西方国家全部联起手来,大清也一样能稳操胜卷。
胜应该是能胜的吧?就舰队的规模而言,哪怕是英、荷两国彻底联起手来。也不见得能达到第一舰队地一半,见过血的第一舰队在整顿之后,战斗力应该不会比英、荷两国差上太多罢,只是海战能打到什么程度还难说得很,若是一场惨胜或是让英格兰主力舰队给溜了,那后头的事情只怕就难意料了。想到这里。胤祚有些心烦意乱地起了身,踱到了窗前,靠在被日头烤得热烘烘的窗台上。看着阁外的池塘直愣神。
罢了,所有的努力都已经付出了,能胜不能胜也就只有靠老十四去折腾了。唔,国内地情形也有些不太妙,妈的,该死的白莲教这会儿又死灰复燃了。若是弘扬那头不能按时将章程搞出来。这局面怕是有失控地危险,嗯,看起来还得让“钉子”再次出马,至少先将北方的局面稳定下来,至于南方,嘿嘿。南方也只好先将就着拖上一段时间了。想到这儿,胤祚使劲地摇了下头,高声道:“来人,宣孙承福觐见!”“大阿哥,某总算不辱使命,这章程算是差不多了罢,大阿哥可以好生看看。”双目通红的曹限东一脸子疲惫地走进贝勒府的书房,扬了扬手中的一叠子文稿,一**坐在了躺椅上。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冰镇杨梅汁。一口便喝了个底朝天,末了。伸袖子胡乱地拭擦了一下,笑着将文稿递给了弘历。
“哦,太好了。”弘历透着红晕地脸上一阵子扭曲,伸手接过文稿,飞快地看了起来。曹限东笑了一下,也没多说话,自顾自地拿起这一段时期地邸报认真地研读了一番。
“曹先生,这两府三院制之构思着实巧妙,好,太好了,唔,爷我这就进宫面圣去,也好让皇阿玛开心一下。”弘历看完了文稿,心情激动地说道。
“且慢。”曹限东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自顾自地将一叠子邸报和这一个多月来的报纸都细细地过了一番之后,闭上了眼,默默地沉思了一番,突地睁开了眼道:“时机未到,这章程暂时还不到出手的日子。”
“为何?”弘历愣了一下,紧赶着说道:“现如今老二那头还没个头绪,爷我若是这时候将此章程奉上,一者可得胜卷,二者也好趁机乱了老二的阵脚,不战而胜岂不是更好?”
“话虽如此,不过事却不能这么做,大阿哥,此刻圣上关心的不是如何清吏治的问题,而是如何稳定民心地事儿,若是大阿哥此时上本,即便圣上心中满意也不会立刻准奏,如此一来,迁延时日,这先生夺人的效果没有了不算,反倒为二爷做了嫁衣妆。”曹限东揉了揉通红的双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
弘历原本就是个聪慧之人,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笑着说道:“曹先生所言甚是,爷我急了些,嗯,等老二将事情办妥了,爷我再上本章,这倒也趁便了。”
“呵呵,那是。”曹限东笑了一下道:“二爷的东西一出台,若是没个规划,这吏治还不得大乱,等二爷出了手,他想改都难了,大阿哥只需轻轻一推,万事底定了。罢了,某困死了,就先睡会儿好了,告罪了。”曹限东打了个大哈欠,头一歪,人已睡了过去。弘历轻手轻脚地走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