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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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文集-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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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历代民德升降表(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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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1梁启超文集

    中国历代民德升降原因表(附)

    国势君主战争学术生计民德各宗派虽萌牙春列国并权不甚虽多而而未甚交通初醇朴忠秋立,贵族重,影响开,竞争专制。颇少。不甚烈。发达,多实。

    承先王不甚剧。

    遗风。

    自由思大率以想大发商业渐其长在列国并尚武精达,儒、兴,兼并任侠尚战立,集权神、外交墨、道、大起,因气,其短国专制渐手段两甚烈。法、纵横苛税及在睠佼巩固。者,奖厉诸派互兵乱,民诈伪、破臣下。角,纵横家最握困殊甚。坏秩序。

    实权。

    中央集以塞民屏弃群秦权,专制智、挫民继续。学,稍任大窘。卑屈浮力甚强。气为主。法家。动。

    高祖承文、景间西用秦法,家给人卑屈甚汉同。专挫任少。儒老并足武、昭侠,刻薄行。以后稍于秦时。

    寡恩。困。

    光武、儒学最尚气节,东明、章,盛时代,崇廉耻,汉同。奖厉名少。收孔教复苏。风俗称节。之良果。最美。

    魏武提三本族分倡恶风,国裂。吴、蜀亦烈。缺乏。颇艰。污下。

    奖厉权术。佛老并六外族侵奖厉浮甚多,而用,词章朝入。薄侈靡本族率惟悴。混浊柔之风。战败。与清谈靡。

    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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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 私 德(节录)991

    国势君主战争学术生计民德

    本族恢上半期儒者于词章外上半期上半期唐复中央平和,下颇苏,下柔靡卑集权,旋骄汰。半期大无所事,半期大屈,下半复分裂。乱。佛学稍发达。困。期混浊。

    五季不成国。无主。战败于外族。无。民不聊生。最下。

    道学发主权微达最盛,尚节义宋弱,外族真、仁爱战败于朱、陆为稍苏。而稍文频侵。民崇礼。外族。其中心弱。

    点。

    外族主以游牧本族全摭朱学元权,专制性蹴踏败,战争末流,而困。卑屈,寡力甚强。本族。与国民精神不廉耻。

    无与。存。

    本族恢太祖残战胜后,王学太发扬尚明复,专制忍刻薄,平和时兴,思想稍苏。名节,几力甚强。挫抑民气。代稍长。高尚。比东汉。

    士以考据、词章外族同雍正、乾自遁,不战败后,是知学,庸懦,卑清化主权,隆谿以专制力刻阴险平和时其黠者,颇苏。怯,狡甚强。威群下。代稍长。以腐败诈。

    矫伪之朱学文其奸。

    漏巵既文明四十年内乱未旧学澌来,主权已,外患灭,新学甚,而世混浊达现[明]之者以压又作,数未成,青界生计于极点,今外族侵竞争风入,主权制敷衍败之后,黄不接,潮侵来,诸恶俱无存。为事,近四海骚谬想重备。

    而益甚。然。迭。全国憔悴。

    三 私德之必要私德者,人人之粮,而不可须臾离者也。虽然,吾之论著,以语诸大多数不读书不识字之人,莫予喻也;即以语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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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梁启超文集

    少数读旧书识旧字之人,亦莫予闻也。

    于是吾忠告之所得及,不得不限于少数国民中之最少数者。

    顾吾信夫此最少数者,其将来势力所磅礴,足以左右彼大多数者而有余也。

    吾为此喜,吾为此惧,吾不能已于言。

    今日郏挚》⒂泄泅嵊醒灾浚渌钅垦6淖碚撸瞧苹抵饕逡

    破坏之必能地于今之中国与否,为别问题,姑勿具论。而今之走于极端者,一若惟建设为需道德,而破坏则无需道德,鄙人窃以为误矣。古今建设之伟业,固莫不含有破坏之性质;古今破坏之伟人,亦靡不饶有建设之精神。

    实则破坏与建设,相倚而不可离,而其所需之能力,二者亦正相等。苟有所缺,则靡特建设不可得期,即破坏亦不可得望也。今之言破坏者,动引生计学上分劳之例,谓吾以眇眇之躬,终不能取天下事而悉任之,吾毋宁应于时势而专任破坏焉,既破坏以后,则建设之责,以俟君子,无待吾过虑也。

    此其心岂不廓然而大公也耶?

    顾吾以为不惟于破坏后当有建设,即破坏前亦当有建设。苟不尔者,则虽日言破坏,而破坏之目的终不得达。何也?群学公例,必内固者乃能外竞,一社会之与他社会竞也,一国民之与他国民竞也,苟其本社会本国之机体未立、之营卫未完,则一与敌遇而必败,或未与敌遇而先自败。而破坏主义之性质,则以本社会本国新造力薄之少数者,而悍然与彼久据力厚之多数者为难也。故不患敌之强,而惟患我之弱。我之所恃以克敌者何在?在能团结一坚固有力之机体而已。然在一社会、一国家,承累年积世之遗传习惯,其机体由天然发达,故成之尚易。在一党派则反是,前者无所凭借,并世无所利用,其机体全由人为发达,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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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 私 德(节录)102

    成之最难。

    所谓破坏前之建设者,建设此而已。

    苟欲得之,舍道德奚以哉!

    今之言破坏者,动曰一切破坏。此讏言也。吾辈曷为言破坏?曰:去其病吾社会者云尔。如曰一切破坏也,是将并社会而亦破坏之也。譬诸身然,沈疴在躬,固不得不施药石,若无论其受病不受病之部位,而一切针炙之、攻泄之,刚直自杀而已。吾亦深知夫仁人志士之言破坏者,其目的非在破坏社会,而不知“一切破坏”之言,既习于口而印于脑,则道德之制裁,已无可复施,而社会必至于灭亡。吾亦深知夫仁人志士之言破坏者,实鉴于今日之全社会,几无一部分而无病态也,愤慨之极,必欲翻根柢而改造之。斯固然也。然疗病者无论下若何猛剂,必须恃有所谓“元神真火”者,以为驱病之原,苟不尔者,则一病未去,他病复来,而后病必更难治于前病。故一切破坏之言,流弊千百,而收效卒不得一也。

    何也?

    苟有破坏者有不破坏者,则其应破坏之部分,尚可食破坏之利,苟一切破坏,则不惟将来宜成立者不能成立,即目前宜破坏者亦卒不得破坏,此吾所敢断言也。吾畴昔以为中国之旧道德,恐不足以范围今后之人心也,而渴望发明一新道德以补助之(参观第五节《论公德》篇)

    ,由今以思,此直理想之言,而决非今日可以见诸实际者也。夫言群治者,必曰德、曰智、曰力,然智与力之成就甚易,惟德最难。今欲以一新道德易国民,必非徒以区区泰西之学说所能为力也,即尽读梭格拉底、柏拉图、康德、黑智儿之书,谓其有“新道德学”也则可,谓其有“新道德”也则不可。何也?道德者行也,而非言也,苟欲言道德也,则其本原出于良心之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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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梁启超文集

    无古无今无中无外,无不同一,是无有新旧之可云也。苟欲行道德也,则因于社会性质之不同,而各有所受,其先哲之微言,祖宗之芳躅,随此冥然之躯壳,以遗传于我躬,斯乃一社会之所以为养也。

    一旦突然欲以他社会之所养者养我,谈何容易耶?窃尝举泰西道德之原质而析分之,则见其得自宗教之制裁者若干焉,得自法律之制裁者若干焉,得自社会名誉之制裁者若干焉。而此三者,在今日之中国能有之乎?吾有以知其必不能也。不能而犹云欲以新道德易国民,是所谓磨砖为镜、炊沙求饭也。吾固知言德育者,终不可不求泰西新道德以相补助,虽然,此必俟诸国民教育大兴之后,而断非一朝一夕所能获,而在今日青黄不接之顷,则虽日日闻人说食,而已终不能饱也。况今者无所挟持以为过渡,则国民教育一语,亦不过托诸空言,而实行之日,终不可期,是新道德之输入,因此遂绝望也。然则今日所恃以维持吾社会于一线者何在乎?

    亦曰:吾祖宗遗传固有之旧道德而已。

    (道德与伦理异,道德可以包伦理,伦理不可以尽道德。

    伦理者或因于时势而稍变其解释,道德则放诸四海而皆准,俟诸百世而不惑者也。

    如要君之为有罪,多妻之非不德,此伦理之不宜于今者也:若夫忠之德,爱之德,则通古今中西而为一者也。诸如此类,不可枚举。

    故谓中国言伦理有缺点则可,谓中国言道德有缺点则不可。)而“一切破坏”之论兴,势必将并取旧道德而亦摧弃之。呜呼,作始也简,将毕也巨。见披发于伊川,知百年而为戎。毋曰“吾姑言之以快一时”云尔。汝之言而无力耶,则多言奚为;汝之言而有力耶,遂将以毒天下。

    吾愿有言责者一深长思也。

    读者其毋曰:今日救国之不暇,而哓哓然谈性说理何为也。诸君而非自认救国之责任也,则四万万人之腐败,固已久矣,而岂争区区少数之诸君。惟中国前途,悬于诸君,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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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 私 德(节录)302

    诸君之重视道德与蔑视道德,乃国之存亡所由系也。今即以破坏事业论,诸君亦知二百年前英国革命之豪杰为何如人乎?

    彼克林威尔实最纯洁之清教徒也。亦知百年前美国革命之豪杰为何如人乎?彼华盛顿所率者皆最质直善良之市民也。亦知三十年前日本革命之豪杰为何如人乎?彼吉田松阴、西乡南洲辈,皆朱学、王学之大儒也。

    故非有大不忍人之心者,不可以言破坏;非有高尚纯洁之性者,不可以言破坏。

    虽然,若此者,言之甚易,行之实难矣。吾知其难而日孜孜焉,兢业以自持,困勉以自勖,以忠信相见,而责善于友朋,庶几有济。若乃并其所挟持以为破坏之具者而亦破坏之,吾不能为破坏之前途贺也。吾见世之论者,以革命热之太盛,乃至神圣洪秀全而英雄张献忠者有焉矣,吾亦知其为有为而发之言也。然此等孽因,可多造乎?造其因时甚痛快,茹其果时有不胜其苦辛者矣。夫张献忠更不足道矣,即如洪秀全,或以其所标旗帜,有合于民族主义也,而相与颂扬之。究竟洪秀全果为民族主义而动否,虽论者亦不敢为作保证人也。王莽何尝不称伊、周,曹丕何尝不法禹、舜,亦视其人何如耳?

    大抵论人者必于其心术之微。其人而小人也,不能以其与吾宗旨偶同也,而谓之君子。如韩侂胄之主伐金论,我辈所最赞者,然赞其论不能赞其人也。其人而君子也,不能以其与吾宗旨偶牾也,而竟斥为小人。王猛之辅苻秦,我辈所最鄙者,然鄙其事不能抹煞其人也。尚论者如略心术而以为无关重轻也,夫亦谁能尼之,但使其言而见重于社会也,吾不知于社会全体之心术,所影响何如耳。不宁惟是而已,夫鼓吹革命,非欲以救国耶?人之欲救国,谁不如我,而国终非以此“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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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2梁启超文集

    闹派“之革命所可得救,非惟不救,而又以速其亡。此不可不平心静气而深察也。论者之意,必又将曰:非有瞎闹派开其先,则实力派不能收其成。此论之是否,属于别问题,兹不深辩。今但问论者之意,欲自为瞎闹派,且使听受吾言者悉为瞎闹派乎?

    恐君虽欲自眨损,而君之地位固有所不能也,即使能源,而举国中能瞎闹之人正多,现在未来瞎闹之举动亦自不少,而岂待君之入其间而添一蛇足也,而更何待君之从旁劝驾也。况君之言,皆与彼无瞎闹之资格者语,而其有瞎闹之资格者,又非君之笔墨势力范围所能及也。然则吾侪今日,亦务为真救国之事业,且养成可以真救国之人才而已。

    诚如是也,则吾以为此等利口快心之言,可以已矣。昔曹操下教,求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者。彼其意,岂不亦曰吾以救一时云尔。而不知疾风所播,遂使典午以降,廉耻道丧,五胡迭侵,元魏凭陵,黄帝子孙势力之坠地,即自兹始。

    此中消息,殆如铜山西崩,洛钟东应,感召之机,铢黍靡忒。

    呜呼,可不深惧耶!可不深惧耶!其父攫金,其子必将杀人,高城中高髻,四方必高一尺。今以一国最少数之先觉,号C称为得风气之先者,后进英豪,具尔瞻焉,苟所以为提倡者一误其途,吾恐功之万不足以偿其罪也。古哲不云乎:“两军相对,哀者胜矣。”今日稍有知识稍有血性之士,对于政府而有一重大敌,对于列强而复有一重大敌,其所以兢兢业业蓄养势力者宜何如?实力安在?吾以为学识之开通、运动之预备,皆其余事,而惟道德为之师。无道德观念以相处,则两人且不能为群,而更何事之可图也。自起楼而自摧烧之,自莳种而自践踏之,以云能破坏则诚有矣,独惜其所破坏者,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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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 私 德(节录)502

    在我而不在敌也。曾文正者,近日排满家所最唾骂者也,而吾则愈更事而愈崇拜其人。

    吾以为使曾文正生今日而犹壮年,则中国必由其手而获救矣。彼惟以天性之极纯厚也,故虽行破坏可也;惟以修行之极严谨也,故虽用权变可也。故其言曰:“扎硬寨,打死仗。”曰:“多条理,少大言。”曰:“不为圣贤,便为禽兽。”

    “莫问收获,但问耕耘。”彼其事业之成,有所以自养者在也;彼其能率厉群贤以共图事业之成,有所以孚于人且善导人者在也。吾党不欲澄清天下则已,苟有此志,则吾谓《曾文正集》,不可不日三复也。夫以英、美、日本之豪杰证之则如彼,以吾祖国之豪杰证之则如此,认救国之责任者,其可以得师矣。

    吾谓破坏家所破坏者,往往在我而不在敌,闻者或不慊焉。盖倡破坏者,自其始断未有立意欲自破坏焉者也,然其势之所趋多若是。

    此不徒在异党派有然也,即同党派亦然。

    此其何故欤?窃尝论之。共学之与共事,其道每相反,此有志合群者所不可不兢兢也。当其共学也,境遇同,志趣同,思想同,言论同,耦俱无猜,谓相将携手以易天下。及一旦出而共事,则各人有各人之性质,各人有各人之地位,一到实际交涉,则意见必不能尽同,手段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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