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风流听无声 by薇诺拉(架空历史,宫廷侯爵,虐恋情深,江湖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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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风流听无声 by薇诺拉(架空历史,宫廷侯爵,虐恋情深,江湖恩怨)-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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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但管放心,陇西军民悉听差遣!”
  “天色未明,王爷且去歇一会儿。”深知小王爷夜里总是睡不安稳,解下外衣披于他的肩头道,“王爷若不心安,卑职可传人守于门外,卑职自己也可守于王爷榻边”
  他这一生最为坦然安心的夜晚恰恰也是御林军造访王府的那个最为危险窘迫的夜晚,多年之后,那个时常嬉皮笑脸赖于自己床榻不肯离开的少年业已长大成人,他的眉眼英俊得堪比天人,他的胸膛宽阔得足够将自己完完整整拥于怀中。仿似失而复得,仿似利刃入鞘,仿似仅是一种本能——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环绕之下,竟荒唐地想着今生如能就此黄粱不醒,倒也好极。倪珂抬起眼睛细细注视着罗汜的脸,摇了摇头说,你若不倦,何不坐下陪我饮茶。

  第 47 章

  四十七
  1
  哲巴亥比我还高出半头,一身黝黑健硕的肌肉,可眉清目秀,笑起来更有两只浅浅的梨涡,透着一腔娘们劲儿。他提了一个头颅回城,洋洋大步,满面喜色。那是奉命断抄鬼岭的一位老将军。尚未瞑目,额心一个血点,想来是擅射的十一王子一箭中的。汉军屡屡败退直至关内,再无粮草供给。屯于鬼岭之后的汉兵无粮无水苦守数日,最终一并被俘,足计三千余人。如何处置这些汉俘,城内倒起了分歧。
  “城中哪有余粮养活这些汉人?全都杀了,扔出城外喂鹰。”
  季米见我兀自皱眉,冷声道,“有话就说。”
  “数月战火,城墙罅漏甚大,城内亦是兵困马乏。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汉俘之中,善牧者可用之喂养战马,力大者可用之堆土造墙,总比杀之弃之来得好些。”
  “我也认为杀尽汉俘,弊端诸多。“淳尔佳接话道,“城外的汉兵但见樊人凶残,假使他日再短兵相接,必当人人拼死以战。届时一者为十,于我军是极为不利的。”
  “正是这个道理。”
  “可是,”淳尔佳点头一笑,“你们这些汉人总好以‘忠义之士’自居,各持一腔酸儒之心,恐怕不肯低头俯就。”
  “这倒也不难。汉人百姓易从风而为,公主可找十数会说中原话的樊人,让他们穿上汉军胄甲,手捧饭一盂、酒一觞于囚牢前来回走动,其间更大声互谈‘以劳力换口粮’之词。想这些汉人兵士也多有高堂妻小,并无打算命丧于此,自当因势作出判断。”“精忠报国”之类的故事讲得哀婉而又励志。然纵观现实,从军之人一心想着报国杀敌光耀门楣者怕是远不如混口饭吃的。
  “国师赞你武功卓绝,我哲巴亥偏生不服。何不就此与我比划比划?你若赢了,我便依你所言,饶这些汉俘不死。如何?”我看了看他,再低下头瞧了瞧胸前微微渗出的血红,正打算硬着头皮点头应承,季米又扫我一眼,转而对哲巴亥说,他不用与你比试。
  “为何不用与我比试?”哲巴亥提刀向我纵身跃来,嘴里喝道,“你认为我赢不了他?!”
  季米一掌将他推出半丈,唇似未动般吐出一声,不可则止,免得自取其辱。
  看二人剑拔弩张,一旁的淳尔佳反倒拍手笑起,“十一哥既已提出要比,简森如若不依,岂非驳了樊凉王子的面子?只不过简森重伤未愈,斗武有欺人之嫌,斗文——”
  “就不爱听你们汉人咬文嚼字,一股子磨磨叽叽的酸味儿——我说,莫非你们汉家男子都这般香喷喷的?”哲巴亥撇了撇嘴,别过头看罢季米,又凑脸到我的身边,像要将我掐巴下来嗅上一嗅,“打小便觉得季米香得不像个男人,没料到来了个比他还香的。”
  “纵是十岁的汉家小儿与十一哥相较,只怕也似文曲星落得凡来。”淳尔佳又是一阵银铃笑声,“一杆秤,两头平。所斗之事应当无论樊汉,凡是男儿皆会干,皆能干的。我看就不如——斗酒!”
  2
  都是一根肚肠捅到底的爽落之人,一坛一坛你来我往,不知不觉饮至三更。早喝得雾里看花、揉我一揉便以为自己是只杠子馍的地步。哲巴亥双眼迷离,拍了拍我的肩膀,打着嗝道,“你这人其实好处也不少,偏生就一副见不得别人遭罪的菩萨心肠叫人瞧了不爽。当年有几个和尚前来樊凉说什么弘扬佛法,全被我扒光僧袍撵打出门!菩萨心肠?菩萨心肠能保我刀枪不入还是百战不殆?拼杀沙场,你死我活,哪儿可能不见红,几条人命又算得什么?一个人若‘见不得’的东西多了,除了让自己不痛快,百无一用百无一用!”
  “虽说简某师出少林,血腥杀戮能免则免,倒也并非全然‘见不得’,”眼前百紫绿芜,耳边莺啼燕声,也搭上他的肩膀道,“这世上唯有三件事情是简某万万‘见不得’的”
  “说来说来听听”
  “其一,见不得无酒相佐鲈鱼脍——”
  “对极。对极。”哲巴亥抚掌大笑,“少时出游,有幸尝过你们的鲈鱼,当真肉质鲜肥,入口难忘。若无陈年花雕相佐同食,岂非暴殄天物?”
  “其二,见不得搭弓高射衔芦雁——”
  哲巴亥皱起眉头,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雁衔芦数寸以避鹰雕,拙禽尚且奋力求生,我等再搭箭射它确实不妥那‘其三’”话还未完,他哐一声砸于桌上,鼾声渐起。
  “其三,见不得如花美眷——”我将眼睛瞟向一直冷面旁观的季米,伸出一指勾起他的下巴,眯眸笑道,“母夜叉。”言罢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恍惚之中听见身旁之人蹭地站起,道了一声“他喝多了”,便将我架上肩头送回了房。一个甩手扔于榻上,掉头就走。
  我一下跃起,于他头顶轻巧翻身,拦于门前。
  “你没醉?”
  挠了挠面皮,咧嘴一笑,“你那公主妹子吝得很,给我的酒坛里分明掺多了水。”
  “她是知你有伤在身,不可多饮。”白衣少侠依旧面覆薄霜,简搭一句,作势要走。
  “少侠可否给在下一个解释,被一剑刺中的是我,赔礼作歉的也是我,你这到底在气些什么?”翘起一腿挡住去路,敛神看他。季米微仰起脸,双眸含怒地回视着我,似岔了一肚皮闷气。
  “怎么?还要打么?”我一扬眉,作了个挽袖的动作,心想:再不好好收拾你一下,怕是你永远不知什么叫作“出嫁从夫”!
  “我不是气你,”季米沉默一晌,后撤几步坐于凳上,弓下腰以十指盖住脸面,以一个无比懊丧而疲倦的声音说,“我气我自己我竟差点杀了你。”
  我俯下目光看他片刻。走向他身前半跪于地,将他的手自脸上拿开,收于两掌之内。额头相抵,笑说,“可我还在这里,不是么?”
  3
  不过二十日,被汉军焚毁的城墙便重新砌筑而起。樊兵与汉兵不时切磋斗武,围观者起哄叫好,一片和乐之景。哲巴亥一扫先里的敌对之意,业已与我搭背勾肩称兄道弟。“简森,你何不就此留在樊凉,我把妹妹嫁给你。”
  “不行!”出声的却是季米。
  “为何?我知你二人是故友挚交,可朋友娶妻你也插手,总算不得汉人的风俗吧?”
  “淳尔佳嫁谁与我无干,简森——不能娶。”
  “我妹妹不仅是樊凉城里最高贵的公主,也是樊凉城里最漂亮的姑娘,哪里配不上这亡国丧家的汉家太子?!”哲巴亥扬手要做打人姿态,对季米吼道,“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说父王不依,便是我——”
  但怕樊人淳朴不知何为“断袖之癖”,我与季米平日里接触都刻意避着对方——从来率性而为不在乎旁人目光的季少侠早憋得不耐烦。他起身走向我的身边,俯下头就来亲我。稍稍往后避了一下,见他两片薄如刀刃的唇强堵着我的嘴不放,索性也就张开唇齿,不管不顾迎了上去。
  “你你们”
  “哎哎够够够了我我懂了”
  四唇相接哪里还肯浅尝辄止,直吻得二人都快喘不上气才放开对方。四目相视,彼此都再瞅不见别的活人(估计也没有了,全被我们恶心死了),自然也未见到枣红衣服的辫子姑娘正倚门而立。
  4
  “你若要为今日之事向我作歉,那大可不必。”淳尔佳一身汉家女子的飘逸裙纱,见我出现于她房门外,抬眼冲我一笑,又转过了头,“我们樊家姑娘可不比你们汉家女子,姻事未就只会等人前来说亲,倘如心上之人几年不来,难不成痴等他几年?樊家姑娘若是看上对方,便敢掏出心肝问他收不收下;若看不上,纵是刀斧相逼也只给一个‘不’字。可知你昏迷未醒之时,殿里那些侍婢都似这辈子未见过男人一般,抢着争着要替你喂汤上药、擦身换衣,简直恨不能一日里替你梳洗十遍”她“噗嗤”笑出声来,从头至尾不再看我,反是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抹了胭脂画了眉黛。又道,“但,纵然多少好女儿慕你风流俊雅,我淳尔佳也是看不上你的。”
  我笑了笑,打岔道,“公主何以身着汉服?”
  “今儿确是十一哥唐突了。”她不答我的话,抬手将一支碧玉簪子缓缓插入发髻之中,直视镜中的自己——委实一个妍媚非常的女儿家。唇边微绽出一抹笑,“你长我两岁,我便在此与你缔结兄妹,从今往后叫你一声‘简大哥’,好不好?”
  点头一笑,只怕委屈了公主。
  “他身在樊凉之时,日日夜夜仅想回到中原。本以为此生再难相见,岂料三年前他竟抛却仇怨与你一同回来。后来我问过他,为何不回王殿里来?他说哪有从一个牢笼去到另一个牢笼的道理”淳尔佳摇了摇头,颦淡笑浅道,“他与你一日里说的话远比与我们一年说得还多。想他先你几日醒来,一睁眼便问你在何处。而后不饮不食、不言不语,每日于你榻边凝神静坐,然见你真的醒了,反倒不去瞧你这等心思也只有十一哥这般莽撞粗心之人瞧不出来可笑当年我只想穿着这身衣裳等他归家,从此为他炊火当厨,为他生儿育女不知痴盼过多少次,只消他好好看我一眼,我便立马将这心头方寸剖给他瞧瞧,问他我淳尔佳到底哪里配他不上。可惜可惜他的眼里从未有我一锥之地”
  铜镜里梳妆得一丝不苟的汉饰美人,玉手执起红纸抿了抿唇,几滴清泪打落脸颊。
  人间事事不堪凭,但除却无凭两字。
  殊觉歉然。
  淳尔佳最后对我说,“想季米自小随心所欲无拘无束,而今亦能事事以你所想为想,处处以你所欲为欲,简大哥心里系的眼里瞧的,不觉太多了些?”我回屋躺下,心头感慨万千:这凿培而遁的一路,作下的伤阴败骘之事早不可胜计。不遭雷公劈上一劈,只怕难销万古愁。忽闻门外有响动,抬眼望见季米进屋。冲他一笑。“有事?”
  “送药。”空置两手的季米略一点头,径直走向我的床边,话亦不多。仿是日里french kiss的余热未散,将我按倒于榻上,俯下身就开始替我宽衣解带。轻咳几声,按住了他的手,示意虽然很想,但伤未痊愈,这等猛药吃之不消。
  季米也不理我,依旧自顾自地手下动作,直至褪去亵衣,裸出我的上身。正当我琢磨着要否拼死一试河豚之时,倒见他埋下了头,细细地,轻轻地,啄上了我胸前的伤口。然后将手臂环于我的腰际,以冰凉的脸颊反复轻蹭我的胸口,猫儿一般。轻声说着,这样就好。
  但凡几经风浪的爱情,不外乎两种结局:不以生死相许下锚,即以分道扬镳触礁。
  幸好,你我之间,选择了前者。
  搂他在怀便要睡去。
  不时有人声盘桓门外,绕步数匝后又一鼓作气推门进来——原是十一王子哲巴亥。黝黑肤色一口白牙,边嘿嘿笑出梨涡边挠头皮说,那个那个我摸错了门。
  朝一个劲冲衣不蔽体的我傻乐着的大高个指了指门口,笑曰,“不送。”可刚躺下不逾半盏茶的时间,便又来一人“走错门”,如此往复了三五回。不由苦笑着自我宽慰:幸而樊凉王只有十四个儿子,若再翻上一翻,这一宿怕是合不了眼。半宿聒噪终止于那个倒霉催的六王子——季米脸朝下埋于被衾,伸手摸至一只宝炬烛台,甩手掷于声音方向。
  一声惨呼过后,一夜恬静无它。

  第 48 章

  四十八
  1
  偶遇裴少颉也不知算不算“他乡遇故知”之喜。英姿飒飒的尚书郎并无乔装成樊人模样,竟敢一身汉装大摇大摆现于樊凉境内。足踏绣春墨皮靴,腰悬七窍玄铁剑,华带飞舞,昂冠熠彩。打头到脚,何来一点充军之人的泄气模样?
  “你若再不出王殿,我便敢找上门去!”听他说在此地业已徘徊数日之久,只为等我与季米勘察边防。
  “找我干什么?”季米转过眼眸扫了扫裴少颉,冷淡的面容加之几分诧色。
  “你你竟忘了?”尚书郎满眼大惊小怪,攒眉虎脸道,“当日你我于陇西相约,若他日沙场再见,交阵之前必得先把酒畅饮一番。”
  “哦”季米轻轻点了点头,忽然抬手支起下巴,“我怎么记得,应是交阵之后于你坟前倾洒一杯”眼看裴少颉仰天长翻一个白眼,眼珠都似落不回槽。薄唇微启,似笑了笑,“走,找酒去。”樊凉不比汉境,大漠边地酒肆难寻。行了数里才寻得一处与季米相识的人家,讨得几坛浑酒。
  “可裴某不屑与这等投敌卖国的小人同桌而饮。”裴少颉顿了顿,斜眼觑我道,“裴某自认功夫不如殿下,亦可在两军阵中来去自如。殿下轻功举世无双,怎生还赖着不走了?”
  本想诈伤退兵,不料却成了真伤投敌。虽有苦难言倒也不思辩解,只因那德行十足像个讨人厌的哭丧妇。
  “错不在他,在我。”
  估摸这裴尚书有话要说与季少侠,却无打算叫我听见。即作下一笑道,那在下便不妨碍两位叙旧了。不及离去,季米却伸出一手拦于我的身前,冲其冷冷一声:“有话就与我二人同说,不说就走。”
  “你这人还真是不识好赖!”裴少颉横眼撇嘴,叽叽咕咕一声,见那白衣少侠脸色铁青,毫无转圜余地,不得不服了软,只说,“好了好了,你们何不先来猜猜,而今汉营之中谁人做主?”
  时值三更便见灶火炊烟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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