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看了看张地主,又看了看死老头,接着朝着死老头走了过去:“老鬼,不介意我摸一下你的脸吧?”
死老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继续嘀咕着:“这都是干啥啊!”说完他把脸扬了起来对着小五一凑:“来摸吧,你爱怎么摸就怎么摸!”
小五伸出手对着死老头的脸探了上去,张地主在背后还忙说道:“就是鼻梁上,斜的一道刀疤,不会错的。”
小五在死老头脸上摸了几下,接着回过头来对着我们摇了摇头。
小五是精通化装的,到他摇头了,说明死老头那张脸肯定没有修补过。我皱着眉再次望向张地主,一字一顿地说道:“张爷!你确定?”
张地主见大伙望向自己的眼神都满带狐疑,估计也有点怂了,他从郑大兵身后钻了出来,走到死老头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接着围着死老头的身体转了个圈,最后张嘴说道:“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可那也太像了吧!话又说回来,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那带斗篷的家伙没这么老,没这么狼狈。”
死老头一张脸憋得血红,对着张地主的脑袋就拍了过去:“狼狈你个头,你个老家伙老花眼了?还是想要挑拨咱弟兄们啊?信不信我整死你。”
振振见这张地主自己也有点迷糊了,便操着枪托过来了,对着张地主头上那丝丝缕缕飘逸的白发砸了上去,嘴里骂道:“哪里来的老家伙,想死吧?”
振振的枪托被小五抓住了,振振也识相,没有继续动手。我跨前一步,把死老头和张地主两人推开说道:“可能是误会吧!”
小五却说话了:“也不能说是误会,张爷说的那个日军高官很可能就是日本国内的忍术高手,只有他们才能像个鬼影一般突然出现,连脚步声都没有。甚至”小五扭头望向了我:“甚至当时张爷看到的人,很可能就是服部川八本人。他这种级别的特务人员不可能用真面目对人的,张爷看到的那张脸,很可能就是他化装后的模样。只是,他为什么会照着老鬼的模样化装呢?”
小五说到这,低头想了想,接着对死老头说道:“你是哪一年被俘的?”
死老头毫不犹豫地说道:“1932年冬天啊!东三省沦陷没多久老子就被抓了,被关了几个月后送远山里来的。”
小五点了点头,接着对着张地主说道:“你确定你看到那神秘刀疤人是在1930年吗?”
小五这问话让张地主一下懵了,他挠了挠后脑勺,接着把额头上的几缕白发往后一抹:“应该是吧!不是30年就是31年,反正就那两年里发生的事?”
“冬天还是夏天?”小五追问道。
张地主又挠了挠后脑勺:“夏天,我记得我们都穿得很少!等等,又好像是冬天,因为那刀疤脸穿得挺厚实。”
张地主的话越来越模凌两可了,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他的记忆力,抑或又是别有居心。我对着小五挥了下手:“算了!别追问这些了!两个人年纪加起来一百二三了,要他们想十年前的事,能问出个究竟来吗?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
张地主自己也迷糊了,他往旁边跨出一步,从地上捡起了之前死老头递给他的军装往身上套,嘴里小声的不知道在那嘀咕着什么。
大伙换了干衣服,围着火堆烤起火来,振振再次看到我们自然很兴奋,追着我们问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我也简单对他说了个大概,之所以没有说得太细,还确实是有点提防起了张地主。可振振和死老头又是与咱命换命的兄弟,所以,在迟疑了一下后,我把遇到常遇春那档子事也对他们说了,没有隐瞒下来。张地主那一会不知道从谁手里拿了一包烟,在那眯着眼睛一根接一根地吸着,好像对我说的这一切,压根就不太感冒。死老头却边听边来回忙活着,从箱子里整出些罐头递给我们填肚子。他每个人都发了,就没给张地主。
张地主看着也不张嘴要,盯着我们手里的罐头直吞口水。到最后还是死老头自己看不下去了,又跑去拿出两罐头对着他递过去,嘴里还很不示弱地说道:“嚼吧!嚼完了才有劲继续说老子是小日本。”
张地主一把接过那罐头,脸上也对死老头挂上了讪讪的笑,讨好地说道:“只是像!大兄弟你只是长得和那东洋大官像。”
死老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伸出手拍了下张地主的后脑勺:“如果不是怕雷子兄弟哦!邵德兄弟他们拦我呢?我要拧死你这老家伙!让你瞎说。”
我那一会正在帮我爹邵统军开罐头,邵统军不会。我一边拧着铁环环,心里一边给琢磨上了:死老头是1932年冬天被日本人逮住的,可张地主之前说过九日战俘营还没开始建,他们就被带到了远山,也就是说张地主在1931年冬天之前就离开了沈阳。那么,那个刀疤脸是怎么见到的死老头,并扮成死老头的模样在30年或者31年夏天到了关押张地主的小洋楼呢?
可张地主对当时是冬天还是夏天又记得非常模糊,唉!真不知道是该信他们谁的话了,抑或是两个老家伙都是老迷糊,说的都是大白话呢?
我瞟了一眼小五,他小子还在狼吞虎咽着。服部川八!服部川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究竟他有没有进入远山,进入到我们身边?连小五这种高级间谍也为之色变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谜一样的家伙呢?
12
那晚我们决定在洞里先休息一晚,毕竟大伙这一路上也累得够呛。我和邵统军并头躺着,他又问了我很多关于母亲与陆正海的事,听得出他对我始终抱着一种负疚与亏欠。聊了一会后,我也很快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却老是看到阮美云那张脸,那张脸在一个到处都是洋人的环境里,不断晃来晃去,奇怪的是,在九日研究所里只见过一眼的那个叫黄碧辉的家伙,也老是出现在那些画面里。
睡了没多久,张地主的鬼叫声把我一下惊醒了。我一把坐了起来,只见不远处的张地主和死老头两个人正扭成一团在地上打滚。死老头手里还拿着一把步枪上的刺刀,嘴里大声地骂着:“不干死你,我就不是条好汉。”
张地主嘴巴也没闲着,他被压在地上,脸上全是血,大声地叫唤着:“杀人了!快救救我啊。”
我们几个人一起冲了过去,把他俩从地上拉了起来。只见地上洒了一地的头发,张地主头顶被刮了个精光,脸上还一道不是很深的长长刀疤。死老头被振振和郑大兵架着,嘴里还在大声骂道:“这老东西,老子越看你越不顺眼。”
我对着他大吼了一句:“你给我住口。”接着我扭头望向张地主:“什么情况,说说!”
张地主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秃瓢说道:“我怎么知道呢?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发现这个大兄弟蹲在我身边刮我头发,嘴里还小声的骂骂咧咧。我睁开眼还没问他什么,他就对着我脸上划了一刀,还说要杀了我!接着你们不就都醒来了吗?这大兄弟想要我命,八成是想杀我灭口。”
我一扭头对着死老头低吼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死老头脸上红通通的,很激动对我说道:“是真的!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寻思着这个张地主不像是个好人,我我怀疑他是小日本扮的,所以所以刮他头发,看是不是假头发。”
我冷哼了一下,死死地盯着死老头的眼睛追问道:“那是不是假头发呢?”
死老头被我一瞪,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头发倒是真的,所以我才”死老头慢慢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所以我才用刀划了他脸,还不是想看看他这二皮脸是不是有问题。”
我阴沉着脸,冷冷地对他说道:“张爷的脸也不是假脸吧?”
死老头点了点头,不敢吱声了,扭过头往后面的箱子走去,扯出一卷纱布对着张地主一扔:“行了!算我对不起你,你是好人成了吧!”
张地主捂着脸嘴里“哎呦哎呦”地叫唤,郑大兵从地上捡起那卷纱布,笨手笨脚的要帮他把脸上的伤口给包扎一下。张地主见我们也没说什么话,便也不喊疼了,自己抢过那卷纱布往自己头上绑了起来,嘴里小声嘀咕道:“我总有一天要死在你们手上。”
我又瞪了死老头一眼,死老头不敢看我,扭头去看张地主包脸。小五和振振、邵统军三个人见也没发生个多大的事,也都倒头下去继续睡觉。
到张地主包好脸后,死老头和郑大兵也都重新回到了火堆边躺下。我见张地主坐在那发愣,脸上被他自己包得就剩两眼睛和口鼻了,那摸样别说多滑稽了,我反倒又特想笑。
最后,我对郑大兵吆喝了一声,接着也躺了下去,闭眼继续睡觉。
事后我检讨过,就是因为杨建的这个山洞相对来说安全,所以我们才放松了警惕,没有在晚上留下一个人值夜的习惯,这才给了人可乘之机。
第二天早上第一个醒来的人是我,我坐起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问题:死老头不见了!
我一把跳了起来,把身边的其他人都喊了起来,挨个问他们“死老头人呢?”振振揉了揉眼睛说道:“那老家伙出去摘果子了吧?他肯定是想赶在大伙起来前整点吃的回来?”
“他以前这样做过吗?”郑大兵追问道。
振振却摇了摇头。紧接着,小五一把指着坦克那边对我们说道:“快看,那上面有字!”
大伙一起跑了过去,只见那坦克边上的铁板上,歪七斜八的一排石头刻着的字:“不信我!我走!”
脸上包着纱布的张地主连忙说道:“这可不关我事的,昨天陪你们折腾了一天,半夜又被那大兄弟给吓了个半死,倒下去睡着后跟个死猪似的没翻过身。”
我没有搭理他,径直对着身边的小五问道:“死老头怎么走得这么无声无息啊?难道咱昨晚都因为太累了,睡死了?”
小五也露出狐疑的表情摇着头。可身边的振振却说道:“我这些天没有出去啊!我倒是不累,睡得也不是特别死,可为什么我都没有察觉到老鬼走了呢?”
邵统军锁着眉头,鼻头抽动了几下:“有没有觉得空气里有一点奇怪的味道?”
小五闻言猛的一下蹦了起来,朝着后面那排箱子跑去。紧接着他从其中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空空的玻璃瓶来,对着我们晃了晃说道:“快看!是有一瓶麻醉药!”
我们连忙跑了过去,我从他手里接过那个空瓶子,看了看上面的标签,确实是用于麻醉的药物,里面空空的,啥都没有。
小五从箱子上翻了过去,又冲到了那团快熄灭的火堆大口地吸气,最后回头过来对我们说道:“老鬼倒了麻醉药在火堆里,所以我们才睡得那么死,以至于他跑了我们都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可他为什么要走呢?难道真是因为他觉得我们不信任他?”
张地主小声嘀咕道:“心里有鬼呗!被我认出了所以跑了,很明显啊!”
我白了他一眼,可对于他的话又有几分相信。我对他问道:“张爷,你被鬼子带进远山是什么时候?”
张地主是什么表情完全看不到,都给纱布给裹住了,只见他小眼睛眨巴了几下:“1931年年底啊!东三省沦陷后鬼子才敢那么大动作,搁在之前大帅手里谁敢呢?”
小五紧皱着眉头接着张地主的话说道:“死老头说自己是32年冬天被抓的,32年冬天前张爷已经被带到了远山,那张爷看到刀疤脸的日子绝对是31年冬天之前,也就是说死老头在刀疤脸出现在小洋楼的时候,绝对没有被日本人抓住。这样看来,就只有一个可能,死老头压根就是说谎,他压根就是被张地主在小洋楼关着时候看到的那个日军高官。”
小五说完这些后顿了一顿,视线最后放到了张地主脸上:“这分析结果的前提是你——张爷没有说假话。”
张地主小眼一瞪:“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十年前发生的事,要不我就忘记了,能让我记得的自然是印象特别深刻的,绝不会记错的。”
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其实对于死老头,我们这几个弟兄们一直有过一些怀疑。以他这种年岁被关在战俘营里这么久没被带走,本就是个很大的疑点。到昨晚他被张地主给指认出是日本人后,他半夜起来想要把张地主灭口未果,再然后逃出了这山洞?
这一系列假设在我脑子里快速整理个遍,然后我往前跨出几步,对着大伙喊道:“赶紧提着家伙走!老鬼如果是敌人,那小鬼子也马上会到。”
大伙整理了一些东西包好捆到了后背上,我再次把那两柄大刀别到了后背上,带头钻出了山洞。山洞外刮着风,天阴阴的,也是到了要下雪封山的季节了。我转过身把后面的弟兄一个个拉了上来,最后我拍了下邵统军的肩膀:“爹,带我们去常将军的营地。”
邵统军点了点头,顶着风转过身,朝着山上的方向快步走了出去。
我们跟在他背后,尽量选着树多的地方走,这一路上也不敢多说话,毕竟当时正是上午。走了几个小时后,邵统军把我们带到了一片陡峭的悬崖跟前,脚下出现了一道不窄的裂缝。邵统军指了指里面,然后对我们说道:“直接跳进去就是,左右变得窄了点就用手肘顶住两边,缓冲一些力度。不顶也没啥事,是一口水潭,摔不死人的。”
说完他自己便纵身跳了下去,接着小五和郑大兵、振振也都跟着他下去了。张地主在那左右看了几眼,估计是有点犯怂,但最后也咬着牙跳了。我落在最后,四处看了几眼,总觉得这周围的一切异常的熟悉,好像自己来过这里似的,甚至觉得自己曾经在这里留下过什么东西。
我往旁边走出几步,接着盯着面前悬崖的石壁看了很久,努力从自己脑子里邵德与雷子两个人的两段记忆中搜索点点滴滴,希望能够扑捉到什么。可不止我邵德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一出,包括雷子的意识中,也没有到过这悬崖前的经历。
我往下看了几眼,冥冥中有个什么主使一般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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