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这棵树吗?”陈开见了问,这与记忆中差的太多了吧。
“不错,就是它!”绯绡抬头望了望那树梢“四十多年的光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何况是一棵树?”
“先生,先生果然在这里啊!”爱米说着欢呼着跑了过去。
“咦?真的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这是我第一次见鬼啊!”陈开的腿都开始发抖了。
“不要害怕,我们过去看看!”说着,绯绡就走到那高大的枫树所投下的巨大阴影里了。
陈开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
“先生,先生,赶快和我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爱米正拉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哭叫着。
“你是谁?为什么会叫我先生?”那个男人回过脸,清秀的面孔,苍白的脸,一副黑色的眼镜格外显眼,正是下午陈开遇到的男人。
“哇,救命啊!”陈开叫着,吓死他了,他现在只想一路跑到有灯光的地方去。
哪知没有喊完,绯绡抬手就在他头上打了一下:“你怎么那么丢人?害怕的话抓着我的胳膊吧!”
陈开倒是听话,抓了他的胳膊像是抓了一根救命稻草,身子也想风中的麦子,一个劲的打哆嗦。
绯绡见他这个样子,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先生,我是爱米啊!你把我忘了吗?”爱米急得又要哭了,本来以为找到了先生的魂魄就好了,哪里想到他完全忘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病危的事实。
“爱米,不要着急!”绯绡说着,对那个男人说:“你来这里是找什么?”
“我,我在找小敏啊!”那个男人懵懵懂懂的答道。
“小敏是谁?”绯绡接着问。
“小敏就是小敏,我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可是她怎么没有来,没有来~”
“她,她好像来了吧~,还留了一张字条,你忘了吗?”陈开胆怯的跟着说。
“字条,对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个男人说着很兴奋“那她一定是改了见面的地方,我不知道!”
说着,就去翻树根下的石头瓦砾,哪里能有什么字条。
“先生,先生,你不要这样!”爱米说着去抱了他的腰:“你这样,爱米会很伤心的,你还有爱米啊!”
“爱米?这个名字我有点熟悉!”那个男人忽然像是想起什么。
“你再想一想,你是真的没有看到那张字条吗?小敏又到哪里去了?”绯绡说着,抬起一只手,指着他的眉心。
“时间来不及了,现实,不是可以逃避一辈子的!”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那个男人好像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下蹲坐在地上嚎号大哭了起来:“小敏,小敏嫁给了别人。”
陈开看他这样,也不怕了,松脱了绯绡的胳膊,在旁边说:“那就赶快和我们走吧,你还有爱米。”
那个男人并不理他:“只是因为她是右派的女儿,为了不拖累我,她就嫁给了别人,我好想再见她一面啊,哪怕临死之前见她一面就满足了啊!”
“以后,以后就学不会爱人,我的爱,已经全部丢在了四十年前这棵枫树底下!”
说着,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是一脸的皱纹,头发也变得花白,与他们在医院里看到的老人一摸一样。看来找回记忆的同时也找到了自己本来的面容。
那个老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抬头望了望这棵枫树,流年似水,似水流年,四十年的光阴,不仅掩埋了他的青春,也将他的一腔爱意沉淀成了对这个世界的憎恨。
如果水可以倒流,他多想,踏着时光的波纹回去,再拉一下她的手啊,可是这流年,让他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当初那个梳着辫子的少女,那满树的红叶,终究只是他心中的一副画绢而已,再也无法在时间的缝隙中寻了出来。
两行老泪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流了下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是对年华逝去的无奈。
“先生,先生,我们可以走了吧!”爱米说着扑到他的怀抱里。
“爱米,我的爱米!这么多年,我总是沉迷于过去耿耿于怀,对你们太苛刻了!”那个老人说着抱着爱米又哭了起来:“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一定不会这样了!”
“哪里,先生对爱米很好啊!所以爱米才去找了先生!”说着,伸出粉嫩的舌尖去舔了一下那个老人的脸庞。
陈开看了一阵发寒,这两个人不会是忘年恋吧。
这时听爱米说:“谢谢你们,我要和先生走了,再见了,有时间希望你们能去看看他啊!”
“喂,你的委托费!”绯绡叫道。
“这个时候你就想说这些吗?”陈开双眼刚刚有点湿润,现在差点被他一句话呛到。
“你们可以到先生那里去拿!”说完,爱米和那个老人就不见了,夜空中回荡着她“咯咯”的笑声。
过了三天,绯绡和陈开估计那个老人也该清醒了,就买了些礼品去医院看他。
一进病房的门,气氛就与那天不一样,旁边老人的妻子在为他削一个苹果,一副幸福模样。
“你们这是来看谁?走错房间了吧?”那个老妇人问。
“没有啊,我们是来找爱米的!”
“爱米?你们真是来找爱米的?”那个老人听了,眼中竟有泪水流出。说着,从抽屉里拿了一张照片出来,“爱米,她已经死了,和我一起出的车祸!”
“什么?”陈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活泼的、美丽的、小小的爱米。那个有着长长卷发,穿着白色裙子的爱米,现在仿佛还会在他眼前跳出来的爱米,怎么会是死了?
他伸手接过那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只可爱的白色小狗,有着雪白的长长的卷毛,一双大大的眼睛,乌黑灵动。
“这,这就是爱米?”陈开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没错,这个就是爱米,我一直养了五年的白色小狗!”老人说着也低下头。
那个照片中的爱米,和那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小女孩多么的相象啊。这只可爱的小狗,自己死了还不忘找了主人的灵魂回来,她的眼睛,一定还在天堂看着她的主人吧。
陈开想着很是难过,那个老人继续说:“要是没有这场车祸,我还不会学会如何爱人,可是,可是,爱米再也不会在我身边了!”
“不,不会的!”绯绡说:“爱米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了,那个老人已经将他离魂的时候经历的事全部忘记了,也没有什么话说。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那个老妇人说:“你们是不是很喜欢爱米啊,家里是不是养了狗?”
“没有!”陈开回答,暗想:有绯绡呢,还怎么能养狗?那不就天下大乱了?
“是这样的,失去了爱米,我们不能再养狗了,怕看了难过,可是,可是以前给爱米买的一柜子的狗粮不知道该怎么办~”
“咦,狗粮?一辈子的食物?”陈开和绯绡这才明白他们奔波了一天的委托费是什么了。
“不,还是算了!”陈开忙连连摆手。
“要是真的想要什么的话,吧爱米的照片留给我们吧!”绯绡说着,把那张照片揣到怀里。拉着陈开就走了。
外面的秋风凉爽怡人,阳光耀眼,陈开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朦朦胧胧中,好像街角站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有着长长卷发的女孩。
他眨了眨眼,又不见了,只是一个寂落的街角而已,爱米的笑声,爱米灵动的大眼,小公主一样的爱米,仿佛还会出现他面前。
“走吧!陈开!”绯绡说着,一路往前走去,脸上丝毫不见一丝难过。陈开跟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流不住算不清的流年。
第二章 礼物
小时候的陈开是个淘气的小孩,那个时候物质的供给很匮乏,小孩子在过年的时候也只能得到几个糖果而已,可是就是那样几颗简单的糖果,却不知令多少孩子的童年甜蜜起来。
“妈妈,要过年了,我能得到什么礼物呢?”他稚气的声音在妈妈的耳边响起。
陈开的妈妈那个时候还是个妙龄的主妇,衣服也只是黑色和蓝色,让她的美丽都埋葬在那一片深沉的颜色中。
“小开乖!妈妈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买很多的糖果!”陈开的妈妈对他说,现在刚刚进入一月份,小孩就开始企盼过年了,真是可爱的天性。
陈开听到了许诺,就开开心心的跑到院子里和别的孩子一起玩雪去了,他很喜欢冬天,因为只要一下雪,就意味着糖果要随着这瑞雪到来了。
孩子们在无聊的时候也喜欢爬到树上去掏鸟巢,冬天的树干没有了叶子的遮掩,鸟巢也赤裸裸的展现在这些顽童面前,那些鸟巢,有的和脸盆一样大,异军突起的挂在干枯的虬枝上,像是树上的一面旗帜。
“不要去掏鸟巢啊!”陈开的妈妈经常这样嘱咐他。
“为什么?”在陈开眼里那只是一个有趣的游戏,什么也代表不了。
“因为很危险!你万一从树干上摔下来怎么办?”
陈开瞪着圆圆的眼睛问着他的妈妈,“什么是危险?”
“就是会从树上掉下来!”陈开的妈妈说。
“从树上掉下来会怎么样?”
陈开的妈妈知道她要陷入一个危险的死循环了,只好换一种方式,“要是你拿走鸟蛋的话,鸟爸爸和鸟妈妈会很伤心的!”
“哦!”这次陈开总算明白了,“我不会去拿走鸟蛋的!”
“真是乖小孩!”他的妈妈赶快趁机表扬他。
“那能不能把鸟巢一起拿走呢?这样它们一家都能过来了吗!”
陈开的妈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以前自己刚刚生了这个儿子的时候,她觉得是老天对她的恩赐,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是相反的。
不过陈开确实是再也没有到树上去掏过鸟巢。
放学的路上,有的时候会看到树上有大大的黑黑的鸟巢,在他看来那是巨大的诱惑,可是他都只是看看就走了过去。如果真的不能拿走鸟蛋的话,掏鸟巢真的是太愚蠢了,没有战利品的游戏玩起来总是索味。
转眼间,春节就要到了,天气也越来越冷,然而陈开盼望的糖果却始终没有看到。
爸爸倒是经常进城,但是不像以前会带回来很多好玩的东西,倒总是忧心忡忡。
“妈妈!我的糖果呢?”陈开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拉着他妈妈的衣角。
“陈开!”他妈妈说着就哭了起来,“今年可能不会有糖果了!”
“为什么?”陈开一听只觉得未来的一切都变得黑暗了,只因为他企盼了一年的糖果不见了。
“和你说了也不懂!爷爷出事了!”他妈妈说着又开始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陈开并不知道,他那做林木工人的爷爷,前两天被一棵伐倒的木头砸断了肋骨,骨头的碎片刺到内脏里,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爷爷出事了就没有我的糖果吗?”陈开突然就扯着脖子哭了起来,在他这个年纪,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出事了,在他眼里,那些五颜六色的,像玻璃珠子一样的糖果比天还大。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陈开的妈妈终于发作了,近来她的压力太大了,已经完全考虑不了那么多了,顺手就拍了陈开的屁股两下。
陈开挨了打,愣了一下,心里更难过了,没有糖果已经很委屈了,为什么还要打他?
他“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捂着脸跑到院子里,外面全是雪,是个白皑皑的世界。
陈开望着面前苍茫的,单调的白色,突然不想再回到身后的房子里,他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踮起脚打开自家的门闩走了出去。
妈妈会不会发现我不见了呢?会不会来找我呢?他边走边回头,可是后面依旧没有妈妈的影子,他的妈妈,并没有追出来。
他不知走了多久,有点累了,一抬眼,面前是一棵很大的树,树冠上的树枝伸展开来能有两米远了,树上有一个大大的,非常显眼的鸟巢。
他低下头,装作没有看到那个巨大的诱惑,然而,他这一低头,才发现地上有一个圆圆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着光泽,和雪不同的,暗哑的光。
他蹲下来,捡起地上的东西,那是一枚鸟蛋。
小鸟是不是也被父母赶出家门呢?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这枚鸟蛋的境遇如此的相似。
也许,该把这只未来的小鸟送回去,他想着就把鸟蛋放在兜里,往树上爬去。
树很高,可是陈开平时爬得多了,倒也驾轻就熟,爬了一会儿,眼看那个鸟巢就在他的眼前了,他回手就从口袋里把鸟蛋拿出来,要放到鸟巢里。
可是他的胳膊太短,根本够不着,他又使劲往上伸了一下自己得身体,这次总算够到了,那枚圆圆的鸟蛋,顺着他的手,平稳的滑到了鸟巢中,里面似乎还有鸟,发出了细微的羽毛摩擦的声音。
陈开做了好事,光顾得高兴,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脚下踩的树枝,已经摇摇欲坠。
“小朋友!小朋友和我走吧!”
“是我吗?”陈开回头看了一下身后,他什么时候从树上爬下来了?
“是啊!”面前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穿着黑色的衣服,上面绣满了金色的花,袖子很宽大,这身衣服让他想起了插图上的仙女。那个女人的头发也高高的挽起来,上面插满了亮晶晶的首饰,非常的华丽,陈开一时间看的呆了。
“阿姨,你找我干吗?”陈开愣愣的望着这个女人。
“阿姨来带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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