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些铁笼子从食堂和监区里出来了。
我觉得有点反常,想凑近去看个仔细,谁知道被坂田瞅见了,小眼一瞪说:“支那老头,你怎么没进营房?谁让你在这里的?”
我赔着笑,说:“太君,我现在就回去,我怕你们有需要用上我的地方。”
说完,我连忙一溜小跑地回了住的地方。
一直到后半夜,鬼子才要伪军重新换防了,弟兄们骂骂咧咧地出来,也没发现战俘营里有什么不对。我倒是留了个心眼,跑去食堂里四处看了看,可是食堂里面你们都知道的,就那么个大礼堂,摆着些桌椅板凳,一眼望过去就能看个明白。我来回转了两圈,也没发现异常。一连几天,我仔仔细细地观察了食堂的地板,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再加上当时小鬼子原封不动地把那些铁笼子从食堂和监区抬出去装上了车,所以,我以为那天的折腾,只是做样子而已,从此没有放到心上了
坂田复活
金爷磨磨唧唧的故事告一段落,并没有说出其中的惊天阴谋。但有一点可以被证实:那些人形怪物是日本人提前安置在食堂与监区的,而且应该是在地下。之所以选择食堂和监区,因为这两个地方都是战俘和伪军聚集的地方。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伪军在食堂就餐或者聚赌的时候,人形犬一旦被放出来,那么,在食堂手无寸铁的士兵们,难逃一死。
我吞了吞口水,朝二楼坂田的那个小房间走去。其他人也会意,跟着我上了楼。坂田的尸体还是静静地躺在原地,双眼没有闭上,眼睛好像还在恶狠狠地瞪着我们。
杨建走过去,对着他的脑袋踹了一脚,骂道:“小鬼子死了还想耍横吓唬你爷爷吗?可惜爷爷我那一会儿没空来料理你,要不亲手宰了你之前,爷爷我一定要把你抽我的那几巴掌还给你!”
大伙儿没理他,直接朝那个小柜子走去。我握住那根铁杆,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拉。
铁杆纹丝不动,我以为拉错了方向,再次用力,依然没有动静。
小五蹲到我身边,喃喃地说道:“这个肯定是一次性的开关,使用一次后会自动损坏。我认为,这个开关启动后,能够放出里面的人形犬。”
大家沉默着,房间里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大伙儿忽地站了起来,面面相觑地围着电话。我望向金爷:“金爷,接不接?”
金爷咬咬牙:“肯定是要接的,可是,我们这里谁接呢?就算会讲日本话,可这是坂田的休息室,我们接电话对方一定能听出不是坂田的声音!”
小五走了过去,一手搭在电话上,另一只手示意我们别出声。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提起了话筒。
让大家目瞪口呆的情况出现了,小五的声音突然变了,居然与坂田那鼻音很重的大阪口音一模一样,用日语说道:“我是坂田!”
对方应该没有听出小五的声音,估计是在询问什么。只听小五说道:“一切正常,没有问题!明天下午派车过来!”
对方又支支吾吾说了很大一段话,我们自然什么都听不清楚。小五的眉头却越锁越紧,最后,他说道:“明白!一切按照将军您说的办。”
说完小五挂了电话,往后退了一步,重重地坐回到坂田的小床上。大伙儿好奇地望着他,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明天下午,九日研究所里需要坂田亲自押车过去。”
小五的话让大伙儿蒙了,坂田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就算他没死,也不可能配合我们的行动。如果电话那头提出要坂田亲自押车,那么,我们通过运送战俘,潜入九日研究所的计划,岂不是痴人说梦,完全不可能了吗?
四哥一拳头砸到墙壁上,低吼道:“妈的,我就知道不可能这么顺利!实在不行,我们强行虏了来接人的鬼子,用枪逼着他们开回九日研究所去得了!”
杨建附和道:“我看行!我就不信小鬼子就不是爹妈生的,黑糊糊的枪管对上脑袋,能不犯怂?”
与大伙儿比较起来,郑大兵显得冷静很多,他沉声说道:“都别冲动了!不要忘了我们这次决定来战俘营的最初目的,本来就只是集聚一点力量,把弟兄们营救出来继续和鬼子慢慢耗。再说,除了通过大门进入到九日基地这个办法,我们不是还掌握有两条可以进地下基地的水路吗?”
“可能吗?”杨建怒吼道,“屁大一个洞,你带一百多号人一个个游进地下基地去试试。鬼子不发现还好,一旦发现,鬼子守在外面,脑袋露一个砍一个。就算让你带着一百多号人进去了,你能打开仓库那个铁门吗?”
杨建的话也在理,不管是那个储藏物资的仓库,还是浸泡战俘的房间,能够进去的路只有两条夹缝,不能带着大部队隐蔽着进入。
郑大兵被杨建这么一抢白,呛得无话可说,垂下了头。
小五咳嗽了一声,说:“你们下去待一会儿吧!金爷,我上次过来放在你那儿的箱子还在吧!麻烦你给我提过来!大伙儿去楼下等我半小时,我兴许能想到办法。”
“什么办法?你能救活坂田?”杨建歪着头问。
我望向小五,小五点点头,眼神中透露着自信。
我想,小五肯定有他的办法,就像每当关键时刻,他总能找出对策一样。
我拍了拍杨建,说:“那我们下去吧!小五有他的安排。”
郑大兵和大刀刘没吱声,跟着我下了楼,四哥在后面迟疑了一下,最后也下了楼。金爷落在后面跟小五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追下来,往他住的地方跑了出去。
我们从一楼鬼子的尸体上找出一包烟,各自点上。半晌,金爷提着箱子回来了,对我们笑了笑,一溜小跑地上了楼。
大概又等了大半个小时,终于,金爷下来了,他站在铁楼梯口,探出半个头来,咧嘴乐道:“都不要激动哦!你们看到的是小五。”
说完,金爷下了楼,身后居然跟着披着日军高级军官披风、戴着一顶大盖帽的坂田。
我们抽了一口冷气,眼前的“坂田”,和我们之前看到的坂田一模一样,甚至身材也和之前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他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
“借借尸还魂吗?”杨建指着“坂田”结结巴巴地说道。
“坂田”却笑了,这笑容非常熟悉,就是小五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坏笑。接着面前这个“坂田”摘下了脸上的墨镜,居然连眼睛也和坂田一模一样,只是那眼睛里透出的光,让我们觉得熟悉。
这个坏笑着的“坂田”说话了,还确实是小五的声音:“还行吧!我这化装水平还过得去吧?”
四哥张着大嘴,说道:“行啊!小五,你哪来的这一手,看不出,完全看不出。你这样子跑回日本去睡坂田的媳妇,应该都没问题。”
郑大兵插嘴问道:“化装水平高的,我也见识过,可是小五你怎么连身材都变了,好像变高了哦!”说完他一转身,朝楼上跑去,看来他是要去验证坂田的尸体还在不在,他还是不敢肯定面前的“坂田”是小五伪装的。
“小五你还真神了!”话刚落音,就看见郑大兵火急火燎地跑了下来,一张大嘴咧着,难得地露出一个傻笑来。
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小五的身体,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之所以披上了坂田挂在墙上的披风,是不想让人看出他身材的细节部分。我问道:“你怎么办到的,怎么个子和体形都变了?”
小五收住了笑,沉声说道:“我以前接受过一些特殊的训练,训练过程比较辛苦,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换回来的就是这些本领。”
杨建还是在乐:“那选个日子,你化装成我看看!嘿嘿!要不你传授我这个本领吧,我瞅着谁家媳妇好看,就化装成她家汉子摸过去咯!”
大伙都笑了,我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静下来,然后我对杨建说道:“你把士兵们都召集起来,把战俘营清理一下,趁着这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应该可以把外面的血迹洗刷干净。弄好之后你安排一下,选一百个人出来,找金爷要那些铁牌子挂上,明天下午一个个扒干净候着。”
杨建笑着说道:“好嘞!我现在就去办去!”说完他把背上的两把长枪提了提,打开门,往外面跑去。
“武器呢?武器怎么带?”郑大兵问道。
我咬咬牙,脑子里酝酿着一个大胆的计划,沉声说道:“外面还有几辆卡车,我们装一卡车的武器上去,对明天来接人的鬼子就说是要运进去的物资。”
大伙儿愣住了,半响,坂田模样的小五一脸严肃地说道:“行!就这么办,反正是豁出去了。”说完这话,小五转身问金爷:“之前有没有从战俘营送物资去九日研究所的先例?”
金爷抓了抓后脑勺,想了想,然后说:“有倒是有,不过很少!不过,把一百多杆枪放一辆车上堆着,也还是不行。食堂那边有装物资的木箱子,装好箱后用铁钉钉好倒还可以试试!”
四哥骂道:“你就瞎计划吧,用铁钉钉好,进到九日研究所里面以后,要摸武器的时候,难道还有时间把盖子一个个撬开?”
一直没出声的大刀刘笑了,说道:“那问题倒不大!老四,你别忘了我背上还有这两把玩意儿。我跟在小五身边,套着这身宪兵的狗皮,光明正大地背着这两把刀进去问题应该不大。”
“可是九日研究所的鬼子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你回去咯!他们看见你不会起疑吗?”郑大兵说道。
“应该可以的。”对于大刀刘我始终不放心,可局势所迫,不得不放下提防。“日本人的等级观念很严,坂田是少佐军衔,大刀刘的身份是宪兵,见官大一级,一般的日本军官是不敢对他们怎么样的。”
小五和金爷点了点头。四哥咬了咬牙,说:“那就这么定下来了,我和兵哥脱光了跟弟兄们钻进笼子,邵德和大刀刘跟着小五冒充鬼子。”说到这儿,他好像又想到些什么,望了郑大兵一眼,然后说道:“兵哥你也装鬼子,跟着他们一起吧!”
郑大兵愣了一下:“老四,我跟你一起!虽然扮战俘的弟兄多,但我们哥俩一起,也算有个照应。”
四哥还是面无表情,阴沉着脸,顿了顿,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兵哥!你和邵德、小五、大刀刘的身体都比较特殊,有些事,我赵老四帮不上忙,可是你们不同,你们一个能顶几个我这号人。明天下午过去,咱这几个弟兄还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个问题,你就没必要考虑照应我了,我赵老四当年穿上军装,就做好了死在日本人手里的准备。”
说完这些,四哥转过来盯住了我:“邵德,你是个好样的。我赵老四当惯了头儿,骨子里本不服管,对你我还算放心。先不说你有多少能耐,但确确实实是个有担当的汉子!你发话吧!安排我和外面那些弟兄们赤条条去吧!外面还有四个猎鹰团的弟兄,我也不是孤零零的了。”
我心头一热,看着四哥火辣辣的眼神说:“行吧!四哥,你到时候机灵点儿!”
四哥点点头,气氛一下子变得悲壮起来。就在这时,杨建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身后跟着烂屁眼。杨建咧着大嘴笑着说道:“外面的弟兄们在清理场地,我把烂屁眼叫进来,邵德你给安排一下。等我们走了后,他带着剩下的弟兄,怎么安排呢?”
烂屁眼被杨建像抓小鸡崽似的抓着脖子,偷偷地瞄了几眼站在角落里的坂田模样的小五,他应该听杨建说了。然后这孙子抬起头来,惨兮兮地说道:“杨长官说要我当这群士兵们的头儿。”
杨建一手夹着他,另一只手扇了他的脑门儿:“头儿个屁啊!我们明天下午一走,你就是这里的连长,我升你官,少尉衔。”
烂屁眼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就我?我我当连长!嘿嘿!那我就是烂连长咯!”
杨建大笑着又扇了一巴掌过去:“你看你那出息,做连长谁还会叫你烂屁眼了!都要改口叫你彭长官了!”
听着他俩一唱一和的,我微微笑了,问道:“彭淮南,你之前是什么职务?”
烂屁眼对我“啪”地一个立正:“报告长官,我是远山战俘营加强连三班班长。还有,长官,你还是叫我烂屁眼吧,你叫我大名我听着别扭。”
我点点头,然后对他说道:“好吧!烂屁眼班长,明天以后,你要好好协助杨长官,扬眉吐气地做回中国军人。”
杨建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瞪大了眼睛吼道:“邵德,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你这话是想要甩开我,不带我去鬼子的老窝?”
我点了点头:“杨兄弟,明天我们带走一百个弟兄,可是还有五六十个人留下来,除了你能带好他们,还有谁呢?”
杨建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行!绝对不行!老子憋了这么多年,现在总算混得像个人了。眼看就要真刀真枪跟鬼子干上了,你们想撇下老子?不行!绝对不行!”
我对着杨建的背影说道:“杨兄弟,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杨建没有回头,气鼓鼓地说:“有屁就放!”
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你兄弟吗?”
杨建大声说道:“可做兄弟的也不带这样埋汰人的啊!”
我低吼道:“你就说是或不是?”
杨建转过身来,瞪着我眼睛,也大声吼道:“是!”
“那这里的这群弟兄是不是你兄弟?”
“是!”杨建的眼圈有点发红。
我抬起手,指着门外吼道:“那外面的那些士兵是不是你兄弟?”
杨建已经懂了我的意思,他声音有点哽咽,但还是大吼道:“是!全部都是!”
“行!”我点点头,声音放软了下来,“明天我们带走一百个弟兄去九日研究所,能不能回来不知道!但这剩下的六七十个弟兄,你要带好。远山里还有老鬼和振振,有机会你把他们接出来。如果我们都死了,端掉这九日研究所的重任,不能没有人接下这个担子